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大哥提过，离婚后暂住我家，你也是认识字的，我介绍你去高湖小学做个老师养活自己。但是，你也知道的，你大哥……不同意。”
钟晴嗯了一声。
大哥前儿还去信叫她老实点的。
“我们这地界里，暂没有离婚的。我听母亲讲，夏三爷来这儿，也是为帮夏景秋离婚的。”
钟晴疑惑嗯了一声。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夏三爷对这桩婚事很不满，但是钟晴，夏三爷出面，这婚定是离了的。你呢？我是觉得，不如请夏三爷出面帮你一起离了。”
“要我说，这话，别说。”
孔玥的妹妹，孔忻进了门来。
“夏三爷和钟晴什么关系？要帮她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钟晴姓钟，钟家父母俱在，夏三爷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帮忙。夏景秋离了婚，夏三爷肯定要带她回庆城的，要么，送她出国。就算钟晴离了婚，钟家夫妇只会把她再嫁给别人，也没用。”
钟晴垂头不语，恍若商量的不是她的事儿。
孔忻讥笑：“姐姐，你瞧瞧她这破性子，软弱无能，闷嘴葫芦似的，她自己立不起来，下不定决心，谁帮忙都没用，白搭。”
孔玥斥责：“孔忻！”
孔忻翻了个白眼，出去了：“当我爱搭理她似的。”
孔玥要追出去斥责，钟晴忙拉住她的手，笑摇了摇头，孔忻说的实话，明面听着像是刺她，实际上，的确为她考虑的，离婚一事上，也确是她自己立不起来，软弱无能。
说自己定的住，却一直随波逐流，从未自己主动绸缪努力过什么。
孔玥叹了口气，出去了。
钟晴留在房间里，怔怔的。
离婚……
次日，夏三爷说已买到了房子，要搬出去，这个问题昨晚已和孔氏夫妇讨论过。
孔父是他好友，知他脾性，且也了解夏景秋离婚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做不成，得慢慢谋划，故也随他去。
夏景秋抱着钟晴胳膊，要钟晴跟她走。
钟晴为难，她跟夏景秋住在夏公馆，像个什么事儿？
只夏景秋放言，钟晴不走她不走，夏三爷冷冷盯了她几眼，转身走了。
宁伯忙帮忙收拾东西。
夏景秋在夏三爷身后吐了吐舌头，欢快地收拾自己东西去了。
于是，钟晴就搬进了夏公馆。
为避嫌，她一个人独居一座小楼，夏景秋和夏三爷住另一座小楼。
夏景秋还是常带她出去玩儿，夏三爷则忙着自己的事，并不常遇到。
只有一晚，夏景秋缠着钟晴绣个帕子给她，在客厅里闹得有些晚了，夏三爷刚从外面回来，黑风衣上一身酒气，当他走进客厅，见了昏黄灯光下，钟晴拿着绣蹦子一针一线，恬静优雅的侧脸时，不由怔住了，入神看了很久。
钟晴绣花儿入了神，竟也没发现。
还是夏景秋发现了，冷哼一声：“酒喝傻了？！”
夏三爷眉头一皱：“没规矩！”
声音低沉沙哑，冷得很。
偏夏景秋不怕：“怎么不喝死你！”
说着，生气地咚咚咚上楼去了。
钟晴尴尬地笑了笑。
见夏三爷坐沙发上，剑眉紧蹙，捏着眉尖，很疲乏的模样，犹疑半晌，还是起身去了厨房，端来解酒汤放夏三爷手边茶几上：“夏姐姐炖的，她……”
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多余，夏景秋是夏三爷亲生女儿，夏三爷怎不了解自己亲生女儿的品性？
夏三爷盯了她两眼，钟晴心惊肉跳的，垂了眸，指尖绞了起来。
她想回房……
夏三爷忽道：“她的眼光，一向差得很，不管交朋友还有找伴侣，都挑的一塌糊涂，只没想到，竟能和你这样的做了朋友。”
钟晴垂首。
这话……
夏三爷又道：“她在你身上找她母亲的影子，她很爱她的母亲。”
钟晴低低嗯了一声。
夏三爷端起解酒汤一饮而尽，起身：“天不早了，早些歇了吧。”
钟晴起身。
待夏三爷上了楼后，她才回到房间，捂着砰砰砰直跳的心脏，小声平息呼吸。
夏三爷气场强大，威势惊人，她次次见了都怕。
次日，夏景秋拉着她去了话剧社。
康馨一见着她，便冷嘲热讽起来：“哟，鼎鼎大名的大名人卿怎么想起来到我们这小小话剧社了？”
