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绪第二日醒来,整个人都是怔怔的,昨晚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锦帕还在手中紧紧的攥着。她将锦帕放回暗格中,将周围的痕迹都抹去后,才唤松香和竹笙进来帮她着衣。

    竹笙端着洗盂,松香拿着衣裳进了门,秋月绪瞅见那件衣裳太过于华丽,微微颦眉:“今日我们只在庄中遣游,为何拿如此正式的衣裳?平日里还是素净些好。”

    竹笙和松香皆是一愣,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竹笙疑惑道:“小姐莫非忘了吗?在归府的前一日,太子殿下差人来告诉小姐,如果小姐还会回别庄,他会在翌日亲自来看望小姐,还说顺便会再带些新奇玩意儿来。”

    犹豫须臾,秋月绪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换一件素净些的吧。我既与殿下是自幼相识,他应该不会这般拘泥于衣着。”

    松香无奈,只得重新拿了件浅青色的衣裳进来。这件确实挺简单的,秋月绪也不再多言,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她便坐到了梳妆台前,嘱咐竹笙只弄个简单些的发样便可。

    竹笙依言梳理好秀发,而后便用一根玉簪轻轻巧巧地挽好手中青丝,这个发样简单却又不失礼节,显得人温婉大方。

    用完早膳后,主仆三人正在花园的凉亭中赏花、谈天,一道身影来到花园边,在外静静伫立,欣赏里面的美好风景。

    北宫煦瞧着园中温柔浅笑的人儿,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笑容。虽说在他十岁之前两人经常一起嬉戏玩闹,但绪儿八岁时被送到了别庄中休养,所以两人这六年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水灵灵地从垂髫想到豆蔻了。

    左右两侧的护法扶青和折白耐心地等着殿下看过瘾,然而等待半晌,亲爱的太子殿下貌似并没有上前的打算。两人对视一眼,扶青试探着开口:“殿下,你不进去吗?”

    北宫煦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懒懒散散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扶青:“……”

    折白:“……”

    好吧,反正殿下也就是这么个破德行,跟了他十几年也习惯了。

    两人腹诽了一会儿,他们亲爱的殿下终于迈出了他尊贵的脚,向着花园走去。

    秋月绪的耳朵很是灵敏,早在北宫煦三人站在花园外时她就已知晓,不过置若罔闻: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了,啥杀人放火的事情她都干过,偏偏就是没碰过谈情说爱,也没有一个有约的小郎君,这让她怎么和北宫煦交流呢,以两人的关系,平常说的话必然是她这孤寡女子受不住的……啧啧啧。

    然而北宫煦越走越近,秋月绪瞧着这情形也躲不过,一直没想好应对之策,反正总是要面对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松香瞧见走来的三人,兴高采烈地回头:“小姐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我当然知道啊!!!秋月绪心中叫喊,表面却依然面不改色。

    她站起身来,走出凉亭,端着笑容,朝着北宫煦微微服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北宫煦挑了挑眉:“嗯?绪儿为何唤我太子殿下?我们何时变得如此生疏了?莫不是太久没见,绪儿心中与我生分了吧?”话尾竟听出了几分委屈,秋月绪一怔,抬起头来,却正好瞧见北宫煦眼中的狡黠。

    忍下心中想暴打眼前人的欲望,秋月绪定下心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哪有哪有,我只是觉得我需要换一种方式才能更好地生活,殿下你可以当我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以前的秋月绪就葬在我们的回忆里了。”

    “哈哈哈哈哈,看你这话说得,那连你以前叫我的称呼都要改吗?你以前可是叫我阿煦哥哥的呢。”

    秋月绪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微笑着点了点头。神特么阿煦哥哥,她昨晚就在手录里看到了,就不能整点儿正常的称呼吗,这让她怎么叫的出口?!

    北宫煦见状也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行。对了绪儿,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秋月绪盯着他,依然保持沉默。

    北宫煦也不恼,拿出一个哨子一吹,就见那边扑腾扑腾来了一只不明物体,嘴里还在喊着:“绪儿,我来了!绪儿,我来了!”

