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在远离港城的一座荒废小岛。

    车子刚停稳,楼津渡就看到。

    小岛四处是集装箱,大小不同、颜色不同,光用肉眼看压根不知道楼柏遥被关在哪儿。

    但那人很聪明,在这种情况下,越容易致使人变得烦躁。

    他丢掉车,按照指令,没带手机。

    那人给了他一条提示,集装箱会发出滴滴倒计时的声音。如果倒计时结束,嘭,箱子和他大哥会一起爆炸。

    倒计时,只有,三十分钟。

    他很快走近其中一个集装箱,发现每一个箱子都有发出滴滴的倒计时声,根本就是要定了楼柏遥的命。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要冷静。

    男人声音不知道从哪儿突然传出来:“咳咳,你们好啊,欢迎来到我为你们精心设计的对对碰游戏。”

    我们……

    除了他,还有别人。

    他看了看四周,滴滴声噪耳,难以凝神。

    “英勇的特种兵们。Game start。”

    而就在这声令下,从另一个入口进岛的雾忱儿也置身危险之中。她收到未知来电的短信,没通知任何人,跟着定位来到这座破岛,在听到“你们”时她也留了一个心眼,掏出手枪警惕四周动静。

    满耳朵的滴滴声。

    她捂着一侧耳朵,凭借风从哪个方向吹来固定位置。

    可就在这时,整个地面猛烈颤动。

    她举起枪,瞄准正北方向标定位置。

    所有集装箱开始移动。

    她闭着眼睛,不想被混乱迷惑。

    一分钟,动静停了。

    她睁眼,瞳孔怔住,男人看到她同样诧异。

    下一秒,他带着薄薄凉意跑来抱她,“你怎么来了?”

    她冰凉的身体慢慢回温,脸埋进他肩膀,“许池深被人绑架,我不得不来救他。”

    “没事。”他摸着她头发,一面镇定,一面心又慌得厉害,“我也收到消息,哥不见了,他们应该是被同一个人绑架了。”

    “你觉得是谁?”雾忱儿问。

    “任期年?”两人异口同声。

    “他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楼津渡疑惑。

    “这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好。”

    “之前一直演习,现在陷身战场,还真有点儿紧张。”楼津渡痞气地笑了下。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却因为他的一句话,雾忱儿神经松了松,笑也挺没劲,“谢谢你,如果能活着回去,再告白一次吧楼津渡,我一定不跑。”

    “这可是你说的,我当真了。”

    “嗯,我爱你。”

    该死啊。这时候谈爱。

    他看着黯蓝的天笑了笑,眼尾染红,“不活着回去,岂不是对不起你这声爱我。”

    他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活。

    必须要活。

    三十分钟,拆完所有集装箱。

    在打乱顺序的情况下,十个人都不一定能做到,更别提他们只有两个人四只手。

    “你刚从对面过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雾忱儿抽出一把配枪转动把手丢给楼津渡,自己则拿着那把蓝黑手枪,然后贴靠男人同她并排的肩膀。

    楼津渡警惕右侧动静,背对她想了想,“除了集装箱发出的滴滴声,没什么特别,也根本难以分清,每个集装箱的声音都一样。”

    “不,不一样。”

    雾忱儿的听觉比常人要灵敏,刚踏进小岛她就发现,面前几个集装箱的振动频率不一样。

    记得师父曾经教过她,炸弹种类繁多,人不可能认识全部的炸弹。在遇到棘手案件,大脑会宕机,可能还没反应过来时倒计时已经停了。所以师父教过她利用声音分辨炸弹的威力和真假,她一直记得,这下终于派上用场了。

    “你带笔了吗?”她完全冷静下来,摸着靠近她的一个紫色集装箱,“或是任何尖锐的东西也行。”

    楼津渡在下车前已经把东西都丢在了车上,又猜不透她想干什么,摇了摇头。

    无奈,她摸了摸身上的兜,指尖无意碰到脖子间垂坠的钻石项链,心一狠,把项链扯下来,用钻石最锋利的一角在集装箱上划下一道很长的痕。

    楼津渡看愣了。

    接着,雾忱儿用这种方式在剩下的集装箱留下记号,一个一个将它们排除。

    时间过去八分钟,集装箱再次开始变换位置。

    害怕两人因此分散,楼津渡抓紧雾忱儿右手,手心汗液将他们紧紧纠缠在一起分离不开。

    …还剩最后一个蓝色集装箱。

    滴滴声越来越急促,振动频率也越来越快。

    雾忱儿对准集装箱的锁射出一枪,楼津渡默契拉开集装箱的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而炸弹倒计时趋于零。

