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砸向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响起一声雷鸣，时春的身体不自觉地一颤，将怀里的玩偶抱得更紧了。
雷声过后，床下传来时树的声音：“还好么？要不要我把小台灯打开？”
时春想摇摇头，但又想到哥哥看不见，开口道：“不用，哥哥你快睡吧。”
下一秒，时春头顶的被子被掀开。时春这才知道床间的灯原来是开着的，被晃了一下眼睛，睁开眼就看到哥哥正坐在床边好整似暇地看着她。
“埋在被子里睡不热？”他都睡在这了，还这么怕？
时春摇摇头，重新拉回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我不热的。”然而她额头上已经被微微汗湿的发丝和粉红的脸颊，让她的说词毫无可信度。
时树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后关上了顶灯，把被子掖在她的下巴处，探手擦去她鼻尖的湿润，说：“这样好些么？别蒙在被子里睡了。”
时春眨眨眼，“哥哥，你不是不喜欢开着灯睡么？”
“什么时候......”时树顿了顿，确实之前一起睡时，不管是在他房间还是在她房间，他都要关着灯的。不过......他看了眼时春，重新躺了回去，“我没关系，快睡吧。”
时春小时候还好，他自己也是个小孩，那会儿时春经常闹着要他抱着睡觉，他也没考虑过兄妹之间也要讲究个男女有别。
大一点后，大概是时春五六年级开始吧，他开始觉得需要避点嫌。只要出现像今天这样两个人共处一室休息时他就会关上灯，这样什么都看不到，就能掩耳盗铃般地假装还是自己一个人睡觉。
不过这对小时春来说并没什么用，因为大多时候他醒后依旧能看到抱着他胳膊的时春。现在虽然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但也已经习惯了。当然，他不打算把这种无聊的理由解释给时春听。
这样想着想着，时树便想到时春更小的时候似乎并不害怕打雷，至少在她刚学会找借口黏着他睡觉那会儿，并没用过这个理由。
那是什么时候呢？他好像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是上一年级的时候？
时树想起来了，他高三时有次晚上学校停电，因为是最后一节晚自习，所以就提前放他们回去了。他一进家门，时春就抱着他不松手，他才稍微扒开一点就大哭起来，最后把自己给哭睡着了。
那天是有在下雨，但不记得有没有打雷。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从那次开始。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呢？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小孩子是会害怕的，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但现在想想，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孩子有事在瞒着他。
时树转过身去，与床上的时春四目相对。
时春正侧身睡在床边盯着他看，她离床沿很近，只要身子向外稍微倾斜一点就会掉落在他的被子上。
时树要询问的话被堵住，开口道：“还不困？往里面睡点，小心别摔下来了。”
时春瘪瘪嘴，“白天睡太多了，现在睡不着。”说完不情愿地向后象征性地蠕动了几下，但跟之前并没什么变化，她就是想掉下去呢。
窗外又传来一阵雷声，时春朝被子里缩了缩。
“害怕？”
时春转过身平躺着，又往被子里缩，“还好，哥哥在这就不怎么怕了。”
时树坐起来，尝试张口询问道：“芽芽，你为什么......”
“我想起来了！应该在我书包里放着，哥哥你等下。”话被打断，时春猛地从床上坐起，说完后，时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翻身下床噔噔噔地跑出去了，鞋子也没穿。
时树扭头，只来得及看到她脑后跳跃的发丝，随后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许久不曾看到时春雀跃的背影了，嗯，这样子看起来就像看到了小芽芽一样。
不一会儿，时春就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时树靠在床边看着她，“慢一点，干嘛这么着急鞋子也不穿。”
时春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起来很开心，“给，你戴着这个。可爱吧，是楚诗夏送给我的，我就在学校午睡时戴过几回。”
时树接过，时春这么着急拿来的是一个金黄色毛绒绒的，小金毛形状的眼罩。它在吐着舌头微笑，有两只耳朵在两边耷拉着，右下角的英文花体刺绣写着“puppy”。
时春期待着看着他，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映在时春的眼睛里，闪闪发亮。时树的手指摩挲着眼罩上的刺绣，抬头望向时春的眼睛，点点头，轻笑道：“嗯，是很可爱。”
时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爬上床钻回被窝里。
时树躺下后戴上，鼻尖嗅到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香气，甜甜的，但并不会令人感到发腻。
屋内重新归于一片宁静，只有外面传来的沙沙的雨声，听起来像是变小了，也有一会儿没听到雷声了。
“哥哥，你睡了么？”
没有回应，床下传来的只有时树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哥哥？真的睡着了？”
时春的声音很轻，让听的人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询问还是在呓语。
依旧没有回应，时春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就没了动静。
过了会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时树察觉到有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被子，他没有动，呼吸依旧保持平稳，只不过在心里叹了口气。
时树并没有睡着，他睡眠一向不怎么样，除了醉酒外，他几乎都要闭目很久后才能入睡。刚开始是想回答的，但开口的瞬间选择了闭口静观。
他忽然想验证一下什么......
