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莉没多指望眼前的咒灵能信她的鬼话。

    只要有一瞬的机会,她袖口附着咒力的刀片就能划开它的眼睛——在下水道时咒灵被分成一块块的身体不能立即复原,足以证明它的变形需要时间。哪怕它受伤后只是失明几十秒,她都能冲到玄关开门逃出去!

    生死关头,这已经是尤加莉能想出的最好计划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亲密,除了浮夸地又哭又叫,像在没见过人的老虎面前虚张声势的旅人一样,注意力就全用在提防这个小怪物上。

    抱住咒灵的两条手臂黏腻腻地出汗,说是拥抱,用的却是钳制住要暴起伤人的猛兽一样的力度。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她屏住呼吸,静默地等待着机会。

    可它倒像真被她唬住一样,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她在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中默数了二十秒。确认咒灵毫无反应,夹着刀片的手指猛然割向它的眼睑,然后飞快转身逃向门口。

    成功了!

    她不敢回头确认伤势,用力踹开堵门的尸体就去拧门把手。哪知忘了大门上还挂了防盗链,她又急又气,慌慌张张硬拽了好几下门才记起要去取下栓塞。

    可耽搁了这么几秒钟,尤加莉就被身后一股力气忽地一扯,仰面摔倒在满地血水中。

    小孩外表的蓝发咒灵从她倒转的视野中缓缓走近,苍白的双臂被扯得细细的垂落在地上,像毛线一样缠绕在她的后腰。她出手狠准,咒灵异色的双眼血肉模糊,伤势也没有恢复。但从刚才的拥抱直到尤加莉逃跑的时候,它都悄悄地,像柔软的水母一样延展着肢体,无声无息地包裹住了她。

    成功的不是假扮亲人的计策。

    或者说,尤加莉至少猜对了一半:这个长相年幼的咒灵正在本能而好奇地模仿它所见的一切,毫无情感,不辨善恶。

    它的经历还不足以理解人类的亲缘关系,但在这个前所未有的拥抱中,它几乎本能性地就理解了来自面前接触的第一位人类所掩藏的,那种亲切的...

    恐惧与憎恨。

    咒灵将撕裂的眼窝对准地上的尤加莉。涌动的血管在它的眼眶中重组,充盈,渗出的血迹像挂在脸颊的泪痕。那双新生的眼睛中丝毫没有愤怒,它纯然好奇地注视着戒备的尤加莉,触摸她的额头,颤抖的睫毛,像欣赏一只被捂在手心垂死挣扎的蝴蝶。

    然后,用指甲划破了蝴蝶的眼睛。

    ......

    咒术师是不会生病的。

    因此,当尤加莉被一场冬雪轻易激发了感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迟到九岁都没能觉醒术式的她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一种崩塌,就像刚刚才理解生活不会顺利成章的把小孩做的梦都变成现实一样,而感冒只是她踩塌的第二个空洞。但在此之前,尤加莉从来没有认为自己会是跌落的那一个。

    她的人缘不算好,在咒术世家追求强大的小孩远比在小学追求分数的小孩更残酷,何况她以前也是其中嚣张跋扈的一员。病痛是可耻的,咒术师不是不会生病,而是会生病的都是弱者,是渣滓,是被筛网落下的泥尘。连她自己也认定了这一点,要再算上没觉醒术式的前科,那她整个人都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嘲笑一辈子。

    今天的训练途中她已经烧得脑子都开始发蒙,体术对练一结束,她就找借口躲开了。接下来应该是老师辅导个人开发术式的课程,尤加莉在这种课上一向沦为笑柄,因此她每次逃走也没有人理会。但是为了躲开巡检纪律的葵夫人,她还是翻墙去了内宅的东北殿。

    就算是要抓逃课的孩子,葵夫人也不会踏足内宅,因为那里是“贵人们住的地方”。自他们这群分家的小孩被送过来的第一天起,连通外围道场和主宅的西大门只开过一次,正值训练进行一年左右,五条家时任的家主大人突然心血来潮要来道场旁观,内务就提前给他们发了今年的新衣服,所有人一大早整整齐齐跪在了西大门外。待主人就位,道场的老师才指挥学生们按照流程开始演习。演习自然也与平时不同,所有人一早被安排了动作,力求让人观赏起来规矩体面。

    到底是年纪太小,尤加莉被挡在第三排,按捺不住好奇,眼睛一个劲悄悄向主座偷看。但见除了一名气度威严的中年男人被簇拥在中心与葵夫人攀谈外,侧座还有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白发男孩神态冷淡地看着廊外,一副对表演兴致缺缺的样子。她不关注主宅的八卦,因此不认得他是谁。但他长相和旁人不同,又是一双蓝眼睛,尤加莉十分新奇,便借着做动作多看了好几眼。

    演练完毕,座首的家主倒是很满意地鼓励了几句,却紧接着问那侧座的男孩:

    “悟,你觉得怎么样?”

