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颜书，你同公子详细说说，今夜到底怎么回事。”望追扶着卫禺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崔策问和叶孟等人。
颜书将屋中所有的烛光点亮，屋中亮如白昼，她凝眉道：
“我睡前临近亥正，睡前，丫鬟明珞端了碗安神汤，但我以为那安神汤有问题，所以将汤药倒了，并未入口。
之后我便睡下了，到了半夜的时候，突然做了个噩梦，”颜书抿唇苦恼道：
“但具体是什么梦我想不起来了，但我在梦中挣扎了许久才醒过来，坐起身就瞧见地上有一滩血，顺着望上去，就见房梁上悬挂着一个有着梁小姐容貌的白衣女子。”
颜书继续道：“那白衣女子腰腹被人隔开口子，嘴里啃食着骨头，这一切都与梁小姐的死状符合。”
崔策问道：“......谁在借着梁小姐装神弄鬼。”
卫禺扫了圈屋子，看向小几上摆着的影青海棠碗，“这是盛安神汤的碗？”
说话间，他递给走过来的叶孟，叶孟掏出块锦帕，在碗壁上擦拭了一圈汤渍，递到鼻尖细闻。
颜书道：“那日我喝了一口安神汤，望追在门外叫了我许久我才听见动静，所以我以为是安神汤的问题，才将安神汤倒掉了。”
叶孟嗅了片刻，低声道：“这安神汤没问题啊......”
卫禺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整个知府府上这么多人，独独找上你。”
颜书神色一顿，有些明白卫禺说的意思，眼睛跟着看向窗边那一排血字上，“我在地府，为朝太傅伸冤。”
此“鬼”的目标是辑定司。
可辑定司除了颜书一个女子单独居住之外，都是三两人聚集一个院落，若是发现了，很轻易就能被身有武功的辑定司众人抓到。
颜书现今内力尽失，还一人独住一处园子，即便被发现了驭轻功即可逃脱，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可是，这个‘女鬼’怎么这么灵通，正好知道我没了内力？”颜书住进来这么久了，偏偏闹鬼闹在颜书没有内力、不能抓到她的时候。
望追扫向一侧的横梁，飞身而上——
“奇怪......”望追手指摸了摸横梁上方，指腹上是厚厚的灰尘，“公子，这横梁不像是有人来过的痕迹。”
向白脸色有些不好，呐呐道：“真见鬼了......”
“不可能没人来过！”颜书仰着脸看横梁上的望追，“方才我追出去的时候屋中没人，地上的血迹和房梁上攀爬的痕迹应该都被人消除了。”
若不是当真开了棺，见到梁小姐的脸不翼而飞，颜书的话可信度确实不高。
许多人只会当真以为是闹恶鬼，或者颜书出现幻觉，偏偏方才，那棺材里的梁小姐顶着另一个人的脸。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歹毒，即便连人死了，也要开棺割下她的脸皮，让梁悦即便是长眠地下，顶着的也是别人的脸。
这倒是，很像报复......
想到这，卫禺和崔策问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一排血字。
朝太傅......
朝太傅起于江东，遂州城从古至今都是江东最繁华的地界，当年朝阑官至太傅，衣锦还乡之际，朝家举了大半的家当，修建了朝府。
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梁府。
府中即便有些破败尚未修缮之处，也可见其中恢弘，用料建工也是当初江东地界最好的原料和工匠，能近百年而不腐。
向白又有些疑神疑鬼了：“莫不是，那朝太傅满门的冤魂又、又来索命了......”
崔策问皱眉：“向白，子不语怪力乱神，明者所不道。”
听懂一半的颜书凑过来，撞开向白，“就是就是，本姑娘就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有大憨子才会相信鬼怪回魂一事。”
向白：“... ...”
说话的间隙，叶孟上前擦拭了墙上的血迹，凑到鼻尖问了问，竟然闻到了一股清甜的气味。
很浅很浅，若不是他鼻子灵，估计很难察觉。
“奇怪... ...”
按照颜书回忆的，闹鬼的时候，那房梁上滴下的血是很浓的腥味，这会儿怎么会是清甜的气味......