果不其然，当听到时春偷摸下床掀开他的被子时，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眼罩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在想要不要现在“醒来”。时春目前还只是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的胳膊，如果他没有看过监控可能会觉得无所谓，抱着就抱着吧，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
但现在，时树强忍下想要出声叹气的冲动，现在他已经有点不自在了。
还没等他考虑好，时春又开始动了。时树无奈，快速地用另一只手抓握住她的膝盖，制止住她蠢蠢欲动想要把腿抬放在他身上的动作。
“哥哥？”
时树如愿以偿叹出一口气，无奈道：“老实点，别乱动。”
时春翻身，半个身子都趴在时树身上，伸手去掀他的眼罩，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以及现在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反而笑嘻嘻道：“哥哥，你是在装睡还是被我吵醒了啊？”
时树抓住她乱扒的手，将人按回被子里，也没回答她，问道：“怎么不在床上睡？”
时春抱紧了他的胳膊，脑袋紧挨着蹭了蹭，含糊道：“打雷我害怕。”
时树觉得好笑，难不成这雷就打给她一个人听的，怎么这么久了他就没听到雷声。不过，现在倒是一个询问的好机会。
“芽芽，哥哥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吧。”时春打了个哈欠。
“你为什么会害怕打雷，我记得你一开始并不怕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一年级？”
时春哈哈笑了两声，“哪有，哥哥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不是一直都害怕的么。小时候我吓得哇哇大哭，你都不记得啦？”她边说边起身往床上爬去，“现在好像已经不打雷了，那我去床上睡吧，哥哥你明天还要上班，就早点......”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的一只脚踝正被时树捏着。时春咽了下口水，只好转过身在床边坐下，但低着头不看他。
如果之前只是觉得时春有事瞒他，那现在时树是已经肯定时春确实有事了。不说后面她一连串的心虚表现，就在他发问的话音刚落，他很明显地感受到时春抱着他胳膊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
“芽芽，抬头看我。”
时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时树向前凑近了些坐，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脚踝内侧，他在想要怎么开口会好一点。
时春的牙齿咬住下唇的内侧，脚踝处酥酥麻麻的。抬眼看了下哥哥，发现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人再开口，床头柜上数字时钟的屏幕开始闪烁，显示已经凌晨十二点钟。
时春的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早就无所谓了。如今雷雨天气的害怕一方面可能是身体的习惯反应，另一方面就只是想跟哥哥黏在一起的借口。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要说么......哥哥肯定会生气的。
时树拉过被子将时春兜头裹住，盯着她的眼睛开门见山道：“芽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时春摇摇头，眼神闪烁，“我哪有，哥哥你不睡觉么，明天不是还要上......”
“芽芽，明天是周六。”
“那也已经很晚了......”放假在家待着都不清楚是周几了。
时树轻吐一口气，仰头与她对视，温声说道：“芽芽，跟哥哥说说？嗯？”
“我怕说了你会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会生气，不会的芽芽，说吧，哥哥不会生气的。”时树已经很久没有生气或者说愤怒这一情绪了，他被世界的洪流裹挟着推进，早已被磨得光滑圆润，他更多的是疲惫。
毕竟，这辈子能让他生气到热血沸腾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下地狱了。
他看着芽芽闪躲、犹豫的眼神和咬紧的下唇，忽然间，时树闪过一个念头。喉咙仿佛被强硬灌了一把泥沙般生涩，他艰难地张口：“跟时柏松有关？”
时春怔住，嗯了一声，他不知道哥哥怎么猜到的，不过也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哥哥提起那个人。
时树裹着被子的双手死命地抓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也在无声地控诉着。时树垂下眼眸，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开始晃动，激起水花，水下最深处惊雷爆炸后的残骸在他体内肆意横飞，将他划伤，变得血肉模糊。
他的身体此刻犹如狂风过境后的荒野，被吹得乱糟糟一片，愤怒的火种在一处角落悄然降落，然后向四下蔓延开来，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为什么他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又不是没有先例，为什么他就相信时柏松那个烂人不会再次找上门？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仍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芽芽当时哭得那么伤心他没有追问到底？
他的心要变成被撕裂的布匹。
芽芽，他的小树芽，该有多怕啊。
