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在你的哀声恳求下,玻璃后的窗帘拉开了一小半,露出黑发男孩不太好的脸色。

    你以为他是烦你半夜骚扰他的举动,便闭上嘴,眨着眼睛,状似乖巧地趴在窗户边。可惜他看也不看你装可爱的样子,迅速拉开窗户,语气严厉:

    “不要乱动,快进来。”

    爬进房间后,夏油杰把你拉到身后,以更快的速度合拢窗户上锁,又把窗帘拉得死死的,不让外面一丝光透进来。做完这些事情后,你发现他放松了不少,好像成功隔绝了什么危险似的。接着,他转头看向你,神色从紧张转为面无表情。

    这是要和你算账的意思了。

    还没等他开口说第一句话,你就像颗炮弹一样朝他扑了过去,狠狠将他抱进怀里。

    猝不及防的冲击下自然无法考虑平衡问题,好在你们身后就是柔软的床铺,跌进去也不觉得有多痛。只不过你的头撞上了他的下巴,你还没觉得怎么样,他倒痛得嘶了一声。

    ...红掉了。

    你维持着把他压在床上的动作,歪着头打量那块微微红肿的皮肤,然后低下头,在他嘴角轻轻舔舐起来。

    一瞬间,夏油杰只觉得全身寒毛都炸起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在纯洁无暇地舔人,面前的人是尤加莉,和他同岁的女孩子,他厌烦的对象,此刻却在超越社交礼仪距离地舔舐他的脸——这是不正确,也不正常的。他平常就觉得你怪怪的,却从没有像今晚一样完全搞不懂你做事的逻辑。

    他想推开你起身,你却更用力地压着他的肩膀,以一种极其轻微,近似叹息的语调在他耳边说:“...你在害怕吧。”

    “......”

    他顿住了。

    他看着你黑沉沉,垂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心中被冲击性的激烈情绪占满,不确定你是不是在说他最介意的那个秘密。

    但你的话确实让他五脏六腑都在震动。他只想大声问你:你也看得见吗?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吗?

    ...似乎在此刻,你们都处在同样的生死危机中不得解脱,只好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于是,在第一次没有任何人要求,也非怜悯的情绪中,夏油杰回抱了你。

    之后再回忆起你今晚说的话,更像一种奇异的命运。看不见咒灵,也不细心体贴的你,是如何灵感般触摸到他的内心,也只好归结于巧合了。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说,但他安静下来之后,你也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十分十分用力地感受那种久违的,来自人体皮肤上的温暖。

    你们一齐沉入了黑暗的羊水中。拥抱,或者感受被拥抱的对方,却让周围招荡的恐惧变成了隔着水面听不清楚的声音,随着缓慢的下沉,一点一点消失。在绒被的包裹中,你听到他的呼吸声,从相互交错,渐渐变成和你一样的频率。

    你看不清楚他的脸,从胸腔的震动,你感觉他似乎是想和你说些什么,或许是要问你为什么跑过来,为什么找他,发生什么事了...

    但最后,他说:“嗯,我很怕。”

    他在说他自己,但是你就是忍不住,崩溃地哭了出来。你以为只有你哭了,但透过床头柜上电子钟的蓝光,你发现他也在一滴一滴地掉眼泪,很安静,很镇定的感觉。你们两个小孩子抱在一起哭着,哭到抽抽噎噎的,很默契地谁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你哭得直打嗝,他默不作声,环着你的右手安抚地拍着你的背。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从父母的死,到你不懂事的恶毒咒骂,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的烦恼。你很痛苦,但你的痛苦又是如此浅薄。倒不是你不够坚强的问题,而是你对生死大事的考虑,只停留在因为没有人供养所以大发脾气的程度。

    但是夏油杰很认真地听完了你说的话,连带那些恶毒的部分。他没有评价你是不是个好孩子,也没有因此讨厌你。假如在场的是哪个受过教育的成年人,大概早就会斥责你不懂事,或觉得你冷血,不值得被同情。可夏油杰居然感同身受了你的痛苦,也觉得你很可怜,这就是他了不起的天赋了。这是不经思考就油然生发的同情心,无论是对蛆虫,或是孔雀,都能一以贯之的爱护,是佛与菩萨的品质。

    他问你:“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呢?”

    你轻声说:“我看过你写的科学观察日记。你养过豆芽,仓鼠,还有被捡回来的小鸟。你把它们照顾得很好,因为你很爱它们。我想要那样的爱,我希望在杰的身边能不被当做人类来对待。把我当做属于你的东西,然后不求回报地爱我,可以吗?”

    他说:“这样做,你就会开心吗?”

    你说:“是的。”

    他说:“我答应你。”

    ......

