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黑心民营企业的员工姜楠出了一场车祸,不严重,就是死了。

    随着马路上一声汽笛的长鸣,这个上一秒还在回复老板连夺命环消息的卑微打工人两眼一黑,生命永远停留在那个夏天,享年24岁。

    下一秒,大荣都城长安的死牢里,一个昏迷了两天两夜的女死刑犯在睡梦里惊醒。

    潜意识里也就过了一个午觉的工夫,姜楠一个鲤鱼打挺,从潮湿的茅草里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姜楠四下打量一番,只见四面围着林立的木柱,不见天日,阴森恐怖,墙上点着一盏幽灯,似乎是间牢房。

    不多久,只听外面人声喧杂,门前哗啦啦地一阵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牢门被推开,影绰绰地进来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姜楠脑子里一片混沌,扶着额头,借墙上的烛火一看,几个人官服官帽,狱卒打扮的模样。

    其中两个狱卒对视一眼,各拎着一半十斤重的方枷,走到身前,沉甸甸地扣在姜楠的脖子上,贴上封条,钉上手杻,把她领出了牢门,押给了来提人的两位官差。

    从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被拽出来,刺眼的太阳光打在脸上,姜楠眼睛不由自主地眯缝起来,默默地打量了眼前俩人一眼,只见这俩人一个胖一个瘦,头戴大帽身穿青,不是衙役就是兵。这两位大清早顶着乌青的眼圈,拱手打着招呼。

    “薛福大哥!”瘦的拱手先施一礼。

    “诶,王贵贤弟!”薛福点点头,算是还礼,“今儿天儿不错,咱哥儿俩又来提人来了。”

    “可不是么?秋后问斩的人忒多,咱们大理寺的两眼一睁就是干活儿。我这都两天没睡好觉了。瞧瞧我这黑眼圈!”

    他刚才说的什么?问斩?斩谁?

    门前停着一辆大木桩囚车,姜楠一脸懵逼地被驱赶上车,叫薛福的坐在前面挥鞭子赶车,叫王贵的则荡着一条腿坐在后面的车板上,中间隔着一个姜楠,俩人开始捉着虱子聊闲。

    姜楠的脖子被锁得生疼,还是没有弄清状况,自己上一秒才出了车祸,怎么下一秒就进了这堪比古装剧拍摄现场的地方。于是她带着枷具这瞧瞧那看看,囚车并没有直接往刑场而去,而是绕着城郭兜来转去,似乎是在游街。

    行了许久,后面的王贵突然说道:“大哥你见多识广,想我们大荣朝开国二百载,中间有什么断案奇闻没有?说来给兄弟解解闷儿!”

    薛福指了指姜楠:“这不有一个现成的?这个女犯杀了刘员外,第一奇案呀,刘员外可是长安有名的大善人,还是左相顾尚书的座上宾,居然就被这么一个小丫头‘咔嚓’一下,宰了。”

    姜楠跪在囚车上观望了一路,这时已经大概摸清了状况,一听这话,悬着的心好歹是死了,简直哭笑不得欲哭无泪,凭什么别人穿越就是大户人家的嫡女,她穿越就是个死刑犯,刚死一次,又要死一次,还讲理不讲理?

    “慢着。”姜楠心说死也要死个明白,于是忍不住插嘴道,“我想知道,这个刘员外是谁?”

    俩衙役用一种“不是吧你真的假的”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王贵说:“自己杀的都不知道是谁?当然是长安首富刘坚啊。”

    姜楠听到“刘坚”二字,眉毛顿时突突地一阵狂跳。刘坚这俩字儿她可太熟悉了,不正是她那吸血鬼老板吗?

    想那刘坚老狗上辈子给她发夺命连环消息,害她路上出了车祸,死得那叫一个透透的。也不知道她死后,那个吸血鬼会不会摊上官司。但愿她的手机还能提取到关键证据,给这老小子也尝尝牢狱之灾。

    刘坚啊刘坚,这个官差口中被弄死的如果真是他,那他真是阴魂不散,也不知该说是因果报应,还是该说这人跟她八字犯冲,上一世他害自己死于非命,这一世,身体的原主竟然把他杀了。

    姜楠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讪讪一笑,又问道:“两位大哥,我是怎么杀死他的?”

    俩衙役对视一眼,薛福道:“他娶你当小妾,洞房花烛夜,宾客散后,趁四下无人,你连捅了他十三刀,刀刀毙命,难道说你都忘了吗?”

    姜楠脑子里一片空白,抬起双手,翻过来覆过去,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心说:我哔——(消音)多大仇多大恨?新婚之夜十三刀,刀刀毙命?

    这么小众的文字吗?

    王贵便好奇地打量着她,问道:“能嫁给长安第一首富,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直接杀人灭口?”

    这个问题,也是姜楠想知道的。她也想不通原主为什么要杀他,但是如果原主没杀刘坚,借尸还魂的她睁眼要是看见新郎是那个吸血鬼老板,倒是确实可能会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姜楠叹了口气,挤出一滴眼泪,开始胡诌:“人根本不是我杀的。您二位不知道,那刘坚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实则冷血无情,暴虐成性……”说着,腿一抬,露出了裙下成片成片地淤青,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您看看我被打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大男人!”

