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这里灵场奇怪,可能以前是墓地或者祭坛之类的地方。”沈春淮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女儿手中拿回桃木剑。

    沈雨霁“啧”了两声,探头看了眼黄小婉,问道:“你还好吧?老沈没压坏你吧?诶呦——”

    话音刚落脑壳挨了两下敲击,沈雨霁皱着五官摸头,“你是压到它了嘛,还不让人说了。”

    沈春淮反驳:“那还不是因为你!”

    沈雨霁撇撇嘴,确实。

    黄小婉奋力甩了甩毛发,叫了一下示意没事,转头继续带路。

    穿过田埂和一小段灌木丛生的山路,来到一片荒地,四周野草拥簇,偏就这一片黄土地一毛不拔,只有零星的墓碑歪七扭八地伫立着,散发青白的光。

    沈雨霁感叹道:“呦,这小村子还有这么邪性的地方,山林之中月光之下的乱葬坟场,占尽优势啊。”

    月亮就如同夜间的太阳,人沐浴在阳光下可精力充沛,对于活动在夜间的东西来说,月光也有同样的作用,而且山林树木茂盛的地方灵气较盛,坟场又适宜阴灵活动,这里对于鬼怪来说可算的上是风水宝地了。

    “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盘旋在沈雨霁头顶,声音刺耳的难受,让她忍不住皱眉堵耳。

    黄小婉冲着坟场方向狂吠,狗叫声在此刻听起来竟有些庄严清净,沈雨霁脑海中的不适感被瞬间冲散,她用手掌拍了拍脑袋,“老沈,这鬼有点本事啊,我要加钱。”

    沈春淮翻找布袋中的招阴铃,并说道:“你少趁机敲诈,我一个人也行。”

    绝佳的坐地起价的机会可不能放过,沈雨霁脱口而出:“你不行!”

    上到刚出世,下到快咽气,没有哪个阶段的男人可以忍受这三个字,沈春淮猛的抬头,瞪大双眼气势汹汹地说:“我不行?!这事你别插手,让我来,我告诉你什么叫行!”

    沈雨霁摊摊手,时代在变化,这“不行”二字对男人的影响倒是亘古不变。

    啧,男人的自尊心。

    沈春淮往前走了两步,挺拔的身姿配上坚毅的目光,颇有几分大侠的味道,他摆动铃铛,铃声响起,夜风夹杂着可怖的哀嚎呼啸而至,墓前的残烛自燃起来,幽蓝色的火光忽明忽暗,

    “嘿嘿嘿……”

    阴森诡异的笑声从一块空白的墓碑后传来,墓碑边界模糊不清,是有丝状物如浮游般活动,蓦的,黑色的圆体从碑后滚出,丝状物就是从这颗圆球中延伸出来的。

    伴随枯木断裂声,扭曲腐烂的肢体小鸡破壳般迅速从圆体中钻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烈恶臭。

    沈春淮执剑跨步,一本正经的喊道:“修道者,行动就像宝剑出鞘,动作要快,姿势要帅!”

    说完,他纵身一跳,在空中一个360度翻转。

    咚——

    狼狈地趴在地上。

    “我真服了!”沈雨霁仰天扶额,嫌弃的说:“老沈,咱们五十几岁的人了能不能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啊!”

    趁着间隙,恶鬼像蜘蛛般快速爬行,眼看就要冲到沈春淮面前,沈春淮双手一撑,借力一个后空翻一脚踩住恶鬼的脑袋,顺道狡辩:“刚才是意外,这才是我的实力。”

    “小心!”

    沈雨霁见恶鬼左手180度翻转抓住父亲的腿,刚出言提醒,沈春淮已经被甩出,“轰”的一声,背部直撞墓碑,随即趴地不起。

    “欸——”沈雨霁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伸手扬出一张黄符,吓道:“天尊敕令,雷电招来,诛邪!”

