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冬至,但眉上风止,开口是“我来得稍稍迟”,大抵知心如庭树,亭亭一如你风致。

    层层薄雪覆盖在墓碑上,簇簇花束也被白雪压的抬不起头。

    温祈安和东方祁琼撤离了军营,只留下江九恒一个人看守。

    彼时,日月帝国内。

    “报!”

    一个侍卫着急忙慌地从大殿外跑进来。

    此时,一男子正高座在榻上,手扶额间,眉头紧锁,他就是日月帝国的帝皇——慕云璟。

    慕云璟有些不耐烦道:“何事?”

    “帝皇,玄霄国撤军了。”

    慕云璟闻言大喜,他于是推开怀中的美人,大喜道:“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

    “先观察几日,待到时机成熟在进攻。”

    “是。”

    言罢,他躺靠在椅上,并将左右两侧的美人都揽入怀中:“玄霄君一群蝼蚁罢了。”

    身旁的美人不语,则是娇滴滴的依附于他的怀中。

    与此同时,日月帝国外围不知为何夜晚的寒风吹的人格外刺骨,众人十指合一,指尖微微闪烁着魔力,以此来取暖。

    温祈安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大家尽量剩些魔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施展魔法。”

    很快,他们便到了日月帝国西侧的一片郊林里,温祈安站在人群中间,他手心相对,一颗巨大的魔力球赫然呈现在其中,彼时,一个硕大的法阵包围住了所有人。

    屏障外围寒气逼人,众人这才收回取暖的魔力,与此同时,东方祁琼也到了东侧林中。

    东方祁琼半蹲身子,单手在地面上轻轻一划,一个星罗盘若隐若现,他突然抬眸,仰望天空,星星闪烁,片刻后他又垂下头,指尖落……在罗盘,轻轻拨动。

    彼时,江九恒正坐在营帐里喝着酒,突然他感觉有熟悉的魔力在向他靠近,他推开跟前的酒坛,双腿翘在案几尚,指尖抵着太阳穴,邪笑一声道:“这么快到了?”

    “比想象中的还有容易。”

    声音是从东侧林那传来的,是东方祁琼用魔力构成通讯方式。

    东方祁琼说道:“我方才占了星轨,夜星繁,不日便可以行动。”

    温祈安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框:“对星盘的使用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

    “到时候可要让我刮目相看啊,”江九恒肆意摆弄手中的酒杯,并说道。

    温祈安语气带着些玩弄的嘲笑道:“最强诱饵可看不见星盘的最强一击呦。”

    江九恒说道:“帝皇,你这么一说,我更想旁观了。”

    星盘阵是星土一族绝秘,此术借天地灵气,在夜繁星月皎洁之际,威力更为强悍,但此阵法需要储存魔力,使用者会损耗五年阳寿。

    江久恒于是打趣道:“少使用点,别等到你和苏瑾安大婚之时,白发配红装。”

    他话音刚落,紧接着伴随一阵嬉笑声传入他们的耳中。

    “你……你,”东方祁琼被气的哑口无言。

    “三日后夜晚,火花为信,”他轻声落下一句话,随后便收回来魔力。

    江九恒将指尖从太阳穴挪开,他收敛笑容,从声旁又开了一坛酒随即倒入杯中,他缓缓端起酒杯摇了摇,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苦笑一声,然后开口道:“白发陪红装也未尝不可。”

    言罢,他将杯中酒全部喝完。

    彼时的玄霄帝宫思珺殿内。

    林笙晚渐渐苏醒过来,她艰难的从卧榻上坐起,披上披风缓步向殿外走去。

    她站在大殿门口,瘦小的的身躯被大风包围着,夜风凛凛,发丝飘扬,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憔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倒。

    程瑶端着刚熬好的汤药从一侧走来,她望见林笙晚独自在寒风凛冽,发丝凌乱,眼神空洞,于是她快步上前,眼里透露着一丝担忧,轻声开口道:“大人,风凉,进去吧。”

