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一听,倏忽间满面惊恐之色,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磕头道:“启禀皇上,其实秦美人腹中的皇嗣前两日便已情况不妙,就在昨日,孩子已然没了。可秦美人当时神色慌张地找到微臣,她眼中满是恐惧与哀求,紧紧抓着微臣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张太医,此事万不可让皇上知晓。你若替我保密,日后我必有重赏。’微臣一时鬼迷心窍,被那虚妄的利益蒙蔽了双眼,求皇上恕罪。”一旁的秦美人此刻彻底陷入绝望,软软地斜跪在地上,无尽的恐慌与害怕如汹涌潮水般袭来。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仿佛秋风中的落叶,那般无助与绝望。

    皇后听后,眉心有森寒的冷意在涌动,心中暗自思忖:这秦美人竟如此大胆,事关皇嗣竟敢隐瞒不报。若不是今日之事被揭露,还不知要生出多少祸端。皇上必然龙颜大怒,我这六宫之主也难辞其咎。遂斥声道:“好啊!事关皇嗣,身为太医,你竟敢隐瞒不报!若是真冤枉了秦才人,就是砍了你的脑袋也不够。”

    张太医此时定是后悔莫及,也怪自己贪恋钱财,可他哪里知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连忙不停地磕头,额头上很快便泛起一片红肿,如同熟透的桃子。

    秦才人蹙眉道:“秦美人何故会流产?”

    张太医停顿了片刻,眯一眯眼睛又道:“秦美人说她服用了民间的偏方,声称服用后可以一举得男。那一日,秦美人身边的侍女悄悄从宫外寻来一个神秘的江湖郎中,此人衣衫褴褛,却口若悬河,声称有祖传秘方,能让秦美人腹中胎儿必定是男胎。秦美人本就一心渴望为皇上诞下皇子,以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便鬼使神差地信了那郎中的话。郎中给了她一包黑乎乎的药粉,秦美人犹豫再三后还是服了下去。可这方子与秦美人体质不符,所以伤了龙胎。”

    “你胡说!”秦美人带着些许恐慌和怒意反驳,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如风中的落叶,眼神中满是惊慌失措。

    张太医连忙看着赢天弘,诚恳道:“皇上,微臣到了这一步,深知自己犯下大罪,实在不敢有一丝假话啊。”

    庄妃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看着秦美人道:“好好的福气,就被你折腾没了,可怜了皇嗣。”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中有几分哀伤遗憾,几分欢喜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赢天弘幽深的眸子中,隐隐有暗火在燃动,脸上也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他心中恼怒不已:这秦美人糊涂至极,为了一己私欲,竟敢拿皇嗣冒险。如今酿成大祸,实乃不可饶恕。他只挥了挥手,让张太医下去。

    秦美人知晓自己此刻已经瞒不住了,她膝行至皇帝身边,拉着他的袍角哭泣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是怕皇上会怪罪臣妾,臣妾别无他法啊!皇上。”

    赢天弘一脚将她踢开,勾勒出一抹毫无温度的冰冷笑意:“你的意思,是朕的错了?”

    秦美人被他一脚踢得躺在地上,内心的恐慌已经远远大于了身上的疼痛。她甩着头痛哭道:“臣妾不敢,臣妾也是一时糊涂,求皇上恕罪!”

    容妃斥声道:“一时糊涂?做出这等事还好意思让皇上原谅!”

    皇后这时向秦才人和声道:“秦才人也是受害者,今日是你受委屈了。”言罢对紫楹道:“还不快将你家主子扶起来。”

    赢天弘眸光瞟到秦才人,只见她身子跪得笔直,如同冬日里傲然挺立的青松。她的裙摆铺散在冰冷的地砖上,膝盖处隐隐传来疼痛,那是长时间跪地所致。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适,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坚毅的神色,似乎有一股坚韧不拔的性子。紫楹起身连忙将秦才人扶起来,地砖生硬,跪久了难免膝盖有些疼痛,且坚持一个动作腿早已经有些麻木了。秦才人道谢后有些难受地缓缓起身,在一旁站着。

    此时,秦才人心中思绪翻涌。她看着秦美人的惨状,心中明白,在这后宫之中,若无权无势,便如蝼蚁一般,随时可能被人践踏。今日之事,让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权力的重要性。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后宫中争得一席之地,不能再任人摆布。

    赢天弘双目似睁非睁,冷声道:“秦美人伤害皇嗣,陷害妃嫔。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顿了顿他又道:“张太医,贬去太医之位,从此不得再踏入皇宫一步。”

    秦美人瞬间如丢了魂魄一般,怔怔地看着赢天弘。皇后声音重重道:“还不快将秦氏拉下去!”

    秦氏哭诉道:“皇上,臣妾也是真真实实怀过你的孩子啊,你不可以如此无情。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嗣啊。”

    赢天弘微微蹙了蹙眉,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若是将来孩子有你这样的母亲,朕宁可他没有来到这世上。”

    秦氏心如同坠入腊月的湖水中,双手似寒冷刺骨般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没想到皇上竟说出这一番话来。然而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被宫人拖了出去。她也没有再叫唤,也许知道就算求饶也是无用。

    皇后微微打量着赢天弘,颔首柔声道:“是臣妾管理六宫失责,还让皇上费心了。”

    赢天弘看着殿中一群花红柳绿,不由得心生烦闷。伸手揉了揉眉心,慵懒道:“也不能怪你,后宫不得安宁,皇后你也辛苦了。”

    皇后脸上渐渐荡漾开些许涟漪,眼底闪过一丝润泽:“这是臣妾应尽的本分,只希望处理好后宫之事,让皇上少些烦心。”

    赢天弘起身,淡声道:“的确有些烦。”说罢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秦才人随着众人行礼恭送,抬眸只看到他侧脸轮廓的线条平静却透着冷峻和凛冽。皇后猜测不透皇上此时心中所想,看着此时故作后怕不安的秦才人,一脸温和道:“今日之事吓到你了吧,快回去好生歇着。”

    秦才人含笑低声道:“是,多谢皇后娘娘。”

    出了玉芙殿,秦才人脸上的怯弱才渐渐变得清冷。紫楹一手的冷汗,想起都觉得有些后怕,低声道:“这秦美人也太大胆了吧,竟然嫁祸小姐你。活该她的阴谋被拆穿。”

    秦才人抬了抬头,望着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她入宫就知道,宫里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却没想到如此之快。她本想低调一些,做个装傻充愣的宫妃,而今日事关自己性命之忧,她只有想尽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她看着一角望着被局限的四方天空,沉沉道:“她想着我无宠,平日里又很少言语,就想嫁祸于我。没想到自己倒陷进去了。”

    紫楹颤抖道:“小姐,这宫里太可怕了。”

    秦才人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低低道:“权利!恩宠……”有了这些,她才可以更好地生存,那时她就并非是这地上小小的蚂蚁。今日是她第一次见赢天弘,不愧是皇上,做事利落且心机深沉。在宫外时,只听说当今圣上年幼丧母,先皇对其重视有加。也难怪先皇会将皇位传给赢天弘,自从他当了皇帝之后国泰民安,用人唯才是举。而往往优秀的皇帝都性情凉薄,且喜怒不形于色。但秦才人好奇的是,为何赢天弘会如此信任自己,说不是自己?难不成一开始他就怀疑秦美人了吗?秦才人也不想再想,揉了揉太阳穴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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