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闹铃声一响,我立马爬起来往哥哥房间里跑,然后两个人就在走廊上,撞到了一起,我们破天荒地没有互相开口对骂,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的耳朵。

    他的左耳上,真的出现了红色的藤蔓弯弯绕绕印记,藤蔓之上有叶片有花瓣,乍看之下,还挺好看。

    而且不同于纹身那种透出来的颜色,红色明而不艳,像是天然与皮肤相嵌所呈现出来的契合自然,只可惜,看得到对方的,却看不到自己身上的。

    下一秒,我伸出右手,握住了哥哥伸过来的左手,紧盯着他的头顶。

    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哥哥头顶上原本空荡荡的位置,立马浮现出与耳朵上印记相同颜色的一行小字,我们互相念出了声。

    我:“跟喜欢的人对骂一分钟。”

    哥哥:“给讨厌的人下跪一分钟。”

    我瞪大眼睛,在哥哥脸上看到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傻x”的无力感,上一次出现如此不可置信的表情,还是我骗他说,我不是他的亲妹妹。

    后来,我被爸妈狠狠教训了一顿。

    昨晚睡觉前,关于即将要做的任务,我也有过很多设想,脑海里闪过最多的,是拯救世界的正义场面,眼下,则是赤裸裸的打脸,这种任务,跟直接玩人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时窃一族,压根就是这个世界play的一环?

    爸爸在楼下开始喊人:“起床了就赶紧下来,吃完东西送你们去机场,别回头迟到了。”

    哥哥突然较真起来,蛊惑道:“亲情的喜欢也是喜欢,你要不要试试?”

    我白了他一眼,“讨厌我你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下一秒,握住了他伸过来的另一只手,讨厌归讨厌,下跪还是想看的。

    任务交换后,眼前果然出现了白色面板,第一行是任务,第二行是完成进度,第三行是总计寿命分值。

    他跪下的一瞬间打开手机开始计时,在计时递减的一刹那我俩同时开始破口大骂,有的没的好的坏的我们全都骂了个遍,权当大早上开嗓了。

    爸爸再次探头:“你们俩在楼上搞什么鸟语花香呢,再这样我就喊妈妈上去制止你们了,快收拾完下来吃饭。”

    一分钟计时很快完成,分值仍然为零,我俩大眼瞪小眼,白忙乎半天,竟然没一个成功的。

    我内心涌现出一丝自得满足,平日里吵闹归吵闹,好在哥哥他,并不讨厌我。

    可是很快我就犯了愁,下一个人,找谁尝试好呢?

    饭桌上,见我俩都闷闷不乐,爸爸啧啧作叹,“你们真是莽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接任务了?我们当年是差不多把周围能找到的同族人的手握了个遍,才最终进行了任务选择,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哥哥已经无力吐槽了,他闷闷不乐地咬着嘴里的油条,一声不吭。

    我把两个任务复述出来,问道:“这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里面的大冒险么,以后所有的任务不会都是这种类型的吧?”

    爸爸摇了摇头,“昨晚倒是忘了说,在任务完成之前,交换的任务只有双方知道,无论你是跟别人说还是写或者任何传达方式,都会被强制抹除,所以我跟妈妈并不知道你们现在互换的任务。”

    妈妈点点头,附和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你说成大冒险,但是,我们当年也就捡捡垃圾植植树、搀搀老人过马路这种,这也算冒险?”

    完蛋,有代沟啊!这任务与时俱进得也太潮流了!

    哥哥认命地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安慰我:“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再离谱还能离谱到哪去呢,反正也不会倒扣生命。”

    这倒也是,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任务完不成,无法获取额外的寿命罢了,但原有的生命系统还是在的,也不算很惨。

    吃完早饭,爸爸开车送我跟哥哥到了机场,送给我们最后一句嘱托:“后面我跟妈妈就一起出国玩了,如果联系不到我们的话不必担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看着汽车起步很快消失在视线里,我皱眉疑惑,不是昨晚刚说完永远在我们身后么,转眼间就变成联系不到了?

