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这住了许久,还是第一次知道此事,不免有些好笑:“原来如此,既是爹爹送的,我再另选一样吧。”鸳鸯笑道:“我说林姑娘认真呢,这不是姑娘的缘分?姑娘此前也不知道是林老爷送来的,况且这件摆设摆在谁屋子里面不是摆,就算给了姑娘,也没出了老太太的屋里,不过是换个房间摆放罢了。”

    说着鸳鸯让小丫头给黛玉房里送去,屋里的紫鹃见送来了一个石头盆栽,紫鹃只觉得眼熟,小丫头又说是从老太太那里送来的。

    “这不是老太太屋子里摆的那个?老太太又送给了林姑娘?”

    小丫头笑嘻嘻地道:“可不是那个,是今个宝玉在老太太跟前哄得老太太高兴了,老太太便让宝玉和她们姐妹每人挑一样走,这件便是林姑娘得的。”

    说话间,雪雁有些恹恹的走了进来,紫鹃看到雪雁闷闷不乐,恐小丫头看出来便支使雪雁去拿东西,自己让小丫头和她一起把盆栽摆到窗边。

    “林姑娘前几天还说这里少一件摆设呢,别的她又嫌太俗气不让摆,恰好今个就得了这个来。”

    小丫头自己看了也觉得好看,笑道:“我之前还说林姑娘怎么喜欢这个东西,跟宝二爷说的似的,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好看的,所幸它也不大倒也不算十分碍眼,如今摆在了林姑娘屋里倒是十分合适了,觉得就似应该放在此处似的。”

    紫鹃觉得好笑便问:“你倒是嘴甜,说她适合林姑娘,可惜此时姑娘不在屋里,不然姑娘也要高兴了,你倒是说说,怎么合适了?”

    小丫头也就是春纤抿嘴笑道:“这感觉我也说不好,就是猛地一看就觉得主人家十分有文采了,就像,对就像宝二爷嘴里说的那种大诗人。”

    紫鹃笑得前仰后合地:“改明你在林姑娘眼前说这样的话,她必定高兴。”

    紫鹃又让春纤拿果子来吃,指着一盘霜白山楂道:“这盘山楂,是送给姑娘吃的,姑娘嫌太甜了,她不喜欢,你便都拿走吧,你若是吃不完放在瓷罐子里面好好存着,能放上一个月呢。”

    春纤直摇头:“山楂,那得多酸啊,我吃不来。”

    说着眉头一皱,仿佛真的酸到了似的。

    紫鹃笑道:“你没听说姑娘嫌她太甜吗,不酸的,姑娘和我们都喜欢,只是吃多了,偶尔吃一两个才觉得新鲜。”

    说着让春纤尝一个,春纤小心的咬开一个,这山楂球仿佛被糖给侵入了骨髓,只能尝到一点点淡淡的山楂味,春纤眼睛一亮。

    紫鹃让她直接将盘子端走,把山楂收好之后再把盘子还回来:“你可仔细一点不要打碎,这盘子我们可是要交还给大厨房的。

    春纤应了端着盘子去找鸳鸯,回报已经把东西送给了黛玉。

    “你这手里端的是什么?”

    “是山楂球,是紫鹃姐姐给的,鸳鸯姐姐也尝尝喜不喜欢?”

    鸳鸯笑道:“这东西之前老太太屋里也常有,只是后来太医不让老太太多吃了。”

    春纤笑道:“姐姐喜欢,我分与姐姐一半。”

    一面说着,一面犹豫片刻把雪雁有些不高兴的事情告诉了鸳鸯。

    鸳鸯便知此事必有缘故,待她闲了去问问紫鹃才好,但不好让春纤把此事说出去就闹得到处都知道就不好了,想了想好笑道:“这也是正常,那丫头年龄小,年龄小的容易生气,许是不知道跟谁拌嘴了,不说旁的,就说老太太院子里面的你们这些人,有哪一天你们是不拌嘴的,不是今天这个不高兴了,就是明天那个有矛盾了,你偏还当个正经事告诉。”

    春纤听了自己也想起来这些事情笑道:“何曾当个正经事来说,求姐姐别再提了。”

    这边紫鹃不知道春纤已经把这事告诉给了鸳鸯,自己出来找雪雁,雪雁看见她来笑道:“刚刚姐姐让我拿的东西,还未找到呢,姐姐许是等急了就来找我了?”

