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考虑到之后高三没有多少假期的缘故,所以这次学校大方地放了整一个多月的寒假。

    时春本想着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终于可以变长了,但临近春节哥哥总是很忙的样子,几乎每天早出晚归。每天她还没醒,哥哥就已经出门上班了,晚上她睡着后哥哥才回来。

    别说待在一起了,这几天她都没怎么见到哥哥,但明明两个人就生活在同一空间啊。

    时春郁闷地将头埋进抱枕里,抱着玩偶在沙发上打起滚来。

    随便吃了点零食当做晚饭,划拉几下手机开始觉得无聊。时春是一个没什么钟爱事物的人,或者,也可以说是爱好广泛的人。只要是能够一个人完成且不耗费体力的活动,像是拼图、积木、绘画、手工什么的都沾一点,但也都保持三分钟热度且间歇性厌倦。

    时春仰头靠在沙发扶手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好想哥哥啊。

    但她已经过了可以黏着哥哥一起上班的年龄了,时春叹气,决定开始写作业。

    时春从放假开始就堆在茶几上没动过的作业中抽出一小叠试卷,相比于厚厚的习题册,她更喜欢写试卷。

    写着写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聊天软件查看。

    “果然是没有啊。”时春嘀咕着。

    时春点开自己的好友列表,一眼望到头。她现在才发觉自己不仅还没有班长的联系方式,升入高中后,新加的同学也是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的程度。

    点开班级群的群聊成员,第一个就是迟辞,头像是一只小狗,她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时春点进去,他的背景图是小狗在草坪上奔跑的照片,跟头像上是同一只狗。

    时春认定这是班长家养的狗,羡慕地叹了口气,在验证信息上填入“时春”后点了发送。

    迟辞洗完澡坐在椅子上擦头发,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后发现有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只小金毛,昵称为“春天的树”,下面有一行小字写着“时春”,迟辞的手稍作迟疑了一下点了同意。他将弹出的好友设置中的备注框中的字一一删除,重新输入“时春”两字。

    十分钟后,迟辞点开对话框,依旧只有一句系统发出的“你们已经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他有点好奇,时春同学在他们成为同班同学一年半后的今天加他为好友的原因。

    时春写完一套试卷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才看到消息提醒,点开对话框开始打字。

    “嗡嗡”,手机传来振动,迟辞拿过一旁的手机解锁。

    时春:不好意思班长,前几天你跟我交换的试卷你写过了么?我刚想起来,有些地方的字好像会看不清楚,有影响么?

    原来是这件事啊。

    迟辞那天晚上就看到了,不过险些被擦破的地方是一些题目要求,其他的也只是有一些泥点在上面,虽然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但并不影响做题。

    迟辞:没关系,不影响的。

    “那就好”,时春点了发送后,又找出一个鞠躬感谢的狗狗表情包发过去。

    对面没再回复了。

    时春撇撇嘴,她还想着聊聊班长家养的的修狗呢。

    最近的温度又降了,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这几天会有大雨,客厅的中央空调静静地往外送着暖风。

    时春重新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点开一个软件划几下退出,再点开一个划几下再退出,就这样来来回回点来点去。直到眼皮越来越沉,眼前屏幕上的字越来越模糊,时春窝在沙发上,盖着小被子睡了过去。

    时树一打开门进去,通身都被扑面而来的暖意裹住,此刻全身的血液才仿佛开始流动。

    他挂外套的时候透过玄关柜,只看到蜷缩在沙发上时春的脑袋。大概是被声音吵到了,不安分地动了一下。

    时树看了一眼手表,刚过八点。

    他走过去在地毯上坐下来,微抬起时春的脑袋,将缠绕在她脖子上的耳机线轻轻解开。许是被他的手指冰到,扭动着脑袋向沙发里侧躲。

    时树瞥了一眼茶几上的一堆零食,感到养孩子的心累,微笑着捏了捏时春温热柔软的脸颊,轻声喊她:“芽芽?”

    时春的美梦被打扰,眉头皱起,哼哼唧唧地发出声音,但人还在熟睡着。

    时树无奈,把她身上盖着的小被子和怀里的玩偶拿开,站起身弯腰将人抱起。

    到卧室里,时树屈起一条腿压在床上,刚准备把时春放下,才发觉怀里的人不知几时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还一直在他的颈窝处微蹭。

    是把他当成了睡觉时抱着的玩偶?

    “芽芽?”时树轻声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四周一片寂静,时春均匀且湿热的呼吸全都扑在时树的脖子上,像是不断有羽毛拂过,激起层层痒意。

    时树松开抱着时春的手,向颈后探去,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向两边拉开。

    “哥哥?”

    时树刚拉开一点的手又重新攀了回去,多亏他及时止住,才没有撞上她的额头。时树一手撑在床头,一手撑在时春的头侧,低头看她。

    “醒了?”

    窗帘没拉开,黑暗的房间里,只有门口处有从走廊打进的一小片暖黄色的光。时树看不太清时春的脸,也听不清她在嘟囔着什么,只看到她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凑。

    他顺着时春抱着他脖子的手劲,将耳朵凑近她,“嗯?”

    “好凉。”

    家里开着暖气,时春穿的还是春秋的薄款长袖睡衣。

    原来是嫌床太凉了,时树轻笑,抬头时耳朵不经意地擦过一处柔软的地方。

    时树撑起身子,问她:“还睡么?”

    他看着时春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接着勾在他颈处的手使了点力气坐了起来。下一秒,脖子上的双手便改为环抱着他的腰腹。时春的脑袋抵在他的胸前,从他的视角看去,只隐约看得到黑乎乎的毛绒绒一团。

    时树身体一僵但也没有推开,由她抱着,低头想着什么,伸出手指无意识地轻捻着时春垂落在他手上的发梢。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不清楚过了多久,时春突然松开他坐得笔直。虽然依旧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时树也能想到大概会是什么样子。他微微一笑,向后靠在床头,伸手按下一旁的灯光开关。

    时树好笑地看着呆愣的时春,挑眉道:“还没清醒呢?”

