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逢尘2
“我知他已成鬼族，但据他回忆，那女孩被拐走也不过半年，这因何无解？”云岚问道。
生灵死后执念过深便成鬼，若自身无法完成执念，大多会选择发布委托。
霁川回道：“此前还有三人也曾接过这起委托，均探寻无果又临近此处便传于我耳，一番调查结果尽是遗憾，这位李爷爷早已成鬼两百余年，爷孙生前二人皆为人类，想是经受不住打击多次意识混乱，无法自我修正便成了如今这局面。”
云岚隔着钱袋撵着内里钱财。
见她若有所思，霁川话锋一转：“说来，与仙子也算有缘，若排除同名同姓的可能，这身后院中应有仙子所思之人。”
“？”
回头，又见满园春色，各季花蕊竞相绽放，蝶戏柳絮飘，风转棠花曳。
院子不大不小，海棠树尤为显眼，树角石碑约莫一米，墓碑字迹有修补痕迹——
“慈姐云华之墓”，旁依四字“云岚所立”。
原主自幼无父无母，阿姐相依为命，系统只道阿姐命薄，葬于万重山东部人界境内一荒村院中海棠树下，立有石碑，怕有碍阿姐观景并未垒起坟包，不曾想竟然就此遇到。
不对，这怎么在别人家院里？？
云岚回眸望向霁川，见他面色如常——叫人太阳穴跳得越发厉害，无声叹息过后她苦笑问道：“仙君你，怎么把家选在这，你可知墓碑是什么意思？”
有些灵族未经人世不知习俗倒也正常。
霁川面色微动，停顿了两秒才柔声回道：“我知道那棵树下埋着一具尸骨，你放心，每月初一、十五，得逢节日我均有上祭。”语调中夹杂着丝丝苦涩，
“我来时，周边唯有这片土地蕴含生机，想着不如以这满园春色做礼，她应会欣喜，况且此地脚下皆埋骨。”
万重山处于人、魔界交界地，魔界欲从人界掠夺资源，十有八九皆是由万重山入手，长年累月，这一带死气弥漫寸草不生，原住民死的死，走的走，死的死。
“…”这厮说的也有道理。
霁川主动提议：“想必这墓中人对仙子而言极其重要，不如由我为仙子备下空房，仙子随意即可。”
云岚含糊应下，霁川不知从哪拿出了上祭用品，交予她而后便借由公事离去。
将东西一一摆好，点烛上香行三鞠躬后，她不知该吐何言，不知她两九泉之下是否得以团聚。
只是静坐于此。
兔子变回原型静守其侧，不闻时岁几何。
风吹草动某一瞬息间，云岚察觉到石碑座下的石头，似乎刻有密密麻麻小字，将泥泞掸去——
‘星星两鬓怯年华，幽馆无人江月斜。惆怅过江迟一夕，晓风吹尽海棠花。’
左下角：‘原作，陆游’和‘磨刻者，建军’。
这位建军同志，没有姓，或许这并非本名，只是打眼一看便知他的故国为何。
此诗以前云岚未曾耳闻，不过本意极易理解，再次闭目神游，遥遥远远，花间有老者两鬓斑白，负手而立身姿如松。
无论是一夕还是千年，迟了就是迟了。
“小兔子，等此间事了，我们在此处下好不好？”云岚打破寂静，加入建军同志也很不错。
“好啊，姐姐你似乎很喜欢那位霁川仙君？”兔子无谓道。
瞬间云岚有些不自在，“他很好看，你难道不喜欢与好看之人亲近吗？”
遑论她十分中意那唤木生花的本事，霁川打这院中一立，便是与天地浑然一体。
闻言，兔子化做人形，抖着耳朵巴巴望着云岚问道：“灵族外相皆由心生，那姐姐看我可担得起好看二字？”
云岚故作拖沓，一字一顿：“好——看——的——”迎着兔子高高将双耳竖起，最后一字才缓缓出口——“吧？”
兔子瘪着嘴暗骂小气，天地怡然清风吹拂，可惜太阳已完全隐匿山间。
该回屋了。
久坐带来腿部酸痛，云岚需舒缓片刻，捶打、抬腿间她也并不安分，还将这院子四周细细打量。
回首望去，霁川手提一盏花灯伫立在五步之外，身后是静谧蓝调。
四目相对，他将手中光亮往前送去去，云岚的脚下由此亮了几分。