夏景秋皱眉：“康馨，你什么意思？！”
康馨冷笑：“你说我什么意思？你有意思吗？有那么好的剧本藏着掖着，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们这点话剧社是不是？最后倒给外面的社团演了去！原来防着我们呢？那你今天还来干嘛？！”
夏景秋道：“那不是我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在他那儿的！”
康馨嗤道：“谁信啊！你说你和你朋友喜欢话剧的，我们给你免费学，你倒好，有了好本子倒是第一个把我们撇出去了，这不是利用我们又瞧不上我们吗？！大伙儿说，是不是？！”
本这群学生便是以康馨为首，她说话，无有不应了，听了这个，哪有不呼应康馨的，一个个便喊将起来：“小人！滚出去！小人！滚出去！”
把夏景秋气得倒仰。
“你仗着和洪琅是夫妻关系，游行带着我们冲上前去，最后自己一点儿事没有，倒叫我们同学进了监狱，你个伪君子！”康馨又骂道：“我倒觉得，肯定是你和洪琅串通好的，你窜弄着我们去游行，好叫洪琅打压我们！同学们，我们把这小人撵出去！！”
钟晴听不下去了，将要冲上去揍人的夏景秋拉在身后：“康小姐，说话要三思，是你拉我们去的游行，出了事儿怎么就变成了我们的责任？你这个组织者的责任不应该更大吗？说起来，出事那天，你在哪儿？现还有同学关在监狱的话，你这老师不应该首当其冲寻人去保释同学们吗？怎么还定定心心坐在这里磨本子的？”
康馨刚要张嘴，钟晴又抢道：“你说夏姐姐姐和洪琅串通好的，既串通好，那为何又让自己陷进混乱当中，当时多少人看见她被抓了的，那些警察明明不知道她是洪琅妻子，也是夏姐姐的父亲将她带出来的，你不应该对夏姐姐负责吗？！说起来，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人，我明明就看见你那天偷偷溜出队伍，和洪琅的副将在小巷子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不到半刻钟警察就来了，到底谁才是奸细？！不用你赶，我们自己走！才不要和你这等小人为伍！！”
说着钟晴就拉着夏景秋走了，一边走，一边气：“她怎么能这么误会你！！那些人也是，这么长时间，竟不知你的为人，人云亦云，胡乱栽赃诬陷！！”
夏景秋被钟晴搞懵了半晌，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轻捏了捏钟晴的嘴：“哟哟哟，我滴个乖乖，咱们小钟晴这张嘴哦，原来这么牙尖嘴利的？怎么一到洪家，就鹌鹑似的变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钟晴耳朵红彤彤火辣辣的，小声嗫嚅道：“我不会吵架，有没有给你丢脸啊……”
夏景秋揉了揉她的脸：“你好可爱啊。”
钟晴脸更红了，眼神也水润起来，羞涩不已。
夏景秋叹了口气：“你真看见康馨和副将在一起了？”
钟晴点点头。
夏景秋又深深叹了口气：“你说……洪琅和康馨之间……”
钟晴皱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夏景秋闷了起来。
一直到家都闷闷的，不乐意说话。
直闷了几日，都不出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钟晴愁眉苦脸地在她门外转来转去，担忧地想举手敲门，犹疑半晌，又放下手。
被回来的夏三爷瞧见，恍惚想起，夏景秋已好几日未出门了，十分反常，便将钟晴叫到了书房里询问。
钟晴坐他对面，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夏三爷又定定地瞧着她。
钟晴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心里也越来越慌，膝盖上交叠的双手已拧了起来，指骨突出。
夏三爷忽道：“你怕我？”
声音低沉浑厚，喜怒不定。
钟晴打了个机灵：“没有。”
如果嗓音里没有颤声，更有说服力。
