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夫随即跪在车外,害怕解释:“王妃息怒,有几个人骑快马疾驰,奴才是怕冲撞到您才停下来的,王妃恕罪。”

    “谁敢在京城纵马狂奔?!”丫鬟跟着怒问。

    随行的侍卫这才回话道:“瞧着像是梁王府的人,急着出城,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周曼儿气不顺,侍卫提起梁王府更是气闷,想起自己处处受制,处处看人眼色,低声咒道:“急什么,死了才干净,都死了才干净!”

    明明已是秋日,京中却还是闷热,整个圣京都好似笼罩在层层热浪之中,阳光灼热得像要把一切都融化。

    这让沈念曦十分担忧祁渊的伤口会因炎热的天而腐烂化脓,好在明芮配制的药膏管用,伤口没有任何溃烂的迹象。

    坐在床前凝望祁渊苍白的脸,他安安静静的样子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脆弱,却意外好看。

    该来的总会来,沈念曦只能随波逐流。

    其实沈念曦也不知道她的话能不能震慑到贤贵妃,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别无选择。

    她现在什么都可以不要,也不能让祁渊为她而死。

    傍晚,蔺启急匆匆来月华阁禀报,难掩喜色:“回王妃,咱们有解药了,属下已吩咐蔺晨去取,片刻即回。”

    “怎么回事,说仔细点。”沈念曦疲惫的撑着头,语气平淡。

    蔺启喘了口气道:“刑部午时传出消息,有个送饭的狱卒混进了刑房,我们的人原以为他是来灭口的,都做好要活捉他的准备了,却不料他只是趁着送饭的时机,给那刺客说解药就在城外白岚寺正殿内香案之下,还命他可以招认了,说完便可自尽,为主子尽忠……”

    蔺启看了一眼沈念曦毫无波澜的脸,话卡在了嘴边,这几日的她似乎冷静得有些过头了。

    沈念曦没听见蔺启继续往下说,微微抬头,便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似乎想不通她为何如此平静。

    招认?招认什么?幕后主使?谁才是贤贵妃认定的幕后主使?

    总不会是贤贵妃自己就是了。

    沈念曦抬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道:“继续。”

    蔺启回过神,沉声道:“我们的人按兵不动,待那人出了刑部大牢,在他想要回赵王府的时候给活捉了回来。”

    “没有漏出什么破绽吧。”沈念曦缓了口气道:“那人死了吗?”

    蔺启摇头,“一切顺利,刺客也没事。”

    “暗室里的那两个呢,现在如何了?”沈念曦松了口气。

    “也只是些皮外伤,死不了。”

    沈念曦轻声吩咐:“好,停下刑罚,从今日起,水和糙米,逐日减少,没了就让他们饿着,等王爷醒了,我再去见他们。”

    许多事沈念曦从一开始便无力掌控,她之所以一直逃避不敢向前,是因为她本没有能力去与之抗衡。

    可惜退也有错,退无可退,便无须再逃避了。

    她无意间听到的秘密,终是成了她的索命符,偏还嫁了皇子,自己找死非要搅和到皇室里头来,糊里糊涂的混日子,事到如今是不能再躲了,或许把这一切挑明,事态会明朗些。

    蔺晨他们快马加鞭去城外取了解药来,太医们验来验去却拿不准剂量,都不敢贸然给祁渊服用。

    沈念曦看着他们踌躇不定的样子,连日积累的闷气爆发,终于气急发火:“如今解药在手,你们还是找不出合适的剂量给王爷服用,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吗?!”

    “王妃息怒,这解药之中也含毒,用少了不但无效,反而还会雪上加霜,用多了王爷原本的毒可解,可新毒残留于体,王爷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所以微臣们实在不敢贸然下药,为今之计…….”太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胸有成竹道:“只能找人试药,微臣们心中有底,就能拿出合适王爷的剂量,为王爷解毒。”

    心里松懈下来,沈念曦松了口气,“我来。”

    “王妃不可,府中诸事还需您主持,还是让属下来吧。”蔺启急道。

    话音刚落,屋外的秋云等人便冲进屋跪下异口同声道:“让奴婢来吧!奴婢愿意为王爷试药!求王妃成全。”