    悟?

    尤加莉还没什么反应,身侧的同伴却都紧张了起来,连上首的葵夫人都盯着他。哪知那位悟少爷随意扫了一眼她的方位,不甚在意道:“不怎么样。”

    场中寂静半晌。家主嗔怪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被躲开后又笑着向众人道:

    “也对,悟一向不喜欢那些哄小孩的东西。既如此,就让悟来守擂,各位轮番上来挑战,如何?”

    ......

    “悟少爷不仅是家主大人唯一的子嗣,更是近百年来五条家第一个六眼,”葵夫人庄重的声音将堂中听训的孩子们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她的眼刀刮过每一个人诚惶诚恐的脸,直直刺入最后排尤加莉坦然的表情中:“他就是你们未来要豁出性命去效忠的大人,有幸能够出生在五条家,跟随这样一位天资聪颖的主人,是各位无上的荣耀。因此,对主人出手,乃是大不敬——”

    她把手掌心沾到的血揉开,擦到桌膛底下。那些都是她自己的血,大少爷完全是把人往死里打,但她也抓住机会下了狠手,最后演变到单纯用牙齿和指甲毫无决斗风度地在相互撕咬了。被拉开的时候,尤加莉一边被摁着头跪在地上,还要伸直了腿去踢他。被仆人抱着还往尤加莉这边冲的五条悟也一样,但最后只有她被罚去跪祠堂。

    这件事给尚且还没被驯化的尤加莉很深刻的印象。无论是虽严厉却温和的葵夫人在面见本家时堪称谄媚的恭敬,还是她对待决斗结果一边倒的偏袒,甚至于连同伴们也将触犯规则的尤加莉视作禁忌,就此孤立起来。那是被隔绝在西大门之外的众人头顶永远压着的厚重乌云,此刻也切实地笼罩了尤加莉,即使她还未察觉真相,反而兜着自己被打掉的乳牙,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五条悟打架了。

    从那时起她就频繁地翻过本家那堵高高的围墙。说来奇怪,她又总能准确地找到五条悟的位置,就好像他知道她会来一样。但她发现每次仅仅过了几天,他所展现的实力又会比当初强大许多,没过多久她就一直输下去了。

    尤加莉把目标改成赢一次,又改成让他受伤,最后改成攻击到他就算进步。不过她一直怀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觉得只要持续努力就能达成目标。不管怎么说,她自己是懒得和一个老是输的家伙决斗的。推己及人,五条悟就是因为忌惮她的实力,才愿意和她打这么久嘛!

    当然,这种身份差异巨大的会面在族内繁杂而严苛的规则中,是起码能被判处十八条以上的刑罚的。两个小孩的行踪掩饰得不甚严密,很快被发现了。葵夫人将此事上报给了某位长老,很快有拿到手令的家仆将东西两处院落都看守起来。五条悟说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把她藏到自己房间放被子的壁橱里。

    尤加莉不想挨骂,便乖乖在里面躲起来,有人来的时候把被子挡在前面,竟一直没被发现。五条悟拿偷藏的糕点给她吃,给她穿自己的新衣服。她本来一心记着打架,怕这次见面之后没有下次机会才跟着五条悟躲起来,但东院人来人往,根本找不到比试的机会,两个人就难得和平地一起在房间里吃糖看漫画。

    这么过了两三天,尤加莉已经非常高兴地把他当成好朋友了。但出于一种好面子的心态,她又问五条悟:“你每次和我决斗的时候,都用尽全力了吗?”

    她这么问,是已经隐隐察觉五条悟的进步速度实在是比所有人都快太多了。哪怕她在分家的学生中已经取得了第一,又旁观过许多成年咒术师训练的过程,她也能够比较出大少爷的资质远超众人,可具体水准如何,她并没有很实际的认知。但她绝对不希望五条悟在比试的时候把她当成西大门外的那群草包一样对待。

    五条悟在看漫画,听到她说话就无所谓地说了没有。尤加莉勃然大怒,一拳锤向他的脑袋。这次他们打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整个东院的地板和墙就像被挖掘机整个犁过一遍,很难想象这是在两个小孩只用咒力的情况下做到的。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巡查的守卫,等到葵夫人被喊过来将尤加莉领走受罚的时候,她差点当场用鞭子把已经咒力耗尽,全身骨折的尤加莉活活打死。

    虽然挨了一顿好打,但尤加莉并未因此记恨五条悟。她天赋出众,是同龄人中毫无争议的最强者,因此自视甚高,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猛地被这么惨痛的完败,气得一个人偷偷哭了好几天鼻子,就又坦坦荡荡地找他去了。