    紫鹃拉住雪雁的手:“这不过是托词,刚刚我见你不高兴了,竟撞上老太太屋里的小丫头来了,我怕她回去乱说才把你支走,我知道你素日性格是个再好不过的,人家小丫头今日和这个生气,明儿和那个生气,你都没有,所以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个缘故?”

    雪雁见紫鹃来问,自己忍不住眼圈红了,自己觉得反应过大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说来也没有什么事情,老爷从扬州送来的年礼,其中一样是晒干的荠菜,我见我们姑娘这些时日想家,昨天为了写信写到三更天才睡,便想着去跟大厨房说说能不能用晒干的荠菜做些吃的来,也好缓解一二我们姑娘思家的心思,谁知去了大厨房那厨娘说她们没见到从扬州送来的东西,我想问问她这事找谁问,她就说她忙让我找别人去,我等了半天也没问道人,所以有些生气,现在想想,她确实没见到也是有的。”

    紫鹃听了笑道:“我当是什么事,这全是你对姑娘的一片心意,只是那大厨房里面的厨娘也未必扯谎,府里人多事多,这些东西送来都要写记上礼单造册,再请奶奶们分派,只怕这还要好几个日子呢,不像是给姑娘的书信能直接送到姑娘的手里,中间不需要别人传话。”

    雪雁细细想了一下,这贾家确实与林家有许多不同,一件事中间经过的人就不知道多少,紫鹃说的合情合理,笑道:“是这个理。”

    紫鹃悄悄与雪雁说到:“你明白就好,咱们在这个地方,哪里不是老太太的人,你是林姑娘身边一同带来的丫鬟,你若是不高兴,别人岂不多心呢,至于这是我已经记下了,回来我与琏二奶奶那里提上一提吧。”

    雪雁聪慧,很快明白紫鹃的意思:“多谢姐姐,我记在心里了。”

    紫鹃回去去照看黛玉跟晴雯学锁边,抬眼正看到鸳鸯站在对面对她悄悄地招手,紫鹃便心下猜测必是春纤对鸳鸯说了此事,见黛玉无事,屋里又有别人照看,略一犹豫,便跟着鸳鸯走到了外面,鸳鸯果然是来打探雪雁的事情的。

    若是别人鸳鸯必然不在意,可雪雁是林黛玉从扬州带来了,和旁人又不同,又算是客,于情于理鸳鸯都要过问一二。

    紫鹃与鸳鸯从小一处长大,情分不浅,见鸳鸯来问,便把雪雁说的事情跟鸳鸯说了一说。

    鸳鸯听了好笑道:“我说那个丫头一直大大咧咧的像个傻姑娘,没想到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这事我知道了,我回头找机会给琏二奶奶提一提。”

    紫鹃见鸳鸯把此事兜揽了过去笑道:“那敢情可好,我还说我去跟琏二奶奶透个口风,没想到你竟愿意懒去了,这可省了我不少事了。”

    鸳鸯听了没忍住的半真半假地笑道:“林姑娘不知道琏二奶奶的脾气,你竟然不知道?还敢去找琏二奶奶去呢,咱们家琏二奶奶,难道不是个没有好处不动手的人,连平儿都给带坏了,你还敢去找她?可是深怕林姑娘不给她们主仆拿东西呢!”

    鸳鸯和凤姐平儿一向关系好,紫鹃见鸳鸯这般打趣她们,止不住笑了:“了不得,若是让平儿知道你这样打趣她主子和她,你看她撕不撕你的嘴就完事了。”

    “我怕她找我?她若是来了,我自有道理,林姑娘往日看着多伶俐一姑娘,竟然是个意想不到的实诚人,你跟在林姑娘身边,可得看顾着林姑娘才好呢。”

    紫鹃诧异的笑道:“这还用你说,我竟成了吃干饭不成,你把今日这事办成了,我便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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