但叶孟肯定，这就是人血。
崔策问道：“扁大人最了解朝中卷宗，可还记得当初朝太傅一案的记册？”
如今案情到了这地步，应该只有顺着朝太傅旧案查下去，才能找到真凶了。
原本还以为是剔骨之人杀死梁悦，现在看来，未必就是遂安侯所为，或者肯定一点，梁悦不是遂安侯杀的。
扁良复进辑定司之前就在刑部任职，当然记得。
他神色严肃，回忆道：“朝太傅是三朝时期的太傅，距今快百年的光阴。
那时西幽再次进犯，朝中内乱，后成祖设立三朝鼎立的政治格局，用以互相监督，稳定朝纲。”
颜书听得认真，大致意思是，太傅太保太尉占有绝对的实权，而那太傅，就相当于丞相的实权，在三朝时期处于百官之首。
扁良复道：“当时朝太傅仅是朝中后起之秀，但推行了废除贵族世袭特权变法，让寒门读书人有了更多入朝为官的机会，广受百姓赞誉，在民众之间声望很高。
因此当初朝家即便是贪污赈灾粮等一切蔑视律法的时候，江东百姓间为他说话求情的也不在少数。”
颜书皱眉，“朝太傅惠及百姓，福泽江东，但西南之地等着救灾粮和赈灾银的百姓就不无辜吗？”
扁良复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初西南之地地龙翻身，洪满千里，死伤上万，造成万万百姓流离失所。
所以成祖才判了朝太傅满门抄家流放之罪。父族、母族、妻族和子族四族尽诛。五族之外尽数流放百越和崖州。”
一人之祸，上千人抵命，九族尽判。
叶孟低声道：“那这‘为朝太傅伸冤’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桩举朝轰动的大案有什么隐情？”
崔策问神色不掩严肃：“这桩大案是先帝刚即位时就已尘埃落定的，先帝在位六十余年，为何要现在才旧案重提？”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人群中央那脸色病白的卫禺，卫禺唇色紧抿，“既然有人想让我们查，那辑定司不管如何都要查下去，不能让人枉死。”
卫禺说的枉死并不是指朝太傅一案是否有人枉死，而是，枉死的人是梁悦。
接触梁悦这案子已有好几日，她性子单纯，爱美爱玩，却无故遭此毒手，要是背后之人只是想用梁悦引起辑定司一行人的注意，那当真是黑心透了！
颜书可不懂什么旧案什么朝廷党争，她只知道若是不尽快找回梁姑娘被盗的脸，可就来不及了。
出了春溪园，颜书径直往府上最大的罩房走去，罩房一般都是下人丫鬟的居所，梁府虽然大，但许多地方尚未修缮，只有前院的几处东西罩房能住人。
卯时已过，浓雾渐起，山际微亮，看样子，今日是个大晴天。
“笃笃——”
“来啦来啦，怎么不直接进来......”面生的小丫鬟推开门，接着朦胧露白的光亮，看清了敲门的窈窕身影，“曲姑娘？”
颜书点点头，“明珞在吗？”
“原来曲姑娘找明珞啊，她天色还黑着的时候就出去了，估计去给厨房帮忙烧柴了，姑娘要不去那找找？”
颜书眯了眯眼，“你说她天黑出去了就没回来？大概什么时辰？”
“大概......”丫鬟挠挠头，细想：“大概卯时差三刻罢，今天原本是我该去厨房帮忙的，但我脚受伤了，明珞就主动代我去了。”
颜书视线下移，瞧见那绑着木夹板的左脚，看起来伤的不轻，小丫鬟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几日忙着冥事，不知道灵堂的白烛翻了，踩着白蜡滑了一跤......”
“嗯。”她打量的眼神收了起来，不经意问：“昨晚，你是和明珞一起住？”
“当然。”小丫头察觉到颜书的问题奇怪，却还是如实道：“这几日天凉了，我都是和明珞一起睡的，直到管事叫人去厨房，她才走的。”
颜书笑笑，“明珞是我屋中帮忙的丫鬟，我多问问关心她两句，既如此，你先养伤吧。”她笑意微僵，转身却严肃了起来。
... ...不是明珞，那安神汤当真是她多疑了？
颜书拍了拍脑袋，她没卫禺和崔策问那俩聪明，现在直觉也不行了。
颜书没再去厨房找明珞，反而转身去了灵堂的方向。
灵堂设在穿过前院的正堂中，前面是敞院，后面就是幽幽花林和临水的湖泊。
她盯着灵堂后面的李树林看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她往杂草横生的荒废小路拐去。
既然灵堂前面有丫鬟小厮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值守守灵，那换脸之人要不是串通了所有守灵的丫鬟小厮，要不就是从灵堂后溜进去对梁悦换脸的。
“呜呜呜......呜呜呜......”
