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那作孽的畜生搅得祸,哪里能怪得了姐姐,”薛姨妈不由地泪流满面,长叹道:“怪只怪宝钗命不好,摊上这么一个哥哥,也怪不得旁人,姐姐愿意帮我们打听消息,我们该谢姐姐才是,哪里能够恩将仇报呢?”

    王夫人听了心下感到宽慰:“妹妹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的了。”

    薛姨妈一边拭泪道:“姐姐放心,我岂是那不知道道理的人呢。”

    王夫人听薛姨妈这般说,又把心思飞到了女儿元春的身上:“贵妃娘娘在宫中如何我们也不能左右,只能尽力维持一二了。”

    薛姨妈道:“如今娘娘成了贵妃,正是要各处打点之际,姐姐多给娘娘送些家资,才是正理。”

    王夫人笑道:“我也是这样说,只是这一二年来这一两场大事,银子便有些不凑手了,如今才不到三月,到过年还要八九个月,我们也不能家里不过了只供贵妃娘娘呐,前儿才备了两千两银子送进宫去,暂时是够用了,也只是备些不备之需,若是有什么大额的开支,银钱也就不凑手了。”

    薛姨妈笑道:“这怎么是假话,先前盖园子,又是省亲宫宴,这两项子光银子只怕就要砸下去两百万两了,这就是多富贵人家,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啊。”

    王夫人笑道:“亏得你也看出来,这两项加一起可不就花了两百万两吗?”

    薛姨妈道:“常言道,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些东西都是见过听过的,光看看便知道花费不虚了。”

    王夫人听了忍不住笑了:“姨太太是见过不知多少好东西的,能得姨太太的认可,也算是这钱花的不冤枉了,不说这个,就是园子里面的摆设,听琏儿说,妹妹家中也出了不少力,要不然也不能便宜这许多,我还没谢过妹妹呢。”

    “这不是应当的,亲戚之家不是原该如此,”薛姨妈笑道,又提起之前王夫人说银子不够使的话道:“姐姐,别的忙帮不上,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既然银子不够使,怎么不给妹妹说一声,我好给姐姐送来。”

    王夫人听到薛姨妈要借钱给她笑道:“你是客,哪有问客要银子的道理?”

    薛姨妈是个实在人,且王夫人又是她的亲姐姐,因此动容道:“我来了京里好几个月,都是长姐帮忙照应,又派了院子给我住,我之前说给长姐房租钱,长姐还要推辞,妹妹实在没有可报答之处,思来想去唯有这件事上能够出力一二,姐姐莫要推辞。”

    王夫人见薛姨妈说的真心,且这笔钱将来还要还她,这才接受下来,还道:“既如此,全当我借你的,将来必定还你。”

    薛姨妈笑道:“提什么还不还的,为咱们家贵妃娘娘出力原是应该的,姐姐别说这话,倒让旁人听了笑话。”隔日,薛姨妈果然带了五千两来送予王夫人,王夫人自去料理不提。

    宝钗暗里也有劝过薛姨妈:“妈,这是姨妈的家事,妈妈这样横插一杠子,此时姨妈尚未反应过来,彼时姨妈想多了岂不抱怨我们多事,说我们小瞧了她们呢?”

    薛姨妈见宝钗这般说有些诧异:“你这丫头,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你姨妈这又不是外人,再说你姨妈的家世能是咱们家能比的?说咱们暂且支使些银子过去就是看低了她们也太没影了。”

    宝钗见薛姨妈旨意如此,只得罢了。

    却说王子腾家中,王子腾的夫人章氏便与王子腾商量宝钗入宫选秀一事,章夫人便去细问原由,王子腾摇头道:“是不成的了,宫里传了消息,说是没有宝钗的名字。”

    章夫人劝王子腾说:“老爷何不走些关系,将那宝姑娘的名字再递上去?”

    王子腾与薛姨妈有嫌隙如今自然不愿帮忙:“费那个功夫做什么,宫里既然说不成,便是不成了。”

    章夫人道:“老爷也太实诚了,贾家说什么便是什么,依我说,这里面有没有猫腻还不觉得呢。”

    王子腾忽然听见章夫人刺拉拉地说出这么一句来,颇觉得有些刺耳,但他也知道章夫人的性格一向是老实不爱生事的,能说出这话必然是有原因的。

    “夫人的意思是?”

