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地面枯叶被踩碎,发出清脆声音,久违的平静日子。

    走着走着,二人手臂不小心碰到好几次,胥长隐索性指尖一勾,把宴云舒的手指勾进掌心握住。

    “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他扭头去瞧,分辨着宴云舒表情,“你就不怕,再耽搁下去,司长的位置被别人夺走了?”

    宴云舒摇摇头,将手指穿进他指缝,慢悠悠往前走,“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按照目前考核积分排名,以及任务难度,其他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越她。只待胥长隐救出他父母,任务完美完成,宴云舒自然而然顺利继承司长之位。

    胥长隐恍惚一瞬,心中有个问题,不小心问出来:“那我呢?”

    没头没尾的问题,宴云舒不明其意,挑眉询问,“你什么?”

    胥长隐停下脚步,把后面的话补齐,“我是你的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宴云舒一时语塞,正思考如何回答时,右侧林子里响起婴孩啼哭声,打断她思绪。

    “二丫乖,不哭,咱们马上就能找到爹爹了……”

    女子轻拍着怀中婴儿安抚,从林子里穿出来,跟宴云舒二人撞了个面对面。

    襁褓中那小婴儿不过将将出生一两月,如此寒冷之际,却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宴云舒十分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孩子亲娘。

    赵朴英没认出宴云舒,但瞧见胥长隐,立刻猜到她身份,双膝直直朝地面跪下去,“活神仙,你是不是活神仙,求求你,救救我们娘儿俩吧。”

    她抱着孩子就要磕头,宴云舒连忙伸手将人扶起来,“先别急,起来说话。”

    “草民名叫赵朴英,乃紫金国永关县人。”

    赵朴英一边抹着泪,一边将来由细细说与他们听,“草民的夫君,是个盐商,名唤孙志。这次灾难发生前,他出门去买米,可直到今日,始终没有回来。”

    “我四处都寻不到他,活神仙,是不是你们救人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给漏掉了呀?否则我相公怎么一直没回来呢?”

    “家里老母亲年事已高,瘫痪在床,孩子又在襁褓中,相公一直不回来,家里没有钱粮,我们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她实在委屈得紧,眼泪一颗接一颗滚落,打湿襁褓。

    宴云舒回头跟胥长隐对视一眼,疑惑道:“不可能,我们的确已成功复活所有人。”

    人活着,却没回家,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既然撞上了,也不能置之不理。她问赵朴英要了孙志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立刻便算出他所在方位。

    “我带你去找他。”宴云舒转向左侧,抬脚走在前面带路。

    赵朴英连忙跟上去,不停道谢,“谢谢活神仙,实在太感谢你了……”

    胥长隐抬头望望前方那纸鹤,犹豫要不要伸手把它召回来时,它已自动调头,跟着宴云舒去。

    宴云舒还得去抓岳琦煊,暗中使了法术,几人很快便到达一个镇子外。

    那名字,赵朴英认得,快步走进去,“这是我相公进货的镇子,我说怎么找不到他呢,原来跑这儿来了。”

    她高兴起来,满怀希望跑进镇子去寻孙志。

    宴云舒原本打算就此离开,但总觉着不太妙,还是跟上去看个究竟。

    他们运气极好,直接在大街上就找到了人;但运气又极差,那男子身边还挽着另一个女子。

    只一眼,宴云舒就看穿所有,沉下脸来。

    赵朴英欢天喜地抱着孩子去找她爹爹,对方却根本不认她们,还嫌弃将她推开。

    “哪儿来的疯婆子,你认错人了。”

    骂完之后,孙志一改凶恶嘴脸,温柔拉起身旁女子,“晴儿,别理她,咱们走。”

    晴儿嫌恶扫了赵朴英一眼,倚在他身上,扭着水蛇腰走了。

    这一变故直接让赵朴英傻了眼,甚至怀疑自己眼睛,“难道真是我认错了,可他明明就是我相公……”

    襁褓里又传来婴儿哭声,她手忙脚乱哄着孩子,“相公,你快来抱抱二丫呀。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日日忧心哭泣,奶水都没有了,现在拿什么来喂她……”

    赵朴英急得掉下眼泪,街上往来行人都停下脚步,纷纷朝这边围过来。

    听见声音,孙志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步子迈得更大,巴不得把什么甩掉似的。

    宴云舒看不下去,悄悄施了法术,那孙志的腿脚不受控制,自己走了回来。

    “唉,这……这,怎么回事,”他惊慌失措,四处张望,最后目光定在胥长隐身上,怒骂道:“是不是你小子搞的鬼,还不快把老子放了!”