夏三爷捏了捏蹙起的眉尖：“你想离婚？”
钟晴茫然啊了一声，不是在说夏景秋的事儿吗？怎么又说到她离婚的？
夏三爷道：“告诉我，想，还是，不想？”
钟晴第一次和外人讨论自己的婚姻，红了耳朵和脸，抿了抿唇，低声道了句：“想。”
夏三爷重新埋首文件，头也不抬道：“我是个商人，回去想想，想不明白找夏景秋。”
钟晴愣了一息，起身回房琢磨夏三爷的话，直到入睡前还在辗转思虑。
次日，她敲响了夏景秋的房门。
夏景秋开门见是她，松了门把手让她进去。
钟晴问：“你这是怎么了？”
夏景秋摇头：“没什么，就是懒懒的，什么都提不起劲，觉着没意思得很，过两天就好了。”
钟晴闻言叹了口气，想是被洪琅给伤着了。
“你呢，昨天我听到老头子找你的？”
钟晴嗯了一声，又将昨天和夏三爷的对话告诉夏景秋。
“夏爷很关心你。”
夏景秋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就像他自个儿说的，他是个商人。他花钱养我只不过是一场投资，非要我离婚也只是我嫁的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不能给他带来利益。”
钟晴摇了摇头：“我父亲从不在我们身上操一点心，我们从小奶娘带到七八岁上下，怕奶娘和我们有了感情，就辞退奶娘，只丫头婆子服侍，二门上角门上都是父亲心腹看守，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杏儿，忠于父亲，定期把我的事和父亲汇报。我从小所学，都是父亲安排，我没资格质疑改变，他叫我学琴棋书画我便学，待我学着有点意思了，父亲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学这些也只是能给夫君红袖添香，将夫君的心拢在自己手里，后面再不许学。十三岁出痘，只郎中定期来诊视，三哥哥已出过痘的，他想来陪我，自己偷偷钻洞进了我的院子，被母亲发现，我在屋里只听得母亲哭了一句：她死了也就死了，你要是有什么叫我怎么活！！后来，母亲忙着给父亲抬小妾，又忙着和嫂子吵架争斗，只退了烧静养时，过来远远瞧了一眼，说了句，幸亏脸没坏。”
夏景秋听着伤心，已流了泪。
钟晴缓缓替她拭了泪，温柔笑道：“和洪将军的婚姻，换的父亲做了县长，二哥商会秘书长，大哥也进了新政府工作，相应的，父亲哥哥们也给洪琅提供钱财。我二姐的婚姻给父亲换得了田亩和白银；三姐是声望名声及几个大合作的生意。夏三爷安排你和那位相亲，如果结婚了，他会得到什么呢？”
夏景秋皱眉想了半日，想不出。
夏氏世代经营，在政军商三界本就有极深的影响力，相对而言，她外祖家反是后起之秀。
那人，她只知道是个领兵打仗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猜的出。
“不想了。”夏景秋起身，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
晚风中，又对钟晴道：“他昨天问你是不是想离婚，我猜他想帮你，但也需要你替他做件事，你能做的，对他有利的，我想不出。你去告诉他，可以的，让他帮你离婚是正事。”
钟晴又道：“我怕，我人微力轻，能做什么对夏三爷有利？”
夏景秋讥笑道：“就看他怎么用了，你放心，他定能用上，定也不会有害他人，夏家祖训不允许。”
钟晴点头。
晚饭后去了书房找夏三爷，表示想要离婚，请夏三爷明示。
夏三爷道：“想离，便回去提。”
钟晴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夏三爷冷道：“回去提！”
钟晴被语气中的命令式的冷酷吓到了，眼泪不由自主吧嗒吧嗒掉下来。
夏三爷语气更加冷漠起来：“回答！”
钟晴睁着吧嗒吧嗒一劲儿掉眼泪的红眼睛看着夏三爷，点了点头。
夏三爷拧眉：“我叫人送你回洪府，自己办。”
钟晴低低嗯了一声。
夏三爷冷眸一凝，眸光犀利：“听到了？！”
钟晴吓得身体一抖，瞪大眼睛，打了个嗝儿，带着泣音：“听到了……”
夏三爷剑眉拧得更紧了，摇了摇书桌上的铃铛，宁伯进了门来。