    两人愕然,不约而同看向彼此,反应过来后猛地抓着对方手,竭尽全力跑向空阔地段。

    他们被耍了。

    嘭,火花四射。

    那一瞬间。

    楼津渡抱着雾忱儿倒栽在地上滚了一圈。

    女人趴在他身上睁不开眼,他能感觉到她身子颤栗的幅度,捂着她耳朵轻轻地哄:“没事,没事……”

    一道刺耳笑声传荡过来。

    伴随男人鼓掌的清脆声萦绕耳畔,雾忱儿抬起眼睛看着仍在燃烧的集装箱。

    ——男人摘下面具,从火光中披着双手走来。

    “忱教官,好久不见,你也不过如此。”

    男人一来就嘲讽她。

    她从楼津渡身上爬起来,爆炸引致的间接性耳鸣逐渐好转,她才听清男人嗓音。

    虽然并不熟悉,但她还是认出,那个男人是任期年。

    “你倒是挺有手段,”她镇定自若,“能从看守所逃出来,设计这么一场游戏,难为你用心了。”

    “呵。”任期年笑了下,“不好奇吗,为什么我会邀请你成为这场游戏的第一个体验者。”

    她一点也不好奇,拧了拧耳轮,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你把许池深关在哪儿?还有楼柏遥。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放了。”男人说。

    “放了?”楼津渡半信半疑,“你会这么好心?”

    任期年是个疯子,一张嘴胡言乱语:“我是好人,我只惩罚坏人,坏人已经在我面前了,那些无关的人当然可以滚了。”

    “你真能颠倒黑白。”楼津渡冷冷瞥他。

    他不以为意。

    “你觉得我是坏人?”雾忱儿试探,她查过。

    任期年父母死得早,他从小寄住在姑妈家里,寄人篱下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清楚,所以没人知道为什么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男人会心甘情愿成为一个赘婿,除非他目的不纯。

    事实如此,他拼命向上爬,接近楼津渡大姐,同意入赘楼府金门,都在他的计谋之中。

    “你只是倒霉。”男人说,“楼府金门只能被我摧毁,你是挡路石当然要先把你踩碎,我不允许任何人成为我复仇路上的钉子。”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调查我?”

    “不止,我要你死。”

    “那我爸妈呢?”雾忱儿的恨意被男人挑起,恨不能立即提枪杀死他。

    “你是说,那艘为了试验我研制的弹药威力随手炸的轮船吗?”男人笑容狰狞,“算他们倒霉。哦。还有你师父对吧,谁叫你们爱管闲事,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他问自己。

    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脸色骤变,他指着楼津渡,“都是你爷爷把我逼成这副德行的,我恨他,我恨你们楼府金门的每一个人。他害我失去幸福的家,是他杀死了我爸妈。我爸妈只是从犯罪现场路过而已,他一口咬定我爸妈和那帮混蛋有染才害我从此寄人篱下。他以为他杀了几个敌人就很牛吗,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命吗,就以为他说的话是圣旨吗,我们都是他的狗吗,我早就演不下去了。”

    “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忱教官。”他笑,“谢谢你让我提前演完那场戏,可我也恨你。虽然你跟我目标一致,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整死楼府金门,但你竟然对他的孙子动了感情。”

    “你……”

    “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他自问自答,“你们女人最口是心非,还记得你在楼府开的那一枪吗?其实那个时候你也没想到你已经对楼津渡上心了吧。”

    ……是吗。

    楼津渡偏头看她。

    她垂下眼睛,唇畔微张却答不上来话。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楼津渡动的情,只记得那天她不想看到楼津渡受委屈,她有为他拔枪的冲动,然后她就照做了。

    原来那是爱吗。

    不,她摇头,“别试图分散注意力,人被你放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猜。”男人仅用两个字就让她镇定破功,随后说,“不信可以打个电话。”

    她拿出手机,随之而来一枚子弹射穿手机。

    楼津渡把人护在身后,“既然你的目标是楼府金门,那就放了她。”

    “你、们、通、通、别、想、走。”

    话音刚落,任期年从一旁拽出男人,一脚踹在男人膝盖致使他双膝无力地跪在地上。

    “哥。”

