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便是芍药那张有些瘦削的脸庞以及那充斥着震惊以及狐疑的眸子。

    而她在那一瞬间脑子乱糟糟的,想了很多很多,但是仅仅是在那一瞬间,她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眸里头透着胆怯以及几分紧张,因为她不知道芍药会不会帮她。

    所以她有几分赌在里头。

    而一侧的姜岁安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丫头怎看个柜子这么长时间,这柜子里头到底有何东西?让二姑娘和你如此着迷?”

    但过了不知多久,她直到听到云嬷嬷声音后,才不由得浑身一颤,旋即死死盯着芍药,拼命地朝她摇头,想让她掩护。

    可却没见到她点头或者是摇头,而是直接侧过眸子,像是想向云嬷嬷说些什么似的。

    而当她侧过眸子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就连呼吸也慢慢加重,像是努力压抑着自个儿的情绪。

    可就算如此,却还是见她像是朝侧方摇摇头,并道:“里头有只受伤的猫儿,像是晕过去般,故有些看痴了。”

    当她听见芍药这般说时,原本悬着的心才慢慢降了下来,接着就听见站在芍药一侧的姜岁安像是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般,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可真真是可怜的紧。”

    姜岁安与芍药的一唱一和,倒是让姜娇整个身心得已放松下来,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什么猫?竟在这柜子里?”

    随着云嬷嬷话音落下,她便听到有人朝这头走来,她这颗心再一次悬在嗓子眼里了,还不待她缓过劲,就见芍药一脸慌张地将柜门重新关上,她的视野也因此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姜娇听着外头云嬷嬷疑惑地声儿响起:“不是说有猫吗,怎又给关上,要是憋坏了,可就不好了。”

    言毕就听见芍药拒绝的话:“不行,这,这猫有身上老脏了,碰不得,碰不得。”

    芍药说了两句碰不到,像是想加重这含义,又像是表明这“猫”是真的很脏。

    可不管是何等意思,她这颗心依旧是七上八下的。

    “猫有何脏,我见过那全身长满虮子的猫儿都未说什么,它只是脏些罢了,可还受着伤,若不及时处理,恐有性命之危。”

    云嬷嬷字里行间都透着对“猫儿”的关切与担忧,这使得姜娇内心对于云嬷嬷多了一份内疚,她好想出去,但又怕被江席玉看见。

    但在她话落那一瞬间,柜门竟被人拉了一条缝,她在惊恐之余拼命在想该说什么才能圆回去时,就听姜岁安有些急道:“等一下,我阿姐眼下去哪儿了?不是说在这了,怎跑那儿去了?云嬷嬷对这庄子熟络的紧,不如你带我去找找?让芍药和江哥哥留在此处如何?”

    她前半段有些困惑,而后半段则隐隐透着些许撒娇,这让姜娇都不得不佩服她这般厉害,她都能想到姜岁安在外头满脸焦急地请求云嬷嬷的样儿来了。

    她想要是按云嬷嬷的性子,定是不会拒绝,而且还会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装作为难的样子从而带她走。

    果然在下一刻,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发生了,她心里头有点儿安心下来,但待她们脚步声渐渐远去时,她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屋里头还有江席玉!

    他可不会像云嬷嬷那样好糊弄,相反他可最会揣摩人心的,也定会发觉出这柜子的不寻常之处。

    然而她等了许久都没反应,直到柜门被拉开,她下意识地拿手挡住眼睛时,就听见芍药说话声:“姑娘,殿下方才有事要处理下,故先走了,您且先出来,在里头蹲久了这腿会麻。”

    芍药的声音传进姜娇耳中时,她并没有从里头站起来,反而有些怀疑地觉着有些不对劲,因为她到现在都没听见江席玉开过一次口来,她又怎知他有事,连一句话都未说。

    而且他的声音她最熟了,哪怕说一个字她都能认得,真真是奇怪的很。

    所以她并没有从里头出来。

    “你家殿下就这么走了?未说一句话?”

    姜娇还是把疑问给说了出来,毕竟憋在心里头久了,受伤的只会是她。

    所以倒不如痛快地说出来。

    这也算是她能迈开的较大的一步了。

    “殿下最近有些哑了,故开不了口,而且刚才他是与我比了个手势罢了,若姑娘不信,那大可等殿下回来便可一探究竟。”

    姜娇看着芍药的脸,见她神情不似撒谎的样儿,便信了,于是乎,她一边有些吃力地从里头出来,一边有些不解地说道:“那你为何帮我,你难道就不怕我是……”

    最后半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甚至都不敢与芍药对视,毕竟此事她也有责,赖不了别人。

    “姑娘在胡说些什么,奴婢早就知姑娘不是真的了,可那又如何,奴婢相信姑娘为人,断不会做那样伤天害人之事,只不过奴婢人微言轻,在阳安王府上无人信奴婢,直到王妃反应过来,才明白姑娘是受委屈了。”

    芍药发自肺腑之言让姜娇微微有些讶然,让她对芍药的话感动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只得哽咽地有些支吾地说出第一句话来:“那你是何时知晓我不是她的?”

