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好了。”他抱紧她,无力地笑了笑,“不为难你了,你愿意相信我就够了。”

    “童伯没找到你人,就和任轻寒先回去了。”

    “嗯。”楼津渡松开她,抵着黑暗走到一边地上坐下,抱着小鱼儿摸了摸它背。

    小鱼儿很粘他,哪怕晚上在雾忱儿宿舍睡觉也要在睡觉之前闻一闻楼津渡的味道。他不能经常进出教官宿舍,所以给了她一件洗干净的衬衫,让她每天晚上给小鱼儿闻。

    “它现在睡觉老实吗?”他问。

    雾忱儿脸不明原因地红了,支支吾吾:“挺好的,就是半夜老嘤嘤叫,哄两下就不叫了。”

    “流浪过的动物是这样的,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无缘无故没有了家,就算有人愿意亲近它,也会让它觉得没有安全感。”

    他是在说他自己吗。

    雾忱儿垂下眼睛,摸黑找他和猫的身影。

    她慢慢走了两步,脚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整个人沉沉地跌进男人温暖怀抱。

    她一只手搂着他脖子,一只手无意摸到他腹.下。

    她应该离开,也必须起来,可她没有。她想赖着他,指腹沿着他衣角滚烫上滑,滑到他左肩口搭着他。

    抵着月色,她看清他的脸。

    他没看她,心却颤得不行。

    下一秒,她手扶着他脸,迫使他来看她。

    然后,吻他。

    从未有过的主动,让楼津渡觉得,她愿意跟他做也算是爱他吧。

    就当他以为要故地重演时,雾忱儿停下亲吻的动作,捏了捏他脸,“我会让你赢的,合作愉快。”

    *

    团队合作的第一个任务是——真人野.战。

    它的难度远超十五名新兵的想象。

    雾忱儿作为总教官负责下达指令,从节目组手中接来任务牌之后她扫了一眼。

    任务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在炮弹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前解救人质即为成功。

    五个队分别从五个不同的入口进山,比赛期间不可以借助任何高科技只能通过地图找到终点,期间设有难度系数四颗星的障碍,如果在途中遇到其他队伍的竞争对手并被其开枪击中即为出局,存活到最后并拆解炮弹解救人质的队伍,每名新兵可累计十分。

    自行布局。

    任务刚下达,每个队都陷入火热讨论。

    赵沛霖问周岁怎么布局,她看着不靠谱,但其实一听到任务就想好了对策,故弄玄虚地笑了笑:“当然是发挥咱们队的好人缘啦。”

    赵沛霖一头雾水:“你靠不靠谱噢。”

    周岁瞥他一眼,“要么听我的,要么你自己闯,二选一。”

    “行行行,”他也懒得装,“你是老大,听你的好吧。”

    周岁“切”了声,小跑到雾忱儿后背撞了撞她肩膀,然后搂着人特别小心地同她商量:“橙子老婆,咱俩结盟呗。”

    这种比赛单打独斗绝对必死,得多自信的人才会在陌生的地形和未知的障碍面前露出必定夺冠的神情。拉帮结派在这种时候恰恰能派上用场。

    周岁的小心思被谢初然逮个正着,她从后面冒出来:“诶这样不行啊,你要是和橙子联盟,那我们三队必定得联合起来对付你们俩才有赢面。”

    “就是。”游稚点点头,“先不说会遇到什么障碍,就你们俩队的积分单拎出来都比我们高,再加十分我都不敢想以后怎么办。”

    “嗯对。”莫之离想了想,突然提议,“要不咱们三队联盟,要是这样还是输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诶诶诶,这是我们队的战略,你们干嘛要学我们。”周岁超级不服。

    “好。”谁都没想到,雾忱儿在这种时候答应了她们胡扯的提议,拉着周岁手臂说,“我们联盟,她们三个随意。”

    她有考量。论枪法,她和楼津渡够准。论体力,她和楼津渡够久,毕竟活动一晚上能差到哪儿去了。但拆解炮弹,她还真没自信能比得过谢初然。多一个队多一个脑子,赢面也不小。

    就这事,楼津渡留了个心眼。

    他们队从东南角进山,而周岁队从斜对角进山。

    途中遇不到,所以他们商量好了,务必在三十分钟内到地图中心汇合。碰到敌人,不用手下留情,杀就完事了。

    一开始确实是按计划稳步进行,任务不到八分钟,烟雾弹的声音传彻林子,唯独雾忱儿他们走的那条小路安静得诡异。

    楼津渡握着地图,走来走去十分钟才恍然,他们一直在原地绕着林子打转,快十五分钟都没能穿破这层迷雾。难怪障碍不如别人激烈,这条路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障碍。