    蔺启他们都要留着差遣,沈念曦淡淡扫了一眼地上跪着抽噎的四个人,思量片刻后才道:“好,那便让秋云、青羽、汀兰来吧,你们不比犯了事的那个,如此忠心耿耿,王爷和我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忠心,去吧。”

    蔺启说的没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人愿意豁出命为祁渊试药,她何必阻拦。

    有秋云她们试药,一日后太医们终于配出合适的剂量为祁渊服下。

    梁王的毒终于解了,王府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

    沈念曦不敢拖延,撑着疲惫的身体进宫,无所畏惧一般迫不及待和贤贵妃把话挑明。

    贤贵妃似乎专在等她,和善的笑依旧挂满了脸,“梁王才服下解药,你便有空来本宫这里喝茶,看来梁王已经没事了吧。”

    “贵妃娘娘料事如神,所以今日我特地来告诉娘娘一声,玉影还在我手中,牢中那个刺客也没死,昨日去地牢里传话的那人又已被活捉,我府中还留有两个刺客,娘娘您猜这几个证人攥在我手里,能挨得住几年的生不如死,才会招认呢?”

    贤贵妃看向沈念曦的目光赞叹多于意外,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手段,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贤贵妃掩下心中惊讶,瞬间转变神色,略有些讨好笑道:“你先消消气,本宫想你是误会了,真正想要害你的并不是我,本宫也只是好奇试探,一时失了手而已,在这给你们赔不是了。”

    “贵妃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如今这样,你可满意了吗?”沈念曦看着贤贵妃对她的威胁丝毫没有该有的反应,哪怕连诧异都没有,心里愈发急躁厌烦,气极反笑。

    “唉,本宫知道你生气,本宫也承认的确派了人去,但只派了六个,已经死了三个,又被你们活捉了三个,至于另外的那些人可不是本宫指使的,不能只捉到本宫的人就把事情全都推到本宫头上吧。”贤贵妃无辜笑了笑:“本宫知道你们夫妻想引出幕后之人,只是觉着好玩儿跟着凑凑热闹而已,他们下手没个轻重误伤了王爷,真的是误会,本宫也很抱歉呢。”

    没想到贤贵妃会这样说,沈念曦心底腾起浓浓的不安,贤贵妃话里有话,到底意欲何为?

    贤贵妃见沈念曦面色迟疑,仿佛在思考什么,微笑又道:“其实你上次余毒复发,本宫已知道是何人所为,你和梁王此番不就是想引蛇出洞么,可惜啊,头一波刺客都死绝了,死无对证,想再查也难了,你们还怎么把人引出来呢?”

    “既然一切都在贵妃娘娘的掌握之中,又何必再绕关子,还请贵妃明白指教。”沈念曦稳住心神直视贤贵妃,闹这么一出把梁王府搅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贤贵妃很会打算盘。

    “本宫确实想告诉你实话,就是怕吓着你,你可千万要稳住心神才好。”贤贵妃神色逐渐兴奋,压抑不住的激动道:“其实下毒想要害死你的人,是庆妃啊!她的贴身宫女蓉儿与南疆巫医往来密切,当初那个大夫差点死了,多亏了本宫瞒天过海,如今人在本宫手里活得好好的,这可是铁证呐。”

    是庆妃啊……

    这四个字在沈念曦脑子里回旋转了无数遍,看着贤贵妃幸灾乐祸的表情,沈念曦脑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完全没有了辨别的贤贵妃的话是真是假的能力,这一定是贤贵妃的阴谋,一定是的。

    “本宫知道你不会相信,那不妨自己去求证咯。”贤贵妃笑意不减,只要一想到以后她们相互残害的场景,兴奋得手都在颤抖,“本宫给你指条明路,就从那梁王身边那四个婢女……哦不现在是三个了,她们都是庆妃的人,现在庆妃对你已经是忍无可忍,她们必会再有动作,这其中只怕还有很多惊喜,本宫就在这里祝你好运吧,哈哈哈……”

    贤贵妃看着沈念曦失魂落魄的离开后,兴奋之意不减分毫,满意搓着手,激动道:“儿子钟爱的女人却是母亲憎恶的仇人,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着实令人好奇得很呐。”

    一直扮演着情深几许的祁渊到底知不知道庆妃的所作所为呢?