女子呜咽的声音突然从李树密林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有些不真切。
这时正是将要破晓的黎昏相交之时，颜书以为自己听错了，脚步霎时顿住。
直到那呜咽声再次传来——
“呜呜.......”
她脸色一凝，又下意识的摸上身侧的剑，屏息轻轻踩着枯枝上前。
这李树林粗壮，应当是昔年朝府所留，枝干黑桠，湖边雾气顺风吹入林中，又像实地又像虚境，让颜书有些不真切。
她脑子却想起那日槐邻吓唬她的话，这湖中淤泥里，可是成百上千朝府的冤魂和尸骨。
她打了个寒蝉，脚步加快走过去。
灵堂的背侧跪了一麻衣戴孝的小丫头，也许是颜书的脚步声踩在枯枝上太过明显，小丫鬟率先转过带着泪痕哭肿的双眼。
看清小丫鬟的脸，颜书神色紧绷，“彩、彩衣？！”
彩衣......不是死了吗？她的脸被缝在梁小姐身上，这是谁？！
颜书错愕惊慌的眨眨眼，想要仔细的盯着看，“彩衣”瞬间打翻火盆，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喂！站住！”颜书快步跑上去，那浓浓雾色里什么也没有！
眨眼间，颜书扭头，那火盆纸钱和灰烬都消失了干净......
“曲姑娘、曲姑娘、怎么了？！”颜书方才的惊呼叫来了灵堂前值守的小厮，几个小厮神色焦急的盯着她。
“纸、纸钱呢.....这里有人烧纸钱。”
她不可置信的拔了拔地上厚厚的枯枝，只有腐败发黑的腐叶和常年不见光的湿润黄土。
“......曲姑娘你说什么啊，这里怎么有人烧纸钱，那岂不是整个林子都要点着了......”
几个小厮望着遍地堆着的枯叶枯枝，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颜书眉毛都要拧作一团了，她揉了揉太阳穴。
.....她真中邪了？
颜书将屋中所有的烛光点亮，屋中亮如白昼，她凝眉道：
“我睡前临近亥正，睡前，丫鬟明珞端了碗安神汤，但我以为那安神汤有问题，所以将汤药倒了，并未入口。
之后我便睡下了，到了半夜的时候，突然做了个噩梦，”颜书抿唇苦恼道：
“但具体是什么梦我想不起来了，但我在梦中挣扎了许久才醒过来，坐起身就瞧见地上有一滩血，顺着望上去，就见房梁上悬挂着一个有着梁小姐容貌的白衣女子。”
颜书继续道：“那白衣女子腰腹被人隔开口子，嘴里啃食着骨头，这一切都与梁小姐的死状符合。”
崔策问道：“......谁在借着梁小姐装神弄鬼。”
卫禺扫了圈屋子，看向小几上摆着的影青海棠碗，“这是盛安神汤的碗？”
说话间，他递给走过来的叶孟，叶孟掏出块锦帕，在碗壁上擦拭了一圈汤渍，递到鼻尖细闻。
颜书道：“那日我喝了一口安神汤，望追在门外叫了我许久我才听见动静，所以我以为是安神汤的问题，才将安神汤倒掉了。”
叶孟嗅了片刻，低声道：“这安神汤没问题啊......”
卫禺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整个知府府上这么多人，独独找上你。”
颜书神色一顿，有些明白卫禺说的意思，眼睛跟着看向窗边那一排血字上，“我在地府，为朝太傅伸冤。”
此“鬼”的目标是辑定司。
可辑定司除了颜书一个女子单独居住之外，都是三两人聚集一个院落，若是发现了，很轻易就能被身有武功的辑定司众人抓到。
颜书现今内力尽失，还一人独住一处园子，即便被发现了驭轻功即可逃脱，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可是，这个‘女鬼’怎么这么灵通，正好知道我没了内力？”颜书住进来这么久了，偏偏闹鬼闹在颜书没有内力、不能抓到她的时候。
望追扫向一侧的横梁，飞身而上——
“奇怪......”望追手指摸了摸横梁上方，指腹上是厚厚的灰尘，“公子，这横梁不像是有人来过的痕迹。”
向白脸色有些不好，呐呐道：“真见鬼了......”