    宴云舒取出金叶子,递给胥长隐,“想办法买些羊奶来。”

    胥长隐点点头,接过金子,穿过人群快步离开。

    他那满头白发和蓝色瞳子太过显眼,有人隐约认出来,低声议论。

    “那是神龙吧,那这姑娘就是活神仙?”

    “他们带这娘儿俩来,是来抓负心汉的?”

    “八成是,这孩子才刚满月,就抛下人家跑了,杀千刀的,真没良心。”

    ……

    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孙志恼羞成怒,凶神恶煞去吼宴云舒,“我管你神仙还是鬼怪,哪怕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我的闲事。”

    他早看那黄脸婆不顺眼,终于找到绝佳机会把人甩了,宴云舒竟又带人找到他,可不把孙志气得要死。

    “不许对恩公无礼!”赵朴英抬起袖子擦干泪,瞧瞧嘴脸恶毒的相公,又瞧瞧他后面那貌美女子,简直难以置信,“我以为你死在哪里才没能回来,日夜担忧,特地求了神仙来寻你,合着是你有了新欢,故意不回来。”

    “孙志,我才刚为你生完孩子,你就这么对我,你还是人吗你?”

    “我怎么不是人了?”孙志丝毫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过错,梗着脖子骂:“是个人也受不了你。”

    “不就生了个娃,像是多劳累似的,整日里喊着这儿不舒坦、那里又痛,白天黑夜地抱着你那赔钱货啥也不干。”

    “老子出去卖盐,累了一天,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还得伺候你们。老子窝了一肚子的气,但凡说话声大点儿,你就哭。哭哭哭,成天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拾掇拾掇自己,完全是个怨妇,看见你就心……”

    宴云舒远远抬起手,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将那个“烦”字强行堵在他嘴里说不出来。

    一颗烂牙从他嘴里飞出来,孙志捂着嘴,痛得说不出话,嗷嗷叫着。

    胥长隐端着羊奶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脚步微顿,“劳烦,请让一下。”

    围观的人连忙让出路来,他把羊奶端到赵朴英面前,对方却腾不出手来接。

    旁边好心的大娘凑上来,帮忙接过去,“可怜的孩子,来,阿婆喂你。”

    羊奶被胥长隐用灵力加热过,现在仍旧温热。

    看着孩子一口接一口的喝,赵朴英连忙道谢,眼泪不停往下掉,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

    瞧她那样子,只顾着伤心,根本没力气对付负心汉,宴云舒只能代劳。

    “你既然承担不起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那就别娶妻生子。”

    宴云舒抄起双手,冷声斥责道:“人家在嫁给你之前,也是年轻漂亮的姑娘,远轮不到被你这般嫌弃。”

    孙志刚被她扇了巴掌,正吃痛,不敢还嘴,偏偏脚又被宴云舒定住,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既然你觉得生育后代很轻松,那不妨……”宴云舒抬起手腕儿,随便施了个小法术,“亲自感受一番。”

    孙志陷入幻境中,神情呆滞,站着不动。

    幻境里,他与娘子身份对调,经历了一切赵朴英此前所经历的痛苦。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没日没夜地照顾孩子……

    眼看孙志捂着肚子痛苦嚎叫,赵朴英于心不忍,别过脸去。

    小婴儿喝饱奶,满足睡去,所有人揪起来的心脏跟着放松,怜悯望着她们娘儿俩。

    大娘瞧着她实在可怜,热心肠给她出主意,“姑娘,既然他都不要你们娘儿俩了,你何必抓着他不放,大娘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镇子西边那个黄木匠,有些家底儿,为人踏实上进,可惜不能生养,一直想讨个媳妇,最好带着孩子的……”

    赵朴英听着听着,视线又转回孙志身上,瞧着竟还有些舍不得。

    “难道你还要同他一起?”宴云舒语气里带着些不满,甚至决定她一意孤行的话,就不再管这闲事。

    赵朴英泪眼汪汪转过来,朝她欠了欠身,哽咽道:“恩公别嫌我没出息,他毕竟是孩子的爹,我们夫妻一场,若他能认清错误,真心悔改,我还是想同他继续过日子的。”

    宴云舒别开脸,沉沉呼出口气,心气儿相当不顺。

    转念一想,赵朴英始终是普通女子,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也并无过错,于是收敛情绪,继续等着孙志从幻境清醒过来。

    胥长隐安安静静待在旁边,暗中注意着宴云舒,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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