“送她回去。”
宁伯应是，带着钟晴回了洪家。
钟晴嗯了一声。
大哥前儿还去信叫她老实点的。
“我们这地界里，暂没有离婚的。我听母亲讲，夏三爷来这儿，也是为帮夏景秋离婚的。”
钟晴疑惑嗯了一声。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夏三爷对这桩婚事很不满，但是钟晴，夏三爷出面，这婚定是离了的。你呢？我是觉得，不如请夏三爷出面帮你一起离了。”
“要我说，这话，别说。”
孔玥的妹妹，孔忻进了门来。
“夏三爷和钟晴什么关系？要帮她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钟晴姓钟，钟家父母俱在，夏三爷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帮忙。夏景秋离了婚，夏三爷肯定要带她回庆城的，要么，送她出国。就算钟晴离了婚，钟家夫妇只会把她再嫁给别人，也没用。”
钟晴垂头不语，恍若商量的不是她的事儿。
孔忻讥笑：“姐姐，你瞧瞧她这破性子，软弱无能，闷嘴葫芦似的，她自己立不起来，下不定决心，谁帮忙都没用，白搭。”
孔玥斥责：“孔忻！”
孔忻翻了个白眼，出去了：“当我爱搭理她似的。”
孔玥要追出去斥责，钟晴忙拉住她的手，笑摇了摇头，孔忻说的实话，明面听着像是刺她，实际上，的确为她考虑的，离婚一事上，也确是她自己立不起来，软弱无能。
说自己定的住，却一直随波逐流，从未自己主动绸缪努力过什么。
孔玥叹了口气，出去了。
钟晴留在房间里，怔怔的。
离婚……
次日，夏三爷说已买到了房子，要搬出去，这个问题昨晚已和孔氏夫妇讨论过。
孔父是他好友，知他脾性，且也了解夏景秋离婚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做不成，得慢慢谋划，故也随他去。
夏景秋抱着钟晴胳膊，要钟晴跟她走。
钟晴为难，她跟夏景秋住在夏公馆，像个什么事儿？
只夏景秋放言，钟晴不走她不走，夏三爷冷冷盯了她几眼，转身走了。
宁伯忙帮忙收拾东西。
夏景秋在夏三爷身后吐了吐舌头，欢快地收拾自己东西去了。
于是，钟晴就搬进了夏公馆。
为避嫌，她一个人独居一座小楼，夏景秋和夏三爷住另一座小楼。
夏景秋还是常带她出去玩儿，夏三爷则忙着自己的事，并不常遇到。
只有一晚，夏景秋缠着钟晴绣个帕子给她，在客厅里闹得有些晚了，夏三爷刚从外面回来，黑风衣上一身酒气，当他走进客厅，见了昏黄灯光下，钟晴拿着绣蹦子一针一线，恬静优雅的侧脸时，不由怔住了，入神看了很久。
钟晴绣花儿入了神，竟也没发现。
还是夏景秋发现了，冷哼一声：“酒喝傻了？！”
夏三爷眉头一皱：“没规矩！”
声音低沉沙哑，冷得很。
偏夏景秋不怕：“怎么不喝死你！”
说着，生气地咚咚咚上楼去了。
钟晴尴尬地笑了笑。
见夏三爷坐沙发上，剑眉紧蹙，捏着眉尖，很疲乏的模样，犹疑半晌，还是起身去了厨房，端来解酒汤放夏三爷手边茶几上：“夏姐姐炖的，她……”
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多余，夏景秋是夏三爷亲生女儿，夏三爷怎不了解自己亲生女儿的品性？
夏三爷盯了她两眼，钟晴心惊肉跳的，垂了眸，指尖绞了起来。
她想回房……
夏三爷忽道：“她的眼光，一向差得很，不管交朋友还有找伴侣，都挑的一塌糊涂，只没想到，竟能和你这样的做了朋友。”
钟晴垂首。
这话……
夏三爷又道：“她在你身上找她母亲的影子，她很爱她的母亲。”
钟晴低低嗯了一声。
夏三爷端起解酒汤一饮而尽，起身：“天不早了，早些歇了吧。”
钟晴起身。
待夏三爷上了楼后，她才回到房间，捂着砰砰砰直跳的心脏，小声平息呼吸。
夏三爷气场强大，威势惊人，她次次见了都怕。
次日，夏景秋拉着她去了话剧社。
康馨一见着她，便冷嘲热讽起来：“哟，鼎鼎大名的大名人卿怎么想起来到我们这小小话剧社了？”
夏景秋皱眉：“康馨，你什么意思？！”
