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假期,我玩得很开心。少年哥哥很好,我感觉,虽然每次他都表现得冷漠又凶,但只要我撒撒娇,他总会陪我玩。

    夜晚来临前,他会把我送回家,站在那棵树下,看着我走远。

    后来开学了,我要离开外婆家。

    告别那天,我回头看他,他坐在树上,背靠着树干,长腿微微曲起,神色沉默,眼神从密密的枝叶间落下,静静注视着我。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

    他还是穿着那件衣服,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若有若无的光芒中,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风轻轻吹动他的发,略显凌乱,他垂眸看我,没再说话。

    我向前走了一段,忍不住回头。

    树枝上已经空空荡荡,仿佛他从未存在。

    回到家后,我的生活恢复了以前那种无聊又讨厌的样子。

    上了初中,日子并没有变得更好。

    家里的争吵愈演愈烈,最后似乎连吵架都厌了,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而我也独来独往,心情低落,沉迷在游戏和小说里,成绩一落千丈,甚至连最好的朋友也疏远了我。

    也许是因为我变得糟糕,她觉得我不再配得上她,不值得做朋友。我不知道,也懒得去问——我开始厌恶周围的一切。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放学,一个人走过那座桥,印象里的天空永远灰蒙蒙。班上有些人明里暗里排斥我,特别在得罪了班上的某位热爱八卦和闲言碎语的活跃分子后,她渐渐带动其他人孤立我。

    起初她们的冷落还隐晦,但后来发现我的沉默,越发肆无忌惮。

    我记不清何时得罪过她,可能讨厌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慢慢地,我意识到自己被排斥了。

    成绩持续下滑,我变得沉默寡言,和谁都不愿意交流,逐渐成了班里的边缘人,被推到食物链的底层。

    一次,有同学诬陷我弄坏了她的东西,嚷着让我赔偿。所有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我不说话,站在那儿,看到曾经的朋友也在人群里沉默地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冷眼旁观。

    我以前的朋友。

    她是在怜悯我,还是在想不要惹祸上身?或者我对她已经不重要。

    那个诬陷的女孩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借着指责我的罪状,伴随着浮夸的动作,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站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眼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满足。

    她终于通过道德指责我被看见了,这一瞬间她享受到了权力与注视,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高人一等。

    我被推搡中摔倒了,膝盖一阵刺痛,耳边充斥着围观者的惊呼。

    她还在指责着,周围一切都模糊。

    而我在麻木中,突然忍不住了,愤怒地吼道:“东西不是我弄坏的!你只是不敢惹别人,才拿我出气吧!?”

    她尖锐地否认,下课铃响了,我忍不住跑了出去。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真的受够了这个地方。

    我望着天边,脑海里居然浮现出那个在树上沉默的少年。

    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将希望寄托于一个短暂的假期遇见的人。

    或许我太孤独了,或许那段日子太美好了,或许他是特殊的。

    我忽然想去找他,想告诉他我的一切,想大声哭出来。

    放学的路上,我低着头快步走着。

    记得那一瞬间似乎撞上了什么人,低头狼狈地爬起,余光瞥见对方拍着身上的灰尘,是个男生,白净,高瘦。

    他抬起头,看向我,眉宇间有一丝困惑。

    模糊的记忆中,这张脸有些眼熟。

    好像是妈妈闺蜜的孩子,也在这个学校念书。印象中,他上次月考考了全班第一,似乎叫……彭程?

    但我不曾和他说过话,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样子会让任何人想要靠近。

    我低下头,转身逃开了。

    最后脑海中的是他的神情,印象里他似乎有话要说。

    但我不在意,迅速消失在街头的拐角。

    回到家后,拿了一些东西就匆忙出门。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我不必担心回校的事。我径直去车站,坐上去往外婆家的大巴。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灰蓝色的天空映在车窗。

    如今没了忐忑,只剩下疲惫和倦怠。

    除了去那里,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

    我站在那棵树前,望着枝叶间的阴影。

    脑海中闪过少年冷淡的警告,有些犹豫。

    但内心压抑的好奇促使我无视一切,走向树的另一边。

    这一次,刚一进来,我便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就在树影笼罩,景色变换的一瞬,眼前浮现出那个熟悉的噩梦般的身影。

    小丑站在暗影中,手中高举一根粗大的血色骨头,脸上挂着诡异笑容,眼中满是兴奋疯狂。

    骨头上还沾着尚未凝固的血迹,在他张狂的笑声中滴落,他像疯了一般大喊:“杀了你!”

    声音在我耳边炸裂开来,寒意顺着脊背蔓延。

    我转身拔腿狂奔,心跳声在耳中轰鸣,呼吸凌乱急促。

    然而小丑阴魂不散,尖锐的笑声回荡在黑暗中,步步紧逼。

    我四肢疲惫,脚步逐渐沉重。

    少年哥哥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曾经的他总是救我,可这一次,他没有来。

    我知道自己太大意,不会有人永远救你。

    渐体力被耗尽,脚下的步伐无力地踉跄。

    我停下来,转身面对那张扭曲的笑脸。

    这一刻,心中的愤怒和痛苦爆发了。

    我冲小丑吼道:“那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尖锐的声音。

    我带着恨,带着对生活的一切痛苦,怒视着他。

    小丑的笑容凝固,诡异的表情微微一滞,他举着那根骨头,却迟迟未挥下。

    他血红嘴唇微微垂下,仿佛失去了兴致。

    我听见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没意思。”

    然后他挥挥手,说:“滚吧,臭小孩,下次再看到你就杀了你。”

    我怔在那里,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耳边的威胁声未散。

    我擦了擦眼泪,扶着一旁的树干,踉跄着一步步逃离。

    ......

    海岸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洁白的海浪拍打沙滩,只有微风卷起裙摆,寂静中仿佛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白,不见边际。

    我站在海边,压抑已久的情绪忽然涌上,海水将我眼眶淋湿。

    我哭喊着,我把所有的痛苦都给倾诉,我觉得一切的一切都不理解我,他们只会说我到了叛逆期,也不理解我的痛苦。

    海水和雾气才能吞没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我无意识地回头,模糊的视线中,竟然看见那个少年。

    他站在雾气缭绕的不远处,穿着深色的衣服,冷静的目光带着些微的凉意。等他走近,我注意到他手中竟然握着一束蓝色的小花。

    我哽咽开口:“降妖人哥哥……”

    他看着我,平静走近几步,衣袂在风中微微飘动,仿佛要随风飘散。

    我注视着他手中的花束,忍不住问:“这是给我的么?”

    他微微一顿,低声道:“路上随手摘的。”

    我盯着那一簇蓝色的小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那是什么花?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平淡道:“不清楚,都说了是随手捡的。”

    “我觉得……”我忍不住说,“它好像是勿忘草。”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继续说下去:“我看过一本小说里写过,男主角送女主角的花,花语是永恒的爱。”

    “......永恒的爱?”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沙哑。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的头发被海风微微吹起,凌乱中带着奇妙的韵律。此刻的他,比我所见的任何书中描写的角色都要真实动人,望着这样的他,我的视线在微微湿润中有些恍惚,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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