    章夫人惊觉方才失言,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老爷多虑了。”

    王子腾道:“我说不管了你跳出来反驳我,我问你你又说没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不快快说来。”

    章夫人畏惧王子腾,见他发怒且自己不能掩饰刚才的口误,只得道:“我想着,贾家也不见得这么好心。”

    王子腾啧了一声,让章夫人继续说,章夫人见王子腾没有脾气暴烈的骂人,方胆战心惊地道:“就比如凤哥儿,当时老爷不也想着让凤哥入宫,只是贾家有意将琏哥和凤哥说在一处,咱们家才罢了,不然凤哥早入宫去了,说不定如今的贵妃娘娘便是凤哥了。”

    王子腾摆手:“说这些这么多年的老黄历做什么,都是没影的事情,再说了,贾家还不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人家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外面多少人家想跟贾府攀上亲戚,不把凤丫头嫁到贾家嫁到哪里?就凤丫头那泼辣的性格,她还入宫承宠?她不惹个顷家灭族的大祸都不算完,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若是让贾家的人听到,又是一场是非。”

    章夫人道:“凤丫头怎么不好,我瞧着倒好,再说了那贾家的贵妃入宫前是什么消停的性子吗,咱们家的也不差什么啊,再者说,那贾家不说是放到十年前了,就是放到三五年前都还是好的,如今再看看他家的光景呢,还是好的不成?旁人家不知道他们家的处境,只在外面看着好看,咱们家关系如此之近,咱们还能不知道吗?”

    章夫人不满地,便是这一年来贾家有意无意对外炫耀的家中出了贵妃的新闻,若是凤丫头能做贵妃,哪里还有他们贾家耀武扬威的地方,他们这么些年来,一直巴结贾家巴结的也够久了,谁知道贾家一直把他们当做自家的奴才呼来喝去的,因此心里一直不忿。

    王子腾默然不语,三五年前,贾珠还未死,贾家眼看着还能维持着家族的荣光,谁知转年来贾珠就没了,现在贾家的小爷们,贾琏贾蓉这两个已经定型的是不成的了,宝玉也是金银富贵窝里面的少爷,别说他们家了,就是京城上下哪一个不知道,荣国公府里的一个叫宝玉的少爷是惯爱在脂粉堆里做戏的,更讨厌读书,贾环那个小的,他偶尔见过几次,只会偷嘴耍滑,比贾家的小厮还上不得台面,只有一个贾兰是贾珠的遗腹子,但是年纪还小,看不出来什么,真要等贾兰长起来,又要二十年。

    二十年之后,只怕是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别说别人,就说贾家出了个贵妃娘娘,又有封荫,荣国府的当家人贾政还只是个五品的官员,更不要说宁国府的下一代当家人贾蓉,只娶了个修皇陵的秦家五品官员的女儿,可真是颓态尽显,甭管对旁人对自己说的再冠冕堂皇,再好听,也只是遮羞的纱帐而已,除了哄骗一些脑子不聪明或者没见过世面的人,像他们这些人哪个会被这个骗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贾家家业大,一时半会是倒不下来的,再说咱们也不能让他倒,还要趁着他的力才好”王子腾盯着章夫人道:“咱们家虽然想借着贾府的势一飞冲天,但是也要不被他们注意才好,你这样心急,不会在他们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吧?”

    章夫人吓了一跳:“那怎么会,老爷,我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王子腾敲打章夫人道:“原先你不是,但现在咱们家渐渐起来了,你会不会和原先一般小心谨慎,也就很难说了,你这样倒让我后悔当年我安慰你时说的话了。”、

    章夫人家世也不差,是和金陵甄家齐名的人家,当年章家想与贾家结亲,被贾家牵线说与了王子腾,二人才有了婚事。

    后来章夫人头一次上门去贾家拜访,当时贾赦的原配嵇夫人还在,恰巧嵇家也派人去贾府做客,章夫人便受了了贾家好大的冷落,当时还维持着面子不曾发作,回来大感羞辱直哭了一夜,还是王子腾瞧她哭的太惨,好生安慰,又说要仗着贾府的势抬高王家的门楣,这才把人给哄好。

    章夫人忙赌咒发誓:“我是这么愚笨的人,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我敢就这样暴露了?我自嫁到王家这二十年来,哪一件事情办的出过差错?我只是想着,先时咱们想把凤丫头送进宫被贾家给拦了,也不能说贾家给拦了,起码贾家又透露出和咱们家联姻的意思来,我现在想着八成也有几分是怕凤丫头挡了贵妃的路,如今人家已经是贵妃娘娘了,难道她们不怕再选上新人争宠吗,所以咱们家在这事上才愈发不能单单只信他们贾家的话,还要自己从中商议才好。”

    “若是咱们家不出个能人出来,自然要指望那一个,若是咱们家能出个有头有脸的人来,还用指望别人?”

    王子腾沉思良久:“话虽这么说,只是这样做有些媚上,恐怕会落人口实,说咱们家是邀宠的人家。”

    “这就更不需要担心了,”章夫人坦然一笑:“那宝丫头是姓王还是姓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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