    有人提议,“不如四个人分开走吧,总有一个人能走对吧。”可他们一旦这么照做,岂不是正中节目组的圈套,最后被敌人各个击破。

    楼津渡觉得不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捆绑在一起,我们应该先冷静下来分析地图,有没有一种可能给我们的这张地图就是假的。”

    “不可能吧。”

    “那不是在耍我们吗。”

    有时候太依赖某样东西,反而会被它无害的表象所迷惑。

    雾忱儿站在楼津渡的斜对角。

    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她视线落到他握地图的一组对角,正方形地图刚好有另一组对角指着她和楼津渡。

    指向楼津渡的那块角上有一块石头,莫名眼熟,她觉得不会无缘无故被画在地图上,于是偏开眼睛看了看左右路口的特殊标识。

    果然,被她找到突破口。

    她把地图拿过来逆时针转了半个圈,“我知道怎么走,我来带路,楼津渡你在后面防守。”

    他相信她。

    两人默契配合,总算是在五分钟内走出了迷雾。

    刚走到一个十字林口,一个烟雾弹冲他们而来。

    雾忱儿侧身躲闪,从背后抽出枪瞄准林子一丛矮草射出一枪烟雾弹,她确信射到敌人,“出来吧,你已经死了。”

    “哎呦没意思,”游稚把枪摘下来甩到地上,拍拍胸口的蓝色污渍,耷拉着脸好不开心,“你是神人嘛,为什么反应那么快。”

    雾忱儿只是笑笑。

    这种时候说越多,越会让别人觉得炫耀。

    她不是神人,只是听惯了而已。

    假使他们在危机四伏的林子里睡几个晚上,也能练成她这种凭一阵风就能知道子弹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本事。

    插曲之后,他们接着靠近人质。

    走着走着,似乎听到有人在吵架。

    楼津渡拉着雾忱儿手臂,把她带到身后来,关心溢出,“小心点,我走前面,你保护好自己。”

    她看了眼镜头,“嗯”一声,“他们随时会冲出来,你也要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一颗蓝色烟雾弹从两人身后冲射出去,射中莫之离的肩膀。她一下子栽坐在泥土上,捂着脚腕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

    或许真受伤了。

    雾忱儿走过来,半蹲,用手掌拍干净莫之离迷彩服的泥泞,“怎么了,是不是摔哪儿了?”

    “没事。”莫之离强撑着,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语气倔强,“掉队了而已。”

    她看起来不像没事。

    楼津渡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脚踝,应该是肌肉拉伤造成的脚腕红肿,他蹲下来,“你是不是扭到脚了?”

    “真没事。我都死了。”

    莫之离笑得难看,眼眶红红,憋着泪驱赶他们,“你们快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丛尚就快找到人质了。”

    “比赛是小,受伤是大,游戏而已,再怎么样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雾忱儿态度坚决,把枪取下来扔给楼津渡,压下一只膝盖蹲到莫之离面前,拍拍背,“上来吧,我背你走。”

    盯着女人并不宽阔的背,莫之离鼻尖一酸。

    好久,撑起整个身子趴在雾忱儿背上,脑袋靠在她右肩的一瞬间再也憋不住泪地哭了出来。

    料想莫之离肯定是因为队伍出现分歧受了委屈,刚那阵不小的吵架声应该是他们队内传出来的。

    她一个人掉队,背上没枪,脚又受伤,大概率是被那三个男人言语中伤,最后被抛弃。

    “橙子,你人好好。”

    莫之离哭湿她肩头的衣服,嗓音哽咽,“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和你交朋友。你的背好温暖,谢谢你愿意停下来。”

    “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雾忱儿一语中的。

    本来不想说的,莫之离越想越气,说话都用尽了力气,“那个丛尚根本不听我的意见,我说往东,他偏要往西,我就轻轻拉了他一下,他一甩手就把我推到地上,他觉得我受伤碍事,走之前还把我枪都给抢走了。”她低了低声,“他超级讨厌的,配不上完美的你,千万不要跟他在一起。”