雷声过后，床下传来时树的声音：“还好么？要不要我把小台灯打开？”
时春想摇摇头，但又想到哥哥看不见，开口道：“不用，哥哥你快睡吧。”
下一秒，时春头顶的被子被掀开。时春这才知道床间的灯原来是开着的，被晃了一下眼睛，睁开眼就看到哥哥正坐在床边好整似暇地看着她。
“埋在被子里睡不热？”他都睡在这了，还这么怕？
时春摇摇头，重新拉回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我不热的。”然而她额头上已经被微微汗湿的发丝和粉红的脸颊，让她的说词毫无可信度。
时树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后关上了顶灯，把被子掖在她的下巴处，探手擦去她鼻尖的湿润，说：“这样好些么？别蒙在被子里睡了。”
时春眨眨眼，“哥哥，你不是不喜欢开着灯睡么？”
“什么时候......”时树顿了顿，确实之前一起睡时，不管是在他房间还是在她房间，他都要关着灯的。不过......他看了眼时春，重新躺了回去，“我没关系，快睡吧。”
时春小时候还好，他自己也是个小孩，那会儿时春经常闹着要他抱着睡觉，他也没考虑过兄妹之间也要讲究个男女有别。
大一点后，大概是时春五六年级开始吧，他开始觉得需要避点嫌。只要出现像今天这样两个人共处一室休息时他就会关上灯，这样什么都看不到，就能掩耳盗铃般地假装还是自己一个人睡觉。
不过这对小时春来说并没什么用，因为大多时候他醒后依旧能看到抱着他胳膊的时春。现在虽然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但也已经习惯了。当然，他不打算把这种无聊的理由解释给时春听。
这样想着想着，时树便想到时春更小的时候似乎并不害怕打雷，至少在她刚学会找借口黏着他睡觉那会儿，并没用过这个理由。
那是什么时候呢？他好像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是上一年级的时候？
时树想起来了，他高三时有次晚上学校停电，因为是最后一节晚自习，所以就提前放他们回去了。他一进家门，时春就抱着他不松手，他才稍微扒开一点就大哭起来，最后把自己给哭睡着了。
那天是有在下雨，但不记得有没有打雷。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从那次开始。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呢？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小孩子是会害怕的，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但现在想想，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孩子有事在瞒着他。
时树转过身去，与床上的时春四目相对。
时春正侧身睡在床边盯着他看，她离床沿很近，只要身子向外稍微倾斜一点就会掉落在他的被子上。
时树要询问的话被堵住，开口道：“还不困？往里面睡点，小心别摔下来了。”
时春瘪瘪嘴，“白天睡太多了，现在睡不着。”说完不情愿地向后象征性地蠕动了几下，但跟之前并没什么变化，她就是想掉下去呢。
窗外又传来一阵雷声，时春朝被子里缩了缩。
“害怕？”
时春转过身平躺着，又往被子里缩，“还好，哥哥在这就不怎么怕了。”
时树坐起来，尝试张口询问道：“芽芽，你为什么......”
“我想起来了！应该在我书包里放着，哥哥你等下。”话被打断，时春猛地从床上坐起，说完后，时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翻身下床噔噔噔地跑出去了，鞋子也没穿。
时树扭头，只来得及看到她脑后跳跃的发丝，随后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许久不曾看到时春雀跃的背影了，嗯，这样子看起来就像看到了小芽芽一样。
不一会儿，时春就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时树靠在床边看着她，“慢一点，干嘛这么着急鞋子也不穿。”
时春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起来很开心，“给，你戴着这个。可爱吧，是楚诗夏送给我的，我就在学校午睡时戴过几回。”
时树接过，时春这么着急拿来的是一个金黄色毛绒绒的，小金毛形状的眼罩。它在吐着舌头微笑，有两只耳朵在两边耷拉着，右下角的英文花体刺绣写着“puppy”。
时春期待着看着他，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映在时春的眼睛里，闪闪发亮。时树的手指摩挲着眼罩上的刺绣，抬头望向时春的眼睛，点点头，轻笑道：“嗯，是很可爱。”
时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爬上床钻回被窝里。
时树躺下后戴上，鼻尖嗅到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香气，甜甜的，但并不会令人感到发腻。
屋内重新归于一片宁静，只有外面传来的沙沙的雨声，听起来像是变小了，也有一会儿没听到雷声了。
“哥哥，你睡了么？”
没有回应，床下传来的只有时树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哥哥？真的睡着了？”
时春的声音很轻，让听的人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询问还是在呓语。
依旧没有回应，时春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就没了动静。
过了会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时树察觉到有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被子，他没有动，呼吸依旧保持平稳，只不过在心里叹了口气。
时树并没有睡着，他睡眠一向不怎么样，除了醉酒外，他几乎都要闭目很久后才能入睡。刚开始是想回答的，但开口的瞬间选择了闭口静观。
他忽然想验证一下什么......