气息被他敛去如花落尘土悄然无息，不知站了多久，只道：“天色暗去，恐仙子有诸多不便，贸然前往还请仙子见谅。”
云岚微微清嗓才笑道：“还得谢过霁川仙君好意，何谈见谅，不过还是唤我本名吧，仙子来仙子去的，倒显生分不是。”
“好的，云...云岚。”这声名字他喊地磕磕绊绊，底气也不是很足。
“嗯？”
云岚打趣道：“霁川仙君莫非与女仙往来甚少？”
霁川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我不过一介散仙，修为得道飞升，但尘缘未了心道不足，只能担起细微之职，大多时光都是守在此地。”
这话里话外的，云岚不由憋了一脸坏笑。
将地面上的东西收拾好后，云岚将早已变回原形的兔子抱于怀中，二人并肩向屋内走去，十来位形态各异的小草人托着灯出来夹道相迎。
云岚忍不住停下观察，“不知白日里那位小帽子现在何处？他们可有名字？”
霁川立于身侧解释着：“它们皆由小仙法力所化，法力耗尽自然便消失了，实在惭愧小仙才疏学浅，未能为其赐名，云岚可否擅长取名？”
这倒把云岚问住了，因为她曾回绝为兔子赐名，当时只道：“你既已修得灵智，应去感悟世间，明己心知己爱，自摘其名以照人生路。”
“小兔子，你为自己取名时不如顺带帮它们也想一个呗？”
怀中兔子探头道：“不要，我自己的名字已经想好了！我要唤作追云，字面意思的追云！”
云岚无奈地揉着她的脑袋，俏骂道：“你就这点出息…”
霁川在一旁圆场，“也可解做追云逐月，倒个好寓意。”
/
深夜。
看云岚在厨房忙前忙后，追云趴在灶边不解道：“我辟谷半年也是绰绰有余，姐姐身为仙体为何每日都需进食？”
“我需要的不是食物，是味道，”说罢，云岚将食材倒入锅中焖煮，“能浅尝一二也是你的荣幸。”
追云思考数秒后拒绝：“姐姐加油！我先回屋休息了。”
少顷，云岚端着番茄土豆焖饭找到霁川，“霁川仙君，浅尝一二如何？”
霁川没有拒绝。
...
第一口他便问道：“云岚你，先下的土豆还是番茄？”
“番茄啊，”云岚带着疑惑吃下了第一口…
“明明炖了好久来着，这土豆还是这么硬，真是不好意思...”
霁川伸出手心，轻声道：“把手给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望着那双含情目，云岚下意识照做了。
一句“不用担心浪费，野外动物很多，它们会处理。”二人心安在人市街口混沌摊前坐下。
云岚抓住等餐的间隙问道：“霁川，你可曾听闻过朝天国？”
霁川不知从袖中拿出玉折扇，悠悠摇着颇具文人气，“朝天国的故事在九重天也算小名气，是遇何事？”
/
此事还需追溯到云岚初入世时。
听闻阿姐葬于这一带，她便依照此地大概方位掐诀传送。
终落于一山谷附近，此谷位于万重山东侧的人界西部，却是四季如春花满街，玉树琼枝遍山坡。
有道是：“天上花神陨，堕为人间春”。
故名，堕春谷。
正逢花朝节各界来朝为祭花神，云岚只道顺路去领略此间风土人情。
这热闹并未白凑，她遇到了一位胆小鬼，名唤雁翎，此时宿于云岚的拘灵袋内。
生灵死前弱遭受过度惊吓，在成鬼后大多五感敏锐，能感知方圆百里内的灵力波动，却是极其胆小，大多放弃实体只为方便躲藏，故名胆小鬼。
有需求者会以法力豢养，雁翎便是其一。
她道云岚手中剑名为见生，乃朝天国国剑，最后一任主人为长灵王姬，只是当时她不过一介无姓宫婢，仅闻王姬尊号，不知详名。
因其生前曾蒙王姬恩情，在感知到此剑灵力后征得主人首肯，前来探寻。
对此系统表示：“并无相关资料。”