    哥哥拉过我跟他的行李箱,一脸淡定,“走吧,以后大概率就只能靠咱们哥俩了,你还是想想,接下来那个任务打算怎么完成吧。”

    其实在早上吃完饭那会,我就已经有了人选,戏剧社社长万邱。

    最近会有一场欢迎杰出校友的晚会,我们戏剧社已经定下来要表演一个节目,而经大家投票表决出的剧本里面,恰有一对爱人互吵戏份。

    其中一个是男主,万邱当仁不让,而剧本里的其他角色安排,暂时都还没定,这次回去,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争取那个与男主对吵的女配角色。

    任务只规定“跟喜欢的人对骂一分钟”,并没有严格去描述细节,比如是否真的喜欢,以及,是哪种程度哪种形式的喜欢。

    我想通过这一次任务,来看看时窃一族的长生任务,到底可以有多大的空子可钻。

    梳理完自己的事,我开始八卦哥哥,他的那个任务,远比我要困难的多。

    “我那个任务的话我差不多有一些想法,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呢,打算给谁跪?”

    跪这个行为,多少带点羞耻感,而且还是给讨厌的人跪,又多少沾上点羞辱感。

    多年的看文经验让我突然觉得,可能长生不老只是个幌子,这个世界,只是单纯地想玩我们,而且,还有着莫名奇妙的恶趣味。

    哥哥只扭头看了我一眼,就立马看出来我脑子里在瞎演绎些什么,眉头一皱,苦巴着一张脸求饶,“看在我帮你拎行李箱东奔西跑的份上别瞎操心,别瞎琢磨,算我求你,我妥妥直男,收起你脑海里捡肥皂的画面,好么?”

    我哈哈大笑,不再逗他,就这么一个哥哥,把他惹急了,以后谁来给我趟路。

    飞机罕见的没有延误,准时起飞准点到达,我跟哥哥各自就读的学校虽然在同一所城市,但并不是同一所大学。

    我们分别打车,各回各的学校,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他摇了摇手机,嘴巴里念念有词,不用看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有结果了第一时间跟我说。”

    多年的相处,我对哥哥可谓是从未有过任何偏差的了解,嘴上说着无所谓以及不在乎,但他既然跟爸妈保证了会给我做榜样,就一定会努力践行。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阖上眼,打算休息会。

    手机静音前,给万邱发了消息,“社长,关于要表演的那个剧本,里面的恶毒女二角色有人申请么,没有的话我想提前申请一下,可以么?”

    这种恶毒角色,人设不讨好,服道化也一般,大概率没人会抢,更何况从上大学进入戏剧社,两年来,我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任何角色,都是乖乖地演绎所有安排的角色,所以这次看中的这个角色,我势在必得。

    学校坐落在比较偏远的外城区,临近目的地时,会有一点颠簸路段,我在迷迷糊糊中被颠醒过来,看到了万邱一个小时前的回复。

    “抱歉,这个角色已经安排给别人了。”

    我看着手机,愣了愣神,这才回学校第一天就出师不利?

    “啊,是有人提前申请了么?还有迂回的可能么?”我回到宿舍放好行李,打算再争取一下。

    万邱几乎秒回,“没人申请,感觉闻茜的性格演绎起来更符合一些,所以暂时排给她了。”

    我拿起小风扇跑到了阳台上,一扭头,突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连忙打字:“社长你是刚经过女生宿舍楼么,我好像看到你了,不急的话我想当面跟你再争取一下。”

    那个身影终于停了下来,往这边扫视了一圈,“好,可以。”

    我收拾完,急忙赶了过去,拿了一盒从家里带过来的特产,又糯又酥的元香糕。

    等见到他我就拆,拆完我就递给他吃,不接就不撒手,求人办事嘛,脸皮厚一点,不丢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就不信他还能再拒绝我。

    绕过宿舍楼的转角,一瞬间就看到了万邱被好几个女生围凑起来索要联系方式的热闹场面,与女生们脸上洋溢出的饱满热情相对照着的,是他平静而温和的笑容。

    万邱像往常一样轻轻摆了摆手,是一种极富礼貌的拒绝,在女生们终于转身离开后,环视一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张树荫下的长椅上。

