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鲜红的血液自那至高无上的主神胸口涌出,拿着利刃的男人傲慢地俯视倒地不起的主神,短促地嗤笑一声。

    “起来啊,怎么不起来了?”

    主神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浑身抽搐。

    冰冷侵蚀着温热的肉-体,主神似哭似笑地指着他说:“弗里德,我扪心自问从未在任何地方亏待你,你这个不忠、卑劣、肮脏……额唔……”

    弗里德蹲下身,拿起匕首再扎了几刀,终止了他的遗言。

    “呵,一个多圣洁的神才配辱骂他人肮脏?”弗里德撇了撇嘴角,琥珀色的眼睛透露不解。

    突然,他转过身朝着某个地方皱眉凝视,仿佛看见了偷窥者。

    弗里德将食指竖于唇前,哑语道:“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房间内,海柔尔满头冷汗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来抱住双膝,眼神漂浮不定,喃喃自语:“不会,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连忙坐起,拿出柜里的千纸鹤,口里念叨一句咒语,十只千纸鹤破窗而出,碎裂一地玻璃。

    快,快一点,应该还来得及,预知梦应该发生在二十年后。

    末世版图

    艾莉森踏着占满污垢的沙土,背后是一所空荡荡的孤儿院,风中回响着尖锐绵长的嘶吼声,天空呈现灰黑色。

    这是艾莉森守护的地方,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充满绝望和压抑,她在搜寻是否有幸存的人类,如果有,她必须带人迅速撤离,否则丧尸一来,她也不能保证体质极差的人类会不会被感染。

    艾莉森已经绕整栋楼转了三圈,什么也没发现,看来是没人了。

    她抬头仰望漆黑的楼层,没有一点光亮,依赖墙砖而生的苔藓由于缺水变得灰败,死气沉沉。

    突然,一只猞猁窜了出来,龇牙咧嘴,凶狠地吼着艾丽森。

    “走了,收工回家。”艾莉森朝它招招手。

    她说的家是一座了无人烟的古堡,古堡的主人早就奔走逃亡,放着一间空屋在茫茫大漠中。

    既然没人住,艾莉森这个没有半点家产的见习神明就理所应当的住了进去。

    毕竟主神划分板块的时候,可没给她安排任何庇护所。

    黑漆漆的古堡也只有她敢住,半夜摇晃的木板,动不动就传来的急促敲门声,成千上万的老鼠吱吱乱叫,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可以忍受里面的恐怖环境。

    只有她,因为她不怕。

    艾莉森睡在阁楼里,因为阁楼相对于其他房间要小,门要更结实,主要还是可以观望到外面的情况,面对危险她可以提高警惕。

    她仰躺在硬板床上,猞猁静卧在地,困意袭来,她准备阖目休息。

    “得—得—得—”均匀的敲窗声响起,她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没了。

    “又是谁大半夜喜欢扰人清梦?”

    她从窗缝里抽出千纸鹤,纸鹤由于长途跋涉,白纸上占满灰尘,她小心地展开纸。

    亲爱的末世神明艾莉森:

    我是主神的使者,海柔尔。希望你能尽快看到信的内容。

    我的预知梦告诉我:主神在二十年后会被一个名叫弗里德的男人刺杀,经我的卜算,现在的弗里德只是一个普通男孩。为了主神安全,我会与你当面陈述预知梦中关于弗里德的一切,希望你可以改变这个男孩的人生轨迹,阻止他刺杀。

    如若预知变更,我会奉上十万神龄作为酬谢。

    落款海柔尔。

    十万神龄?这么多?

    艾莉森混了五十年也才弄了个一百,没想到寿命还分贫富差距,三六九等?

    她好想接这个任务。

    要不试试看,说不定就搞到了。

    艾莉森侥幸地想,她什么能力自己最清楚,可不管现实如何,尝试的心还是要有。

    “弗里德?”

    *

    主神的宫殿金碧辉煌,不论是精致的壁画,还是细软的歌声,处处彰显身份。

    慵懒俊美的主神醉卧美人怀,胸膛外露,白袍松垮,葡萄有人喂,美酒有人斟,歌曲每日不重样,堪称世外桃源。

    海柔尔在殿外等了好久也不见主神出来,她想到预知梦就焦头烂额,只能来回踱步。

    这可怎么办,预知又不能泄露给梦中人。

    海柔尔:主神这是要把我愁死,出又不出来,压根不知道自己处在死亡倒计时。

    求助其他神明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她蹙眉胡思乱想。

    终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海柔尔,你找我何事?”

    她连忙匍匐在地行礼,跪下时身上有千钧重。

    这是宇宙意识在给她施压,神的陨落和人的死亡本是自然规律,想要逆改通常要付出代价。

    可是神的陨落不同于人,更何况是主神,陨落伴随的灾难往往不能用言语表达。

    主神无聊地看着她,打了个哈欠。

    有苦难言的海柔尔低下头颅,听到主神的哈欠声,她顿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济于事。

    不行,主神绝不能陨落。

    海柔尔面见过主神,立刻动身去寻找各界神明。

    *

    此时,艾莉森正带着猞猁在荒山上闲溜达,她刚从地洞中捉住一只瘦巴巴的野兔,提在手上还没得瑟两下就被猞猁一把抢过,放在嘴里撕咬,画面是相当美丽。

    艾莉森看着猞猁就想暴打一顿,你主子还没开口你就抢啊?

    一阵风突然卷来,白袍银冠的海柔尔出现在眼前,她焦急万分:“末世神明,您是否看到我寄给你的信件?”

    艾莉森看着来人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巴站起来问:“看到了,不知十万神龄是否有假?”