    所以她派人去搅和,去刺杀,就是想看看生死关头,梁王到底有多爱他的妻子。

    如今答案已经明了,祁渊就算是豁出命也要护住沈念曦,可见其用情至深。

    那么在母亲和妻子之间,祁渊会怎么抉择。

    婆母和丈夫之间,沈念曦又会怎么选择呢?

    想想就很有趣啊。

    “娘娘,握在他们手里的人证可要怎么办呢?”石竹被沈念曦唬住了,有些担心。

    贤贵妃毫不在意摆摆手,“就算问出来了又怎么样,沈念曦心里藏着一桩天大的秘闻,她不敢和我撕破脸的,眼下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她定然也不忍让梁王为难,她若敢,本宫就把庆妃的事捅出去,到时候大家都落不着好处,她会这么蠢吗?”

    石竹放心点头,“娘娘明智。”

    “告诉泩儿,刑部的事要用心些,梁王都能办好,他更不可马虎,况且才入刑部,办事更得让皇上放心,可别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谋划隐忍了这么多年,这些挡路的人也该让让路了。

    沈念曦站在翠云殿外深深的吸了口气,给自己添了几分勇气,低头理顺衣衫,抬起头时嘴角噙着几分得体的笑,抬脚一步一步走进殿。

    贤贵妃的话是真是假,不能盲目听信,确实需要时间验证。

    陶陶扶着她,对着大殿门口的宫娥颔首恭敬道:“劳烦姐姐通传,我家王妃来给庆妃娘娘请安了。”

    正在用膳的庆妃有些意外,除了不可免去的初一十五请安日,沈念曦从来没有单独来过翠云殿,这一大早的进宫来,多半是来回禀渊儿的伤势。

    短暂疑惑过后,庆妃不慌不忙漱口擦嘴,起身扶着侍女的手去了正殿,懒懒往座上一靠,才慢吞吞道:“去请进来吧。”

    宫娥应声而去。

    沈念曦站在殿中恭敬行礼后才轻声道:“念曦给母妃请安了,回禀母妃,王爷服下解药,又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昨儿夜里醒了,儿妾不敢耽误,今日一早便先行来告知母妃,请母妃安心。”

    庆妃闻言坐直了身体,舒了口气:“那就好,你伺候王爷费心了,起来吧。”

    庆妃娘娘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任谁也看不透,如此平易近人的皮囊下,或许真的是一副蛇蝎心肠。

    冷静下来后是无边的冷意,沈念曦依言起身,恭敬坐下不再多言。

    庆妃想了想才询问道:“听闻取得解药那日,有丫头挺身为王爷试药了?”

    儿子才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为母的却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现在又忙着问府中的琐事,想来是有什么打算呢。

    装作茫然抬头,沈念曦是越来越看不透这宫里的人了,也是她自己蠢,姐姐早说过,人人都是千面的狐狸,岂能说看透就看透呢。

    片刻后沈念曦点头,含了一抹不明的笑道:“是,是王爷的贴身侍婢,叫秋云的,还有个青羽和汀兰,都是极忠心的丫头。”

    庆妃有些意外,沈念曦话里话外似乎是在讥讽什么,也是,这丫头年轻生得又美,被渊儿娇宠得不成样子,想必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时无法忍受与别的女子分享丈夫,所以心里难免不快。

    她不做理会,温蔼笑道:“秋云救主心切,忠心可嘉,说起来你入王府后一直是一个人,府里冷清,也是时候该给你添个帮手了,你看好不好啊?”

    庆妃娘娘完美的将选择抛给了沈念曦,事已至此,她也懒得再揣测下去,没有丝毫犹豫顺从道:“自然好极了,依母妃的意思,是要抬秋云做侧妃么?”

    没想到沈念曦如此好说话,庆妃笑开了花儿,满意道:“用不着,做个侍妾便也罢了,秋云那个丫头自小跟在渊儿身边伺候,人很贴心,也知道怎么服侍他,本宫很放心。”

    “只不过……母妃,儿媳觉着、怕有些不妥。”沈念曦眉头一皱,突然为难起来。

    庆妃秀眉微蹙,笑容淡了下去:“怎么?你不愿意吗?”