云岚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这不靠谱地府合法提供的身体，原身相关资料关键地方不是未知就是无查看权限，太多未知令她不安。
面对此问，云岚轻车熟路地只说一句：“有事，需要过去一趟。”
“这朝天国虽已覆灭三千余年，但如今人界的官话与之息息相关；只因当时出了位——‘伶语人’，人界诨名‘聆语仙’，‘天语’由他创造，由那朝天国国王向外传播，本犯不着引来九重天的注目，本着再怎么行骗那也是人界自己的事...”说到此，霁川摇扇停顿；
引得云岚捧哏，“嚯，那这个国王最后是如何伤天害理，引来天罚？”
“传播‘天语’，一来加强本国文化传播，引来各国信徒纷纷来此朝拜学习，二来，借这复杂的愿力，掩盖他们与魔族勾结的事迹。
最后有人以身破局，才引来了九重天的注目。”霁川将折扇收起，从筷篓里挑了两根长短粗细差不多的筷子递给云岚。
云岚随手在碗中扒拉着小儿刚端上来的馄炖。
什么‘伶语人’、‘聆语仙’的，若不是顾及九重天那帮人的脸面，把‘语’字改为‘仙’字再合适不过。
“这以身破局者能否再具体些？或者，可曾听闻‘长灵王姬’这号人物？”云岚问道。
“很遗憾，此事在《六界史书》中也就这寥寥几笔。”霁川道。
云岚隔着腾腾热气，佯装不经意问道：“那你无法担任要职，就没想过要了去这段尘缘往事吗？”
“为何说起这个？”霁川疑惑，这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自己身上。
“你不入世，如何找到自己的尘缘进行了断呢？”云岚循循善诱着。
“…”
见对方就此沉默，云岚将此与生前上班经历共情，情至深处忍不住脱口而出：“莫非神仙也会压榨下属？叫你心道无可破安分守己在此间当保安？”
这是她第一次在霁川脸上看到，如此具有人性的表情，被气笑了。
霁川笑问：“敢问保安是何意？”
心虚使得她说话声音小了些：“就是，看守某地的侍卫…”
简称保安哥。
“…”
好像真没什么问题。
霁川双目微阖，再次睁眼时面色恢复如常，“此事锦鸾上神常念叨催促，只是大千世界，缘分二字何其微渺。”
云岚将口中馄炖咽下，佯装随意道：“不如你同我一起上路吧，也许会就此修得心道呢？”
霁川侧过头去，语调闲散：“倘若我的尘缘与姑娘相关呢？”
云岚继续埋头忽悠：“哈？那好办，包你快速得道圆满，怎么样很不错吧？你考虑考虑呗。”
“好。”霁川道。
见对方答应的如此干脆，云岚喜滋滋地擦着嘴起身，掏出交子准备结账。
却被霁川不着痕迹地拉回他身旁的椅子上。
“嗯？怎么了？”云岚疑惑，难道神仙也讲究男性主动付账？那多不好意思。
霁川默默从钱袋中倒出大半推至她跟前，看着她的视线在二者之间来回扫着。
末了，霁川只留下一句：“这些钱你且留着傍身吧。”便起身结账。
云岚细细观察发现——二者标注年号与朝代相差甚远，
这确实不好意思。
霁川回首道：“走吧，我知你想去何处。”身后是灯月交辉，人影绰绰。
这一片对霁川而言称得上轻车熟路，未多时便寻到李爷爷的身影。
他任徘徊于事了间门前。
这‘事了间’由鬼王所设，原是供于众鬼发布委托了却执念，后来逐渐发展扩大接纳世间众生平等参与其内，门号如今遍布六界。
云岚斟酌万千才踏出第一步。
李爷爷双目微阖将其静静打量，倒是他先扯出一抹笑容：“娃娃，此行身体可还如常？”
云岚嗫嚅着，半天也只吐出四个字：“爷爷，抱歉...”
说罢掏出荷包，将方才霁川给予她的钱财倒出大半，递上前去：“爷爷，这是定金，是我无能，没能把她带回来...”
李爷爷安慰道：“你莫难过咧，这钱你留着买糖吧，囡囡也最喜欢吃糖哩！”声音却是逐渐哽咽，“这钱我一亡魂留着，再也没有用处了...”
