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拍着胸脯对将涉月许下承诺:"现在有我给你兜底,且安心进去寻你需要的便是。"

    双臂抱胸侧身立于将涉月身旁的男子闻言,侧目望来一副欲言又止样,仅是片刻他的大半脸又回阴影之下,叫人看不清神色,年岁大概不到而立,相貌端庄衣袍干练,在一身墨色的衬托下背后红穗极其惹眼,定睛一看,原是把太极剑,看上去贵得平平无奇。

    男子此举得到了将涉月的一缕余光,和一句:“还要跟着便把嘴闭上。”

    霁川紧接着清声道:“我刚摸准了朝天国王宫的具体位置,可以使用传送阵了。”

    云岚投以赞许的目光,“你什么时候摸准的?办事效率很高嘛!”

    天地在霁川抬袖间顷刻变换,“这个嘛…保密。”

    “?”声音竟是从头顶飘来的,云岚仰头望去,霁川不知何时已然站至身旁。

    二人对视一眼,霁川笑着收回眼神,示意她看向前方。

    阳光穿不过重重迷雾,一道残破的城墙长满湿漉漉的绿,在此为乐土勾皮画骨,依稀可以看出城墙长约百米,两重观,双向三出阙,五道门,正是天子居所的正门规格,可惜城门匾额已被一并吞噬,不知其名。

    古时恢宏易见,无人古迹难寻。

    见此景,众人并无言语各怀其心。

    良久,霁川率先打破沉默:“诸位,进城吧。”

    每一步云岚眼中都装满新奇,细细打量这一毫一厘,欲抬手轻抚,思及此地最宜虫豸蠹蟊生长,遂止。

    将涉月原本张扬的凤眼却是微垂,步履无声,男子面色凝重警惕四周,原本背在身后的剑,此刻被紧握在手中。

    穿过昏暗的城门,尽头的白光并不刺眼,视线不再有阻挡,众人的视线不禁又上移了好几度,一座大山高耸入云位于正前,四周叠翠绵延环伺,沉沉将天压下。

    什么凤台龙阁巍峨宫殿,原就渺小无比。

    想来,这便是呲狱山。

    云岚提议道:“不如我们分为两头寻去吧,此地湿润也不知还能留下什么痕迹。”说着,又悄悄挠了一下将涉月的手心。

    将涉月会意,“嗯,小岚和我一道吧。”话音刚落便有一记眼刀从黑衣男子脸上掠过,以示告诫。

    待雁翎凭记忆画出几处比较重要的宫殿位置,简单到别之后,云岚拉着将涉月走出几步,回头一看,只见那二人在原地目送着,她没管,又走了几步,回头看果真还在,这两人…再走几步,果然还在。

    似一朵这阴湿之地无法孕育的和煦春花悄然绽放。

    算了…

    她扬声笑骂道:“摸鱼偷闲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

    她望不清霁川脸上的神情,应当同往常一样嘴角噙着浅笑,今日的衣摆似乎因为湿气显得不如往日轻逸,算了,这次是真不管了。

    对上将涉月那看傻子的表情,云岚努努嘴以示不服。

    “他是何人?”

    “霁川,仙道中人,我瞧着不错就给诓来了,你那部下跟着他不会出事的,不过他是何人?来这种地方怎么不见你身旁那对顾氏姐妹?蛇妖的出现并非偶然,是有人刻意为之。”云岚很是疑惑,将涉月无法修道即使身怀众多法宝,如此贸然踏入此地想来也是无奈之举。

    “闻人子,我朝大将军之子师承国师道慈,与我曾是军中同僚,她们伤势未愈无法前来,那蛇妖你还知多少消息?”将涉月道。

    “她受契约限制无法说出是受何人指使,只知道与这朝天国关系匪浅。”说着,云岚重重地叹出口气,说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二人互相搀扶着一路走来,帐子包裹、与百骨折戟混散满宫道,大多都已腐烂爬满霉菌,这倒应了雁翎曾经所说——在一场前所未有的暴乱中朝天国皇室大多不知所踪。

    将涉月握着云岚的手,力道不由重了些,沉静道:“前几日查到朝内有人与外界勾结,线索指向此地,这不仅关乎党争,更是关乎整个虞朝的未来,我既知晓,便做不到明哲保身。”

    和朝天国扯上关系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这国都灭了三千多年,还能掀起风浪。

    这朝堂之事实在烦琐,人心难测,云岚粲然笑道:“不妨事,这不遇到我了吗?”

