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人的气节,玉如人一般,也当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嫣月不答,掌心在流血,她手中握着一个木簪,黑发散落在地上,言起靠近她时,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

    他一直看着她,看了许久。

    良久,言起说:“明日,来西苑书房外面罚跪。”

    “是。”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中握着木簪,想回头看一眼摔断的玉石,但克制住了内心的情绪,最后没有回头,她走了。

    那一晚的宴会,言起对嫣月一见钟情。

    嫣月回去以后,海棠看着她手上的血,吓了一跳:“小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亲手摔碎了一块名贵的玉,便受到了惩罚。”

    “流了这么多血,肯定很疼吧,我给你包扎一下。”

    “嗯。”

    嫣月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面是那块摔断的玉石,还有她的祖父,四姐。海棠给她包扎的时候,她没有一丝反应,睡的安静极了。

    第二日,嫣月早上吃过饭,便去了西苑。言起在书房处理政务,抬头时看到了外面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十分瘦弱,穿着单薄的衣裙,气质清冷,容貌清绝昳丽。

    他一直在看她。那衣裙有些单薄,她不知冷不冷。天下起了雨,嫣月膝盖跪的没有了直觉,今日是这药的第七日,身体软软的,明显没有前六日那么精力旺盛。雨水打湿她单薄的衣裙,一股凉意深入骨髓,她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雨要下多久,她还要跪上一日。

    雨眼看越下越大,言起看着雨中的女子生出了一丝心疼。言起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屋内走了出去,他撑了一把伞,走进雨中。

    雨滴落在伞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二人对视。

    言起撑着伞走到她的面前:“你可知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垂眸,说道:“嫣月知错了。”

    雨水从她的头顶滑落下来,在她垂眸时,言起以为是在落泪。

    他见她落泪,有些慌张,不怎么会哄一个女子,别扭的说:“不…………哭了。”

    她低头:“我没有哭。”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就算是在名贵的东西,只是一块玉罢了,摔断便断了,碎就碎了,言起不想过多追究了。

    他为她撑起了一把伞,说道:“雨眼看下的大了,你跟我进来吧。”

    她听说要让她进去,还不如在这儿跪着,她还没有准备好和言起独处,言起若问起了她一些事情,她还没有想好一个万全的答案。

    嫣月摇了摇头:“衣服湿了,我怕把里面弄脏。”

    言起听了以后,有些心疼,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无碍。”

    跪的时间长了,膝盖没有知觉,她站起来的时候腿有些软,走路不太稳。

    言起想起了两人的婚约,便也不避嫌了,索性将她抱进了室内。她身上冰冰凉凉的,有一股清香,衣服全是水,她身上很冷。

    两人接触的时候,言起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不会跳动了,有趣的是言起的耳朵不经意间红了起来。

    他抱着她走进了书房,动作十分亲昵。

    嫣月压下心中的厌恶,冷静说道:“放我下来。”

    言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二人对视了一眼,他这时突然心跳的极快,顺势把女子放到了他平时经常坐的椅子上面。

    嫣月注意到了桌子上面的公文,上面写着庆国密函。

    言起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嫣月身上的气质吸引到了他,她比她们都好看。

    一见钟情。

    她看着他问:“我还用跪吗?”

    言起浅笑:“你想跪,便接着跪吧。”

    嫣月听到这话,言起给了台阶,她赶紧下来,高兴的说道:“我知道错了,不想跪了。”

    “外面太冷了,我怕冷。”

    他见她高兴起来,自己也高兴了起来,便应了一声:“嗯。”

    言起心想有时候取悦一个人,让对方高兴,自己也能高兴。

    她问道:“那我可以走吗?”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的下着,言起不想让她走。

    他看着窗外,缓缓说道:“外面的雨太大了。你毕竟摔了那块玉,我虽不想真正罚你,但你起码要来装装样子,否则今后人人都这么做,难以服众啊。”

    “是。”

    什么情况?言起要留她?

    言起问道:“衣服湿了,是不是很冷?”