“对吧？”
生灵死后执念过深便成鬼，若自身无法完成执念，大多会选择发布委托。
霁川回道：“此前还有三人也曾接过这起委托，均探寻无果又临近此处便传于我耳，一番调查结果尽是遗憾，这位李爷爷早已成鬼两百余年，爷孙生前二人皆为人类，想是经受不住打击多次意识混乱，无法自我修正便成了如今这局面。”
云岚隔着钱袋撵着内里钱财。
见她若有所思，霁川话锋一转：“说来，与仙子也算有缘，若排除同名同姓的可能，这身后院中应有仙子所思之人。”
“？”
回头，又见满园春色，各季花蕊竞相绽放，蝶戏柳絮飘，风转棠花曳。
院子不大不小，海棠树尤为显眼，树角石碑约莫一米，墓碑字迹有修补痕迹——
“慈姐云华之墓”，旁依四字“云岚所立”。
原主自幼无父无母，阿姐相依为命，系统只道阿姐命薄，葬于万重山东部人界境内一荒村院中海棠树下，立有石碑，怕有碍阿姐观景并未垒起坟包，不曾想竟然就此遇到。
不对，这怎么在别人家院里？？
云岚回眸望向霁川，见他面色如常——叫人太阳穴跳得越发厉害，无声叹息过后她苦笑问道：“仙君你，怎么把家选在这，你可知墓碑是什么意思？”
有些灵族未经人世不知习俗倒也正常。
霁川面色微动，停顿了两秒才柔声回道：“我知道那棵树下埋着一具尸骨，你放心，每月初一、十五，得逢节日我均有上祭。”语调中夹杂着丝丝苦涩，
“我来时，周边唯有这片土地蕴含生机，想着不如以这满园春色做礼，她应会欣喜，况且此地脚下皆埋骨。”
万重山处于人、魔界交界地，魔界欲从人界掠夺资源，十有八九皆是由万重山入手，长年累月，这一带死气弥漫寸草不生，原住民死的死，走的走，死的死。
“…”这厮说的也有道理。
霁川主动提议：“想必这墓中人对仙子而言极其重要，不如由我为仙子备下空房，仙子随意即可。”
云岚含糊应下，霁川不知从哪拿出了上祭用品，交予她而后便借由公事离去。
将东西一一摆好，点烛上香行三鞠躬后，她不知该吐何言，不知她两九泉之下是否得以团聚。
只是静坐于此。
兔子变回原型静守其侧，不闻时岁几何。
风吹草动某一瞬息间，云岚察觉到石碑座下的石头，似乎刻有密密麻麻小字，将泥泞掸去——
‘星星两鬓怯年华，幽馆无人江月斜。惆怅过江迟一夕，晓风吹尽海棠花。’
左下角：‘原作，陆游’和‘磨刻者，建军’。
这位建军同志，没有姓，或许这并非本名，只是打眼一看便知他的故国为何。
此诗以前云岚未曾耳闻，不过本意极易理解，再次闭目神游，遥遥远远，花间有老者两鬓斑白，负手而立身姿如松。
无论是一夕还是千年，迟了就是迟了。
“小兔子，等此间事了，我们在此处下好不好？”云岚打破寂静，加入建军同志也很不错。
“好啊，姐姐你似乎很喜欢那位霁川仙君？”兔子无谓道。
瞬间云岚有些不自在，“他很好看，你难道不喜欢与好看之人亲近吗？”
遑论她十分中意那唤木生花的本事，霁川打这院中一立，便是与天地浑然一体。
闻言，兔子化做人形，抖着耳朵巴巴望着云岚问道：“灵族外相皆由心生，那姐姐看我可担得起好看二字？”
云岚故作拖沓，一字一顿：“好——看——的——”迎着兔子高高将双耳竖起，最后一字才缓缓出口——“吧？”
兔子瘪着嘴暗骂小气，天地怡然清风吹拂，可惜太阳已完全隐匿山间。
该回屋了。
久坐带来腿部酸痛，云岚需舒缓片刻，捶打、抬腿间她也并不安分，还将这院子四周细细打量。
回首望去，霁川手提一盏花灯伫立在五步之外，身后是静谧蓝调。
四目相对，他将手中光亮往前送去去，云岚的脚下由此亮了几分。
气息被他敛去如花落尘土悄然无息，不知站了多久，只道：“天色暗去，恐仙子有诸多不便，贸然前往还请仙子见谅。”
