第二天凌晨五点多,贺洲在一阵关门声中醒来,他睁开眼,满屋子漆黑,窗外连月光都没有,曲意已经去上学了。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空气中还有些清冷雾气,一人一狗安静地走在巷子里马路上。曲意住的地方是城里有名的贫民窟,地形复杂,楼栋排列没有丝毫规律可言,因此嫖客、混混、小偷等三教九流常聚在此,人员纷杂,连警察也常常对此地无可奈何。

    幸亏大黑极通人性,长得又异常高大凶猛,寻常人见了都要绕道走,每每上学她得大黑护送,从没出过岔子。只是高三了,学校早读又提前一个小时,曲意安抚几下大黑的头,今天天还没亮就把大黑薅了起来。

    大黑得了主人夸奖,激动得左奔右跳汪汪狂叫,此刻的街道空无一人,周边的居民尚在熟睡中,曲意连忙按住大黑,

    “嘘——安静。”

    太阳渐渐升起,少女抬头吸了吸鼻子,拿出小小的英语单词本投身背单词中,电视上说早晨是一个人记忆力最好的时候,她日复一日地重复清早走路背单词的动作,等到走到英华高中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曲意也刚刚好背完了50个单词。

    她收起英语单词本,所有烦恼仿佛都烟消云散,一种宁静的喜悦和满足自心底油然而生。

    金黄的太阳在东方缓缓升起,校门口冷冷清清还没有学生来,保安一早站在岗亭守卫着美好的象牙塔,电动门上显示“06:11”,曲意正要进门,肩膀被人猝不及防拍下。

    她转过头,一双琥珀色眼睛正定定望着她,眼神清澈温柔,她向他打招呼,“赵明诚,早啊。”

    “早。”

    “好巧。”曲意冲他笑。

    清晨少女发丝上挂着几滴星星点点的露水,眼神清亮灵动,赵明诚低眉一笑,伸手替她拨去发丝上的露水,“不巧。”

    “我在等你。”

    曲意一愣,微微瞪大眼睛,不确定地问,“等我?”

    赵明诚右手从身后拿出一支手机。

    赵明诚递给她,“想到你还没有联系方式,刚好家里有个一直不用的手机。”

    曲意略带疑惑看着他。

    赵明诚将手机又往前递一步,“先借给你用,等你有了手机再还给我。”

    “如果再碰到贺洲,打电话给我。”

    她迟疑一秒,想到贺洲的事,的确缺个手机。

    曲意收下手机,低头垂眉,旋即又冲他微微一笑,“谢谢你,等我有钱买手机了一定还给你。”

    少年的发丝蓬松柔软,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金黄的光,唇角勾起一抹笑,张扬又微微克制,“晚上给你打电话。”

    “你随时可以给我打,不是贺洲的事也行。”

    她一愣,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句话细微之处,学校铃声响起,两人狂奔进校园。

    高三的第一天过得跟打仗一样,各科老师都开始强调这是最关键的一年,曲意望着书桌上一堆堆新印发的试卷,有片刻恍惚。

    瞬间又清醒过来。

    她别无选择的生活,得靠这些卷子才能在未来有所选择。

    高三的第一堂晚自习课照旧十分吵闹,曲意手里捏着笔,耳边充斥着各类八卦,毫无疑问,贺洲成了今天八卦的中心,不管是突如其来的破产,还是昨天校门口的□□,抑或是不再来上学的校草,每一个话题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中心。

    后座的傅慧转着笔,环绕四周一圈发现都是歪瓜裂枣,感慨:“好可惜哟,以后班上就没帅哥能看了。”

    “你喜欢校草这一款啊,现在正是机会,”王圆圆戳戳她,小声说,“他家破产了,前后落差肯定很大,你花点钱bao养他指不定能行。”

    “bao养?”傅慧犹豫问,“这种颜值的,一般一个月得多少钱啊?”