康馨冷笑：“你说我什么意思？你有意思吗？有那么好的剧本藏着掖着，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们这点话剧社是不是？最后倒给外面的社团演了去！原来防着我们呢？那你今天还来干嘛？！”
夏景秋道：“那不是我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在他那儿的！”
康馨嗤道：“谁信啊！你说你和你朋友喜欢话剧的，我们给你免费学，你倒好，有了好本子倒是第一个把我们撇出去了，这不是利用我们又瞧不上我们吗？！大伙儿说，是不是？！”
本这群学生便是以康馨为首，她说话，无有不应了，听了这个，哪有不呼应康馨的，一个个便喊将起来：“小人！滚出去！小人！滚出去！”
把夏景秋气得倒仰。
“你仗着和洪琅是夫妻关系，游行带着我们冲上前去，最后自己一点儿事没有，倒叫我们同学进了监狱，你个伪君子！”康馨又骂道：“我倒觉得，肯定是你和洪琅串通好的，你窜弄着我们去游行，好叫洪琅打压我们！同学们，我们把这小人撵出去！！”
钟晴听不下去了，将要冲上去揍人的夏景秋拉在身后：“康小姐，说话要三思，是你拉我们去的游行，出了事儿怎么就变成了我们的责任？你这个组织者的责任不应该更大吗？说起来，出事那天，你在哪儿？现还有同学关在监狱的话，你这老师不应该首当其冲寻人去保释同学们吗？怎么还定定心心坐在这里磨本子的？”
康馨刚要张嘴，钟晴又抢道：“你说夏姐姐姐和洪琅串通好的，既串通好，那为何又让自己陷进混乱当中，当时多少人看见她被抓了的，那些警察明明不知道她是洪琅妻子，也是夏姐姐的父亲将她带出来的，你不应该对夏姐姐负责吗？！说起来，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人，我明明就看见你那天偷偷溜出队伍，和洪琅的副将在小巷子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不到半刻钟警察就来了，到底谁才是奸细？！不用你赶，我们自己走！才不要和你这等小人为伍！！”
说着钟晴就拉着夏景秋走了，一边走，一边气：“她怎么能这么误会你！！那些人也是，这么长时间，竟不知你的为人，人云亦云，胡乱栽赃诬陷！！”
夏景秋被钟晴搞懵了半晌，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轻捏了捏钟晴的嘴：“哟哟哟，我滴个乖乖，咱们小钟晴这张嘴哦，原来这么牙尖嘴利的？怎么一到洪家，就鹌鹑似的变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钟晴耳朵红彤彤火辣辣的，小声嗫嚅道：“我不会吵架，有没有给你丢脸啊……”
夏景秋揉了揉她的脸：“你好可爱啊。”
钟晴脸更红了，眼神也水润起来，羞涩不已。
夏景秋叹了口气：“你真看见康馨和副将在一起了？”
钟晴点点头。
夏景秋又深深叹了口气：“你说……洪琅和康馨之间……”
钟晴皱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夏景秋闷了起来。
一直到家都闷闷的，不乐意说话。
直闷了几日，都不出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钟晴愁眉苦脸地在她门外转来转去，担忧地想举手敲门，犹疑半晌，又放下手。
被回来的夏三爷瞧见，恍惚想起，夏景秋已好几日未出门了，十分反常，便将钟晴叫到了书房里询问。
钟晴坐他对面，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夏三爷又定定地瞧着她。
钟晴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心里也越来越慌，膝盖上交叠的双手已拧了起来，指骨突出。
夏三爷忽道：“你怕我？”
声音低沉浑厚，喜怒不定。
钟晴打了个机灵：“没有。”
如果嗓音里没有颤声，更有说服力。
夏三爷捏了捏蹙起的眉尖：“你想离婚？”
钟晴茫然啊了一声，不是在说夏景秋的事儿吗？怎么又说到她离婚的？
夏三爷道：“告诉我，想，还是，不想？”
