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姎一只手接过:“臣妾谢皇上皇后赏赐。”皇后大度一笑,有元徽帝维护,自不在意沈姎小小的冒犯。

    木怡静率先抽开红封,惊讶道:“噫,是只玉麒麟呢。”皇后道:“亦是皇上的心意,本宫与皇上都盼着你早日诞下麟儿,为宫里添添喜气。”

    木怡静笑着垂下头:“臣妾谢皇上、皇后娘娘。”接着是庆妃,她素爱下棋,里面是一枚供她日常把玩的墨玉棋子儿;杨昭仪是崔子西的画;许如靥是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玉妙如是张一千两的银票……皆是投各人所好。

    皇后见众人脸上均是喜气洋洋:“难得今日聚的这么齐,外面的天也黑了,咱们往玉津园里去放河灯如何?”

    许如靥高兴的附和:“这个主意好,娘娘宫里的降香最是手巧,臣妾除夕夜瞧她给宁王府的世子扎蚂蚱,那是一个活灵活现,仿佛轻轻一按,竹蚂蚱就要蹦起来了。区区河灯,肯定不在话下。”

    皇后微微一笑,转头问元徽帝:“皇上可愿与我们同去?”

    “今日新年头一遭,皇上怎么也陪我们多待一会儿。”玉妙盈带着一派天真的娇嗔,眼巴巴望着元徽帝。杨昭仪亦忍不住道:“是呢,皇上久不来后宫,都快把我们姐妹忘了。”似杨昭仪这等不受宠的宫妃,除了年节,一年压根见不了皇上几次,自然是想多些时间和元徽帝相处,也算是混个眼熟。

    元徽帝微转过头,只见沈姎拿起桌上的茶水,掀开盖子低头抿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元徽帝手指轻敲案几,沉默了一瞬:“也罢,一起去吧。”

    往往多是沈姎站在元徽帝旁,不过今日是帝后同行,众妃又以木怡静为首,退后一步跟在帝后身后。

    沈姎自个儿出门慢了一步,到了玉津园,也不往帝后身边凑,独自在柳树边站定。“臣妾参见贵妃娘娘。”玉妙盈与沈姎见礼,她倒不是不想站在元徽帝身边,只是位份太低,挤不进去。

    沈姎微微颔首:“这边上有青荇,你小心些。”

    玉妙盈低头,果见地面湿滑,边上长着青荇,一不小心就有滑下去的风险。立即退后一步,连本来想奚落沈姎的话也吞了回去,毕竟人家才好心提醒你:“臣妾谢贵妃娘娘提醒。”

    正这时,众妃纷纷拿着河灯,各自分散开来。元徽帝是一盏龙首河灯,烛火从龙眼里冒出来,龙须扎染黑色,看起来颇为威严气势。皇后则是一盏火红的凤凰灯,烛芯在凤尾,下水前,皇后默默闭眼,双手合十,特地祝祷一番,再交由连翘去放。

    元徽帝看了眼众妃手里的荷花灯,颜色各异,有橙红、 橘黄、 茜紫 、绯粉、湖绿 ……不过样式却不如那龙首和凤凰河灯精巧别致。

    “皇上在想什么,不如让臣妾替皇上放了这灯。”皇后见元徽帝若有所思,心想怕是他不喜这些女儿家的小玩意。

    元徽帝却道不用,命赵无极先替他拿着。元徽眼睛在众妃之间逡巡一圈,心想沈姎倒是极喜欢这些别致的小玩意儿,宫妃的又太普通,她必是不爱玩儿的。

    突然间,人群突然哄闹起来,只听“小心……”接着便是“扑通”落水声。

    “姎姎。”元徽帝下意识往柳树边疾步而去,只见沈姎呆愣愣站在原地,满脸惊愕:“我……”

    皇后看着水中扑腾的绯色衣?角,挥着帕子急呼:“快救玉贵人。”宫里的太监多不识水性,而那些护卫元徽帝的羽林卫,毕竟是皇上的妃嫔,没有主子下令,轻易不会下水。

    直至皇后下令救人,站在岸上的羽林卫这才脱了刀,一个两个跳往湖里救人。

    “皇上为我家贵人做主。”斜刺里突然冒出一个侍女,扑通跪在元徽帝跟前,恶狠狠手指沈姎,“我家贵人与贵妃娘娘无冤无仇,贵妃娘娘为何要将我家贵人推下水。”

    “我不是故意的。”说罢沈姎马上意识到这话有歧义,“我也不知是谁,背后推了一掌。”沈姎看向元徽帝解释。

    元徽帝将人搂在怀中,安抚的拍拍沈姎脊背,“没事了。”说罢沉声吩咐赵无极,“先把人带下去。”

    “皇上为我们贵人……”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便被两个小太监捂着嘴脱了下去。

    “玉贵人可还好,先救人要紧。”正这时,玉贵人也捞上来了,有了皇后发话,羽林卫也顾不得君臣有别,男女大防。将玉贵人平放在地上,复抬起上半身拦腰折起,用力拍她后背,掐人中。大冬月的,玉贵人冻的脸发白,嘴发紫,好在眼睛缓缓睁开了。

    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句“血。”

