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白天要上班,她没空,李胜男直接去那个档口找她。一上午没来几个客户,只成交了一单,大部分时间可以畅聊。

    这档口主要卖细糯、糯冰手镯,几千到小万都有。罗绮更愿意跟她聊工作,这堆货,只有一小部分是档主自己的东西,主要靠帮别人卖货赚水钱。货主有十几个,都是手里有点钱,但没有很多的小老板,他们不愿意把货压在手里,希望尽快变现,好重新投入到下一轮游戏。她要记住哪只镯子属于哪个货主,还有对应的底价,但不能在不通知货主的情况下,直接降到底价成交。卖价关系到水钱多少,水钱关系到她提成多少,要尽量卖高点,又不能高到吓跑卖家,总是不断拉扯。

    这工作不费什么力气,但很费神。

    送上门的富婆手,不用白不用。罗绮抓她当手模,把在档口留了几天的货挨个套上手拍照,替换掉店铺上架图。

    金明开找来的时候,李胜男左手上串了三只镯子。

    她朝他举起左手,用食指轻轻一拨,它们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好玩吧?”

    “嗯。”

    照还没拍完,他没催,站在档口前,像个顾客一样慢慢看货。

    罗绮拿起一只白底青递向他,“这只性价比最高,货主急着用钱,主动降了三次。你看这绿,够辣吧,衬她肤色。颜色这么好,肉质又细腻,比较难得。”

    她压低了声说:“58,13,13,条形好。不过,有两处棉,在内圈,都不明显,不然平常要……”

    她比了个六,李胜男和金明开同时答“不用了”。

    两个女人都看向他,他很淡定地说:“片了料,准备自己做。”

    罗绮笑着说:“差点忘了,你就是搞石头的,有多的放过来,我帮你卖。”

    神仙难断寸玉,金雕有经验,但只能根据皮壳表现提高成功率,没法点石成金,切到第三块石头,才看到相对满意的料。

    他的存货里没有大石头,这块只有三四公斤,但慢走丝一片要切半天,所以他一直没提。既然说到了,当即就带她去看已经切开的石头。

    三彩料,颜色却不止三种。它寓意很好,有个很讨喜的俗称:福禄寿。他要拿来压手镯,她不同意,很不错的底,有绿有紫还有一层薄薄的黄雾,这么多的色彩,多难得,就应该发散思维做值得收藏的雕件。

    “我要留着手横扫一条街,戴镯子会影响我发挥。”

    他觉得别人有的东西,她也要有,特意强调:“石头没花钱,也不用工费。你家有全套工具,我会一点,我妈那只就是我在你家弄的。胜男,我在你朋友面前那样说了,要言而有信。”

    镯子造型就那么多,她从小看到大,更期待雕件,所以很坚持。

    “那就再切,这个留着创作。我自己来选石头,选到哪块算哪块。”

    “好吧。”他不是很放心完全交给运气,所以只退半步,又说,“你选四块,手镯位比较难出。”

    她站不同方位点兵点将,中标四块,结果真的只有一块石头种水上乘而且有镯位,其它又在高唱“咧咧咧”,内裂多得让人头疼。

    对他来说,这是常事,怎么看都是宝,蜘蛛网一样的裂也舍不得丢,挨个拿起来,跟她细说可以解下哪块做点什么。

    有镯位的石头没有爆绿,整体是很浅的蓝。他打光研究了一会,告诉她:“没有看到裂,风险非常小,能切四片左右,一只镯子肯定跑不了。起货效果会比那只好,好很多。”

    她不在乎手镯的价值,只在乎一件事,趴在他背上,闷闷地问:“是不是希望我戴了手镯以后淑女点?”

    那几位也说要送她手镯,她的行为已经张狂到必须上封印了吗?

    接下来怎么切,会影响条形的选择。他拍图发给朋友讨专业意见,同时笑着回答:“不是,是胜男就行,怎么样都可以,反正我已经做好了勇夺第一的准备。你的手跟镯子很搭,都说翡翠养人,戴着玩吧,取个好意头。”

    欸?

    “什么第一的准备?”

    “超越李航。”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也不是一个群里的人。她回想了一会才将人对上号:平头帆他哥,万两街怕老婆第一人。

    “哈哈……”

    好冷门的志向!