    曲意手上的笔不自觉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她转过头,看见王圆圆对着傅慧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万?”傅慧点评,“这价还行,我能出。”

    王圆圆摇头,“三十万。”

    傅慧愣了愣,回过神来发现曲意正盯着自己看,稀奇得像人类首次在野外发现了大熊猫一样。眼里只有读书的贫穷学霸,居然也来听八卦了。

    不愧是她看重的校草,连心如止水的学霸都能惊动。

    曲意撩了撩眼皮,轻拍她的桌子,“借我支笔。”

    傅慧:...

    曲意拿了笔转回身,后座两人继续聊着,她一边分神听八卦,一边被30万诱惑思考当老鸨的可能性,最后得出结论:

    暂时不行。

    晚上十点钟晚自习结束,大黑照例在巷子口接她,踏着月色,她推开了家门。

    打开灯,贺洲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正望眼欲穿看着她。

    曲意抿唇,她忘了,家里还有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所以贺洲饿了一天,晚上也没人给他开灯,摸黑躺在纸板上度过。

    有一点可怜。

    “抱歉,现在学校要十点钟放学。”

    她态度诚恳,贺洲心中那点不快瞬间被抹平,他想热情一点回应她,又想到这人早上一声不吭离开,把自己丢在黑暗里,心惊胆战听门外的狗叫唤一晚上,只淡淡“嗯”了一声。

    曲意放下书包,到灶台洗锅、倒水、放面,一气呵成。

    又回到贺洲身旁,掀开衣服,少年白皙的腹部已经微微结痂。

    她抬起头,眼底一片欣悦,“你今天好多了,我给你清理一下。”

    曲意取了条毛巾,伤口处结痂后是硬的,剩下浮在皮肤上的血块十分好擦。

    毛巾渐渐染红,曲意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藏在血块下少年紧实有力的肌肉,整整齐齐八块腹肌,线条优美,人鱼线性感分明。

    真不愧是30万的男人!

    她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

    牵到伤口,贺洲吃痛,又看不到曲意手下动作,忙问怎么了。

    曲意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看向他,“还痛啊?看来还没好,需要再多修养一阵子。”

    贺洲顿了顿,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担心他离开,想多留他。她手指到处点火,在他的腹肌上作乱,虽然是为了替他检查伤口,但这么亲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不合适...

    突然,曲意停下作乱的手,贺洲问她,“怎么了?”

    “不对劲。”她神情有片刻严肃。

    他记得自己明明没怎么受伤,四肢灵活,五官端正。

    贺洲一颗心提上嗓子眼,静候接下来的坏消息。

    “你心跳得过快了。”

    贺洲身体微妙僵住,长舒一口气,曲意接着开口,

    “砰砰砰砰的,你听到了吗?是正常人的两倍。”

    她的手又开始作乱,毫无章法到处摸摸,“明明伤口在腹部...怎么会影响到心脏呢...”

    他别过头,用了很强的自制力才缓缓吐出一句,“我没事。”

    “真没事?”她抬起头,眼眸里都是促狭。

    “哎,你耳朵红了?!”

    贺洲这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女人在玩弄她,他又气又恼,瞪她:“你滚——”

    曲意轻笑了声,没再打趣他,转身去灶台盛了碗金绿色老母鸡鸡汤面过来。

    贺洲这次十分顺畅接过。

    藏在书包里的手机恰好响起——

    拿筷子的手一顿,他抬起头,少女背对着他,拆开白色手机盒,从里面拿出一部新手机,撕开膜,正在手机上按什么。

    这手机他知道,最新款苹果,他昨天没见过她用过,还是个全新的。

    “喂,赵明诚。”

    第一通电话,八成是赵明诚给她买的。

    贺洲内心有些无语,赵明诚追人追得脑子坏掉了,给人高三好学生送手机,这不是耽误人。

    “嗯...好...在学习呢...”

    鬼,明明是在给他做饭,替他清理伤口。

    贺洲好整以暇看着她对好兄弟撒谎。

    曲意开始天南海北对着赵明诚一通胡扯,贺洲在一旁皱眉听着,逐渐看不过眼,聊这么久还不挂电话,这女人明显是在吊着他的好兄弟。

    贺洲轻咳一声。

    电话那头赵明诚听见响动,问,“怎么听见了男人咳声?”