    皇后将宫女手里的灯笼照向玉妙盈下半身,起先以为是衣裙浸了水,直至月白的水仙纱裙渐渐染成红色。“皇上?”皇后面带惶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办了。

    “先把人抱去降雪轩,宣太医。”

    好在降雪轩就在玉津园边上,将人挪过去,三两步也就到了。只是众人看着玉妙盈留下的一滩血迹,心道多半是小产了。

    木怡静毕竟是有孕之人,众人都忙着凑玉贵人热闹,她倒是远远站在一边,由宫里的嬷嬷侍女护着,知道众人都跟着元徽帝往降雪轩去,她才缓缓跟上。

    有妃嫔小声在后面嘀咕:“嬉贵妃也忒狠毒了些,玉贵人本就没有多少宠,这好容易有个孩子,诶!真是造孽。”

    又有妃子道:“瞎说什么呢,没看皇上一直把贵妃抱在怀里。”那妃子接着又叹口气,“不过就算是贵妃做的,估摸着皇上也不会罚她。”“就是,明明是玉贵人落了水,咱们皇上倒好,一味安慰那位去了。”

    木怡静听罢,带着人走到玉妙盈落水的柳岸边。“娘娘,您还怀着身子,要找什么,奴婢来就是,犯不着以身犯险。”

    有了田嬷嬷相劝,木怡静只在树下稍站一息,便也跟着众人来到降雪轩。

    里面玉贵人已经醒了,内室里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得知孩子没了,哭的格外凄厉:“是谁?谁要害我的孩子,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元徽帝原本打发玉妙盈的宫女翠鹂,是不想她胡乱攀咬,指谪沈姎,没想到太医给玉妙盈诊脉,小产主因竟非落水,而是有人在她饮食中加入了红花。

    “臣该死,臣只能尽力保住贵人主子,至于龙子……”章太医额头冷汗频出,重重叩首,“臣无能。”

    皇后默默叹口气,元徽帝后宫嫔妃的年纪都不大,这等血腥场面,若不有元徽帝在场,早有人吓得大哭出声。

    元徽帝一脸凝重,狠狠拍了拍桌子:“带伺候玉贵人的宫女上来。查,给朕狠狠的查。朕的后宫,容不下心思歹毒之人。”

    “臣妾失责。”见此阵仗,皇后率先跪下请罪:“臣妾失责,竟没有察觉玉贵人怀有身孕,臣妾实在愧对皇上的信任,请皇上责罚。”

    皇后身边的嬷嬷帮着解释:“皇上,皇后娘娘每半月便会命太医给各种主子请平安脉,实在是玉贵人月份商浅,不足一月,这才疏忽过去。”

    “一时疏忽?”庆妃抓住那嬷嬷话里的漏洞,高声道:“皇上,太医是听皇后娘娘吩咐,每半月给各宫嫔妃请一次平安脉,各宫妃嫔的身体状况,皇后再清楚不过。鬼知道是一时疏忽,还是故意隐而不报。”

    “皇上,这是六宫嫔妃的案脉,太医院皆有记录,臣妾岂能作假。”皇后将脉案递与赵无极,恳切道,“请皇上过目。”

    元徽帝一目十行的翻了翻,不过意料之中翻不出什么。

    庆妃笑笑:“脉案一直由皇后掌管,难道就做不得假嘛。”

    皇后并不是巧辩之人,只重重的向元徽帝叩头:“皇上,臣妾确实不知玉贵人怀有身孕。再则玉贵人的小月,一直有敬事房记档,也是全都按日子来的,是以臣妾才没有察觉,请皇上明鉴。”

    元徽帝深看皇后一眼:“赵无极,先扶皇后坐下。”

    皇后由赵无极扶起的瞬间,抬头瞥见沈姎一直默不做声的坐在元徽帝身旁,明明玉妙盈落水之事由她而起,此刻却一点事也没有。

    皇后脊背冒起阵阵冷汗。

    一盏茶功夫,翠鹂便被俩小太监押了上来。只是两侧脸颊仲的老高,双手也有被用过刑的痕迹,这次面圣,缩着身子老老实实行礼,再不敢多说一句。

    “朕问你,玉贵人怀孕一事,宫里何人知晓?”

    “回皇上,只贵人主子、奴婢、还有云莺知道。”翠鹂重重叩首,“皇上恕罪,贵人主子不是有意欺君,当时月份尚浅,贵人主子又不确定,便想等胎稳了再宣太医,谁知道……”翠鹂恶狠狠瞪向沈姎方向,“贵人主子就人被推下水了。”

    许如靥突然出声:“不说到忘了,贵妃娘娘,您那一掌,推的可真是恰到好处。不推,我们大家还不知道玉贵人有孕在身呢。”

    沈姎欲辩驳,元徽帝忽的重咳一声。

    赵无极上前一步,对着翠鹂道:“大胆奴才,还想污蔑贵妃娘娘。刚刚可是太医说了,玉贵人是服食过多红花才导致龙嗣不保。你若还敢随口攀诬,咱家即刻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众人皆知,赵无极一向看元徽帝眼色行事。

    许如靥讷讷往后退,皇帝都袒护到这份儿上了,即便真是沈姎做的,也是无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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