    /

    偶遇爬蛇窝据,只需提上见生剑溜一圈,那东西便纷纷散尽。

    这搁以前,云岚肯定吓得连滚带爬回家锁门拿雄黄泡澡,但现在出于本体的天性,心头竟生出些玩弄之味。

    云岚一路上轻哼着小曲,二人道尽体己话,将涉月面中愁绪逐渐被一扫而空,右手轻扶刀柄,一如往日那般神采奕奕。

    按照雁翎给的指引,寻到御书房内。

    里面陈设东倒西歪,木雕花镂屏风涂漆褪去散落一地,往里处拐去,一整墙深褐色霉菌挂着灰尘,下方是一书案。

    架上书籍外形依稀可辨,云岚施法将此处霉菌拂去翻开一本,纵是以桐烟徽墨手抄精装,但身处沧海桑田何其渺小,无一本幸免。

    她便开始提着剑东敲敲西敲敲,“涉月,你懂机关术吗?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暗格之类的。”

    “有,”这声将涉月答得干脆,负手凝视书案,“不出意外机关应是那尊...香炉。”

    云岚循视线望去,有一铜镂雕花香炉静置于案上巍然不动,整体被铜绿保护得还算完整,炉顶平整以供摆件拼接,将积尘拂去才得见真章。

    “嚯...”二人不由深吸一口霉气,这皇帝真够变态啊。

    中间是一根柱子上缠一长条状物,似蛇又似铁链,有一小人端坐步辇被众人簇拥,脚下小人大多三人一组,两人抬着一人往中间走去,或一人躺在地上,前后有人拉着他的身子和脚,手中、身侧皆有工具,欲做什么…

    这等活人祭祀的习俗早已被摒弃,纵是将涉月战场上斩敌无数也为之一颤。

    试着将其旋转或是往下按去,“轰隆”几声后却是毫无响应。

    “或者能找到入口吗,炸开也行。”

    “你且等会。”将涉月说着便提刀在四处反复敲击试探,终在对角墙根下站定,示意暗道就在此处。

    云岚扬声道:“你往后站点!”见将涉月退到安全位置之后,一击便使暗道出现在眼前。

    她顿时喜笑颜开:“哇,这就找到了?涉月你好厉害!”

    这一夸倒让将涉月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略飘,故作镇定说着,“这也没什么,暗道见的多罢了。”

    云岚从储物袋中翻出两个长明灯,其中一个递予将涉月,那是一个长形竹筒,前端以玻璃覆盖,撕碎特定符纸填入其中便可照明许久。

    暗道较窄,只够一人前行,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此地封闭性极好,无爬虫出没,一路通畅无阻,直达尽头,还是一间书房。

    面积与地面书房相较只是略小,装潢陈设保存完整,配有完整的起居用品,宫灯燃尽,铜台上满是并未处理的蜡泪,瓷碗碎了一地,夹杂着红褐色托痕和铁链一路向内蜿蜒爬去。

    光线循迹而去,最终聚焦于一具皑皑白骨,身披白麻骨架端正坐于桌前,案牍齐整笔墨早与砚台融为一体,身后书柜灰落三尺。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其拜上三拜,以表敬意,云岚嘴里还念念有词:“并非有意打扰,还请见谅,如果您是含恨而终久久未入轮回,来找我也是可以的。”

    闻言,将涉月幽幽问道:“你们修道之人都这般热心肠吗?”

    云岚故作高深回道:“这忙我可没说白效力,既能攒取功德又有机会套取当年实情,怎不美哉?”

    “功德?神仙真以功德论高低?那为何世上苦难未尽?”

    “唯有天地同寿嘛,况且重在循心,世人众说纷纭那才是最不重要的。”说着,云岚施法将灰尘扫去,累累典籍露出本貌。

    这典籍的装订、摆放倒是有趣,外侧书脊一黑一白按色置书柜左右,二人极其默契地分工翻阅。

    每一本都是以此桐烟徽墨手抄精装,墨泽千年不退蛀虫难以蚕食,这倒方便了她们。

    云岚所阅为白脊,其中最引人疑惑的,当属史书所载的一场国难。

    当时的朝天国内忧外患,国君年幼失权,外戚干政,官场糜烂不堪,外敌入侵,只能低微求和俯首称臣,每年贡品水似的往外送着,不巧,恰逢民间五年洪涝不断,年间颗粒无收,饿殍遍野,贡品品相逐渐下乘招致不满。

    国家如何延续?史书只写:“天神下凡,救济万民”,其余细节,一概没有。

    云岚嗤笑着将手中史书她蹂躏地快不成形,“这也太假了吧,这史官也有脸称自己为史官?”

    将涉月侧目望来,云岚摊开其页递至跟前,粗略翻看几眼将涉月便笑道:“有趣。”

    随即便将一本黑脊递于云岚手中,书内何年何月与魔族有何往来,来往内容、物品往来都记录地极其详细。

    竟是阴阳史书。

    按照编号寻到最新一本黑脊,最后的记录停留于长灵王姬雁柳献祭一事。

    彼时朝中分为守旧派与革新派。

    守旧派认为,既然国家世世代代以献祭寻求庇护,便不能轻易更改破除,国之要事王与庶民同责;革新派认为,此举有损皇家威严,若皇室成员也需献祭,那皇家有何信用向子民证明:皇权天授。

    帝终下旨:长灵王姬雁柳得天钦点,升为仙侍,即日前往祭台,终身在此承接天意。

    将涉月轻嗤一声,“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云岚将书合上,“是啊,这祭天仪式想来也不全是用于掩盖罪行的幌子。”

    他害怕上天降罚?不,是享受,是验证,是做与他人看。

    随手翻过桌上宣纸,背面字迹入木三分,氧化发暗的红依旧触目——御史石迨,未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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