    时春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她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四个多小时。

    时春下床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窗外已经一片漆黑,落地窗上倒映着头顶的灯光和他们两人的身影。

    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外面的风变得越来越大,树叶被吹得直不起腰。不一会儿,便有零星豆大的雨点飘落打在窗户上。时春盯着不断下滑的雨滴,在心里祈求雨下得更大些,越大越好,最好是狂风暴雨再加上电闪雷鸣。

    两人的视线在窗上的倒影中交汇,时树开口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时春摇头,“我晚上吃过了。”

    “零食?”时树起身向时春那边走去,“你下午发消息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时春刚想张口否认,又想到桌上的一堆零食肯定已经被看到了,小声嘟囔了句:“我不太饿。”

    “嗯?”时树在她身后停下,略微弯腰盯着倒映在落地窗上的她的眼睛。

    “我说我不饿!”时春心虚,抵不住哥哥审视的眼神,转过身在床边坐下,双手抱胸扭过头不看他。

    “咕噜噜噜~”,某人及时的饥饿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时春的身体仿佛被点了穴,僵直着一动也不动。

    时树哑然失笑,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抱胸,转身道:“不是说不饿?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早饭不吃,午饭也不吃,晚上就只吃零食。”时树顿了顿,叹了口气,走向前伸手捏住她的脸颊,“不是答应会好好吃饭的么?嗯?”

    时树想知道,其他这个年纪孩子,是不是也像时春一样在吃饭的问题上令人头疼。

    “嗯?你怎么知道我起那么晚,你不是很早就去上班了么?”

    时树松开的手指微顿,不久前刚看过的监控画面闪过。

    他看着时春望向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双眼,如同一汪在阳光下毫无任何杂质的透明湖水,清澈见底,与小时并无区别。

    时树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笑道:“这不是你的一贯作息?出来吧,我回来的路上买了你喜欢吃的那家寿司。”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时春也没想与美食作对。下一秒便哒哒哒地跟在哥哥身后,向餐厅走去。

    时春眼睛牢牢盯着剩下的两个章鱼小丸子,问道:“你真不吃?很好吃的。”

    时树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双手抱胸,后靠在椅背上,微笑道:“是在问它吃不吃我?我不吃它,它吃不吃我,那我就不知道了。”

    时春将签字插上就往嘴里送,嘿嘿一笑道:“我帮你问问。”

    时树轻笑,没说什么,站起身到厨房去拿热好的牛奶。

    吃饱喝足后,时春突然想泡澡了。

    家里虽然有三个浴室,但真正用的只有时春卧室里的和外面走廊处的一个大一点的公卫,也只有时春住的主卧里的浴室才有浴缸。

    家里有两个客房,但事实上并不会有客人来住。所以当初便把次卧和连着的一个客房打通,并把另一个客房改成了简易健身房。

    次卧的窗户外面正对着另一栋居民楼,而主卧这边处于绿化设施区域,窗户外不仅能看到不少树和花,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人工湖。时树觉得女孩子以后需要的空间会更多,刚好主卧附带有衣帽间,还有个储物室,也会方便很多。时树也没有泡澡的习惯,便让时春住主卧,他睡整改后的次卧。

    本来是时树用走廊处的公卫,时春用她卧室里的浴室。但时春说她不想清扫浴室,跟他共用一个浴室正好也不需要另买一套洗浴用品,于是把她所有的洗漱用品都拿了过来,时树也就由着她随便用哪个。

    时春一边看着综艺一边泡澡,正笑着呢,恍惚觉得眼前有点模糊,揉了揉眼睛才发觉有点头晕。

    两手撑在浴缸边缘才勉强起身,缓步走到淋浴处简单冲洗一下,匆忙套上浴袍向门口走。走了两步眼前便开始发黑,扶着墙壁蹲下,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

    时春轻喘着气,此刻的她只想就地躺下瘫着。

    深呼一口气,时春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慢慢向门口挪动。好不容易费力按下浴室门的把手,却忘了门是外开的。倒下的瞬间时春无力地闭上双眼,只能祈祷着不要摔得太疼。

    时树在卧室听到“咚”的一声时就起身向外走,敲了敲时春的房门,喊她:“芽芽?你在里面么?”

    时春听到哥哥的声音,想张口回应,但脑袋昏昏沉沉,只微弱地呼出“哥哥”两个字。

    时树没听到时春的回答,尝试拧了下门锁发现没有上锁,打开门就看到时春紧闭着双眼躺在浴室门口。

    时树连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在床上平躺着,“芽芽?是哪里不舒服?”他将黏在时春脸上凌乱的发丝拨走,轻抚着她发热的脸庞,担忧道:“能听到我说话么芽芽?”

    “哥哥,”时春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我没事,可能泡澡太久了有点头晕。”

    时树松了口气,站起身。

    此刻他才注意到,时春的浴袍只有其中一边还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地勉强盖住身体的一大半。时树别过眼,不太自在地拉过一旁的被子,刚一盖上就被时春掀开,嘴里还嘟囔着好热。

    时树闭上眼睛叹出一口气,无奈道:“把衣服穿好,我去给你接杯水。”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时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哥哥刚才说的话,猛坐起来,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后又后仰摔在床上。她穿得匆忙,浴袍不仅没有系好,里面更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时春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她现在是连羞耻地在床上打滚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在内心绝望地哀嚎。附着在她脸上的红温热气逐渐向四周扩散,一路攀上双耳和脖颈,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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