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树整理完最后一个文件抬头向外看时,天色开始发暗,酒店窗外树上的树叶已经开始变得发黄、蜷缩了。黄绿交接的叶子挂在枝头,在风中摇摇欲坠。

    敲门声响起,时树打开门便看到苏明朗站在门口傻笑着冲他挥手,“时总,好久不见,干嘛呢?”

    时树挑眉看他,“你来干什么?”

    “来买单啊,趁机来看看小秘秘~”

    时树一点也不想看他这副故作娇羞的样子,抬手就要关门。苏明朗连忙拉住,“别关别关,我就是来问你晚上庆功宴去不去?”

    时树倚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我什么时候去过?”

    “我就知道你不去,我也就走个流程问问。那你什么打算?张秘和程风计划着明天去邻市泡温泉,后天再一起回去。你要一起么?”

    “不了”,时树转身往里走,“我等下回去。”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周的假期,大家也好久没聚了,今天......”

    “下次吧,”时树关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时春一个人在家这么久,我不放心。”虽然经常通话或者偶尔视频电话,但总要见到人才能安心。

    “也是,出差两三个月没回去了,她一个小孩确实不放心。”苏明朗点点头,时树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便没再多劝。“那就下次再说吧。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开车回去。”

    苏明朗哦了声,转身离开。

    时树收拾好后,看了看时间挺晚了,就没跟时春说他今天要回去的事。

    将近十一点钟时树才到家,他打开门,屋内只有餐厅那边开了暖黄色的顶灯。从玄关柜处能看到时春趴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一动不动。时树没有出声,动作轻柔地放下钥匙,换好拖鞋,把行李箱放在餐桌旁,才转过身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树叹了口气,想,他下次还是提前告诉时春吧。

    沙发上、地毯上扔的都是衣服。时春的书横七竖八占了茶几的一半,桌上还点着一个香薰蜡烛。一个易拉罐倒在一边,时春手里还攥着一罐,时树认出那是他常喝的酒。

    时春应该是洗完澡不久,但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头上还裹着干发帽,眼镜也没摘,趴在几张试卷上竟然就这样睡着了。时树脱下外套,烛火摇曳,时春的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房间很静,他能听到时春绵长又规律的呼吸声。时树看着她,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只是几个月没见,他的乖妹妹竟背着他学会喝酒了。

    他把外套盖在时春身上,给她摘掉眼镜,抽走她手里的酒,时树掂量着大概还剩下三分之一。他转到玄关处把灯打开,大灯一亮,时春兴许是感到刺眼皱了皱眉,然后把脸转向里侧又继续睡了过去。

    时树看了眼沙发,只有靠着玄关柜处的一小块地方没有放衣服。

    “睡醒了就起来。”时树走过去坐下,好整似暇地盯着时春的后脑勺。

    没有回应,房间依旧很静,只是某人的呼吸声不再规律。

    “时春。”

    时树话音刚落,便看到先前还在酣睡的时春慢慢坐了起来,背对着时树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就在时春准备伸第二个懒腰时被打断了,“转过来”。

    时春悄悄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转过身就看到哥哥背靠沙发,两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时春紧张地都快把衣角给抠破了,脸上挤出一个干巴的笑容,说道:“哥......哥哥,你回来啦。怎么都没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刚刚睡着了,没听见你回来。”

    时树挑眉看她,却也没再戳穿她。在他把她的眼镜摘下,看到她另一只手偷偷握拳时,他就知道她醒了。时春从小就这样,一紧张就会攥紧拳头。这个小动作她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但时树是知道的,他也没打算告诉她。

    “解释一下?”时树看了一眼桌上的易拉罐,又转向她。

    时春跪坐在时树的脚边,攥着衣角的手紧了又紧,不敢抬头看时树。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我......看冰箱里的都过期了,前两天网购刚好可以凑单,就买了......”时春的声音越来越弱。

    时树看着她没说话。时春半天没听到回应,房间静得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哥哥盯着她的的视线更让她坐立难安。

    终于她先忍不住了,鼓起勇气抬头,却还是不敢看时树的眼睛,只是抬手揪住时树的衣角,“我错了哥哥,但我真的没骗你。我今天是第一次喝,就是好奇尝尝。不信你可以查手机、查监控也行。”

    时春说的手机是时树买来专用于购物或者点外卖的,只在家联网使用,算是他俩的公用机。时春另有自己的手机。

    监控也是为了安全才装的,门口和客厅各一个。这个房子是去年刚买的,离时春学校更近,到他公司二十分钟的车程,安保也挺好。但为了以防万一,在征求时春同意后入住第一天便装了监控。门口那个一直开着,客厅里的只有他不在家时才会让时春打开。

    时春说的确实是实话,酒是为了凑单买的,只不过不是凑单的唯一选择罢了。至于为什么喝,刚好今天快递到了,也确实是好奇,一半好奇酒的味道,一半好奇哥哥为什么喜欢喝。如果时春知道今天哥哥会回来,就是再借她两个胆子,她也是不敢的。

    就在时春的眼泪再也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想要涌上眼眶的时候,时树终于说话了:“头晕么?”

    “嗯?”眼泪退回,时春疑惑地看着时树,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感觉还好,还没有我的试卷催眠呢。我都没想到我的酒量这么好。”她差不多喝了快两罐竟然感觉良好,想着自己酒量还是挺不错的,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睡着的原因是试卷太过催眠。

    时树看着眼前的时春又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无奈轻叹,“我看起来是在夸你么?”

    时春立马低头不说话了。

    时树当然知道她没有骗自己,自从时春七岁那年后,她就不再刻意瞒着自己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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