钟晴第一次和外人讨论自己的婚姻，红了耳朵和脸，抿了抿唇，低声道了句：“想。”
夏三爷重新埋首文件，头也不抬道：“我是个商人，回去想想，想不明白找夏景秋。”
钟晴愣了一息，起身回房琢磨夏三爷的话，直到入睡前还在辗转思虑。
次日，她敲响了夏景秋的房门。
夏景秋开门见是她，松了门把手让她进去。
钟晴问：“你这是怎么了？”
夏景秋摇头：“没什么，就是懒懒的，什么都提不起劲，觉着没意思得很，过两天就好了。”
钟晴闻言叹了口气，想是被洪琅给伤着了。
“你呢，昨天我听到老头子找你的？”
钟晴嗯了一声，又将昨天和夏三爷的对话告诉夏景秋。
“夏爷很关心你。”
夏景秋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就像他自个儿说的，他是个商人。他花钱养我只不过是一场投资，非要我离婚也只是我嫁的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不能给他带来利益。”
钟晴摇了摇头：“我父亲从不在我们身上操一点心，我们从小奶娘带到七八岁上下，怕奶娘和我们有了感情，就辞退奶娘，只丫头婆子服侍，二门上角门上都是父亲心腹看守，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杏儿，忠于父亲，定期把我的事和父亲汇报。我从小所学，都是父亲安排，我没资格质疑改变，他叫我学琴棋书画我便学，待我学着有点意思了，父亲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学这些也只是能给夫君红袖添香，将夫君的心拢在自己手里，后面再不许学。十三岁出痘，只郎中定期来诊视，三哥哥已出过痘的，他想来陪我，自己偷偷钻洞进了我的院子，被母亲发现，我在屋里只听得母亲哭了一句：她死了也就死了，你要是有什么叫我怎么活！！后来，母亲忙着给父亲抬小妾，又忙着和嫂子吵架争斗，只退了烧静养时，过来远远瞧了一眼，说了句，幸亏脸没坏。”
夏景秋听着伤心，已流了泪。
钟晴缓缓替她拭了泪，温柔笑道：“和洪将军的婚姻，换的父亲做了县长，二哥商会秘书长，大哥也进了新政府工作，相应的，父亲哥哥们也给洪琅提供钱财。我二姐的婚姻给父亲换得了田亩和白银；三姐是声望名声及几个大合作的生意。夏三爷安排你和那位相亲，如果结婚了，他会得到什么呢？”
夏景秋皱眉想了半日，想不出。
夏氏世代经营，在政军商三界本就有极深的影响力，相对而言，她外祖家反是后起之秀。
那人，她只知道是个领兵打仗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猜的出。
“不想了。”夏景秋起身，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
晚风中，又对钟晴道：“他昨天问你是不是想离婚，我猜他想帮你，但也需要你替他做件事，你能做的，对他有利的，我想不出。你去告诉他，可以的，让他帮你离婚是正事。”
钟晴又道：“我怕，我人微力轻，能做什么对夏三爷有利？”
夏景秋讥笑道：“就看他怎么用了，你放心，他定能用上，定也不会有害他人，夏家祖训不允许。”
钟晴点头。
晚饭后去了书房找夏三爷，表示想要离婚，请夏三爷明示。
夏三爷道：“想离，便回去提。”
钟晴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夏三爷冷道：“回去提！”
钟晴被语气中的命令式的冷酷吓到了，眼泪不由自主吧嗒吧嗒掉下来。
夏三爷语气更加冷漠起来：“回答！”
钟晴睁着吧嗒吧嗒一劲儿掉眼泪的红眼睛看着夏三爷，点了点头。
夏三爷拧眉：“我叫人送你回洪府，自己办。”
钟晴低低嗯了一声。
夏三爷冷眸一凝，眸光犀利：“听到了？！”
钟晴吓得身体一抖，瞪大眼睛，打了个嗝儿，带着泣音：“听到了……”
夏三爷剑眉拧得更紧了，摇了摇书桌上的铃铛，宁伯进了门来。
“送她回去。”
宁伯应是，带着钟晴回了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