    林笙晚没有做出回应,只是默默转过头,泪花顺着脸颊滑落。

    回到寝殿内,程瑶先一步将汤药放在桌案上,随即连忙搀扶林笙晚缓缓坐下。

    林笙晚抬起纤细的玉手紧端起碗碟用勺子搅了搅,随即舀了一勺放置嘴边吹了吹,然后一饮而下。

    程瑶望着林笙晚憔悴的面容满脸担忧。

    林笙晚则一边喝着汤药,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流下,程瑶心疼的拿起手绢,小心翼翼的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痕。

    林笙晚缓缓放下汤药,难言开口道:“是我错了。”

    “大人,你没有错。”

    “为何,”林笙晚闻言抬起双眸,疑惑的望着程瑶。

    “你只是太过于在意你的父皇母妃,”程瑶安慰道。

    “你说他会恨我吗?”

    “不会,他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恨你呢。”

    “我要弥补这些年对他的过错。”

    话音刚落,林笙晚的手不自觉的向着小腹摸去——这是我和他相爱的证明。

    三日期限已到,日月军队观察江九恒许久,今日欲夜袭大营,”一切都如东方祁琼料想的一样。

    夜幕降临,星星闪耀。

    上官淮景正与新纳的两个美人相拥饮酒,彼时日月军已抵达江九恒的军营。

    为首的人正是叶清凡,她侧身拔出长剑,喝身道:“上!”

    伴随一声令下,众将士蜂拥而上,唯独另一侧的江九恒则不紧不慢的喝念咒术。

    彼时,他单掌一挥,火焰从指尖溢出,随即涌入天空,火苗抵至空中时瞬间炸开,发出轰鸣声,与此同时郊林东西两侧的人接收到了江九恒的信号也动身出发了。

    由于上官淮景的安排,大部分士兵都被派去捉拿江九恒了,唯有少数还在帝国内,温祈安等人也很快便杀到了帝宫前。

    “报……报!”

    一个侍从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大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上官淮景不耐烦的说道:“何事?”

    “帝皇,玄霄国的人已经打进帝宫了。”

    “什么!”

    上官淮景眉头紧锁,而他身畔的美人则娇滴滴的依附于他的怀中,语气带着些娇嗔道:“帝皇,小小一个玄霄国有何惧怕?帝皇在人家心里可是最厉害的。”

    上官淮景闻言大喜,并一把把她搂入怀中道:“美人口齿如此伶俐,赏!重重有赏!”

    言罢,一堆金银珠宝瞬间被抬了上来,她高兴的合不拢嘴,一口一个帝皇叫的格外娇羞,让人听了心里痒痒。

    彼时,温祈安和东方祁琼站在大殿外围,上官淮景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他单手搂住一旁的美人的腰肢,满脸不屑道:“尔等小人也敢抵我帝国。”

    “谁是小人即可便知。”

    言罢,温祈安周身魔力涌动,他足尖轻点地面随即一跃,手指在胸前快速结印。

    彼时,上官淮景推开身旁的美人,他缓步上前,双手摊开,手背向上,一股强烈的邪气涌来。

    东方祁琼顿感不对,他足尖轻点一跃树米高,他双手在面前一划,星罗盘伴随着皎洁的月光赫然呈现在他的跟前,周身的魔力正在源源不断的向罗盘里注入。

    星罗盘的启动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与此同时,温祈安和上官淮景魔力相撞,发出阵阵轰鸣声。

    温祈安被击的连连后退,他身子一侧,晃了一下头,雪白的狐狸耳朵显露出来,伴随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有他身后肆意搬动的九尾。

    东方祁琼望见地面上突然变为半兽形态的的温祈安大为震惊,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温祈安的半兽形态。

    一对狐狸眼微微上挑,眼角还有一颗小痣 ,蓝色眼波流转,皮肤白皙光滑,精致的锁骨微微露出,红唇微张,一身红衣更衬得他魅惑人心,头顶还有两个毛茸茸的狐狸耳,身后还有九条红色的狐尾。

    他虽然知道温祈安出生兽族,但不知道他竟然是一只九尾狐。

    “兽人居然也能当帝皇,玄霄帝国何时沦落至此?”