    海柔尔听她一开口问这个,有被呛到,她不甘心地说:“你关心的应该是主神的安危,而不是奖励的多少。使者办事等同于主神的命令,主神的信誉自然不用你来猜疑。”

    艾莉森看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开心地笑道:“好的,我知道了。你跟我细讲一下弗里德这个人吧。”

    海柔尔也知时间紧迫,将弗里德的身世剖析了个干净。

    弗里德从小和父母居住在帕索斯小镇,因父亲酗酒,性情暴虐,他的童年充满了不幸,时常受喝醉的父亲殴打,而温和的母亲从不制止,而是教儿子要懂得宽容,在寄宿学校他又受同龄人排挤,被老师训斥。

    他以为的人生转折点是在十八岁的生日那天,父亲不知何原因横尸街头。他原以为生活可以好过些,可不想几个月后母亲又改嫁,继父对他百般不喜,因为身份尴尬,新学校的老师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人生从一个地狱跳到另一个地狱。

    无数变故造就他后来冷漠残暴的性格……

    艾莉森听得津津有味,连海柔尔讲完都还没回过神。

    海柔尔见她那副沉醉故事情节无法自拔的表情,大喊:“喂!我讲完了。”

    艾莉森慢半拍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收到信件的神明可不止你一个,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可以做些事情阻止他弑神。如果你同意,在三天后我会送你去人间。”

    艾莉森问:“我去那里,有合法身份吗?”

    “我会拟订合适的身份给你,尽量都与弗里德有关,如果你实在遇不见他,只能自己寻找……”

    艾莉森告别海柔尔后,回到古堡,收拾起寥寥无几的生活用品,她答应了海柔尔三日后去人间,所以古堡会暂时无人居住,自己重要的东西还是要藏好,免得有丧尸闯进来四处破坏。

    一切都准备好了,好像还差点什么。

    她转头看向趴在柜子上的猞猁,哦,它呀。没有我它肯定没事,相处那么久,艾丽森已经摸清这只“大猫”宁愿饿死主人,也不会饿到自己的性格。

    不愿吃亏在末世可是优良品质。

    艾莉森朝它说:“喂,要不你走吧,我可不能带上你。”

    猞猁嗷叫一声,转过脸没理她。

    一点礼貌都没有。

    艾丽森也没理会它的无视,坐在床上按动遥控器,继续观看黑白老旧的电视,幼稚喧闹的动画片可以冲淡一人一兽的孤独。

    空旷的荒漠中,只有风声和沙子翩翩起舞。

    第三天,猞猁从楼梯跳上阁楼,再从没关上的门挤进去,看到的只有一床拱起的棉被,阁楼空荡荡,古堡中唯一的神明消失了。

    猞猁哀嚎大叫,一大只坐在被褥上,看上去有点失落。

    *

    清冷的雨夜,湿润寒冷的空气,昏黄的路灯。

    弗里德用食指敲击窗玻璃,试图吓走趴在窗框上的壁虎,但壁虎始终静止趴在那。

    他皱了皱眉,面部的伤口因为突然的动作被牵扯,疼得他嘶了一声。

    突然,传来闷重的敲门声和男人怒气冲冲的吼叫:“弗里德,快给我开门!”壁虎被惊吓地逃窜,眨眼间没了。

    弗里德停下敲击的手指,淡漠的起身开门。

    “臭小子,让我等这么久……不想活了是吗?……你以为你没有我可以活到现在?”刚打开门一个厚重的巴掌就呼在弗里德脸上,面上冷白的皮肤渐渐变红,额角没有愈合的伤口开始淌血。

    男人扇完耳光从他的身侧挤进屋内,继续喝着酒。而年少的弗里德面对冲突一声不吭,冰冷潮湿的风扑在脸上,冷却脸颊的痛意。

    这个酒鬼是他的亲生父亲。

    理智叫弗里德再等待一阵子,忍耐一阵子,他合上门回到房间,关了灯,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一直醒到午夜,镇上的钟楼传来二十四道钟声,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的钟声格外括噪,一声一声,似乎是打开了地狱的大门,里面的恶鬼亡魂尽数涌向人间。

    起初,他以为是幻觉。

    直到隔壁房门被打开,所发出的吱呀声透过门的缝隙,精准传入他的耳朵,然后便是闷沉古怪的拖拽声、猛烈挣扎的蹬腿声,他皱了皱眉。

    隔壁是那个酒鬼的卧室,他大半夜在搞什么鬼?

    弗里德按捺不住好奇上去查看,刚开一点门缝,只见一个巨大黑影站在楼梯口,大概三米高,咧开嘴还能看见明晃晃的白牙,它在朝楼梯下丢重物东,丢完后顺便回头凝视了弗里德几秒,随后化为黑烟消散空中。

    楼下传来重物滚落的咕噜声,皮肉与钝器相击,不免让人有不好的预感,这可是五楼,人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他跑上前,往螺旋楼梯向下看,果不其然,男人头破血流,倒在血泊之中。

    但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并不管男人是否有救,转身回了房间。

    就是从这天起,一个显著的变化发生了,他发现所有欺辱过他的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摔伤、车祸、失踪,无一例外。

    换种说法,有某种神力在保护他。

    起初他以为是上帝的庇佑,但很快这个猜想就被打消,因为他亲眼看见,这些黑影肆无忌惮地破坏树木、玻璃、房屋,以暴虐的姿态横扫人间。

    毫无疑问,这是一群恶鬼。

    那么,恶鬼为什么要为他出气呢?

    弗里德想不通,但他依然很高兴,高兴的不得了,这种令人又畏又惧的体验,像一剂瘾药,初尝无感,再试,却在弗里德心里掀起一场龙卷风。

    风中尽是令人陶醉的权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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