    一片诡异的沉默……

    等到那个家伙一路叫着飞到这里,秋月绪等三人才看清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玄凤鹦鹉,它停在了北宫煦的左肩,大声叫着绪儿。几人面色各异,秋月绪僵着脸:“这……”

    “它叫霓霓,我训了两个月,专程为了送给你,你看,我训得多好。”“殿下真是有心了……”

    松香和竹笙的心里也是一言难尽,不过没敢表现在脸上。北宫煦若有所思地看着表情僵硬的秋月绪:来之前秋简行告诉过他绪儿的性情有些变化,这么一看果真如此。以前的绪儿对他送的东西是奉若珍宝,每次都会一脸惊喜,眼前的绪儿确实与以前不一样了,不过,好像还挺有趣的。

    秋月绪察觉到他探寻的目光,于是又挂上了招牌温柔笑容:“我们就这么站着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来凉亭里坐会儿?”两人进入凉亭坐了下来,扶青等人则各自站在主人身后。

    气氛终于不太尴尬了,秋月绪拿起石桌上的折扇:“霓霓,过来。”霓霓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站在折扇上,兴奋大叫:“绪儿!绪儿!”秋月绪也不恼,笑道:“你还会什么?”霓霓又喊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众人都笑了。

    北宫煦朝秋月绪眨了眨眼:“怎么样,我说我训得好吧。”秋月绪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只道:“是好啊,连诗词都会背呢。”两个丫鬟也在后面偷笑,扶青和折白则一脸习以为常。

    瞧着秋月绪一直在逗鹦鹉,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北宫煦清了清嗓子:“绪儿,两个月后便是上元节,也是你的及笄之日,皇姐预备在晡时的时候在她府上办一个宴会,她十分希望你能够来参加。”

    听他语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秋月绪点了点头:“那就去啊。”

    此言一出,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北宫煦马上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样。相对无言,准确地说是北宫煦在一直说,秋月绪十句答一句,一行人硬是在凉亭里坐到了午时。

    一起用完午膳后,秋月绪看着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北宫煦,只觉得分外碍眼,只想离他远点:“殿下,我有着午睡的习惯,恐怕不能招待你了。”

    北宫煦笑眯眯地忽视了她的逐客令:“哦好,那你去睡吧,不用管我。”“那殿下请自便,我先走了。”秋月绪微笑着离开了。

    回到兰室,秋月绪问道:“方才在亭中,为何在我同意参加宴会时,你们都表现得很惊讶?”竹笙一脸意外,道:“小姐往常是从来都不参加宴会的,即便老爷夫人差人来请,小姐也是不会答应的。”

    原来如此,秋月绪揣摩半晌,借故说自己累了,想睡会儿,待到只剩她一人时,她努力揉了揉脸:每天都是微笑微笑,她的脸都要笑僵了!这简直比让她杀人还痛苦。

    她爬上床,轻解衣物,将所有人都抛到脑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酉时一刻,整个人都是懵懵的。爬起来穿好衣服,稍稍打理了一下头发,而后便打算去用晚膳,走到膳厅,发现北宫煦居然还在。

    北宫煦转头看向她:“来了?坐,我这就吩咐厨房将晚膳端上来。”搞得就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秋月绪心中不爽,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得坐下:“现在已是黄昏时分,殿下怎还不回宫?陛下和娘娘该着急了。”

    北宫煦笑道:“不急,我跟他们打过招呼,说我是来找你的。而且我要是现在走了,那必然是要走夜路的。我怕黑。”

    ……

    我也没说让你现在走啊!你还说你怕黑,我信你个鬼的呦。秋月绪暗自磨牙。

    用完晚膳,秋月绪看向北宫煦,对方则笑得没皮没脸:“往常我来时一般都是歇在夏阁的,今夜也可如此。”

    秋月绪眯了眯眼,假笑道:“太子殿下高兴就好。”夏阁离兰室是最近的,这算盘打得真是响。

    是夜,两人各怀鬼胎地互道晚安好梦后各自回到房间,沐浴完后,秋月绪吹灭了烛灯,站在窗边看着黑夜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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