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伟达爽快答应,等孩子一生下来,就跟钟恩乐断开联系。

    可他心里是不以为意的,他知道钟恩乐爱惨了他,不是长辈一言两语就可以拆散他们的。

    而钟恩乐的父母回美国时,看见自己女儿殷情期盼的眼神,也不忍心告诉她事情真相了。

    两位老人家忍着心里的痛跟泪,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短短几个月,皱纹都多了许多,一下子苍老起来。

    钟恩乐沉浸在马上拥有一个健康漂亮的baby,以及马上“丈夫”会来美国陪她的快乐时光里,并未关注到父母的失常。

    直至一天,她在电脑里刷到了程伟达恋情曝光的视频。

    那时,她肚子已经非常大了,离预产期只剩半个多月。

    视频拍摄在夜晚,应是狗仔蹲了很久,视野模糊,可钟恩乐一眼认出了程伟达。

    他揽着一个女人的肩,在电梯门口亲了她一口。

    要怎么形容她当时的感受?天塌无疑。

    她才知道,心如刀绞原来不是形容词,是动词。

    钟恩乐哆哆嗦嗦地握着手机给程伟达打电话,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在不死心与奔溃之间反复挣扎,只觉得这会儿联系不到程伟达,听不到他的解释,她真的会死。

    可她的希望终是落空了,那一天,程伟达的手机直接关机。

    横跨大西洋,隔着十二小时的时差,远在中国的程伟达日子并不好过。

    恋情曝光这事,让他叫苦连天。

    首先,大面积的脱粉,他的粉丝站直接瘫痪;其次,原本签订好的广告合约,广告商纷纷要求延后,想等他一个处理结果;以及应付不完的记者电话跟媒体采访,叫他只能关着手机,躲在家里不出门。

    比起他的焦虑不安,杨茗甚至有闲情逸致倒一杯红酒,放一首古典音乐。

    “你还有心情喝酒?”程伟达弓着背,手肘撑在大腿上,把脑袋埋进了双手里,十分沮丧,“我要完了!”

    杨茗道身边从背后传来,“怕什么?大不了我养你。”

    “你以为我想吃软饭?!”程伟达猛得抬头,愤怒道。

    杨茗耸耸肩,将喝了一半的红酒搁置在吧台上。

    她转过身,坐在高脚椅上,趿着羊毛底的香奈儿拖鞋,翘着二郎腿,环着胸,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程伟达,现在这样也好。你呢,少一些花花心思。”

    “什么花花心思?”程伟达皱眉,“你在说什么?”

    “真当我傻?你每天起大早在卫生间躲着干什么?我懒得计较,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干什么?当然是打远洋电话。

    但程伟达自然不会承认,嘴硬道:“洗脸、刷牙、洗头、洗澡、梳头,我能干什么?”

    “随你怎么说。”杨茗勾着冷冷的嘴角,“男人嘛,就没有不偷吃的,你有点小心思,跟外头的女人玩玩小暧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分寸你得掌握,家里谁说了算,你要清楚。”

    程伟达沉默着听,然后问:“狗仔是你叫的?”

    “是啊。”杨茗大方承认,“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没过几天,程伟达所有的社交平台公开承认自己已婚的身份,狗仔拍到的,是他结婚几年的妻子。

    一直联系不到程伟达的钟恩乐彻底疯了。

    她歇斯底里地绝望大哭,家里的花瓶、水杯等砸了一地,她狠狠锤着自己的肚子,光脚踩在玻璃渣布满的地板上,踩得鲜血淋漓。

    哭得同样厉害的是钟恩乐的母亲,边哭边大喊,“恩乐,你不要这样,你别这样!你这样妈妈心好痛!求你了,恩乐!”

    钟父几乎一夜白发,抱着哭得披头散发的女儿,生怕她干傻事。

    钟恩乐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直接哭晕过去。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所感觉,也闹腾得厉害,拳打脚踢,没一会儿,羊水就破了,稀里哗啦流了一地,钟恩乐的孕妇裤湿了大半。

    程昱就是在那一天出生的。

    在这个世界上,钟恩乐第一恨着程伟达,而第二恨得就是程昱。

    这两个男人,毁掉了她的一生。

    意识到钟恩乐的精神出现问题,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钟恩乐只在生完孩子的那一天,见过他一面,此后再不肯见。可那一天,阳光明媚,在月子中心的私人草坪上晒完太阳后,她难得说想见一见孩子。

    钟母于是兴冲冲把孩子抱给她看,手把手教她如何抱孩子,边逗程昱笑边道:“你瞧,好可爱哦,一直会笑呢。小宝宝像他这么乖的很少很少。”

    钟恩乐垂头盯着他看,程昱长得太像程伟达了,鼻子眼睛几乎复刻。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久,倏然伸出手去,直接掐上了程昱的脖子。

    这可把钟母吓坏了,拼命拍她的胳膊,去抢孩子,“恩乐?!你干什么恩乐?!来人!快来人!家生!家生!!!”

    就差一步,程昱要被掐死在襁褓中。

    从此,程昱再没有出现在钟恩乐的面前过。

    而钟恩乐因为受伤严重,性情大变,心情好时,与常人无异,心情一旦不好,动辄砸东西、打人骂人咬人,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钟父钟母为了照顾自己的女儿,简直心力交瘁,他们也抽不出更多的精力去照顾尚小的婴儿,又或者说,比起程昱,对他们而言,女儿更加重要,他们也不想程昱的存在刺激到钟恩乐,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思来想去,两老人家重新联系上了程伟达,把事情的始末全告诉了他。

    程伟达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一则他心存愧疚,事情是他做得不对,他辜负了钟恩乐。

    可他与杨茗绑定的太深,杨茗这些年给他签了非常多的商务长约,违约条例中都附明了,一旦他本人出现塌房问题,要三倍金额赔偿品牌方损失,他实在没有这个经济能力。

    二则他本来就想要这个小孩的,他可以叫父母帮忙带。

    双方协定好后,钟恩乐的父母将程昱带到了中国,交给了程伟达的父母。

    原本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两年后,程伟达的父亲癌症晚期去世,母亲倍受打击后,身体也大不如前,睡着时候比清醒时候都多,哪还有办法照顾一个两岁的小孩。

    程伟达这才不得不又找了一个远房亲戚帮忙照料孩子。

    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程伟达重新站起,突然朝秦美丽深鞠躬,“我今天来,也想拜托您一件事。”

    秦美丽吓了一跳,被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行礼简直折寿,她忙不迭站起,也半鞠不鞠躬的,“你别敬我啊,要死,什么事儿?”

    “我想把程昱拜托给您照顾。”程伟达道:“您放心,程昱的生活费、学费、杂七杂八的开支,我都会付,另外,我会给您每个月额外的酬劳,多少数目您开。”

    “啊?!”秦美丽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你放心把这么小的孩子交给一个外人?”

    程伟达道:“刚刚进门,程昱牵着您的手进来的,说实话,本来我还在犹豫,就在那一刻我百分百确定了。”

    “什么意思啊?”

    “程昱他,从来不肯牵别人的手,包括我。”

    ***

    时光飞逝,青葱故事拉开序幕。

    一条笔直的林荫街道,两个背着半人高书包的小学生像赛跑一般,往公交车站冲刺。

    “程昱程昱,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你等等我!”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温柔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跟在程昱身后,一句话讲得七零八落,晃晃荡荡飘进程昱的耳朵。

    程昱无奈,蹙着眉头,回头一手捞过她的书包,一手拉扯她的手,无比自然地追赶初旭与微风,“快点跑!这趟赶不上,咱俩都得迟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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