    曲意回头瞪他一眼,面不改色对电话继续,

    “楼下老爷爷嗓子不太好。”

    赵明诚很是关心,“那你要注意安全。我家正好有一套闲置房子,你要不要搬过来——”

    有人要替她解决现有的困难,曲意很想答应,余光扫到正在低头用筷子搅和面的贺洲,她轻笑了声,转身迈步出了小房间。

    电话声消失在听力范围内,眼前金绿色的方便面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贺洲放下筷子,唇角微扯,眼神暗了几分。

    曲意打完电话回来,贺洲身旁的那晚金绿色老母鸡汤面剩下大半碗,摆在原地,少年躺在纸板上,像具尸体,她心情不错,扬眉道:“贺大少爷,吃饱了吗?”

    贺洲眼睛微眯一条缝,留了一点余光给这个暗恋自己的人,淡淡“嗯”了声。

    曲意抄起他身旁的碗,金灿灿的方便面泛着油光,她转身,打开门,将碗里的面倒到门口的狗碗里。

    大黑的“嗷呜”声伴随着背后屋内贺洲难以置信的问声一同响起。

    “你把我的晚餐给狗吃?”

    曲意背对着他,正逗大黑玩,回过头满脸疑惑望向他,不知怎么惹到大少爷脾气了,“剩饭给狗吃怎么了?”

    “呵呵。”

    贺洲惜字如金,“你自己想。”

    曲意蹲在一旁喂狗,咂摸半天终于想出点什么名堂,估计是今天把贺洲天黑关在屋子里关疯了,变成了一个神经病。

    明明他自己说吃饱了,不浪费粮食有什么错,错的是大少爷阴晴不定的狗脾气。

    她没接他的话,喂完狗,只见人正躺在纸板上,双目紧闭,胸腔大幅起伏。

    曲意不打算管他,只要活着就好。洗了碗,洗漱完毕,温了会儿书便走到门口打算关灯。

    “贺洲,我关灯了。”

    她声音淡淡的,贺洲平静“嗯”了声。

    温馨的小屋又陷入了黑暗,贺洲几乎睡了一天,这会儿没有半点睡意,曲意在床上翻身的声音清晰可闻。

    “如果不喜欢明诚,就不要给他希望。”

    黑暗中突然传来少年的话,曲意愣了愣,满头雾水不明所以问他,“你在跟我说话?”

    他冷哼,“除了你还有谁。”

    曲意敛眸,只淡淡说了句“哦。”

    房间重归于黑暗寂静,贺洲一整晚翻来覆去咀嚼那句“哦”的含义,他不明白,她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对他又这么冷淡。

    玩欲擒故纵是吧?

    呵,女人。

    *

    第二天曲意去上学前照例检查了贺洲的身体,少年恢复能力极快,血痂越结越硬,她估计没几天贺洲就能走动了。

    这是机遇,也是挑战。

    曲意拿出手机,存入□□的号码以备不时之需,临出门前又打开灯,为电费心疼三秒转身出了门。

    贺洲早在她起床前就清醒,听见关门声,浅茶色眼眸动了动,而后,双手撑地,这是他这几天第三十五次尝试坐起来。

    *

    开学第二天,班主任的工作比第一天少了不少,曲意找了个机会到办公室找老刘。

    老刘一摸光洁的头顶,面露难色,“我也正愁这事,联系不上他们一家人。”

    曲意微微抿唇,老刘的答案在她预料之中,“刘老师,如果有贺家的消息麻烦和我说一声,可以吗?”

    “怎么了?”老刘不解,曲意一向是好学生,从没听说和贺洲有交集。

    曲意顿了顿,“贺洲借走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也麻烦老师替我保密。”曲意略显为难,“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请老师有贺家的消息了一定联系我。”

    曲意是老刘见过最刻苦也最聪明的学生,对她印象极好,点点头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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