    沈念曦立马摇头,低眉顺眼道:“儿媳不敢,只是我想着这次王爷受伤,王爷身边的三个丫头无不尽心照顾,除了不大安分已经被处置了的玉影,其余的都很妥帖,若单给秋云一个人恩赏,只怕其他几个丫头,心里会难过吧。”

    庆妃一愣,不禁皱眉,“本宫记得渊儿身边那几个丫头都是安分的人,怎的玉影犯了什么错?”竟然一声不吭就被处置了,沈念曦怎么能随意打杀渊儿身边的人,真是大胆!

    “母妃有所不知,这个丫头吃里扒外,竟然勾连外头泄露王府消息,意图对王爷不利,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您不用担心这些小事,儿媳都已处理好了,绝对不会让王爷受到半分伤害的。”

    庆妃心下一惊,近来梁王府那儿并没有谁给她递过什么消息,所以那小贱人是背叛了她吗?果真是吃里扒外,死有余辜!她心念不过瞬间便恢复平静,顺着沈念曦的话头意味深长道:“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儿媳是想,不如将三个丫头一并提为夫人吧,她们都是打小跟着王爷的,这样一来,一则算是圆满,二则伺候王爷的人多些,母妃就更放心了,不是吗?”

    庆妃这下倒是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眼下竟猜不出面前这个异常温顺的女子,此刻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她微微咳嗽了两声,收敛异样满意点头笑道:“难为你如此大度,也好,你便传本宫的话回去,将她们一并升为夫人,该有的体面都给足了,你这样贤德懂事,是渊儿的福气。”

    今日庆妃如此,若是平常时候沈念曦本不会疑心什么,可贤贵妃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再来面对庆妃,沈念曦已是百感交集。

    如果庆妃真的恨她入骨,那么她在梁王府里的帮手就一定会不遗余力给她找麻烦添堵。

    是不是有鬼,试一试就知道了。

    隐藏一时容易,可时日久了,心里发酸,自然就会有破绽可寻。

    只是需要耐心等待些时日,长日漫漫,半年也好,一年也罢,只盼那三个丫头不要让她失望就好。

    沈念曦一早进宫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洗去连日积攒的灰尘污垢,现在雨停了,可路上湿滑,陶陶小心的扶着沈念曦往前走,不想让路上的泥水溅到姑娘的绣鞋和裙角上,她低声道:“姑娘,王爷那儿,该怎么办啊?”

    陶陶既是在担忧贤贵妃所说的事,也在愁秋云她们升做夫人的事。

    若贤贵妃所言属实,庆妃与玉舒公主的事有关,之前种种也的确是庆妃的手笔,那祁渊对庆妃的所作所为知情吗?

    沈念曦脑子里乱哄哄的,所有的思绪早已成了一团乱麻,祁渊若是知情,此前那些真情维护算什么?又怎么会以身犯险,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呢?

    更多的她也不敢再往下深究,纸包不住火,她更害怕的是祁渊得知真相后,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会如何抉择。

    贤贵妃想知道,她也想。

    沈念曦抹去面上的泪疲惫道:“此事还没有定论,贤贵妃的说的事先别往外说,咱们静观其变吧。”

    蔺启他们只是查到祁渊受伤和贤贵妃有关,庆妃那儿似乎并不知道那些事早已被贤贵妃洞悉,即便知晓是贤贵妃在推波助澜,也只会认为贤贵妃母子是因为旧怨发难而已。

    所以只要她继续糊里糊涂下去,她和祁渊的日子,就还能有所粉饰。

    陶陶没有多问,姑娘在去翠云殿的路上时已经和她说了,真正要害姑娘的人其实是庆妃,而贤贵妃掺和进来,亦是不怀好意。

    听到这话她也是难以置信的,如若这是真的,王爷被蒙在鼓里,有朝一日王爷知道了,岂不会陷入两难,就像是个死结,怎么都解不开,王爷为难,姑娘也为难。

    她不能帮姑娘分忧,只能默默陪着姑娘,陶陶点头应下后还是有些忧虑,“可是贤贵妃那儿该怎么办呢?”