    言罢,上官淮景双手一摊,身后顿时燃起一片火球,他的魔力正在源源不断向火球输送。

    温祈安双手相交,两食指伸出。并并拢,一缕缕青丝从指尖溢出,霎时,他的身后赫然出现一只虚幻的九尾狐的身影。

    那狐兽眉宇间有一抹朱红,眼睛透亮而又清澈,似蓝冰晶般,只见那狐兽张开獠牙,口齿之间有魔力正在不断汇集。

    两球相撞,又是一整爆鸣声,周围的建筑瞬间被振开的波光给铲平。

    星光熠熠,星轨相连。

    “后退,”东方祁琼轻声开口道,随即他的指尖轻落在罗盘上。

    温祈安身子一转,双手在胸口快速结印,身后虚幻的狐狸尾巴逐渐向上官淮景靠近,直至缠绕在那团火球上。

    他双手抱拳,一瞬间,狐尾将火球捏碎,阵阵黑烟瞬间飘出,温祈安彼时收回魔力,足尖点地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昏暗的天空炫上一片星光,东方祁琼悬在半空中,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发丝随风飘扬,显得如此清冷,他指尖拨动着星罗盘。

    一瞬间,星火坠落,似陨石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帝宫瞬间被铲为平地,上官淮瑾也被星火压成肉饼。

    彼时,军营一侧,江九恒仰起头,望着星轨的改变瞬间来了神——已经开始了吗?

    他冷哼一声,掰了掰手腕,活动了一下筋骨对面前的日月军道:“接受死亡吧。”

    言罢,他身子一震,周身燃起一片红光,发丝慢慢竖起,似火焰般摇曳,眨眼之际,他的双眸瞬间变成血红色。

    “一口气灭了你们。”

    他足尖点地一跃至百米高,双手快速结印,紫色火焰包围整只手,身后瞬间出现数万只火球,眨眼之际,火球似水般快速降落。

    轰鸣声一个接一个,云烟不断肆起。

    叶清凡拔剑相抵,奈何他与江久恒魔力悬殊太大,利剑一下被熔断,她也瞬间被焚烧殆尽。

    片刻后,江久恒轻步落地,他抬手一挥,被烈火焚烧的焦尸瞬间灰飞烟灭。

    彼时,温祈安和东方祁琼带领几个士兵轻步往废墟里走,他们警惕的望向四周,观察还有无邪灵的气息。

    温祈安的感知力高于常人,他忽然发觉不远处的石板下有丝丝生命气息在微动,他转头一个眼神,手下的士兵连忙跑去将那石板掀开。

    只见一颗赤色的兽蛋正在微微晃抖,仿佛里面的生物马上就要破壳而出。

    东方祁琼望着那颗蛋沉重的说道:“帝皇,这莫不是邪物?”

    “我没有从这东西上面感受到任何邪气,”温祈安一边说着一边靠近。

    他俯下身子,用手触摸那颗兽蛋,手指瞬间被蛋壳表面割破,鲜血顺着蛋壳流下。

    彼时,光束闪过,蛋壳破碎,一个半兽体的孩童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他额间有一个白色印记。

    东方祁琼有些激动道:“帝皇,……这不会是神兽白虎吧!”

    “我看也是。”

    “神兽百年难遇一个,上次出现还是在一千年前。”

    “你说的是玄武木萱梨吧。”

    那小家伙像是被惊扰般,朦胧的睁开眼,慢慢的从蛋壳中爬了出来,他的身形似五岁孩童一般。

    东方祁琼蹲下身子,在那小家伙跟前,用手戳了戳他的额尖,笑盈盈道:“小家伙。”

    不料那孩童根本没有搭理他,则是屁颠屁颠的跑到温祈安的跟前:“父皇!”

    此言一出,两人瞬间愣在原地。

    温祈安眉梢一挑,狐狸耳朵瞬间露了出来,他温声道:“小东西别乱叫,我是狐狸,你是老虎,我怎么可能是你父皇呢。”

    那孩童闻言瞬间嚎啕大哭起来:“父皇不要我了。”

    温祈安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东方祁琼像是想到什么,一拍手道:“对了,我记得古书上曾经写过,兽族有灵性,滴血认亲。”

    “刚才那兽蛋侵食了你的血液,怪不得把你当做他的父王呢。”

    温祈安安闻言垂下眸,望着自己破了口的手指,若有所思,随后他蹲下身子轻抚孩童的头颅温声道:“好啦,父皇没有不要你,走,咱回家。”

    话音刚落,他将小家伙一把抱了起来,随后招呼将士在此打理后事,随即便回了军营。

    营帐内,温祈安安座在椅上,并将小东西放在案上,冷冽的寒风吹得他耳根通红,东方祁琼则站在一旁,他单手一转,那小家伙的身上瞬间换上了一件厚衣。

    那小家伙扯了扯自己的棉衣,开心道:“谢谢父皇。”

    东方祁琼用手戳了戳那小家伙的背,没好气道:“怎么就光谢你父皇,怎么不谢谢我?”

