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他说的是真的?”

    马志强松开抱着林佩玉的手,斜睨了满脸通红的马大蒯一眼,又看着了眼台下暗地里比划手势的孙建国一眼,一颗心落了地。

    幸好他建国婶子来通风报信,他提前让孙建国转移了小病猪,不然被马大蒯这么一通闹,指定要吃点挂落,幸好老天爷都帮着他。

    只不过这马大蒯又是怎么知道的消息,还在这么大的场面上打他的脸,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成天就知道盯着他。

    既然马大蒯都跳出来了给他脸,他不打回去都辜负了他这番急吼吼。

    马志强扭头看向马建国,那眼眶是红了又红,还拿手捂着胸口气愤解释。

    “哪有的事,我对象不都说了咱们养猪那是兢兢业业、一心为了村里,今年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小猪仔养的更好了,活蹦乱跳的。

    他马大蒯从来就对我有偏见,处处污蔑我,上次也是给我猪圈使坏,今儿个又来给我使坏,他安的什么心。”

    马建国挑了挑眉,他倒是不知道马志强哪里学来的唱念做打的好本事,眼眶说红就红,假的很。

    马建国看出马志强假模假样,可台下的老娘们可看不出来,这么好的小伙子还被马大蒯这完蛋玩意儿给欺负哭了,纷纷义愤填膺撸起袖子,唾沫星子纷飞冲马大蒯大骂:“马大蒯你这瘪犊子,欺负人还欺负上瘾了,你这是诬告,你这是记仇!队长,你可不能被他糊弄了。”

    “是啊,这家伙上个茅厕能上半天,指不定在里头拿屎做饭,你怎么能相信一个脑子全是屎的怂包!”

    “咦……大娘你说得太难听了,总是一个村的,留点面子。”

    “我给他留面子,他给志强留面子了没,我哪里说错,你们不闻闻马大蒯身上,都是粪坑的味。”

    马大蒯脸色发青,他才说了一句话,别人轮着来回他好几句,连这么埋汰他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是暗示他连猪狗都不如呢,猪狗才吃屎。

    其他人听了这大娘的话闻了闻,确实一股味,刷的一下都离开马大蒯一米远。

    看戏的许干事也捂着嘴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真是开眼了,这小马村的戏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台接一台的,眼花缭乱完全看不出来。

    虽然已经结束评选了,但这个臭臭的叫马大蒯的人说的话也和他这次来队里的正事相关,还是得做记录。

    刷刷刷,一张纸页被写满了,钢笔出墨有点不顺,许干事甩了一下钢笔,又往后翻了一页做着记录。

    马建国嘴角都是一抽一抽的,这许干事是真敬业,看戏还不忘记录,妥妥的能干人。

    马大蒯嗅了嗅身上,他只不过是一个多月没洗澡,又因为肚子不舒服在茅厕蹲久了才有味,他可真不是在茅厕玩屎玩尿。

    “你乱说!我是肚子不舒服才蹲久了点染了点味道,你早看我不顺眼了,你故意的!”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你瞪我,想打我?来来来,朝这脸上打,打了我就去公社告你!来呀!”

    马大蒯和几个大娘斗得跟乌骨鸡一样,倒是把马志强这个正主给忘记了。

    马志强捏捏身旁林佩玉的手,示意她宽心,不会有事的。

    马大蒯骂了几句喘口气歇歇,一眼就瞄到了还手牵手的马志强,只觉得被人看轻了,他在这里和别人骂街,人家倒是和对象卿卿我我,这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以为嘴巴说说就可以掩盖他把猪养病的事实,那不能够!

    马大蒯推开老娘们,“我不跟你们女的一般见识。”手指着马志强喘着粗气,“马志强你别躲在老娘们身后,敢不敢让我们去你那养猪场看,你光是嘴上说你那猪养的好没用,我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

    “志强,就让他看,他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咱们让他死死心!”

    “对,咱们都陪着你过去,不给他使坏的机会。”

    马志强没想到有这么多大娘为他说话,他小时候调皮捣蛋得可不受这些人待见,也是近段时间才会做人,渐渐缓和了感情,说不得也有他对象刚刚那一番话的加持,爱屋及乌。

    他本来还想装模作样几句,凭什么他马大蒯说什么他就得证明什么,但有这么多大娘在前头为他冲锋,他也不能不识好歹,受着这份好意不为所动。

    去就去,等去了养猪场马大蒯就知道他现在蹿得越高到时候摔得越狠。

    “好,马大蒯,我答应你,但要是到时候证明你是诬陷,你又怎样?总不能你闹了一出啥事没有,这样人人都可以不管不顾乱说话了。”

    马志强记得,前几年他还小的时候是真有红了眼睛乱举报的,那一个个鼻子长天上的□□,不讲究什么证据,上了门可真是搞的一通乱,什么都搜查不出来,连句歉意都没有,三天两头上门谁受得了。

    他马大蒯不是□□没那权力,他马志强也不是软柿子任由人家搓捏的,要是谁谁都要告他,谁谁都来猪场搞事,那他还能安心开展他的养猪大业吗,他还能养老婆吗。

    马大蒯对着一脸严肃的马志强心里“突突”有点没底,他眨了眨眼也有点不确定了,猪生病了是马志强和他对象自个儿偷偷说的,怎么现在还一脸正气,不虚呢?

    难道他俩在坑他?