    倒是五条悟先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尤加莉问他为什么,他却没有回答。

    以前尤加莉基本隔两天就来一次,这次足足隔了三个月。她一定是受了罚过来的,即使他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受罚的也只会是尤加莉。他知道西大门外又换了两批守卫,葵夫人又为她开了宗祠的禁闭室。一个口头上的赌约而已,她又为什么非来不可?也许再过一个月,半年,她就会搞清楚状况,老老实实地离他远些。

    他憋着气下了定论,但尤加莉一出现在六眼的范围内,他就装着两口袋菠萝味软糖跑过去了。

    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尤加莉挠了挠头,不过他一向这样说话没头没尾,两个人之间交流最多的内容就是打起来之前互相放狠话,要不是有一起看漫画的情分,也不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她这次也不是来打架,实在是屁股还肿着,又怕人家误会她怂了,刚能从床上下来就来找他休战。没说几句五条悟就往她手里塞糖,于是两个人一起蹲在墙根底下剥糖纸。

    说完自己可能好几个月都要养伤,不能打架之后,五条悟哦了一声。他们一起看了三分钟墙角的蚂蚁搬家,五条悟又盯着地上的土洞说:“我想把它挖开。”

    尤加莉想当然以为他想杀蚂蚁,就说:“那你等等,我往上尿尿把它们淹死,比你徒手挖快多了。”

    “才不要,你好恶心。”五条悟说:“下面有一个很深的蚂蚁窝,蚁后在产卵,我想挖出来看看。”

    听起来确实很好玩,尤加莉也想看,但她环顾四周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天色也晚了。她说:“明天再挖吧,我去找铲子来。”

    两个人达成一致,五条悟把剩下所有的软糖都给了尤加莉,换取她也帮他带一把铲子。自挖蚂蚁之后,名义上养伤的几个月,因着尤加莉也不用去训练,他们索性每天一起在主宅里到处闲逛,招猫逗狗地闯出不少祸来。身份不够的家仆又不敢罚五条悟,尤加莉也跟着沾了光,得以蒙混过关。最后搞得只要引来大人就让五条悟背锅,次数多了,在御三家中都传出了他嚣张跋扈的名声。

    ...她昏昏沉沉地想起这段往事时,第一反应已经是很久都没有像以前那样生气过了。

    单纯因为对手没有在比试时尽全力就发脾气,在如今没能觉醒术式,堕落至吊车尾一样的她来看,简直不可思议。再次踏入主宅,她只想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角落待着把发烧熬过去,不让脆弱成为自己更大的污点。

    说来讽刺,她选择藏匿的正是她以前拼尽全力要战胜五条悟的地方。当然,在他们因尤加莉愈发落魄的实力而不再见面后,巡逻的家仆也一并撤走了。

    她捞起造景水池的凉水洗了把脸,就呆呆地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幸好是夏天,没有被褥在走廊里睡一晚也能熬过去。但在这种仅剩她一人的场合,处理自己纷杂的想法是比忍受他人嘲笑更痛苦的事情。她恍然发现除了自己以前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她没有任何其他可以用来支撑自己的存在。辛苦磨炼的技巧已经不能使她和其他人明显的拉开差距,□□的力量与素质,她也不算顶尖。除此之外,哪怕她在训练中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仅仅是维持现状不会更糟糕。显然,除非突然发生什么奇迹,让她一下子觉醒术式,她才可能重新拥有和更强的人竞争的资格。

    ...未来已经注定了。

    ...要是她只是在普通的,没有咒术的家庭长大,也好。要是她没能取得过短暂的优势,亲眼目睹过天赋卓绝之人该是什么样子,也好。为什么要让她习惯了强大之后,再来明白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是呢?

    她只是...只是...

    “你很久没到这里来了。”

    五条悟说。

    回应他的是难堪的沉默。似乎她什么都不说,便可维持自尊。尤加莉没问他为什么过来,稍大一点后她总算搞清楚六眼堪称作弊一样的能力,在更早以前,大约她只要踏进主宅,他就已经知道了。

    也越发显得她要求的那场全力以赴的战斗如此可笑。

    “连动手都不敢了吗?”

    他说。

    尤加莉猛然抬头。五条悟远远站在庭院的另一侧,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羽织,表情笼在阴影里。她分不清这是什么意思,像鄙夷又像嘲笑,类似的话她听过太多,早已磨光反驳的脾气。

    “我...我打不过你。你比我强太多了。”

    被水打湿的脸和头发一阵阵发冷。这句话在她心中盘桓了许久,此时此刻将它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他长久地凝视着她苍白而低垂的脸,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相信这句说辞。也许真正令人失望的是她居然把懦弱说了出来。他说:

    “只要你还敢向我挥拳,我就会认真地对待你。”

    “哈,怎么不干脆把我打死?”尤加莉恶毒地笑了。“对你来说不是很容易吗?百年一遇的六眼——”

    五条悟的手中凝聚咒力的蓝光,他摆出攻击的手势指向尤加莉,而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托着下巴不避不闪地直视他,神态冷漠。

    良久,他问:“为什么?”