    雾忱儿笑了,“遵命。”

    心疼女人背太久腰不舒服,楼津渡无视镜头大方走过来,“我来背吧。”

    “不用。”她不是逞强,是担心莫之离在他背上放不开力气,女人更懂女人。

    从来基地的第一天,莫之离就是个感性、爱胡思乱想的小女人,一直没变。这是她第一次和基地之外的男人合作。她心思细腻,而那三个大老爷们儿粗糙惯了,所以才会导致他们产生队内分歧,并且在莫之离受伤之后不管不顾她的感受,以任务为重到可以拿队友和女人当牺牲品。

    楼津渡能感觉到,雾忱儿已经不开心了。

    以前没朋友,她也可以冷血。自从她和周岁她们四个女子教官成为朋友之后,她骨子里的女子柔情也慢慢显露出来,让人越来越迷恋这样的她。

    刚毅的她,柔美的她,他都喜欢。

    他停下来,看着女人倔强倨傲的背影。

    心思一览无余。

    *

    越往林子深处走,枪声越来越清晰。

    他们刚到战场,赵沛霖喊了声,“楼津渡,快来帮忙。”

    局势一片混乱,谁和谁联盟已经不重要了。

    丛尚铁了心想要夺冠,领着其他两个新兵闭着眼睛扫.射,跟土匪头子似的,连同盟军谢初然也难逃一死。

    场上最擅长拆弹的人俨然出局,输赢变数很大。

    楼津渡二话没说地投入战争。

    雾忱儿把莫之离放到安全草丛中,掩身粗树之后分析场上局势,她手里没枪,只能用眼睛找间隙跑到人质附近找机会拆除炮弹。

    大抵是心有灵犀吧,楼津渡不顾生死把丛尚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远离人质的草丛。她找准时机,压低腰靠近人质,藏在它后面看到了定时炸弹。

    距离爆破只剩二十分钟。

    红蓝白绿黑黄好几种颜色的线绞在一块儿。

    她抿了抿唇,从地上抄起剪刀,琢磨线路正思考剪哪一根时,周岁跑到旁边来抱枪防御,“怎么样老婆,有头绪吗?”

    她看了眼线,“天呢,这么复杂,你慢慢来。”又跑了。

    雾忱儿闭眼片刻使自己保持绝对冷静,剪刀尖尖越靠近线路,1230事件爆炸的声音越缠绕耳畔,她紧张到手心冒出不少汗。

    时间流逝很快,她手抖得厉害。

    为了克制,她左手猛地握着右臂。

    就在剪刀夹住黑色那根线快要落下的前一秒,哐当一声她丢掉剪刀,双膝笔直地跪在地上,垂头丧气颓然得不行。

    “怎么不剪?”有人问她。

    她摇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害怕啊。”

    怕旧事重演,怕阴差阳错。

    怕身边的人再因她而死。

    “没关系。”男人嗓音令人安心。

    “输赢都没关系,我陪你剪好不好。”

    她看他,“楼津渡,剪了也不会有人死对不对。”

    “当然,相信我。”他把剪刀放到她右手,握好,然后跪到她身后,掌心包着她手背,“剪哪一根?”

    “黑色。”她也不确定,“等等,还是红色。”

    他镇定,“相信第一感觉,我们就剪黑色。”

    “可是……”

    “不要可是。”

    咔一声剪断黑线。

    滴滴滴——

    时间没停,反而跳得更快。

    十五。

    十四。

    十三。

    她想甩掉烫手剪刀,男人用手禁锢她腰,握紧她手把剪刀口对准红色那根线。眼睛不眨一下,剪断。

    滴,滴,滴——

    声音变得缓慢。

    是慢速线。

    幸好。

    心悬到嗓子眼。

    只剩五秒。

    她看都不敢看。

    他随便剪断一根彩线。

    滴滴滴预警。

    她扑倒男人,压在他身上护着他。

    咻——

    噼啪——

    爆炸声不止。

    “是烟花。”

    楼津渡抱着她,望着彩光绚烂的天,笑了起来,“五乘二,你做到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

    那道比海洋还美的蔚蓝烟花扯破她心脏一条裂缝。

    她心跳好快,“是蓝色吗?”

    意料之外,他应了声,“是你和我的幸运色。”

    “楼津渡,是你做到了。”

    “不,是你。”他吻了吻她头发,“是你让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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