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拿着一个火钳,夹了两块银丝炭,扔进了火盆里。她呵了呵手,接着,拿起一个绣花绷子,神情专注地绣着一条帕子。只见上面绣着一只懵懂可爱的小白猫,眨着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正伸着手扑蝶,十分趣致生动。

    “姐姐,姐姐,我回来了!”魏博远拎着一个书箱,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十九抬起头,讶异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我打算明早过去接你。”

    魏博远脱下披风,掸了掸雪,笑着说道:“有一个同窗住在附近,刚好顺路,载了我一程。我便提前回来了。”

    十九拿出一个暖手炉,递了过去,责怪道:“外面还下着雪,也不急着一时。人家好心载你一程,可有感谢人家了?”

    魏博远摆了摆手说道:“自然谢过了,不过,我跟他是同窗好友,不拘泥这些的。”

    十九说道:“明天我做杏仁酥,做好以后,你往同窗家里送些去。你那同窗姓甚名谁?”

    魏博远握着手炉,坐在炕上,答道:“他姓冯,名浩初,父亲是六品通判,掌粮盐水利之事。浩初是家里的嫡长子,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

    十九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在书院里多结识一些朋友也好,明日你带上两盒糕点,还了这个人情罢了。”

    魏博远往后一躺,懒洋洋地说道:“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我出去买两盒就好了。别累着你。”

    十九闷笑道:“哪里就累着我呢?”

    魏博远用手撑着脑袋,皱着眉头说道:“我就是不愿意。咱们家里有余钱,不妨请两个帮佣,替你洗衣做饭。这大冷天的,你还得洗衣服,多伤手啊。”

    十九说道:“我兑了热水洗的,不碍事。再说了,手里有点事忙,日子才有趣。”

    魏博远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了。

    十九站起身来,从衣箱里掏出一件靛蓝色灰鼠皮袄,笑盈盈地说道:“我给你做了一件皮袄,你试试合不合身?”

    魏博远听了,连忙脱了身上的外衣,把皮袄穿上了。

    他扯了扯衣角,笑着说道:“真暖和。我都舍不得脱下了。”

    十九说道:“你个子长得快,我特意做得宽松一些。”

    魏博远说道:“谢谢姐姐。”

    十九说道:“不知道你回来,厨房备下的东西不多,待会儿做炸酱面给你吃。你去刘伯那里,买只烧鸡回来,刚好添一个菜。”

    魏博远笑着应了一声,拿了一把伞,转身出去了。

    两人在炕桌上摆了饭,面对面地坐着,闲话家常。那魏博远对着外人,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沉默寡言的模样。对着十九,还像小时候那样,拉着她的袖子,说个不停。十九也知道他的脾性,一直附和着,两人聊得热烈。

    转日,魏博远拿着十九做好的杏仁酥,到冯府去了。刚好碰见冯浩初的弟弟妹妹,聚在一起做对子,便与众人见了面。

    冯府里的公子小姐,平日里山珍海味吃多了,对这杏仁酥青睐有加,赞不绝口,还起哄着,要到魏博远家里做客,尝一尝十九的手艺。

    魏博远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十九是他的姐姐,又不是他的厨娘,怎么好让她给外人做饭呢?魏博远还担心累着她呢。

    只是,他跟冯浩初是至交好友。冯浩初性情阔达,为人友善,平日里对魏博远多有照顾。书院里的学子,有些嫉妒魏博远的才情相貌,说一些酸言酸语,冯浩初讲义气,总是帮忙挤兑回去。一来二去的,魏博远领了他的情。

    如今人家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只是微微一笑。

    “等我回去问过姐姐,再下帖子邀请你们。”

    转头,魏博远就把这件事,告知了十九。

    十九说道:“这有什么啊,等你们约定好时间,我下厨露两手,给你涨涨面子。”

    她环顾四周,觉得自己院子太过简陋了,便去集市里,搬回来八盆兰花,都是建兰、墨兰、寒兰等品种,为家里增添一丝雅致。

    过了几日,冯府的几位公子小姐,坐着一辆华贵的马车,登门拜访。十九与众人见了面,发现冯府的孩子教养很好,行为也规矩,丝毫没有看低魏博远的意思,甚至还隐隐约约地捧着魏博远。

    就是冯家的四位姑娘,眼睛都粘在魏博远的身上,舍不得离开。

    十九暗笑不已。这群少男少女,也太好玩了。

    她穿着围裙,挽着衣袖,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做了十菜一汤,分别是:栗子鸡、松鼠鱼、什锦豆腐、四喜丸子、烩三鲜、糖醋排骨、樱桃肉、蒜蓉蒸虾、油焖茄子、干煸豆角、萝卜排骨汤等。

    上辈子,十九走南闯北,还在宁泽轩、许嫣然身边待了许久,天天吃着御膳房的饭菜,嘴巴也养刁了一些。一般的大厨,还比不过她。

    冯浩初尝了两筷,便称赞道:“往日里,我便听说,江姐姐的厨艺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十九穿着一身浅紫色的棉裙,挽了挽头发,柔柔一笑:“冯公子,谬赞了。”

    她捧起一杯果酒,眉开眼笑道:“我听博远说,平日里,你对博远多有照顾,我替博远谢谢你,敬你一杯。”

    她扬起秀气的下巴,干脆利落地喝了一杯,向冯浩初亮了亮杯子。

    冯浩初回敬一杯,谦虚道:“不敢当,博远他才学出众,我经常请教他学问,我俩是互相提点着。”

    众人热热闹闹地玩着,宾主尽欢。

    等散场后,十九装了两盒的核桃酥,让他们带回去吃。魏博远心疼她,帮忙收拾桌子,蹲在厨房里洗碗。

    十九一边刷着锅,一边笑道:“我看冯家的几位姑娘,知书达理,相貌端庄,性情也好。你觉得如何?”

