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叫张显相,是李知春收的徒弟,虽然知名度没有李知春高,但是治疗风寒发热也不成什么问题。

    “公子只是着凉,注意休息,稍后我开具几服药,公子按时服下即可。”张显相写下药方递给了抓药的小童。

    “多谢医师。”郁羡示意秋珉付上诊金。

    秋珉跟随小童去柜台结账。

    谢轶之的手还放在案几上,宽大的衣袖卷起,露出修长如玉的手臂,视线再往上看,他低垂的脖颈纤长优美,侧脸鼻梁挺直,睫毛浓密,一名路过的男子一时看呆了眼。

    郁羡恐谢轶之着凉,帮他掩上衣袖。谢轶之回头报以微笑,郁羡心里暗叹一声:如此绝色,要是丢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惜了,说什么自己都要带他去洛阳。

    小童红着脸小跑着过来,对谢轶之说,“公子可要代煎药?只要五十钱。”

    谢轶之茫然地看向郁羡,郁羡回小童道,“要的,现在帮他熬一碗吧。”

    张显相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年纪稍小的公子虽然外表狼狈,却气度不凡,而且在他们中地位最高。犹豫了片刻,还是对郁羡提点道,“这位公子脉象阻塞,肝气郁结,伤神过度,长久以往容易耗尽心神。还是要多劝诫纾解一番。”

    郁羡刚要开口回应,就听见旁边传来女子的抽泣声,她转头望去,只见李知春气愤地站起,面容扭曲,胡子翘起,他指着门外大声呵斥道,“你给我走!我不看妇人的病症!”

    妇人哭泣地愈发大声,“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整夜无法入眠,无论沐浴多少遍,身上的味道都散不去! 身下淋漓不止,家中的人都以为我得了绝症,连我的夫君都要休了我,嫌我的味道难闻!”

    “他休了我,我还能去哪?两个孩子也还这么小。就行行好吧,李医师,要多少诊金,您说,我都会想办法凑齐!”

    李知春挥掷衣袖,不屑地冷哼一声,“我说了不看就是不看,你这是女人家的病症,我李知春钻研医术多年,不是为了给女人看病的!”

    妇人含泪说道,“医师既能治好廖全,为何不愿为我治病,你也是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嫌弃我脏吗?”

    “你走吧,妇人的症状我是不会帮你开药的。”

    那女子不住地磕头。

    李知春板着张脸不愿再与她多费口舌。往常那些女子看病,都是丈夫或者家人陪同着前来。她一个妇人孤身来药铺,已经是不合常理,况且那是女子的内症,指不定给他惹上什么麻烦。

    妇人跪在地上不断地给他磕头,“求求你了!李医师,我从过路的行人那里听说了您的本事,今日也是趁着家中无人,才敢来求医,如果我这个病不能得到医治,他们就会抛弃我。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李知春的态度很坚决,他的医术并不需要一个妇人帮他传颂。就算医好了他,其他医者也会以他为耻,钻研妇人的病症,真是不知羞耻!

    况且民间也有专治妇人病症的神婆,服用土方子更是省事。

    郁羡听完了全程,知道李知春能治但是却不想治,冷笑一声,开口道:“都说李医师医者仁心,难道所谓的仁心还分是男是女吗?”

    李知春的双眼眯起,心中愠怒不止,看向了说话的郁羡,“你是何人?!既然是求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郁羡冷声说道,“天地万物,阴阳调和,这是自然之道。医术也是如此,遵循横亘不变的道理。既是如此,是男子还是女子又有何分别?再者说起来,女子能孕育生命,更为可贵,医治女子就相当于医治数人。身为医者,更不应该讲究男女之别。”

    李知春不动声色地打量郁羡,见此人年纪虽小,身上的气势倒是难得一见。他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讥笑道,“小小年纪,讲这些话也不害臊。妇人的隐疾哪能拿到台面上说?回家找你娘去吧,小子。”

    郁羡并不在乎他讥讽的言辞,目光凌厉地直视他,“我为何要害臊?大家都是娘生的,怎么,难道你是从男人的□□出生?如果你是男人生的,那我就能理解你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了。女子的隐疾为何不能说,难道男子的不举之症就可以到处说吗?”

