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回去吧。”贤贵妃冷冷看了周曼儿一眼,懒得再理会,由石竹扶着越过周曼儿径直走了。

    石竹回头看了一眼周曼儿的背影,低声道:“娘娘别生气。”

    颅内一阵眩晕,贤贵妃鄙夷不屑道:“蠢货,还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蠢而不自知,废物!”

    凭周曼儿那点儿本事,莫说沈念昀,只怕连沈念曦的头发丝都动不了。

    沈念昀就更不必说了,自从上回太子妃病愈后,太子就亲自指了两个人去伺候她,那个极厉害的嬷嬷揪出了不少眼线,还有个办事周全的侍卫在外护着,太子这么在意她,就算周曼儿本事大过天,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此遭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周曼儿自己露出马脚便可,太子极其宠爱沈念昀,周曼儿触了太子妃的霉头,可得遭罪了。

    石竹道:“娘娘既然不认为她能成事,为何还执意要让她出手?”

    贤贵妃嗤笑着摇头:“自除夕宫宴那件事之后,她就已经让人起疑了,若再不放点把柄让旁人抓住,本宫又怎么好大义灭亲呢?”

    所以她并没有指点周曼儿该如何做,周曼儿筹谋得越是不周密,越是肆无忌惮,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才会认为是周曼儿恨疯了,反倒会觉得是她自个儿自投罗网的可能性大些。

    再者旁人怎么猜忌那都不要紧,只要皇上认定她这个儿媳妇善妒狠毒不配为泩儿的妻,就够了。

    “娘娘英明。”石竹钦佩的低下了头。

    贤贵妃放低了声音略有些可惜道:“本还想着让梁王妃和她斗一斗的,可惜她是没那个命了,不过太子妃那么厉害,想来定不会让本宫失望。”

    “奴婢方才见娘娘和梁王妃说话,还以为娘娘要提醒她呢。”

    “等她有命活下来,本宫再告诉她也不迟啊。”贤贵妃伸手推了一下鬓边的珠花,笑容里满是得意。

    沈念曦看望过庆妃娘娘,送了山参服侍庆妃服下后她们才从翠云殿离开,紧着时辰忙去东宫去见姐姐。

    叶风仍守在偏殿门口面无表情朝她拱手行礼,最近沈念曦每次来东宫,他都如一棵青松似的定在那里屹立不倒,仿佛从来没有挪动过。

    姐姐知道她今日会去,一早吩咐人准备好了她喜欢的糕点和茶等着,静静在殿中等她。

    沈念曦乖巧捧着茶盏啜了一口香茶后甜甜笑道:“还是姐姐这儿的茶最清香可口了。”

    “傻话。”沈念昀宠溺笑着摸了摸沈念曦的头,“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嘱咐你,先帝和齐王的忌辰就要到了,到时候荣安殿设祭,太后她老人家也要去,届时你说话做事要格外小心,能不去就不要去她老人家面前点眼,免得惹她老人家心烦。”

    沈念曦放下茶盏不解的问:“太后待人一向宽和,纵然会有所伤情,却也不至于会迁怒旁人,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里的旧事我知道得不多,但先帝忌辰亦是齐王忌辰,这个你总该不会忘吧。”见沈念曦点了点头后,沈念昀愁然叹道:“我听段嬷嬷说,前些日子有个宫女在收拾齐王遗物时不小心掉落了一枚玉佩,玉佩并没有损坏,但太后盛怒之下那宫女还是被活活打死了,可见齐王是太后的心病,多年以来从不曾放下,在齐王忌日这样的大日子上太后更是心伤难过,所以祭礼之时我们言行举止都要格外仔细谨慎着,万不能出错。”

    齐王是太后所出,自小聪慧武艺卓绝,深得先皇喜爱重用,十八岁随先皇御驾亲征,当年先皇率兵攻下肃州国都城后,齐王于前线领兵回肃州国都与王军汇合,不料路遇肃州残兵伏击,身中数箭重伤难治,先皇气急攻心跟着病倒,后来双双薨逝于肃州国都。

    经姐姐提起沈念曦才想起来这件事,遂郑重道:“好,我记住了。”

    沈念昀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所有可能对她们不利的人和事,低声嘱咐道:“近来宫里宫外都对此事讳莫如深,贤贵妃又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加之周曼儿性情乖戾,如今有了身孕更是得意,况且……”沈念昀压低声音道:“况且她憎恨沈家,怨恨你我,以她锱铢必较的性子,又有贤贵妃从旁挑拨,现下只怕正想着法儿的要你我不好过,我们更要小心行事了。”

    这话不假,赵邕一案使户部上上下下被严查了个遍,牵扯出了不少蠹虫,贵妃的叔父逃不过罪责,落了个发配流放的下场,周曼儿的亲人也因失察之罪被罢免。

    她们姐妹俩是沈府出来的人,贤贵妃和周曼儿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祁渊生辰宴那日她就瞧出来了周曼儿有些不对劲,若不是她事先防范着,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沈念曦轻叹:“是啊,她心胸狭隘,娘家又只是周氏旁支,父兄无能,眼看着娘家日渐衰弱,夫君却是得皇上重用的皇子,她心中定然忐忑难安,对贤贵妃必然言听计从,对沈府的怨念也会更深,如今趁此情形,怀着身孕也是最不引人怀疑的时候,是动手的最好机会。”

    沈念昀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她若想无事生非,必会借祭礼之时找麻烦,先帝忌辰祭礼繁杂隆重,若当众失仪,便是对先皇不敬,对齐王不尊,惹太后和皇上动怒,这罪责谁也担待不起。”

    沈念曦深深皱眉,“可她会怎么做呢?”