    她抬起眸,一脸祈求加困惑地看着芍药,姜娇真的好想好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那一天开始的。

    毕竟这对她来说,还很是重要。

    “是去泺州的前一日。”

    芍药此话一出,姜娇立马明白过来,她没想到芍药竟如此心细,心细到那日便将她看出来,之后却没打算拆穿她,这也是让她很奇怪。

    按理来说,发现自己伺候的姑娘不是原来的那个,理应告知主母,而非知而不报。

    即使她明白是芍药相信她的为人,可要是她不是个好人可咋整,这样她的真心不还是托付错了人。

    当她准备询问她时,就听见冷烟嬷嬷似哼唧了一声,旋即她的视线被冷烟嬷嬷所吸引住,下一秒立马跑到她跟前,却发现此时屋里头黑布全部被撤走,只露出更加狼藉的屋内,以及颓废不堪的冷烟嬷嬷。

    也怪不得她刚才觉着这屋里头亮堂极了,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

    或许是怕江席玉看不见冷烟嬷嬷的缘故,但当她看着满地狼藉,则更加心疼冷烟嬷嬷。

    她蹲在冷烟嬷嬷面前,在她掌心画着什么,而嘴里,却是问芍药来此究竟为何事。

    待从芍药口中得知来龙去脉后,她边看真着冷烟嬷嬷边说道:“原是这样,不过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但也愿你们早日寻得真相。”

    这是她最最真挚的祝福,比银子还要真。

    倾刻间,她感觉到冷烟嬷嬷往她掌心处写了几字:“江州,原州,钟州,叶秦广各三家”。

    她觉着这个定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让她觉着母亲的死跟这三户人家脱不了干系,正当她想问时,就听见冷烟嬷嬷肚子饿了。

    而她扫视一圈四周后并没有发现吃食,而她正准备去跟芍药提一嘴后,才发现自个儿早就不是阳安王府的“二姑娘”了,又有何权利去叫她?

    而其他的仆从,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部分跟在姜岁安身后,所以也碰不得,所以当务之急是自个儿寻些吃的来。

    她记着冷烟嬷嬷最爱吃桃花酥,她得去寻寻,再不济,去做做也是应该的。

    旋即她便在冷烟嬷嬷掌心处写清楚原因后,便直起身子,迎着芍药那有些怀疑的眸子,笑道:“我去给冷烟嬷嬷寻些吃食来,就先走了。”

    言毕,她便匆匆地走了出去,生怕再逗留一步,就会与芍药多说几句有关于江席玉的话语,因为她总觉得对他是很亏欠的。

    当她提着裙摆小跑出去时,迎面撞见个身穿白色长袍,头戴幕篱的男子,由于脸被白色幕帘所遮盖,故看不清面貌,她觉着这个应该是江席玉,可面对他时,却没有惊慌的感觉,直到与他擦肩而过,她都没有闻到他身上独有的雪松香。

    所以她停下步子,转头看向江席玉背影。

    总觉得她怪怪的,但却总是说不出来。

    但这显然不在她想的范围,她眼下要做的,是给冷烟嬷嬷做桃花酥,不过冷烟嬷嬷究竟是受到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恐怕只有冷烟嬷嬷她自己知道。

    就在这时,她总感觉暗处像是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个儿看,那种眼神刺穿她的背脊,直直刺到她那脆弱的神经,使她似有所感猛地转过身去,发现并没有人后,那双警惕的眼眸忽而变得正常起来。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安慰自己只是出了幻觉,并没有发生异样,接着才往前走去。

    ——

    姜娇顺利的找到了东厨,经过半个时辰后,她才堪堪做好一盒。

    她心满意足地装好后便走在去往冷烟嬷嬷的路上,结果便碰到了姜岁安,两人眼神交汇一会儿便明白了彼此的用意,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姐做的什么,我能吃一块吗?”

    姜岁安小跑过来,并一脸好奇地看着姜娇手中的食盒。

    而姜娇见此便从食盒里头拿出一块桃花酥给她,接着像是想到什么般,笑容中带着一丝眷恋:“给冷烟嬷嬷做的桃花酥,你若喜欢,我下次做多点给你吃。”

    “嗯嗯好。”

    姜岁安边吃边点点头,还不停地夸她。

    这可把姜娇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直到姜娇推开大门,看到眼前场景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手中的食盒也因脱手而重重摔到地上,里头的桃花酥散落一地,其中一块滚到一血泊中才堪堪停止。

    只不过因此沾了血迹,而姜娇视线上移,入目便是冷烟嬷嬷那毫无任何生机的样子,以及胸口那插着的匕首,胸口处流出的鲜血将她衣裳全染成了大红色。

    而这抹刺眼的红,像是在嘲笑她这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她的泪水,在此刻无声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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