“不可能没人来过！”颜书仰着脸看横梁上的望追，“方才我追出去的时候屋中没人，地上的血迹和房梁上攀爬的痕迹应该都被人消除了。”
若不是当真开了棺，见到梁小姐的脸不翼而飞，颜书的话可信度确实不高。
许多人只会当真以为是闹恶鬼，或者颜书出现幻觉，偏偏方才，那棺材里的梁小姐顶着另一个人的脸。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歹毒，即便连人死了，也要开棺割下她的脸皮，让梁悦即便是长眠地下，顶着的也是别人的脸。
这倒是，很像报复......
想到这，卫禺和崔策问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一排血字。
朝太傅......
朝太傅起于江东，遂州城从古至今都是江东最繁华的地界，当年朝阑官至太傅，衣锦还乡之际，朝家举了大半的家当，修建了朝府。
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梁府。
府中即便有些破败尚未修缮之处，也可见其中恢弘，用料建工也是当初江东地界最好的原料和工匠，能近百年而不腐。
向白又有些疑神疑鬼了：“莫不是，那朝太傅满门的冤魂又、又来索命了......”
崔策问皱眉：“向白，子不语怪力乱神，明者所不道。”
听懂一半的颜书凑过来，撞开向白，“就是就是，本姑娘就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有大憨子才会相信鬼怪回魂一事。”
向白：“... ...”
说话的间隙，叶孟上前擦拭了墙上的血迹，凑到鼻尖问了问，竟然闻到了一股清甜的气味。
很浅很浅，若不是他鼻子灵，估计很难察觉。
“奇怪... ...”
按照颜书回忆的，闹鬼的时候，那房梁上滴下的血是很浓的腥味，这会儿怎么会是清甜的气味......
但叶孟肯定，这就是人血。
崔策问道：“扁大人最了解朝中卷宗，可还记得当初朝太傅一案的记册？”
如今案情到了这地步，应该只有顺着朝太傅旧案查下去，才能找到真凶了。
原本还以为是剔骨之人杀死梁悦，现在看来，未必就是遂安侯所为，或者肯定一点，梁悦不是遂安侯杀的。
扁良复进辑定司之前就在刑部任职，当然记得。
他神色严肃，回忆道：“朝太傅是三朝时期的太傅，距今快百年的光阴。
那时西幽再次进犯，朝中内乱，后成祖设立三朝鼎立的政治格局，用以互相监督，稳定朝纲。”
颜书听得认真，大致意思是，太傅太保太尉占有绝对的实权，而那太傅，就相当于丞相的实权，在三朝时期处于百官之首。
扁良复道：“当时朝太傅仅是朝中后起之秀，但推行了废除贵族世袭特权变法，让寒门读书人有了更多入朝为官的机会，广受百姓赞誉，在民众之间声望很高。
因此当初朝家即便是贪污赈灾粮等一切蔑视律法的时候，江东百姓间为他说话求情的也不在少数。”
颜书皱眉，“朝太傅惠及百姓，福泽江东，但西南之地等着救灾粮和赈灾银的百姓就不无辜吗？”
扁良复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初西南之地地龙翻身，洪满千里，死伤上万，造成万万百姓流离失所。
所以成祖才判了朝太傅满门抄家流放之罪。父族、母族、妻族和子族四族尽诛。五族之外尽数流放百越和崖州。”
一人之祸，上千人抵命，九族尽判。
叶孟低声道：“那这‘为朝太傅伸冤’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桩举朝轰动的大案有什么隐情？”
崔策问神色不掩严肃：“这桩大案是先帝刚即位时就已尘埃落定的，先帝在位六十余年，为何要现在才旧案重提？”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人群中央那脸色病白的卫禺，卫禺唇色紧抿，“既然有人想让我们查，那辑定司不管如何都要查下去，不能让人枉死。”
卫禺说的枉死并不是指朝太傅一案是否有人枉死，而是，枉死的人是梁悦。
接触梁悦这案子已有好几日，她性子单纯，爱美爱玩，却无故遭此毒手，要是背后之人只是想用梁悦引起辑定司一行人的注意，那当真是黑心透了！
颜书可不懂什么旧案什么朝廷党争，她只知道若是不尽快找回梁姑娘被盗的脸，可就来不及了。
出了春溪园，颜书径直往府上最大的罩房走去，罩房一般都是下人丫鬟的居所，梁府虽然大，但许多地方尚未修缮，只有前院的几处东西罩房能住人。
卯时已过，浓雾渐起，山际微亮，看样子，今日是个大晴天。
“笃笃——”
“来啦来啦，怎么不直接进来......”面生的小丫鬟推开门，接着朦胧露白的光亮，看清了敲门的窈窕身影，“曲姑娘？”
颜书点点头，“明珞在吗？”
“原来曲姑娘找明珞啊，她天色还黑着的时候就出去了，估计去给厨房帮忙烧柴了，姑娘要不去那找找？”
颜书眯了眯眼，“你说她天黑出去了就没回来？大概什么时辰？”
“大概......”丫鬟挠挠头，细想：“大概卯时差三刻罢，今天原本是我该去厨房帮忙的，但我脚受伤了，明珞就主动代我去了。”
颜书视线下移，瞧见那绑着木夹板的左脚，看起来伤的不轻，小丫鬟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几日忙着冥事，不知道灵堂的白烛翻了，踩着白蜡滑了一跤......”