    沈念昀了然冷笑道:“若真想动手,无非就是在衣食住行上动手脚,下毒、栽赃、陷害、传谣……只要她想,什么都可以做。”

    沈念曦苦恼皱眉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这该如何是好……”

    沈念昀笑看了她一眼,招手让紫荆把早已准备好的锦盒拿上前来,“放心吧,周曼儿那里时时都会有人盯着,她若有什么小动作我很快便能知晓;不过为保万全,这里有些解毒药丸,只要不是致命之毒,此药便可解十之八.九,到时候你和王爷各服一粒,便可确保无虞。”

    沈念曦接过锦盒打开,想着姐姐安排得这般周到,她舒了口气:“多谢姐姐……”

    离开东宫后沈念曦便要出宫回府,快到宫门口时恰恰遇上了同样要离开的周曼儿。

    真是冤家路窄。

    周曼儿从前被沈念晚那帮世家小姐欺负的事她和姐姐当然知道,可在此之前听到周曼儿与人满是不屑冷嘲热讽她们北院无能,被妾室爬到头上作威作福只知道逆来顺受的时候她和姐姐就歇了那份想要帮忙的心思。

    人家都瞧不上她们,她们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正好可以让周曼儿体验一下沈定国公府二房的厉害。

    不过沈念曦从未与周曼儿有过什么明面上的矛盾,也从未撕破过脸皮,两厢见过礼后,心怀鬼胎各自往前走。

    周曼儿这会儿心里有事,也懒得去应付旁边的沈念曦。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出宫门,祁渊和祁泩都等候在宫门口,只不过祁泩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祁渊则是牵着马站在那里。

    沈念曦的心蓦然揪紧,想起前些日子祁泩挑拨她和祁渊关系的事就无端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祁泩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与贤贵妃如出一辙,而祁泩又似乎格外不肯放过祁渊……

    看着不远处深情注视着她的祁渊,沈念曦摇摆不定的心突然就静下来了。

    沈念曦脚下越走越快,忽视了身边的所有人,直到眼中只剩下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她微微张开手臂带着笑小跑着朝祁渊而去。

    短暂的错愕过后祁渊同样伸开了手臂,稳稳的接住朝他热情跑来的媳妇儿。

    单手环抱着满身馨香的美人,祁渊腾出一只手去捏她的脸,指尖拨弄她额前的碎发,宠溺笑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念曦在他怀抱里抬起头抱怨:“累了,腿软。”

    祁渊目光微沉,耳根瞬时红了一半,他稳住呼吸还算镇定转头朝马上的祁泩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直接打横抱起沈念曦钻进了车里。

    祁泩顿感无趣,眼神却是彻底阴暗下来,若不是周曼儿说沈家这位三姑娘心有所属,根本不喜欢祁渊,祁渊生辰那日他也不会出言试探,如今看来是回心转意了,沈家扶持着太子,眼下又添了个祁渊,真是愈发难缠了。

    他们自是情意绵绵,哪里像他,就没有顺心过。

    目光落到周曼儿身上,祁泩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随即轻扯缰绳驱马离开,没有再等下去。

    梁王夫妻恩爱亲密的样子完完全全落在周曼儿眼里,又见祁泩远去的身影,周曼儿咬牙,只觉得心口的火快将她烧化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都过得那么好,就她一个人成天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她不甘心!她讨厌这些欺辱她却还能踩在她头上耀武扬威的人!

    赵王府的马车上气息冷得让人打颤,不比另一条街道上缓缓前行的梁王府马车,里面却是火热灼人。

    沈念曦双手死死抵着祁渊的胸膛,明亮眼里透出的慌张如同受惊小鹿,“别……别过来,青天白日的,你还要不要脸。”

    祁渊毫不费力拨开她的手,低头在她红润的脸蛋上又猛亲了一口,高兴笑道:“不要了。”

    祁渊不依不饶亲了她一路,沈念曦也就奋力反抗了一路,防他得寸进尺。

    夫妻俩安然回府,明净轩内小黑闻声跑来,兴奋的来回在沈念曦脚边蹭来蹭去。

    祁渊弯腰抱起小黑,沈念曦望着他温柔抚摸着小黑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了微笑。

    祁渊和她进屋,顺手又把小黑塞到她怀里,如常说道:“今日你去翠云殿,母妃她头疼的毛病可好些了?”

    沈念曦抚着小黑顺滑的皮毛,“好多了,太医说不要紧,喝几服药就会好转,就是需得静养不宜见风。”

    “这样也好,先帝忌辰还有些事需要安排,你歇着吧,我先去书房了。”祁渊舒了口气,拍拍她的脸后才不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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