    如今姑娘已和贤贵妃挑明了一切,贤贵妃不是善茬,有心在庆妃和姑娘的恩怨之间搅和,存心等着瞧姑娘的难堪。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赵王趁着王爷养伤,皇上已经将王爷原本的差事大多都交给了他去做。贤贵妃又急着告诉我庆妃的事,巴不得我和庆妃闹起来,王府宫里乱作一团,她好坐收渔利。”沈念曦抬头看了一眼空中南飞的大雁,沉静道:“好在我们有人质在手,贤贵妃不想两败俱伤,自会见好就收,暂且不会再闹了,不用理她。”

    从翠云殿出来后沈念曦去了一趟东宫,姐妹一见面便热络聊了起来。

    沈念昀牵着她的手担忧道:“怎么憔悴成这样了?你也该好好保养自己才是,什么都比不得你自个儿的身子重要,上次见你那样,我都担心坏了。”

    “姐姐,我没事,只是近来睡不好,才会这样,以后不会了。”沈念曦摸了摸自己没几两肉的脸,淡然一笑。

    沈念昀叹了口气,牵着她一起往榻上坐下,“好在王爷已经脱险,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凝神想了片刻,她沉吟道:“从你中毒再到郊外遇刺,此人处心积虑,实在是欺人太甚!”

    “姐姐放心,此番也不算全无收获,我已经有头绪了。”沈念曦好声安慰。

    细细听完妹妹的话,沈念昀看着妹妹愈发坚毅的眉眼,皱眉叹气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贤贵妃居心叵测,焉知她不是挑拨离间,此事不可妄作定论。”

    “其实……如若贤贵妃所言非虚,我倒是还可以去问问一个人,或许从她那儿,也能得知些许有关怡妃的事。”沈念曦犹豫着,迟疑着,可却有些难以压制的心慌,在姐姐的注视下,她吸了口气复又开口,“丽妃娘娘。”

    沈念昀了然点了点头,上次因着血玉镯的事,丽妃似乎格外感伤,说不准丽妃真的知道些什么,她想了想又道:“这倒是没错,不过此时情况不明,若贸然将事情泄露出去,对你对她都不好,况且你这般犹豫,想必也是不想为此事影响你与梁王的感情吧,你和他走到今日也不容易,等咱们真的确定了,到时候再问也不迟的,现在,你我就先这般糊里糊涂过吧。”

    “可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沈念曦有些苦恼,玉舒公主的冤屈近在眼前,她却犹犹豫豫,畏畏缩缩。

    沈念昀却是满不在意的摇摇头,“那又如何,咱们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能在这儿活出个人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谁愿意放着安稳日子不过,把自己陷在是非之中呢,你尚未暴露什么已屡次受害,来日若真的查到了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涉险,你只管放宽心,什么事都比不上你自己重要,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呢。”

    “是。”沈念曦乖巧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想再过一段安稳的日子,哪怕只有一月、两月、半年、一年、

    就当是她贪心了吧。

    沈念昀叹息了声又道:“你方才说王爷新添了三个妾室又是什么意思?”

    颅内思绪乱作一团,沈念曦捏紧了手绢苦笑道:“府内不可能永远只有我一人,庆妃原只想抬举秋云一个,与其剩下两个继续留在身边每日提防,不如有好同分,她们也能互相制衡。”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咱们不管家世地位再怎么显赫,也不论自己有多么的厉害聪明,终究都逃不过被男人支配的命运,女子生来便不可与男人相提并论,天生低了一等,他们能做的我们做不了,做了便是大逆不道,这世上有太多糊涂人,能真正做到不惧流言的人,古往今来少之又少,你我并没有特别之处,况且我们还有那么多抛不开的顾虑牵绊,虽然心里总有那么丝丝点点的不甘心,可自小学的那些规矩礼法,早已融进了我们的骨血,想甩也甩不掉了。”宫中之事波云诡谲,稍不注意便会落下万丈深渊,亦没有谁是好对付的,沈念昀摇头轻叹:“咱们要想活得好,活得安稳,就须得收起这些小心思,伪装成和她们一样的人,异端不能久容于世,没有人喜欢清奇的独一无二,因为有太多人都注定麻木不仁,她们只会厌恶和自己一样却妄图摆脱枷锁的人,而不会觉得给自己带上枷锁的人是有多么的可恨,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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