“嗯。”她打量的眼神收了起来，不经意问：“昨晚，你是和明珞一起住？”
“当然。”小丫头察觉到颜书的问题奇怪，却还是如实道：“这几日天凉了，我都是和明珞一起睡的，直到管事叫人去厨房，她才走的。”
颜书笑笑，“明珞是我屋中帮忙的丫鬟，我多问问关心她两句，既如此，你先养伤吧。”她笑意微僵，转身却严肃了起来。
... ...不是明珞，那安神汤当真是她多疑了？
颜书拍了拍脑袋，她没卫禺和崔策问那俩聪明，现在直觉也不行了。
颜书没再去厨房找明珞，反而转身去了灵堂的方向。
灵堂设在穿过前院的正堂中，前面是敞院，后面就是幽幽花林和临水的湖泊。
她盯着灵堂后面的李树林看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她往杂草横生的荒废小路拐去。
既然灵堂前面有丫鬟小厮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值守守灵，那换脸之人要不是串通了所有守灵的丫鬟小厮，要不就是从灵堂后溜进去对梁悦换脸的。
“呜呜呜......呜呜呜......”
女子呜咽的声音突然从李树密林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有些不真切。
这时正是将要破晓的黎昏相交之时，颜书以为自己听错了，脚步霎时顿住。
直到那呜咽声再次传来——
“呜呜.......”
她脸色一凝，又下意识的摸上身侧的剑，屏息轻轻踩着枯枝上前。
这李树林粗壮，应当是昔年朝府所留，枝干黑桠，湖边雾气顺风吹入林中，又像实地又像虚境，让颜书有些不真切。
她脑子却想起那日槐邻吓唬她的话，这湖中淤泥里，可是成百上千朝府的冤魂和尸骨。
她打了个寒蝉，脚步加快走过去。
灵堂的背侧跪了一麻衣戴孝的小丫头，也许是颜书的脚步声踩在枯枝上太过明显，小丫鬟率先转过带着泪痕哭肿的双眼。
看清小丫鬟的脸，颜书神色紧绷，“彩、彩衣？！”
彩衣......不是死了吗？她的脸被缝在梁小姐身上，这是谁？！
颜书错愕惊慌的眨眨眼，想要仔细的盯着看，“彩衣”瞬间打翻火盆，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喂！站住！”颜书快步跑上去，那浓浓雾色里什么也没有！
眨眼间，颜书扭头，那火盆纸钱和灰烬都消失了干净......
“曲姑娘、曲姑娘、怎么了？！”颜书方才的惊呼叫来了灵堂前值守的小厮，几个小厮神色焦急的盯着她。
“纸、纸钱呢.....这里有人烧纸钱。”
她不可置信的拔了拔地上厚厚的枯枝，只有腐败发黑的腐叶和常年不见光的湿润黄土。
“......曲姑娘你说什么啊，这里怎么有人烧纸钱，那岂不是整个林子都要点着了......”
几个小厮望着遍地堆着的枯叶枯枝，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颜书眉毛都要拧作一团了，她揉了揉太阳穴。
.....她真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