    据说那一整个暑假夏油杰都在为了去咒术高专做准备训练,等你连着三个星期都没有看见他,消息也没怎么收到的时候,你才后知后觉你们好久没有说话了。

    可能多少还有点跟你生气的成分,毕竟上次在游乐园你们两个也算是不欢而散,回家后你想了半天,愣是没搞明白求个婚又怎么着他了。比那更过分的话你又不是没说过,怎么一提个结婚还能恼了呢?完全不能理解。同时,你又觉得他这副真跟你生气的样子还挺新鲜的,要是还有下次,你绝对会再提个七八九十遍看他怎么反应。

    这种难得的趣味让你颇为好心情地主动发消息哄了他几句,他倒不像你会已读不回,但不冷不热的语气也够膈应人的。如此这般了几个来回,你的耐心也消失殆尽了。哄你就是给你递台阶下了,还在那摆着副臭脸假清高个什么劲儿啊?你憋着火气,啪啪摁着手机键盘最后给他发了条挽回的消息:

    【去开房吗】

    他迅速发来个【?】

    【来啊,老子教你脱处】

    打完一炮怎么着也该给你好脸色瞧了吧。你可从没这样挽回过什么人,对于头脑简单脸蛋漂亮又不缺人捧着的你来说,主动提出这种要求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你盯着对话框的【已读】等待了很久,又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连个表情包都没回。

    你气炸了。

    正在和未来的班主任夜蛾正道在外市祓除咒灵的夏油杰手机震了又震,划开一看,消息栏里全是你发的自拍O照。

    【我身材不好吗?我长得不好看吗?】

    【喂,干嘛不回我消息啊】

    【气死我了,没有人敢这么对我,我要杀了你】

    【看了照片居然不会想跟我做吗??】

    【啊啊啊你这个下流,无耻,阴暗的阳痿男!】

    他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被身边的夜蛾正道听见了。

    夜蛾自然也发现了他震个不停的手机,随即颔首表示现在教学已经结束,可以回复消息。

    比起这个,夜蛾有些好奇这个平时沉稳礼貌的学生到底看见了谁的消息笑成这样。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女朋友?他也不是多八卦的人,念头略一转,就被抛到脑后,思考起还没入学的另一个问题学生去了。

    夏油杰扫了一眼你发过来的一大堆消息,发现全是你抱怨他的废话。他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回复了个词让你闭嘴,就把手机关机了。

    在手机边上守了半天的你终于等到它震了一下,迅速冲过去查看消息:

    【笨蛋】

    “......”

    “可恶!!!搞什么啊,竟然还敢嘲笑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你气愤难当地把手机摔到一边,决定如果不是他跪下来求你,你就一辈子也不原谅他了。

    不过隔天夏油杰一回来就给你带了隔壁市有名的菠萝酸奶甜甜圈,馅还是热乎乎的。吃了两口你的火就散了,连发脾气的因果一起忘了个干净,转而又像以前一样趾高气扬地命令他送你去外面玩。

    他这次却没有答应你,反而向你提问:

    “不是说要和我去情人旅馆吗?”

    “哈?”你疑惑他怎么突然提这个,不过今天也不是特别想出去玩,答应他开房也无所谓。你舔了一口棒棒糖,随口说了个常去的地址,又问他:“不是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吗,夏油。”

    说来奇怪,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你却从没有和他发展什么超越友谊之外的关系。也不是你没对他提过这事,可这家伙要不就是把你敷衍过去,要不就是义正言辞地拒绝掉,总之防你防得像个性冷淡似的。

    你也知道他比你的道德标准高了不知道几百倍,所以你大多也就是随口一说,从没想过他会接你的话。总之你对这事的贞洁度几乎为零,从小看到大的好朋友长得好看身材棒自然也没什么不可以,你爽到就好了。可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他又说:

    “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当然想啊,”你说:“你要答应我吗?”

    他还是一副好学生的表情,笑眯眯地说:“可是我很介意你和别人发生关系,如果你在和我交往的同时和别人那么做,我会忍耐不下去的。如果你能保证这一点,我就和你在一起。”

    “等等,等等,”你揪着头发,支支吾吾地摆手道:“可是只和你玩也太无聊了,我们还不在一个学校,答应这个条件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吧!”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是我比较重要吧?”他劝说道:“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总要放弃掉一些东西的。尤加莉,我们当了这么久的朋友,或许在这次分开后,再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你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也许联系变少之后,你们就会慢慢疏远掉,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这正是你最担心的问题,提出结婚的建议也是为了加强束缚,不让你的狗狗就此跑掉。可是要你牺牲掉另一部分的乐趣,你又觉得为难。说实话,你就是哪个都不想放弃,不过既然他的学校在东京,想必就算答应他什么,他也管不到你。

    你把棒棒糖嘎嘣咬碎,道:“没问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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