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王熙凤一怔又笑道:“太太的意思是?”

    王夫人摇头:“你林妹妹的婚事哪里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必是老爷和老太太两人议定才好,再说最后还得林姑爷点头呢!这是老太太原先的意思,她接黛玉入京之前,就跟老爷说着林妹妹的家世将来别说想嫁到咱们这样的中等人家,就是高等人家都有许多的选择,也有年龄相仿的孩子,若是她留在你林姑父身边无人照管才是耽误了她的前程,因此老爷给林老爷去了几封书信,才议定接黛玉入京的。”

    王熙凤哪里知道这事,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她心下暗暗吃惊,像是她能嫁到贾府都是家族全力铺路的结果,没想到黛玉竟然能随意挑选,看来贾琏常说的黛玉出身好不是虚言。

    她往常还以为这不过是贾琏的戏言,没想到今日王夫人也这样说。

    王熙凤正想着,就听王夫人道:“再说这两个孩子我素日看着竟是拌嘴的多,你瞧着呢?”

    王熙凤回忆了一下平日里看见二人相处的光景,笑着摇头:“他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事情,都还没开窍呢。”

    王夫人听了笑道:“就是如今他们没开窍才好,要是对男女之事开窍了,对咱们家才是大丑闻呢。”

    王夫人说着话锋一转,直接问王熙凤:“你当日是多大年纪对贾琏有好感?”

    这把王熙凤的脸都给说红了,王熙凤还以为自己脸皮厚,王夫人直问到她脸上才知道是薄的:“哎呦,什么多大年纪,那时候哪懂这个,不过是一起玩罢了,还是后来议亲,太太来问我,我才明白过来,再看到琏二爷就有些害羞了。”

    王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才是正常的,别说之前再懵懂,这窗户纸一戳开啊,就会反应过来觉得不好意思了,也就是大家说的开窍了。不过咱们说的都不算,还要看老爷太太怎么想呢。”

    “而且林丫头哪里都好,就是和宝玉吵架是个不饶人的,什么都要宝玉哄着她才好。”

    王夫人说着说着,忽想起两人吵架的光景来,对黛玉也就没有那么满意了。

    王熙凤知道这是王夫人慈母心作祟,对于自家女儿都希望是个厉害的日后能拿捏住未来的婆家,若是儿子呢就希望找个逆来顺受的,最好捧着自己儿子才好。

    想到之前王夫人还说老太太和老爷不是十分的赞同这一桩婚事,如今就正经的愁起宝玉在黛玉面前吵架落下风的事情,不由感到好笑。

    王夫人见到王熙凤捂嘴偷笑:“你自己偷偷笑什么?”

    王熙凤笑道:“我笑太太多操心呢,刚刚还说我多想了,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就要拉偏架了。”

    王夫人知道这是王熙凤说如今两人的事情还没有头绪,自己就在这里担忧黛玉性子不好,不由失笑道:“这丫头了不得了,连我都要打趣。”

    王熙凤忙告饶,王夫人又问起王熙凤林家来的人,王熙凤一听是正经事,赶紧坐好了回道:“太太林家的人和薛家的人他们明天一早就出发走呢,老爷太太老太太和林姑娘的信也让他们收好了,还特意告诉林家的人,让林老爷再给咱们报个平安才好;如今东西已经打点好也装好了,船也租好了,恰好是先到扬州后到南京的,就等明天早上咱们打发他们去上船呢,若是再等几天怕这里下雪,又怕天气太冷了水都冻住了就有饥荒了;除了这些以外,路上的干粮我们也准备了一些,因为天冷东西也好放,就备了一下米面油和肉干肉酱之类的,让他们路上吃呢。”

    王夫人见王熙凤准备的半点无错笑道:“你做的很好,这些日子全靠你照料了。”

    王熙凤笑道:“这都是应该的,太太说这样倒外道了。”

    王夫人想着家中有事便让凤姐回去处理,凤姐便回家料理家中事物,因为宁府中贾珍还给她传了信说是贾蓉的婚期定在了来年八月,闹得她中午饭的时候也没有去伺候贾母,特意派人给贾母请了假告罪。

    贾母道:“她那里都是正经事,且让她去忙去,我这边丫头多,不缺她一个伺候。”后来又赏了一碗双参鹌鹑汤给她,让她补补身子。

    一时凤姐忙完,便歇了午觉又去处理几个管事媳妇的回话,其中一个是管仓库的,凤姐让她先等等,先办完了其他两人的事情才去问这个媳妇是什么事。

    那媳妇笑道:“二奶奶,这几日天气好,想着趁这个时机去仓库里面查查布匹的数量,一是看看保存的妥不妥当,二来是验一下数量,眼见着腊月就来了,回来各家的年礼还要从上面出呢,咱们还得看看够不够数量。”

    凤姐笑道:“不用数,必是够得。”

    管仓库的媳妇笑道:“奶奶怎么知道,莫非是有什么法门不成?”