    楼柏遥身上都是伤,衬衣划破一道一道裂口,血液凝固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任期年抓着男人肩膀,揉拧他的伤口,语气险恶,“楼津渡,你就不恨吗,同样是楼府金门的继承人,你可能最后一毛都拿不到,是不是恨死楼柏遥了。”他用力踩下去,楼柏遥被他折磨到锋芒敛尽,“你一定很想杀了他吧,如果不是他和楼景浮串通好,你怎么会被丢到部队里没人关心。”

    “你别动我哥,我从来没怪过他。”

    楼津渡一直反思自己,是他不够厉害,是他能力不足,才会不被人正眼看待。但那些都不算事,反省过后他也就忘了。大哥对他很好,他清楚那种好是出于内疚,但他都欣然接受了。

    听到他这么说,愧疚布满楼柏遥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真坏,楼津渡从没怪过他,他却想要摧毁他弟弟的向往,终于把那句道歉说出了口,“对不起。”

    “别再我面前上演你们那一出兄弟情深。”

    那人已经疯了。

    雾忱儿跟那个男人没什么想说,任期年已经被仇恨蒙蔽眼睛,就和当年只顾找出真相的她一模一样。

    她收回枪,“你把他们放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来换他们当你的人质。”

    “雾忱儿。”楼津渡扯她手臂。

    她打断,“听我的,你别插话。”抵着黑暗,她压低嗓音,“听我说楼津渡,我是军人,任何时候你们的命都比我重要,所以你必须听我的,带你哥走。如果你不希望我后半辈子因为你再犯病,你尽管试试留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他也坚持,“雾忱儿,我做不到,你别强迫我。”

    “那好,那就一起死好了。”她语气用力,显然说的是气话。

    “喂喂喂,商量好了吗。”

    任期年把着枪口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姿势闲散,弯着一只膝盖踩塌楼柏遥的肩膀。

    瞧着对面两人吵架还没论出个结果,他也有些没了耐性,“需要我提醒你们一句吗,规则是我定的,你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那你说个屁。”雾忱儿骂出声。

    “你把他们放了,我留下来陪你玩。”

    “好啊。”没想到男人会答应,玩味十足,“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去年三月份的时候我派人到基地拍过你照片,你看着跟她们不一样,清高,是我欣赏的类型。”

    这话刺耳,楼津渡特别不爽。

    他冷淡警告,“你敢碰她一个试试。”把手藏在背后,咔一声拨弄板机,上膛。

    男人低笑。就在他注意力分散时,楼津渡很快瞄准男人眉心射出一枪。

    没打中。

    男人脑袋一歪。

    居然让任期年躲了。

    “你枪法真……”男人说什么,楼津渡听不太清楚。

    他只感觉到,耳廓拂过一阵强劲的风。

    下一秒,男人倒在地上,眼淋淋地盯着他们。

    他偏头看向身旁女人。

    雾忱儿麻利收枪,低眸,揪着衣服下摆擦干净手枪染的灰尘,“笨蛋死于话多,没意思。”

    她本来想留任期年一条活命带回去认罪。

    无奈那人话太多,人还特拽,实在忍不下去才开出那一枪。

    可惜。

    没能留个活口。

    把楼柏遥送到医院,雾忱儿就带着尸体回去复命了。

    *

    楼津渡一个人坐在楼梯口等手术结束,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他和雾忱儿联手的最后一个任务,危险系数明明远远超出五颗星。

    他脑海不断浮现她刚才那一套收枪擦灰的画面,美呆了,爱死了,嘴角抑制不住地勾动笑意上扬弧度。

    他抽出手机,电话铃声恰好响起来。

    是任轻寒。

    他接通:“喂。”

    “你可终于接电话了,知不知道担心死我了,”任轻寒叽叽喳喳地叫嚷着,“你没事吧,你哥没事吧,听忱上校讲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她倒是云淡风轻,怎么好像陪你救人的是我一样。”

    “没事。”他低头笑了笑,“她在你旁边吗?”

    “谁啊,忱上校吗?”

    “雾忱儿。”

    “你找她?她刚走。”

    话音一落,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哒哒哒下楼的脚步声,“忱上校,忱上校,等等我。”

    雾忱儿被叫住,回头,“怎么了?”

    任轻寒气喘吁吁地指着手机,像是在说,“有人找你。”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下一秒把手机拿过来靠近耳朵。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只听到男人深沉的嗓音说:“明天有空吗,麻烦来我家一趟。”

    “干嘛。”她堤防。

    “节目录完了,坏人也灭了,我们还有……”

    “我还有一只猫在你那儿。”男人低低地笑,“雾忱儿,不会是不想把小鱼儿还给我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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