云岚微微清嗓才笑道：“还得谢过霁川仙君好意，何谈见谅，不过还是唤我本名吧，仙子来仙子去的，倒显生分不是。”
“好的，云...云岚。”这声名字他喊地磕磕绊绊，底气也不是很足。
“嗯？”
云岚打趣道：“霁川仙君莫非与女仙往来甚少？”
霁川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我不过一介散仙，修为得道飞升，但尘缘未了心道不足，只能担起细微之职，大多时光都是守在此地。”
这话里话外的，云岚不由憋了一脸坏笑。
将地面上的东西收拾好后，云岚将早已变回原形的兔子抱于怀中，二人并肩向屋内走去，十来位形态各异的小草人托着灯出来夹道相迎。
云岚忍不住停下观察，“不知白日里那位小帽子现在何处？他们可有名字？”
霁川立于身侧解释着：“它们皆由小仙法力所化，法力耗尽自然便消失了，实在惭愧小仙才疏学浅，未能为其赐名，云岚可否擅长取名？”
这倒把云岚问住了，因为她曾回绝为兔子赐名，当时只道：“你既已修得灵智，应去感悟世间，明己心知己爱，自摘其名以照人生路。”
“小兔子，你为自己取名时不如顺带帮它们也想一个呗？”
怀中兔子探头道：“不要，我自己的名字已经想好了！我要唤作追云，字面意思的追云！”
云岚无奈地揉着她的脑袋，俏骂道：“你就这点出息…”
霁川在一旁圆场，“也可解做追云逐月，倒个好寓意。”
/
深夜。
看云岚在厨房忙前忙后，追云趴在灶边不解道：“我辟谷半年也是绰绰有余，姐姐身为仙体为何每日都需进食？”
“我需要的不是食物，是味道，”说罢，云岚将食材倒入锅中焖煮，“能浅尝一二也是你的荣幸。”
追云思考数秒后拒绝：“姐姐加油！我先回屋休息了。”
少顷，云岚端着番茄土豆焖饭找到霁川，“霁川仙君，浅尝一二如何？”
霁川没有拒绝。
...
第一口他便问道：“云岚你，先下的土豆还是番茄？”
“番茄啊，”云岚带着疑惑吃下了第一口…
“明明炖了好久来着，这土豆还是这么硬，真是不好意思...”
霁川伸出手心，轻声道：“把手给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望着那双含情目，云岚下意识照做了。
一句“不用担心浪费，野外动物很多，它们会处理。”二人心安在人市街口混沌摊前坐下。
云岚抓住等餐的间隙问道：“霁川，你可曾听闻过朝天国？”
霁川不知从袖中拿出玉折扇，悠悠摇着颇具文人气，“朝天国的故事在九重天也算小名气，是遇何事？”
/
此事还需追溯到云岚初入世时。
听闻阿姐葬于这一带，她便依照此地大概方位掐诀传送。
终落于一山谷附近，此谷位于万重山东侧的人界西部，却是四季如春花满街，玉树琼枝遍山坡。
有道是：“天上花神陨，堕为人间春”。
故名，堕春谷。
正逢花朝节各界来朝为祭花神，云岚只道顺路去领略此间风土人情。
这热闹并未白凑，她遇到了一位胆小鬼，名唤雁翎，此时宿于云岚的拘灵袋内。
生灵死前弱遭受过度惊吓，在成鬼后大多五感敏锐，能感知方圆百里内的灵力波动，却是极其胆小，大多放弃实体只为方便躲藏，故名胆小鬼。
有需求者会以法力豢养，雁翎便是其一。
她道云岚手中剑名为见生，乃朝天国国剑，最后一任主人为长灵王姬，只是当时她不过一介无姓宫婢，仅闻王姬尊号，不知详名。
因其生前曾蒙王姬恩情，在感知到此剑灵力后征得主人首肯，前来探寻。
对此系统表示：“并无相关资料。”
云岚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这不靠谱地府合法提供的身体，原身相关资料关键地方不是未知就是无查看权限，太多未知令她不安。