    不不不,这小子虚张声势呢,他马大蒯要是被吓倒了,那就是如了他的意,都到这一步闹开了,他再犹豫,他不就成了缩头乌龟,真正被那些老娘们说对是来捣乱的。

    “要是我误会你了,我就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马大蒯豁出去了,天知道他最不喜欢洗衣服了,现在天气那么冷,他都一个多月没洗澡没洗衣服了,这赌注算大了吧。

    旁听的马建国翻了个白眼,这货洗的衣服能看,还没有队里七八岁的孩子洗的干净。

    马志强也嘴角一抽,他总共两身棉袄,要是他给洗坏了,他可怎么出门。

    “志强别听他的,这老小子邋遢,自个儿都不洗还给你洗,别洗着洗着给你河里漂没了。”大娘的战斗力很是不错,脑瓜子也灵活得很,马大蒯就是赌不起才搞出这种赌注来,真是出息,真金白银舍不得,搞这出。

    马志强听了大娘的话,精神一震,这可真有可能发生,他想了想开口:“一个月的洗衣服就算了,自个儿能洗,你就赔偿我十块钱吧。”

    十块钱,马大蒯掰起了手指算,大概是他一个月的工分,一个月的工分换一个月的洗衣服他有点舍不得,但,要是把马志强撸下了,那他这可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行,十块钱就十块钱!快走快走。”

    马大蒯冲在第一个,这是腿也不酸了,肚子也不痛了,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后头浩浩荡荡跟着一百多个人,赛得上山那条小路都是满满的。

    马建国和许干事落在马大蒯后头,慢慢走着还说着话。

    “你不宣布第二件事了?”许干事把笔记本塞怀里,拢着袖子哈气。

    “本来也是要统计病猪的,只不过被马大蒯这一通折腾,过了明路,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

    马建国搀扶了几下许干事,这养猪场的路是条斜坡,沾了融化的雪湿滑得很,许干事没走熟,滑了就不好了,人家给他完完整整送过来,他也不好给人家七零八碎送回去,哪怕是屁股蛋子七零八碎也不成。

    路走的小心,但也很快就到了。

    马大蒯第一个到了门口,推了下门,出乎意料没推动,他又用了点力还是没动。

    不对啊,他记得这猪场的门就是个花架子怎么推不了。

    马志强从后头上前,瞥了眼马大蒯,把门锁给解开才拉开门让人进去,“之前你手里的门一推就倒,我就加固了一下,本来是防贼的,谁知道把你给防上了。”

    马大蒯脸黑了一瞬,瞪了马志强一眼,挤了进去。

    别的人一年也就过年分肉的时候来一趟,对养猪场不算熟悉,但马大蒯可是熟得很,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和先前的不一样。

    猪圈很新看得出勤打扫,屋檐都扫过了没有积雪,门就不必说了都是新木头。

    院子也没有雪,也没有难闻的猪粪味。

    马大蒯顿了顿,赶忙跑去了猪圈看,两个猪圈一个明显是空的,还有一个里头养了六只小猪,只只摇头晃脑活泼好动。

    马大蒯愣了愣,哪怕是那只小花猪看着小点也是哼哼唧唧拱着食料在吃,完全不像是染病的样子。

    “十块钱哦。”马志强在马大蒯耳边悄悄说,就爱看马大蒯被打脸得一愣一愣的。

    其他人都围着猪圈指着马大蒯嘲笑,看队长到了,给马建国让位置。

    马建国和许干事两个仔细瞅了小猪仔们好一会儿,发出感慨:“养的真好。”别的大队都是病猪死猪,只有他们小马村的猪仔健健康康的,怎么不让人看了欢喜。

    马建国着重看那只作为添头的小花猪,也没有先前他看得那么弱了,不错不错,这次运气好,没有领到染了病的小猪仔,马志强功不可没。

    再看看这猪场环境,也跟马大蒯在时是两个模样,焕然一新,一看就知道费了心思的。

    他点点头,许干事又掏出笔记本刷刷写了起来,这次马建国没有说什么,最好许干事多写点,做的好的就得多写点。

    “你骗我!马志强你骗我!你和你对象给我设了个局,擎等着我往里头钻呢,你好歹毒的心呐!抢了我的养猪员位置还不够,还要看我出丑,挖我十块钱,你……你!”

    “呸,愿赌服输,现在耍赖可不行,大伙一百多人都看着呢。”

    “就是!给钱给钱!”

    “给钱给钱!”

    马大蒯被逼迫,又得不求助马建国:“队长,马志强他就是把猪养死了,这是他亲口说的,我才……”马大蒯觉得不对,又数了数圈里的猪仔数,连忙道:“他这猪仔多了一头,指定是偷来的!他偷东西!”

    马建国盯着给自己找补的马大蒯一脸严肃,沉声道:“马大蒯!别给自己找借口,你当养猪员时没本事,现在马志强有本事,不仅猪养得好,还搞来多一头猪,这猪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过了明路的,你还要掰扯别人,随意诬陷,我看你是真为了诬陷人不择手段。”

    坏到了骨子里!

    “这人真不行,怪不得是个老光棍,就知道撒谎!”

    “除了撒谎还好吃懒做,看看先前他在时的养猪场再看看现在的,他还好意思指责马志强,哪里来的脸?”

    马大蒯被围了一圈,听着光明正大的“窃窃私语”,耳朵都是一阵阵的幻听,他悲愤交加,指着马志强和一群人,“你你你!你们!”

    “你”字后头说了半天说不出来,眼睛一白晕了过去。

    “又来这出,王云云晕了,他马大蒯也晕了,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小媳妇晕了那有骗子,他一个糟老头子晕了谁可惜他,本事!等等,啥味啊,怎那么臭?谁放屁了?”

    “没、没、不是我!”在场众人纷纷摇头。

    这时搀扶马大蒯的小子高声大叫:“啊!是马大蒯,他拉裤子里了!”

    马建国脸黑了,许干事扭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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