果不其然，当听到时春偷摸下床掀开他的被子时，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眼罩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在想要不要现在“醒来”。时春目前还只是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的胳膊，如果他没有看过监控可能会觉得无所谓，抱着就抱着吧，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
但现在，时树强忍下想要出声叹气的冲动，现在他已经有点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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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时树如愿以偿叹出一口气，无奈道：“老实点，别乱动。”
时春翻身，半个身子都趴在时树身上，伸手去掀他的眼罩，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以及现在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反而笑嘻嘻道：“哥哥，你是在装睡还是被我吵醒了啊？”
时树抓住她乱扒的手，将人按回被子里，也没回答她，问道：“怎么不在床上睡？”
时春抱紧了他的胳膊，脑袋紧挨着蹭了蹭，含糊道：“打雷我害怕。”
时树觉得好笑，难不成这雷就打给她一个人听的，怎么这么久了他就没听到雷声。不过，现在倒是一个询问的好机会。
“芽芽，哥哥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吧。”时春打了个哈欠。
“你为什么会害怕打雷，我记得你一开始并不怕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一年级？”
时春哈哈笑了两声，“哪有，哥哥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不是一直都害怕的么。小时候我吓得哇哇大哭，你都不记得啦？”她边说边起身往床上爬去，“现在好像已经不打雷了，那我去床上睡吧，哥哥你明天还要上班，就早点......”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的一只脚踝正被时树捏着。时春咽了下口水，只好转过身在床边坐下，但低着头不看他。
如果之前只是觉得时春有事瞒他，那现在时树是已经肯定时春确实有事了。不说后面她一连串的心虚表现，就在他发问的话音刚落，他很明显地感受到时春抱着他胳膊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
“芽芽，抬头看我。”
时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时树向前凑近了些坐，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脚踝内侧，他在想要怎么开口会好一点。
时春的牙齿咬住下唇的内侧，脚踝处酥酥麻麻的。抬眼看了下哥哥，发现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人再开口，床头柜上数字时钟的屏幕开始闪烁，显示已经凌晨十二点钟。
时春的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早就无所谓了。如今雷雨天气的害怕一方面可能是身体的习惯反应，另一方面就只是想跟哥哥黏在一起的借口。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要说么......哥哥肯定会生气的。
时树拉过被子将时春兜头裹住，盯着她的眼睛开门见山道：“芽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时春摇摇头，眼神闪烁，“我哪有，哥哥你不睡觉么，明天不是还要上......”
“芽芽，明天是周六。”
“那也已经很晚了......”放假在家待着都不清楚是周几了。
时树轻吐一口气，仰头与她对视，温声说道：“芽芽，跟哥哥说说？嗯？”
“我怕说了你会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会生气，不会的芽芽，说吧，哥哥不会生气的。”时树已经很久没有生气或者说愤怒这一情绪了，他被世界的洪流裹挟着推进，早已被磨得光滑圆润，他更多的是疲惫。
毕竟，这辈子能让他生气到热血沸腾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下地狱了。
他看着芽芽闪躲、犹豫的眼神和咬紧的下唇，忽然间，时树闪过一个念头。喉咙仿佛被强硬灌了一把泥沙般生涩，他艰难地张口：“跟时柏松有关？”
时春怔住，嗯了一声，他不知道哥哥怎么猜到的，不过也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哥哥提起那个人。
时树裹着被子的双手死命地抓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也在无声地控诉着。时树垂下眼眸，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开始晃动，激起水花，水下最深处惊雷爆炸后的残骸在他体内肆意横飞，将他划伤，变得血肉模糊。
他的身体此刻犹如狂风过境后的荒野，被吹得乱糟糟一片，愤怒的火种在一处角落悄然降落，然后向四下蔓延开来，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为什么他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又不是没有先例，为什么他就相信时柏松那个烂人不会再次找上门？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仍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芽芽当时哭得那么伤心他没有追问到底？
他的心要变成被撕裂的布匹。
芽芽，他的小树芽，该有多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