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在铺着白色被褥和毛毯的铁床上,隐约听见门外走廊上正巡夜的孤儿院工作者们还在小声讨论几天前圣诞节时的伦敦有多么热闹,如果没有下雪,或许大家今晚也能在欢庆声里迎接新的一年。

    你也很庆幸自己能在大雪之前在伦敦找到一处庇护所。

    左肩上的疼痛化成一根根细针扎得你眼皮无法合上,你勉强撑着稚嫩的小手翻了个身,嗅着枕头上的潮味,尝试闭上眼入睡。

    病房外的人声突然喧哗起来,门开后冷气裹挟着潮湿冲散了病房内少得可怜的温暖。

    你被冻得打了个哆嗦,睁眼看见穿着睡袍的院长领着几位系着围裙的女性将一个衣衫破旧的黑发女人扶到你斜对面的病床上。

    黑发女人不住地低声痛呼,你在她们拉上床帘前瞟见了那个女人高隆的肚子。那模样让你想起母亲在产下弟弟前也是这样。

    “睡觉!”快步路过你床边的院长冲你严声厉喝,你赶紧闭上眼装睡,听见院长对着她们抱怨:“这里还有孩子在呢!”

    “没有更多床位了,夫人。”听上去更为年长的女性压低音量道:“我们明明8点前就已经将铁门上锁,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

    她们的琐碎细语被女人尖锐起来的痛呼声盖过。

    直至女人安静下来你也不知过了多久.

    “你生下了一个男孩。”其中一人对那个女人说。女人太虚弱,你听不见她的回应。

    “她看起来似乎不太好,那个婴儿也没有哭声,科尔夫人,或许我们该去请医生?”院工们同院长离开时向她提着建议,直到房门关上你都没有听到院长的回答,安静病房里的玻璃窗被风雪吹得噼啪作响。

    你盯着黑漆漆的窗外,想起来弟弟出生前响亮的嚎哭,忍不住慢吞吞爬下床走到那个黑发女人的床边。

    被放在另一张床上的男婴已经熟睡,他裹着干净的床单,雪白娇嫩的肌肤上泛着点粉色——是和你弟弟临死前浑身涨紫完全不同的健康神态。

    你踮起脚撩开床帘,想看看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她满头的黑发湿透了,乱七八糟地贴在她苍白到几乎发青的消瘦脸颊上,鼻子在这张脸上大而显眼。

    大概是听见了你的动静,女人睁开眼朝你这边转过头来——你不能确定她是否在看着你,因为她两只眼睛瞪着相反的方向。

    “你想看看他吗?”你小声询问,但没有得到女人的回答,只听见她嗫嚅一声“汤姆…”。

    你回头看看男婴又看看女人,回身趴在床沿上扯着男婴身上的床单小心翼翼将他拖近后努力用双手将他托举到女人的枕边放下。

    她细长的手指搭在婴儿身上的布料,积攒了点力气的女人声音颤抖不已,“汤姆……”她再次唤着,听上去似乎要哭了。

    你歪着小脑袋看她,学着她的样子伸手笨拙地拍了拍熟睡的婴儿,跟着小声唤:“汤米(Tommy)!”

    女人听见你的声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翻动着削瘦的肩膀,艰难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细长的暗色木棍递到你手边,那带着划痕的粗糙手柄只比你小手的一握细一点。

    你很快意识到这根木棍的作用——你刚从那个男人的地牢里逃出来不久,还记得他经常用这中木棍对着母亲念叨着什么,让母亲变得更虚弱且无力反抗。

    等你接过木棍,女人像是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再次彻底安静。

    你呆滞盯着女人再次闭上的双眼,直到病房门再次被打开时才反应过来将木棍藏到背后。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年轻的院工端着壶热茶走进来诧异地看着你。

    你仰着漂亮的小脸蛋,语气天真:“她想看他。”

    年轻院工闻言放下茶壶看了看婴儿又去轻声唤女人时才发现女人已经咽气的事实,随即直起身点点额头和肩膀作祈祷。

    “愿上帝保佑你顺利去往天堂。”年轻女性祷告着。而你趁她不注意溜回自己床位将木棍塞进了厚实的枕头里,很快其他院工也进来了,你自顾自躺下不去在意她们逐渐忙碌起来的动作。

    “让她们睡在一起吧,以免被冻死。”你听见她们这般商量着,接着已经捂暖的毛毯里被塞进来一个包裹。你悄悄睁开眼盯着枕头边男婴的小脸愣了几秒钟,还是伸出手将他往怀里搂紧了一些。

    婴儿身上暖烘烘的体温混着稀薄的血腥味,像是藤蔓般缠绕住你的头脑,拽着你往睡眠的深处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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