    两人的衣服都湿了,他想起了她身上的温度,冰冰凉凉的。她身上很冷,衣服又穿的这样单薄。

    “我让人去拿一套衣服过来。”

    嫣月身上很冷,那种寒意,深入骨髓。她没有拒绝,浅笑道:“好。”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是一道月牙,好看极了。

    没过多久,婢女送了一套女子的衣服过来,那是一套冬日穿的衣服,还挺厚实的,是言起专门交代的。

    言起红着脸,说道:“里面有个隔间,你去换换衣服,身上穿的衣服湿了。”

    场面有些尴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拿着衣服进去了。然而那个隔间并不隔音,他在外面听着里面衣裙掉落的声音,红了脖子,红了脸,红了耳朵。

    隔间里面有一张卧榻,里面东西的摆放以清新和雅致为主。

    外面有人敲门,言起走了出去,打开了门,然明见他这幅模样,十分意外。

    然明问道:“侯爷怎么了?”

    本来要罚跪的嫣月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刚才见侍女送过来一套干净的衣服,侯爷又是这幅模样,嫣月小姐难道在书房里面?

    言起回过神来,关严了门,咳嗽了一声:“滚出去。”

    “是。”

    嫣月换过衣服,看了看隔间,便从隔间走了出来。她出来时发现书房的门被关的很严,这里应该是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言起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打开门,看到的是言起笔直的脊梁。

    言起背靠门站立。

    雨尚未停,依旧不停的下着,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言起问道:“衣服还合身吗?”

    她说:“有些大了,不过也无妨,穿不了多久。”

    言起看了看她身上不合身的衣服,记在了心上。

    “吃饭吧。”

    吃饭?

    她有些想婉拒,后面看雨势太大,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便答应了下来。

    言起为她撑着伞,二人去了书房对面的亭子下面吃饭。

    然明看到言起在雨中为嫣月撑伞时颇为惊讶。

    饭菜颇为丰盛,里面还有一些糕点。她在府内没有吃过这个好的饭,饭菜比猪食还难吃,下人们送来的米饭是馊的。后来学精了,她出府觅食,晚间出府买菜,自己做饭,她们二人不吃下人送过来的饭,如齐请她吃了很多顿饭。她呢,连吃带拿,自己吃饱了,不忘给海棠打包一份拿出去。

    她想起了之前两个丫鬟被毒死的事情,饭菜虽然丰盛,她心中却犯了膈应。

    言起虽不至于明目张胆下毒害她,但她不知言起是何用意?

    言起眼神示意:“吃饭了。”

    “嗯。”

    言起注意到她的左手,昨日她伤到了左手,左手被纱布厚厚的缠着。

    言起看她不动筷,观察她的神色,想了想其中缘由,说道:“你还在在意之前婢女被毒死的事情吗?”

    她听了以后有了些许反应。

    言起接着说:“没有毒,我吃给你看。”

    言起为了让她安心,把所有的菜都试了一遍。

    “没有事。”

    二人对视,她拿起了筷子。

    食不言,寝不语。她不与他说话,自顾自吃起了饭。

    府中的菜做的还不错,她吃饭细嚼慢咽,慢条斯理,十分斯文,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言起让下人去热了三次菜。

    肚子是吃饱了,精神却不怎么好,整个人看起来病殃殃的,今日是这药的最后一天,她的精神头没有前几日好,身体很乏,想睡觉。

    雨还在下个不停。

    言起撑着伞,二人在雨中漫步,从凉亭回了书房。他怕雨水打湿她的衣裙,手中的伞一直往嫣月那边倾斜。

    言起见她精神不佳,以为她是困了。书房的隔间里面有张卧榻,他有时会在里面休息,还没有人来过。刚好,嫣月可以在里面睡一会儿。

    雨下的这么大,她如果走的话,想必衣裙肯定会被淋湿,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说白了,还是他想留她,不想让她走。

    “困了吗?”

    她点了点头:“嗯。”

    整个人没有什么精神,脸色有些苍白。

    “隔间有张卧榻,你去里面休息吧,我在外面处理公务。”

    有些尴尬,她想了想,一时间走不了,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

    嫣月朝里面走去,在卧榻上面沉沉睡了过去,今日的精力明显不如往日。

    言起怕室内有些冷,从书房出去。

    然明看言起出来,问道:“侯爷,怎么了?”

    他咳嗽了一声,“里面有些冷,找一床被子。”

    “还需要一些碳火。”

    然明听完以后,八卦心起来了,这两人有些暧昧,好一场酣畅淋漓的罚跪,最后变成了暧昧不清,怎么还要用被子?跪的时间还没有吃饭的时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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