    姜楠是这么想的——反正事已至此,街都游了,她也是逃不过一死了。

    但是人并不是穿越而来的姜楠杀的,并且从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伤痕来看,刘坚死于原主之手的说法也显得疑点重重。真相究竟如何,尚且没有定论。

    没人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优势在她,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所以,这个罪她绝不能认。从现在开始到人头落地之前,她要争取一切能够翻供的可能。

    不成功便成仁呗,能翻供最好,翻不了就是天要亡她——啊不,是老天爷戏耍她,哪有让重生还直接穿成死刑犯的?

    游街游到一半,姜楠眼尖地留意到一抹紫色的身影,那是一名紫衣女子,神色涣散,似乎一直跟着囚车,想上前,却又好像顾虑着什么,姜楠好几次看见她出现在人群里。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眉目间竟然与她有几分相似。

    姜楠看准时机,突然号天哭地起来:“冤枉啊!冤枉!”

    两个衙役吓了一跳,此时辰正是京城最忙碌的时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道两旁人头攒动,都在围着看热闹,人群里交头接耳。

    “这游街的是谁呀?”

    “你还不知道?最近死掉的大善人刘员外,就是她杀的。”

    “可我怎么听着,她像是在喊冤?”

    “谁管她是不是冤枉的,各家自扫门前雪,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哪!”

    紫衣女子听她喊冤,仿佛受了当头一棒,立刻焦急地拨开人群,连滚带爬地扑到囚车前,边哭边喊道:“姐姐!姐姐!你们要带我姐姐去哪!她是冤枉的!她都说了她是冤枉的!”

    囚车停了下来,王贵立马下车来拉人,姜楠道:“大哥,让我最后跟我妹妹说句话吧!过了今天,我们姐妹俩就要阴阳两隔了。”

    闻言,王贵看向车头的薛福,见他点了头,便也不好说些什么,回到了车上。

    姜楠仔细端详了这名女子一番,只见她面色苍白,气质温婉,一双与世无争的杏眼,哭得肿如桃核,这的确像是原主的同胞妹妹,想必为人懦弱胆小,之前一直不敢跟上来,只有激她一下,才敢上来相认。

    生死关头,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姜楠脑子里默算着,飞快地说:“向南走过五个街口,是京兆府衙门,适才我看见有一群达官显贵进了衙门,你去敲登闻鼓喊冤,成与不成,就看你了。”

    紫衣女双眼立刻亮了起来,点点头,口中喃喃道:“好,好!我这就去!”

    说着,紫衣女拔腿便跑,往南奔去。

    囚车的车轮缓缓转起来,姜楠隔一阵就高喊“冤枉”二字,一直喊到进了法场。

    薛福觉得奇怪,进法场后便对台上的行刑官提道:“大人,女犯一路上都在喊冤,实在奇怪,是否需要上报京兆尹蔡大人?”

    行刑官坐在主位,不屑地一笑,回道:“聒噪,人证物证具在,她何冤之有?分明是畏罪,胡搅蛮缠罢了。蔡大人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要叨扰他老人家了。”

    姜楠算了算,她心中默数十分钟喊一次冤,一路上她喊了十二次冤,那么距离紫衣女跑去找京兆府大概也就是有两个小时,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法场外人山人海,京城半数市井百姓都来了,都要看一看这个杀了长安第一首富的女魔头如何被正法。姜楠跪在行刑台上,胸前半米处摆着一台黑铁铸成的狗头铡刀,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她豁出去了,冲着桌案后的行刑官喊道:“大人!民女冤枉!人不是民女杀的!”

    行刑官厉声道:“法场之上岂能容你信口胡言?你这个蛇蝎妇人,心肠歹毒,害死自己夫君不言,还企图颠倒黑白,临死前还想翻供!这些花言巧语,留着下去跟阎王说吧!”

    接着,从签筒里抽出行刑令,掷在地下,向左右两边的刽子手咆哮道:“都愣着干什么?午时三刻已到,斩首。”

    刽子手喝了烈酒,红着眼,杀气腾腾地走来,姜楠脑子一片空白,难道说自己刚穿越过来就难逃一死吗?这次死后,她又会去哪里?忽然觉得后背一松,原来是背后的木牌被人拔了出来,一股大力把她按在冰冷带着血腥味的狗头铡上,一颗心咚咚直跳,只是不甘地反复喊道:“我冤枉!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要我来顶罪!”

    忽然一片狭小的冰凉落在她的脖子上,冷得她打了一个激灵,她听见台下百姓们纷纷的惊叫声:

    “咦?下雪了?”

    “七月飞雪!苍天显灵,莫非真的有冤?”

    刽子手也明显面露疑色,回头望向行刑官,后者瞪了他一眼,示意继续行刑,于是神色一凛,扶着铡刀便要按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法场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一玄衣青年腰跨一柄长刀,怒喝:“且慢,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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