    他也没玩手机,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上面,上半身是一件白色衬衫,最上面三颗扣子开着,头倚靠在椅背上,露出好看的颈部线条,静悄悄的,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与往回走的女生们擦肩而过,她们脸上,无一例外地挂上了不同程度的失望之色,与路边晒得有些蔫吧的花花草草如出一辙,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拒绝就拒绝吧,好歹也算跟帅哥说上话了”。

    我怕吓到他,在走近时,率先出声打了招呼,“社长好,想什么呢?”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为了方便等会投喂食物,刻意坐得近了些。

    听到我的声音,他坐正身体,扭过头来回答:“没,只是单纯地放空一会儿。”

    万邱这人,长着一张男女都会喜欢的脸,既有男性的英朗俊意,又有女性的明润温和。

    转过头的一瞬间,比颈部线条更好看的,是他明如春花的眉眼,此刻带了些笑意,更显柔情,但我还来不及欣赏,就看到了他左侧耳朵上,象征着时窃一族的红色印记。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激动得忍住了想握他手的冲动,放弃了最开始的计划,直接表露了意图,“我也是时窃一族哎,申请那个角色,是想完成任务来着,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拜托拜托。”

    与此同时,他也看向了我的右耳,像是国王巡视领地般,视线逡巡了不下十遍,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地开始各种变化,从温柔到欣赏到满足到释然,直到最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甚至有些宠溺。

    不愧是戏剧社社长,表情就是如此丰富而细腻,但我还来不及一一解读,就听到了那动听的两个字,“好啊。”

    果然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瞬间给他贴上了一个“可靠美人”的标签,拿出手机,毫不掩饰地请求道:“咱们,开个友踪吧。”

    万邱格外的好说话,配合着拿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询问:“你是永生派?”

    “目前暂时还是佛系派,因为还没有很强烈的自驱动力,等我什么时候对这种攒寿命机制习惯乃至上瘾的时候,我应该才算真正的永生派。”

    望着屏幕上两颗紧挨着跳动的小红点,我没由来的感到一丝满足,“不过也不一定啊,说不定后面会退化成无为派呢。”

    万邱在听完后面的一句话后,倏地变了脸色,“是吗,这倒也是,很多人都是这样,明明最开始说的是一套,不知不觉间,就又变了。”待我再去细看时,他又恢复成最开始的温和,“那你,会对什么样的任务感兴趣呢?”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只好反抛回去:“还在探索中,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你呢,目前做过的任务应该比我多吧,有哪些是你比较喜欢的?”

    “是,做过很多很多任务,比较喜欢的,太久远,我都快要记不清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视线落在正前方,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看不清脸上真实而完整的情绪。

    但我却成功抓住了他语句里的关键词,瞪大了眼睛,“久远,太久远?你,不是同龄人?”

    我今年大二,他大三,我天真的以为他是只比我大一届的学长。

    看来爸爸说的很对,我还是太年轻,缺乏经验,容易对事物先入为主。

    万邱坦然承认,毫不避讳:“没错,这只是我现阶段的身份,真实年龄,会比你大一些。”

    我来了兴趣,继续追问:“大多少啊?你现在寿命分值,是不是很多?截至目前你换过多少身份?关于时窃一族你是不是了解很多,有没有一些好玩的八卦?”没忍住,一股脑全问了出来,问完又担心不太合适,末了补上一句:“当然,我只是好奇,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当我没问哈。”

    他指了指我手里的元香糕,笑意只增不减,“是给我的么,是的话我就可以跟你分享,不是的话,就……”万邱突然靠近,近到可以看见他眼睛里小小的我,“就,下次再给你分享。”

    我被他的美色突袭弄得一时慌了神,连忙把那盒元香糕塞进他手里,“哈,那啥,当然是给你的,我还有事,下次再容我八卦,到时候记得给我分享,可不要说话不算数啊。”

    痛失一盒美食的我,落荒而逃,走到转角时,我扭头瞥了他一眼,万邱整个人朝向我,眼睛里,是极其认真的注视。

    那专注程度,让我蓦地想起了龙应台的《目送》。

    又想起他那非同龄人的真实年纪,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想当我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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