面对此问，云岚轻车熟路地只说一句：“有事，需要过去一趟。”
“这朝天国虽已覆灭三千余年，但如今人界的官话与之息息相关；只因当时出了位——‘伶语人’，人界诨名‘聆语仙’，‘天语’由他创造，由那朝天国国王向外传播，本犯不着引来九重天的注目，本着再怎么行骗那也是人界自己的事...”说到此，霁川摇扇停顿；
引得云岚捧哏，“嚯，那这个国王最后是如何伤天害理，引来天罚？”
“传播‘天语’，一来加强本国文化传播，引来各国信徒纷纷来此朝拜学习，二来，借这复杂的愿力，掩盖他们与魔族勾结的事迹。
最后有人以身破局，才引来了九重天的注目。”霁川将折扇收起，从筷篓里挑了两根长短粗细差不多的筷子递给云岚。
云岚随手在碗中扒拉着小儿刚端上来的馄炖。
什么‘伶语人’、‘聆语仙’的，若不是顾及九重天那帮人的脸面，把‘语’字改为‘仙’字再合适不过。
“这以身破局者能否再具体些？或者，可曾听闻‘长灵王姬’这号人物？”云岚问道。
“很遗憾，此事在《六界史书》中也就这寥寥几笔。”霁川道。
云岚隔着腾腾热气，佯装不经意问道：“那你无法担任要职，就没想过要了去这段尘缘往事吗？”
“为何说起这个？”霁川疑惑，这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自己身上。
“你不入世，如何找到自己的尘缘进行了断呢？”云岚循循善诱着。
“…”
见对方就此沉默，云岚将此与生前上班经历共情，情至深处忍不住脱口而出：“莫非神仙也会压榨下属？叫你心道无可破安分守己在此间当保安？”
这是她第一次在霁川脸上看到，如此具有人性的表情，被气笑了。
霁川笑问：“敢问保安是何意？”
心虚使得她说话声音小了些：“就是，看守某地的侍卫…”
简称保安哥。
“…”
好像真没什么问题。
霁川双目微阖，再次睁眼时面色恢复如常，“此事锦鸾上神常念叨催促，只是大千世界，缘分二字何其微渺。”
云岚将口中馄炖咽下，佯装随意道：“不如你同我一起上路吧，也许会就此修得心道呢？”
霁川侧过头去，语调闲散：“倘若我的尘缘与姑娘相关呢？”
云岚继续埋头忽悠：“哈？那好办，包你快速得道圆满，怎么样很不错吧？你考虑考虑呗。”
“好。”霁川道。
见对方答应的如此干脆，云岚喜滋滋地擦着嘴起身，掏出交子准备结账。
却被霁川不着痕迹地拉回他身旁的椅子上。
“嗯？怎么了？”云岚疑惑，难道神仙也讲究男性主动付账？那多不好意思。
霁川默默从钱袋中倒出大半推至她跟前，看着她的视线在二者之间来回扫着。
末了，霁川只留下一句：“这些钱你且留着傍身吧。”便起身结账。
云岚细细观察发现——二者标注年号与朝代相差甚远，
这确实不好意思。
霁川回首道：“走吧，我知你想去何处。”身后是灯月交辉，人影绰绰。
这一片对霁川而言称得上轻车熟路，未多时便寻到李爷爷的身影。
他任徘徊于事了间门前。
这‘事了间’由鬼王所设，原是供于众鬼发布委托了却执念，后来逐渐发展扩大接纳世间众生平等参与其内，门号如今遍布六界。
云岚斟酌万千才踏出第一步。
李爷爷双目微阖将其静静打量，倒是他先扯出一抹笑容：“娃娃，此行身体可还如常？”
云岚嗫嚅着，半天也只吐出四个字：“爷爷，抱歉...”
说罢掏出荷包，将方才霁川给予她的钱财倒出大半，递上前去：“爷爷，这是定金，是我无能，没能把她带回来...”
李爷爷安慰道：“你莫难过咧，这钱你留着买糖吧，囡囡也最喜欢吃糖哩！”声音却是逐渐哽咽，“这钱我一亡魂留着，再也没有用处了...”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