    魏博远淡淡道:“不知道,没什么印象。”

    十九说道:“你这傻小子。真不懂事。”

    魏博远说道:“你别胡思乱想。那是官家千金,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十九眨了眨眼睛说道:“他们家正合适,官职不高,名声不显,等你考上举人,捐个小官,也是相配的。”

    魏博远叠放好碗筷,鼓着脸,不太愉快地说道:“不劳你操心。”

    话毕,他洗了洗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十九以为他害羞了,不好意思说。心里暗暗决定,要给他物色一个合适的媳妇。

    过了几日,冯家姑娘手拉着手,拎着两盒糕点,还拿了一些香囊手帕,文房四宝,跑到江府里来。

    十九知道她们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偷偷观察了一番。发现二姑娘,温柔贤淑,相貌端庄,只是性子有些古板严肃。四姑娘,容貌昳丽,能言善辩,事事喜欢拔尖,争强好胜。五姑娘,长得清丽脱俗,楚楚可怜,才学出众,只是有些多愁善感。七姑娘,活泼好动、娇俏可人,性子有些刁蛮任性。

    十九看来看去,觉得五姑娘最为合适,言语中多为关照她。

    五姑娘蕙质兰心,冰雪聪明,忍不住羞红了脸。

    十九说道:“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是闷得可以。你们有空的话,常常过来玩啊。”

    五姑娘说道:“姐姐不嫌弃就好,我也喜欢跟姐姐亲近亲近。”

    十九咧嘴一笑,越看越满意。转头,等魏博远放假在家,十九把几位姑娘请了过来,坐在暖融融的房间里,一块做针线。

    魏博远见了,直接冷着脸,躲在房间里温书,也不愿意出来露面。

    冯家姑娘失望至极了,闷闷不乐地离开。

    十九埋怨道:“枉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待人接物都不懂。人家上门做客,你也不懂得招呼一下。”

    魏博远说道:“她们是女眷,男女有别,我理应避开才是。”

    十九说道:“咱们家小门小户,哪里注重这些?”

    魏博远寒着脸说道:“我既然无意仕途,又提供不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好端端的,你招惹她们干嘛呢?”

    十九说道:“你都到了年纪,也该相看媳妇了。我看五姑娘挺好的。”

    魏博远说道:“我不喜欢。”

    十九说道:“五姑娘哪里不好,容貌秀丽,才华横溢,跟你年龄相仿,很是相配。”

    魏博远扁嘴道:“我就是不喜欢。你别白费力气了。”

    十九嘟囔道:“没良心的兔崽子,我还不是一心为你着想。家里除了我,还有谁给你张罗?”

    魏博远不搭理她,转身躲到书房里去了。

    夜里,十九气闷不已,在床上翻来覆去,反复思索着。

    忽然,她动了动耳朵,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从床底下抽出一把长剑,提气一跃,跳到屋顶上去了。

    十九看着面前的四个黑衣人,压低嗓子说道:“来者何人?”

    领头者说道:“我家主子有令,请两位贵客,到府上一聚。”

    十九低头沉思,笑了笑说道:“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哪儿都不想去。请回吧。”

    领头人回答:“得罪了。”

    四人挥着刀剑,向十九飞奔而来。

    十九蹙着蛾眉,寒着一张俏脸,运转内力,反击回去。众人在空中打斗了一会儿,刀剑相击,溅起一朵朵银花。

    那四名黑衣人,在打斗的时候,有些束手束脚的,明显不想伤害十九。

    而十九,已经把符氏剑法,练到第八层了,实力大涨。以一对四,也没有落下下风。

    打了许久,众人都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

    十九说道:“我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当初我悄悄离开,就是不想卷入那些事情里面。从此当作陌路人罢了,别来为难我。要是把我惹恼火了,我可不讲什么情面。快滚!”

    黑衣人对看了几眼,知道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回去复命了。

    十九拎着长剑,裙摆一扬,跳到院子里了。

    站在角落里的魏博远,连忙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姐姐,那是什么人?你受伤了吗?”

    十九摆了摆手,小声说道:“不过受了一点轻伤,无妨。那是司徒家的人,估计是放心不下,害怕我们在外面胡说,想把我们囚禁起来。又因为我们对静惠郡主有恩,所以不敢取我们性命。日后,你好好待在书院里,别到处乱跑。”

    在这些事情上,魏博远对她言听计从,自然不会反驳了。

    此后,十九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就把人揪了出来,狠狠地打了一顿。那些人便消失不见了,似乎隐藏得更深一些。

    十九烦不胜烦,让魏博远待在书院里,自己驾着一辆马车,甩开背后的小鬼们,披星戴月的,跑到异姓王司徒越的府上。

    趁着夜深,她避开府中的侍卫,摸到司徒越的床上,拿出一把匕首,把司徒越的胡子给剃了。再把一张字条,用小刀钉到司徒越的床头上。

    只见上面写道:“若再扰吾,取汝狗命。”

    十九拍了拍手,足尖轻点,飞速离开。

    果然,司徒越被这样威胁了一番,吓到胆子都破了,把手下的人召集回来,不敢来找十九麻烦了。

    十九舒了一口气,终于有清静的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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