    黄符化成一道银白的电光朝准备扑向沈春淮的恶鬼直直地劈去,电光火石之际,恶鬼急侧身子头部被劈中一半,凄厉的鬼喊声震耳欲聋,一半的头发化为黑烟,露出空洞的眼眶和腐烂的脸。

    恶心的场景让沈雨霁五官皱成一团,她一手将黄小婉推后,另一只手执符在空中一划,金光成剑,沈雨霁握剑飞扑,但恶鬼像是预知了她的行动,猛地直起身子,不顾抓剑的灼烧一手抓住剑身,一手伸出锋利的五爪朝沈雨霁头部下手。

    眼看就要脑袋不保,一道黄色的身影闪过,黄小婉一口咬住恶鬼的手,恶鬼猝不及防后退半步,沈雨霁趁机用力,剑尖一挑直接将恶鬼抓剑的手砍断,断裂的伤口流出黑色的粘液。

    哀嚎声起,仿佛锐器用力划过铁皮,尖锐刺耳,沈雨霁脑子一片混沌,忍不住扶额退后几步,黄小婉也松牙垂首,发出难受的哼唧声。

    恶鬼趁沈雨霁失神准备偷袭,它出手很快,眼看就要抓住沈雨霁的脖子,从身后飞出一把桃木剑,剑光耀眼夺目,以破竹之势将恶鬼仅剩的手斩断。

    凄厉的鬼喊震耳欲聋,恶鬼被金光弹出两米开外,倒地抽搐。

    沈春淮在女儿受制之际清醒过来,也是老天赏了一个耍帅的好时机,他大步流星挡到回神的女儿面前,“怎么样,还得是我吧。”

    “你得了吧你。”沈雨霁有气无力的回嘴,顺道蹲下查看黄小婉的情况,见它无事,才舒了一口气

    倒地的恶鬼还有动弹的迹象,沈春淮火符在空中一转,焰火点燃,他将点燃的黄符向前一丢,大火迅速包裹恶鬼全身,眨眼功夫化成一阵青烟消散。

    依旧静谧的荒地少了几分清冷诡异。

    “行了。”事情解决,卸力的沈春淮一转身,腰部发出骨骼摩擦声,让他忍不住扶腰停步。

    已经和黄小婉走了几步的沈雨霁感觉父亲没有跟上,转头就看见他要强的身影。

    “怎么了?”沈雨霁打量了一下父亲的腰部,问:“腰不行啦?”

    “怎么可能!”沈春淮挺起腰杆矢口否认。

    沈雨霁挑挑眉,那猛的一撞,不受伤才怪,但她还是决定给父亲留点面子,假装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只是放慢了脚步。

    回到民宿,沈春淮匆忙回房间贴膏药去了,沈雨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黄小婉在她脚边盘成一个圆盘,刚刚的折腾让它的气息弱了很多。

    漆黑的环境下,前台的照片却反常的亮眼,打从沈雨霁见过照片就觉得有些怪异,这照片给人的感觉太舒适了,特别是阿婆笑起来的样子,有种宁心静气的感觉。

    普通的照片肯定是没有这种功效的,除非——还有另一股想要保护屋主人的力量。

    沈雨霁从包里翻出几根红线,一只小蜡烛和一个黄纸包,黄纸包里包的是黄小乔的头发,是晚上安慰她的时候偷偷取的。

    点燃的蜡烛被蜡油固定在茶几上,玻璃压住红绳,手指飞快活动,很快一条藏了头发的手绳就编好了,上面还坠了一个小铃铛。

    沈雨霁将编好的手绳放置茶几上,手指轻点桌面,一团黄豆大小的幽光从照片中飘出,又隐入铃铛之中,烛火下,整串手链微微闪光。

    黄小婉探头探脑的将鼻子凑到茶几上嗅了嗅,晃动的尾巴像是飞机的螺旋桨。

    “冷静冷静。”沈雨霁摸摸狗头以示安抚。

    生灵有三魂,灵魂,觉魂和生魂,灵魂主生命,觉魂主财禄,生魂主兴衰,这团幽光就是阿婆的生魂。

    想来她始终放心不下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所以才留下生魂希望能冲一冲孙女的命格,只是老人家不懂方法,纯靠一腔诚挚的心。

    沈雨霁说不上是个多善良的人,但这事费不了啥功夫,而且受了黄小婉的恩,总是要报答的。

    忙完这一切已经凌晨四点,沈雨霁终于是进入梦乡,再醒来已日上三竿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下楼,客厅空无一人,倒是院外传来很多细碎的交谈声。

    刚准备出门看看的沈雨霁和回来的黄小乔迎面相撞,两人都吓了个趔趄。

    “对不起对不起,”回神的黄小乔赶忙上前询问,“我没撞到你吧?”