    “如果我连赢的可能性都没有,还有必要做那些没用的事情吗?”

    尤加莉自嘲道。

    她恨极了五条悟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根本没碰到过挫折的大少爷,把她的处境说得像是自作自受一样。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根本和她的努力毫无关系。

    ...要怎么说出口呢?告诉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输赢是由个人的天赋决定的,血统论是正确的,她就是再怎么努力都没可能胜过五条悟,因为她连术式都觉醒不了——这种可笑的争辩?不管她承不承认,事实都已经摆在所有人面前了。她正在一天比一天地孱弱。她没有做错什么,但其余所有人都已经渐渐觉醒,迈上了那条既定的道路。

    他们都可以到达那个由术式和咒力所构筑的,属于真正咒术师的世界。

    “......”

    五条悟没有理解她话中更深层的挫败。他只把这当成一种普通的失落,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更何况尤加莉平时根本不会对他说这种话。

    因此,他最后什么都没说。

    可一种难言的烦闷还是出现在心中。

    ......

    ...她现在应该失明了。

    在一间陌生的公寓内,旁边还倒着一具尸体,和她搏斗的咒灵划破了她的眼睛。

    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确实是一片黑暗。除此之外,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不过按照她失明前的状况来看,她被咒灵缠绕手脚,眼睛又瞎掉,除了去死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项。

    或者死掉才是那个相对更好一点的情况。她想象不了目前为止的生活还能变得更为糟糕,一具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的身体,再算上余生都要在黑暗中度过的恐惧......

    在她表现出消极的想法之后,她感觉思维更加涣散了些,连带着对于自身处境的恐惧也消散不少。但当她就此想要彻底放弃思考的时候,她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距离近得像在她的大脑中说话。明明是小孩的声音,却饱含嘲弄的恶意。他轻柔地对她说:

    “你很想就此死去吗?你觉得只要死掉,一切痛苦都会消散,对吗?”

    这正是她内心的想法,她表示赞同。奇怪的是她不用开口讲话,那个声音就仿佛得知了她的心念,装模作样地哀叹起来。他说:“你真是十足的愚蠢,我的母亲。既然已经将那些蝼蚁踩在脚下了,怎么又放任他们找到机会报复呢?哪怕是力量不足,也有的是方法让那些人连咒术师都做不成。你要作恶,又不懂收拾残局,沦落到今天这幅惨状,完全是自作自受呀。”

    被他一番绵里藏针的嘲讽,她毫无气愤,反倒生出一丝在亲近之人面前出丑的害羞。

    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恍惚忘记了很多事情,任他说起什么,才稍微有一点印象。就算被他称呼母亲,她也觉得理应如此。

    “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迫生活在一个不舒适的环境中,忘记了自己的本性。人群总是如此,面对卓然出众之人,就要想尽办法打压,将对方同化成和自己一样庸庸碌碌的劣等品。”

    将她打压一番,声音话锋一转,却又开始安慰她。

    什么是我的本性?她问。

    那声音窃窃低笑:“你想杀死他们的每一刻。你自认为比他们高等,却又嫉妒他们拥有你所没有的才能。你比任何人都渴望强大,为此付出无比艰辛的努力,却仅仅因为天赋就被人轻贱。你渴望复仇——想挖出他们柔软的眼球,扯出热腾腾肠子和内脏,撕碎他们的皮肤,将血液涂满地面和墙壁,在尖叫和哀嚎诉诸纯粹的暴力——你无比细致的幻想过每一处令人作呕的细节,对吗?你要知道,术式的诞生正是基于这样的人类本质。只要你将以前那些不必要的软弱矫正,就可以发现崭新的自我。我会帮助你的。”

    她完全亲近而信任地答应了他。

    随后,这片黑暗的虚无震荡起来,一阵史无前例的剧痛席卷了她根本不存在的四肢,就像把她压成肉泥,又灌进根本不适合的模型中。塞不下的,多余的部分,就被这么轻率地丢弃了。她忘记了五条家和五条悟,也一并忘记了那些被鄙夷,被欺辱的过往,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漫长的虚假记忆。

    ......

    ...

    终于,她再一次睁开眼睛。

    天光大亮。

    尤加莉躺在血迹干涸的浴缸中,全然陌生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天花板的镜面映照出她光裸的躯体,没有一丝伤口。相反,她能感觉到每一寸肌肉都如获新生,供她施展更加灵活的战斗技巧。与此共存的,还有比以往更加庞大的咒力容量,以及...

    她爱怜地抚摸安睡在怀中的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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