    凤姐笑道;”咱们家这一两个月入的大头就不说了,出去也就那么几个,存活必是够得,不过这也是个正经事,让人看看别发霉糟蹋了。”

    说着让平儿和夏桃两人去请了周瑞家的来,三人一起去监管:“我今日乏了,就暂且歇一歇,下次再看。”

    三人领命去了,先去请了周瑞家的一同去仓库查验。

    这边王熙凤刚歇一歇,就听门口有人回:“林姑娘来了。”

    凤姐心下好笑,所以怎么说人在背后不能随意说人呢,她上午刚在王夫人处说了林黛玉,下午黛玉自个就来了。

    王熙凤忙下了炕,去迎黛玉,一见到黛玉笑道:“我说你是属曹操的呢。”

    黛玉不解: “我怎么和他就有关了?”

    王熙凤好笑道:“你读了这么多书,难道没听说过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黛玉便知有缘故:“这也奇了,人家常说人在背后说人也不要让人知道,怎么有人在背后说人还要在人面前表现表现?你又编排我什么呢?”

    王熙凤自然不会把她和王夫人商议林黛玉的婚事说出来,而是笑道:“你猜错了,可是正经呢,你们家里那几个长随,明天一早就走,如今我好生的让人好好的打发他们,岂不是正经事。”

    林黛玉自然知道这几人不会多待,她心里早有准备,只是猛地一听王熙凤说明天家中的下仆就走,心里还是觉得大为不自在,心有些沉沉的。

    这种难过竟比宝玉这次惹她生气还要让人悲伤,不过她客居在贾家,也不好脸上带出来太多让王熙凤察觉,不然哪里是客居的意思?

    林黛玉很快收拾好情绪,故意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怪不得呢,这就来我这邀功了?”

    王熙凤笑道:“你说说,这怎么不行呢?我还帮忙给他们准备了路上的干粮呢,省的天寒地冻的,他们还要下船再去采买。”

    林黛玉来不及多停留在悲伤的心情中,对王熙凤笑道:“还真是有劳了,依你这么说,我要怎么谢你才好?”

    王熙凤笑道;“谢倒算不上,下次有账册要看,还得请你帮忙才好。”

    林黛玉好笑道;“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之前没帮忙了。”

    王熙凤笑道:“话虽是这么说,只是有了这事我下次使唤的更理直气壮一些啊。”

    林黛玉笑道:“原来是打着这种主意,我说呢,之前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呢。”

    王熙凤也笑:“你倒是说说,你今儿来了是干什么来了,你要是不来也撞不上这事不是?”

    林黛玉道:“这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也不是别的,只是你和太太今日都送了我一盒首饰,我不得去各房里面去谢谢?”

    王熙凤摆手道:“原来是这事,这是老太太说的赔礼,哪里敢让你谢呢,只求林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吧。”

    林黛玉急道:“人家不好意思来的,你还非这样说,是有意跟我生分?”

    王熙凤见林黛玉着急笑道:“哎呦,这怎么急了,若是生分了我也不跟你这样说了,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林黛玉撇嘴道:“还说我,你是个不正经逼你不把实话说出来的人,还好意思说我呢。”

    说的王熙凤告饶,林黛玉提起账册想到一件事来:“说到看账册,凤姐姐何不自己识点字呢,也不用靠着别人,重要的是认得字也不怕人哄骗了去。”

    凤姐听了就头疼:“哎呦喂,这说了我就头疼,我们家的女孩们别说我就是太太都没学过呢。”

    林黛玉好笑:“这有什么头疼的,难道你不想学?”

    一向不怕天不怕地的凤姐有些迟疑了:“我们家里的规矩是不用学的,我想着这认字是个稀罕事情,哪里是我能学的?”

    “哪里稀罕了?”林黛玉不同意:“难道凤姐姐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若是一样的人哪里有我们能学你不能学呢,再说凤姐姐看宝玉那般愚笨,虽然学习不好倒是也认了字,可见并不难学,重要的是勤学多练才好。”

    这说的凤姐心里一动,宝玉是如何学习的她自然是知道,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高看了他,竟然是一天打鱼,四天晒网,若是宝玉都能认得字,她也自认不比宝玉差:“我觉得我倒是比宝兄弟还聪明些,只是你也知道我哪里有这么多的时间,能勤学苦练的。”

    林黛玉笑道:“这也容易,你每日学个三个字五个字的,有空就拿着纸笔有空去练习,这样不要两年,一些常用的字你就都能会了,我再送你描红的字帖,你拿着写没有不会的。倘若有忘了的,家里这么多人都识字,你问我或者问迎春姐姐她们都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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