    那小家伙别过头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温祈安轻轻的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道:“这小东西好像还没有名字,祁琼有你给他取一个。”

    “我看他就是个小坏蛋,就叫他蛋蛋好了。”

    温启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小家伙则是鼓着嘴,双手紧握成拳:“才不要呢,蛋蛋一点都不好听,我要父皇取!我要父皇取!”

    温祈安垂着眸,沉思良久开口道:“就叫他温景颢吧。”

    “姓温?你要他跟你姓,那你和林笙晚的孩子呢?”

    温景颢闻言抬眸,望着温祈安,泪眼汪汪道:“父皇还有别的孩子吗?”

    他轻摸温景颢的头,细语道:“对呀,父皇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他随后抬头又对东方祁琼道:“我相信小玖会理解我的。”

    东方祁琼完全不听他的解释:“不管林笙晚的事,你让这小东西跟你姓,那岂不是嫡子那将来的……”

    东方祁琼的话还没有讲完,便被温景颢毫无征兆的打断了,他从案几上站起来:“如果是弟弟,我不会跟他争皇位,如果是妹妹,”他的语句动了动小手在胸脯上用力的拍了几下道:“谁要想欺负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东方祁琼像是被气笑般:“才多大点。”

    温景颢哼了一声,圆溜溜的小脸透露着一股傲气。

    突然,温祈安心有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上次还是在林晏舒重伤那时,他语气带着些忐忑道:“江九恒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

    东方祁琼看出他神情不对,立马跑去江九恒的营帐。

    彼时,军营一侧的山坡上,江九恒正盘腿坐在林晏舒的墓碑前,他抬头扶了扶一旁开得正艳的花瓣,喃喃自语道:“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没有早点回应你的答复。”

    “你会怪我吗,”江九恒的眼泪顺着脸颊一点一滴的滑落。

    “汐玫林的那次相逢,我便爱上了你。”

    “身体不适,是我骗你的,其实就是不想让你离开,我真的好爱你,多么希望你能再次站在我跟前。”

    江九恒垂下头,哭的泣不成声,他缓缓抬起右手将所有魔力汇聚在手掌之中,随即狠狠地向胸膛锤去。

    霎时,鲜血从他口齿喷涌出来,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轻抚墓碑上的刻字:“我爱你,你听得见吗?”

    等到东方祁琼等人赶到时,他的心早已骤停,温祈安则用手遮住温景颢的眼睛,不愿让他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之后他们便将江九恒安葬在林晏舒一旁。

    待到众人离去,雾霾笼罩在花朵之上,连同江九恒从未说出口的那句话也一起埋没了起来。

    在回玄霄帝国的路上,温景颢问:“那个大哥哥为什么要死?”

    温祈安对他的问题一点都不感到疑惑,兽族的感知力本就比一般人强的多,就算当时是遮住了他的视线,但他也能察觉到江九恒的死。

    温祈安坦然答道:“因为他爱的人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什么是爱?”

    “每个人对爱的观念不同,这还虚拟,以后自己去探索,”温祈安饶有兴趣地揉了揉温景颢的小脸。

    什么是爱呢?

    爱,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它如清风拂过心间,温柔而深沉。

    在爱的世界里,每一个微笑都是一首动人的诗,每一次相拥都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有人说,爱是心灵的共鸣,是两颗心跳的和谐交响。

    对爱的解释就连温祈安他自己也讲不清楚,他只知道为了林笙晚,他什么都可以去做,哪怕是奉献自己一半的阳寿他也愿意,只要她开心,他便知足了。

    或许,他真的爱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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