    沈雨霁摇摇头,“没有没有,我没事。”

    缓过劲后她问:“看见我爸了吗?”

    “哦,沈叔叔去村里溜达去了,早上有个村民在自己田里发现死人手骨,警察都来了,事情刚刚才解决。”

    “死人手骨啊!”沈雨霁睁大眼睛“怎么会有死人手骨啊!命案吗?抛尸吗?”

    表情要多惊慌有多惊慌,戏要多足有多足,仿佛昨晚用雷咒劈鬼的另有其人。

    黄小乔赶紧解释:“不是不是,警察说尸骨的年份很久远,可以追溯到明清时期了,可能是地鼠之类的刨出来的,具体还要等调查。”

    沈雨霁惊叹:“哇——没想到还会碰到这事。”

    “村里人都挺害怕的,觉得不吉利,你要出门吗?”

    “嗯,我也想去村里逛逛,顺便吃点东西,”沈雨霁摸摸饿扁的肚子。

    “我看你挺害怕的,要不要我在家做给你吃。”

    沈雨霁勾了勾嘴角,笑道:“明清时期,距离现在几百年了,就这年纪,古董了,尊重还来不及呢。”

    黄小乔抿嘴一笑,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村子南边有一条小吃巷,好逛又好吃,你可以去看看,巷子尽头还有一株超大的榕树,年代久远,村子就是以它命名的。”

    沈雨霁接受建议在村里逛起来,一路上听见不少人议论早上的事情,大概是这片地域在明清时期是处决犯人的刑场,有些尸骨可能就地掩埋了,凑巧今日被地鼠翻了出来。

    不过谈论的基本都是年轻人,老一辈都是闭口不言的,沈雨霁捧着刚出锅的炸□□步在石板路上,骄阳当空,小巷子烟火气十足,门牌和石阶都透露着古朴的气息,游客和村民来往,几个小朋友举着风车跑过,嘈杂声绵延整条街。

    巷子的尽头,古老的榕树宛如一把巨伞,粗大的树干要数人连手才能抱住,繁茂的枝叶遮挡住大部分阳光,只有些许能透过缝隙,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像是在和谁交谈。

    “老沈——”沈雨霁快步上前。

    修长的黑影“倏”的一下闪过,轻快几跳上了榕树,隐身枝叶之间。

    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沈雨霁问道:“啥玩意儿?”

    “一只黑猫,”沈春淮说:“你睡得有够久的,猪都比不过你。”

    沈雨霁用肩膀撞了一下父亲,不满道:“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难得休息,还不允许我睡到自然醒了。”

    “允许允许,”沈春淮敷衍道:“既然你睡醒了,我们就收拾收拾回家吧。”

    沈雨霁赶紧反驳:“别啊!来都来了,好好玩玩再走呗。”

    沈春淮扭头正视她,“你休息时间还够啊?”

    当然不够!

    统共就休息三天,明天就是假期最后期限了,老父亲是懂得怎么戳女儿痛点的,虽然如此,沈雨霁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她让父亲先回民宿休息,自己则再小逛一下。

    村子小路错综复杂,打转一会儿就辨不清方向了,只能继续借助手机导航,绕着绕着就走到了鬼手出现的农田,许是因为畏惧,这里空旷冷清,只有远处田埂上站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个男人,身形修长,简单的T恤长裤干净利落,双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周身散发着温润气息。

    沈雨霁看的出神,直到收到父亲催促的信息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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