    郁羡说到‘不举之症’这个词的时候,屋内的男人脸上皆一哂,实在没想到郁羡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这些说出来。

    张显相打量着郁羡,想必这位小公子家中已经教导通晓了人事,加上年纪尚小,家中溺爱,才如此言辞无忌。

    李知春气得笑了几声,“好好好,我也不与你们多说,你们给我滚!并且永远都不能来我的药铺!我李知春不给如此不懂规矩之人瞧病!”

    张显相没办法,他还指望着靠李知春吃饭。如今四处战乱,医者更难为可贵,他只有依附李知春,才能走得长远。所以他只能听从李知春的命令,赶走了郁羡等人。

    “公子,眼下我们该怎么办?”秋珉担忧地问。

    郁羡拂开粘在自己脸上头发,无奈地说,“我们再找找别的药铺吧。襄阳也不只是李知春他一家独大。”

    寒风刺骨,妇人迎着风垂泪哭泣。

    郁羡安慰她,“别着急婶子,我们一块去找找,总能找到治好你病症的。”

    妇人抹了抹眼泪,自觉地离他们远些,“多谢公子为我说话,世道如此,我已经能预料到今日的结局。只是可怜公子被我连累。”

    郁羡笑了笑,“无妨,李知春身为医者,竟也能说出这番荒唐之言。我脾气不好,听不得这些。婶子不必内疚。”

    妇人名叫张彩绘,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嫁给了她现如今的丈夫黄古。黄古是个只知道卖力气的糙汉,娶了媳妇之后总有使不完的力气,特别是一到晚上就喜欢折腾她,时常令她疲惫不堪。

    夜里没睡好,白日里干活发困,婆母总是对她没有好脸色,嫌弃她手脚不勤快,家中还多了一张嘴吃饭。她忍忍便也过去了。

    刚成婚的时候,也顾不得上害羞,想起之前在家中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即使身体感到疲惫,也尽力迎合夫妻之事。黄古动作粗鲁且急躁,令她感到不适,黄古却感到得意,折腾逐渐变成了折磨。

    一年后,她先后生下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生活也变得更加忙碌,嗷嗷待哺的孩子,难缠的君姑。黄古渐渐嫌弃她不配合房事,时常发脾气。君姑见她不能令自己的儿子满意,也开始动手打骂她。

    终于在一天晚上,她浑身赤/裸地躺在那张硬板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中稀疏的星星,头顶的瓦片已经掉落,有时还会漏水。

    伏在她身上的还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动作起伏间甩着身上油腻的肥肉,还有阵阵令人作呕的汗馊味,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想狠狠地推开他。

    突然,黄大猛地一震颤,随后地倒在了床上,他仍然气喘不止,却嗅了嗅空气,不满地说,“你身上怎么总有一股怪味?真是恶心。”

    张彩绘羞窘不堪,她坐起来拢起了身上的衣裳,面红耳赤地说,“我先去洗洗。”

    黄古眼尖地发现了床上的一滩血,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暗沉,他扯住张彩绘的胳膊,不准她离开,“老子还没爽够,你竟敢走?!”

    黄古的老母就睡在隔壁,且夜里容易惊醒,张彩绘低声说,“小声些。”

    黄古只当她害羞,笑得更为猖狂,“惯会作态的小娘们,你都已经被老子——”

    张彩绘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情绪陡然愤怒,阻止他喊出了那个污秽的词,“闭嘴!”

    “嘿!你这个疯婆娘!”黄古从床上蹿起,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几天没打就敢上房揭瓦,真是能耐了你!”

    张彩绘低声呜咽了一声,紧紧地捂住了红肿的右脸,隔壁的老母严厉地敲了敲墙壁,呵斥道,“干什么?!这是你的夫君!你怎可反抗?!”

    黄古犹自喘着气,把她的衣裳扯到一旁,张彩绘认命地躺在了床上,眼神就如同已死之人,了无生气。

    因为病症的加重,下身淋漓不止,张彩绘只能时常往裤子里垫上了粗糙的布条。可这样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终于被黄古的老母发现了她见红的病症。

    老母一边大哭一边捶腿,“我可怜的儿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短命之人?!真是丧门星啊!”

    身上日益浓重的气味,也让其他人避之不及,黄古对她渐渐失去了兴趣。黄母见到儿子这般,更为得意,于是迫不及待地要将她赶出门去。

    郁羡实在没想到,这附近还真没有什么靠谱的医师。谢轶之不能远走,附近剩下的都是一些赤脚医生,也称作江湖术士,有的还拿出现成的黑乎乎一碗不知名药物,郁羡只能拉着谢轶之迅速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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