    他放下石头,扭头撅嘴亲她,一本正经说:“他要等他老婆发火了才服软,我肯定会做得比他好。”

    她抱着他的头问:“你是想笑死我吗?”

    “没开玩笑,我说认真的:我很乖,要不要考虑早点嫁给我?”

    “行,我考虑一下。”她憋不住,又笑了,很没诚意地道歉。

    在档口试戴时,已经找出属于她的最佳圈口。他特意为这事腾出了空,万事俱备,可以抓紧搞。

    运气好能切到五片,要尽量减少损耗,趁热送去线切。两台机器同时工作,六个小时后解下了第一片和第二片,刚好吃完晚饭把它取回来开工。

    圆条压种水,因为不是整条水路,朋友建议他做正圈,泥鳅背?同样保值。

    他问她想要什么,她不懂,随口说那就每样来一只。

    朋友急得赶紧打电话过来提醒:同是货头,品质相当,能搞对镯。成对销售能在原有基础上加价二三成。别胡来,要么做一对圆,要么做一对扁。

    他就不——千金难买她高兴。

    淡季中的淡季,何芬这大半个月没接到一单,机器都闲在那,随时能用。

    李胜男看了很多年,但不会做,以前寒暑假回家要帮忙,主要负责吸胚,勉强算个熟练工。反正取手镯的这半边料完美无裂,风险小,反正他不怕她把材料弄坏,于是这一步由她来。

    何芬站在楼梯口,看小两口头挤头拿机器当玩具嬉闹,愁得待不住了。她找上旺旺家,想跟李勇重点说一下阿明当女婿的危害性。可惜了,这两人从中午喝到下午,这会正瘫在沙发上呼呼睡,连晚饭都没动,根本喊不应。

    胜男事事做到位,金嫂恨不起来,但很烦没眼色的李勇夫妻,远远看到她来,先背过身再继续刷石头。

    何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没好意思打招呼,隔着玻璃门再确认一次,失望而归。

    家里倒是热闹,连阿盛都下楼来加油了。

    他们懂什么?

    她有心想凑到两个年轻人那告诫几句,看了半天,就是挑不出半个毛病。

    拍边,冲胚,调内窿,全手工操作。阿明手法熟练,轻拉短时,特别谨慎,每完成一步都会立刻上卡尺。她做的手镯多如牛毛,但基本是用定型机冲胚,没有底气说上手以后能做得比他好。

    这孩子小时候跟着胜男来玩过,大了过来租用机器做了几次,平时主要是搞雕刻,怎么就这么会了?

    不怪有人说他天生是玩石头的人,不怪金老师能骄傲地开玩笑:石头到了他儿子手里,跟活的一样好调教,叫它怎样就怎样。

    李胜男同样有感慨:因为热爱,全身心投入,才能这样卓越吧。

    有多的机器,她跑去他家拿了那块鱼缸料来做着玩。她看瑕疵不顺眼,追着搞,搞彻底,最终磨出了一个歪瘪脑袋,搞笑程度五颗星。

    他搞得细致,弄到半夜,才赶到抛光这一步。她催着先收工,明天继续。

    去找个手工拉胚的老师傅,工费封顶也就一两千。这料子很乖,找个几百的就能做很好,以工换工才划算,但他坚持要自己来。

    “秋天的第一只手镯,必须自己来。”

    他居然知道‘秋天的’网红格式?

    她憋住笑,拽着他裤腰带问:“你在哪里学的?”

    “阿海的女朋友要秋天的四件套,他没给她买,两人吵了很久,当街互扇耳光。”

    一对狠人。

    她边笑边问:“阿海是谁,我好像不认识?”

    “金海安,乒乓球台右边这一家的小儿子,20来岁。”

    难怪。

    “那这四件套是什么?”

    她连这也不知道,之前谈过的恋爱大概算咸口,追不上这甜口的潮流。

    “奶茶,红包,花,还有礼物。”

    先不说合理不合理,它就不合语法,难道前面三样不是礼物吗?

    小年轻的世界,老姐姐不懂,不懂就问:“那后来呢?”

    “好像买了。”

    她笑,他也在笑,笑得意味不明,问得暧昧不明:“胜男,你这是要做什么?”

    呃……

    她把无意间扒到一半的裤子送上去,再狡辩:“想给你买卡哇伊的内裤,先看看尺码。”

    “哦,看实物更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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