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浔也毫不吝啬的夸赞,“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我期待和你的下一次交手。”

    向嵘朗然一笑,“放心,肯定会有这个机会的。”

    说话间,远处几人已经喝大了,阿辞又扒着某个人说一些不着调的话,那人也是脾气好,顺从的听着,时不时还应几声。

    他望向天空,夜幕之中唯有月亮高悬,周围零星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

    他将酒壶搁在一旁,“夜深了,我先回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晨点卯可别迟了。”

    向嵘摆摆手,抱着酒壶昏昏欲睡,一个大高个如今蜷在一边,看起来真有些滑稽。

    他也不打算多说,兀自笑了笑,随后走过去拍了拍阿辞,后者回头,笑的一脸憨厚可掬,“裴大哥,你来啦……”他轻晃脑袋,路都有些站不稳,指着眼前喃喃道:“怎么……怎么有两个裴大哥?”

    “你醉了。”裴浔无奈朝一旁道:“交给我吧,我带他回去。”

    “也好。”对方应了声,见阿辞的手已经搭在裴浔的肩上,这才松了手。

    裴浔扶着他回帐篷,夜路不好走,偏偏这个酒鬼还不安分,他一会儿指着天上道:“诶,今日没有星星……”一会儿指着地上道:“这……这是什么?”

    他困惑不已,歪着脑袋凑近去看,裴浔怕他摔了,便也跟着凑近,本以为他只是胡言乱语,随之就这么一瞥,他愣住了,目光逐渐沉下来,轻声道:“是……人影。”

    梅子林里树影婆娑,摇曳间可见一道模糊的人的轮廓,就藏在树缝间,他顿了下,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顺便拍拍阿辞的脑袋,“你喝醉了,别胡说了。”

    等出了林子,他回头望了眼,林间小道树影摇曳,像是鬼魅横行,对方并没有跟出来,显然目的不在此,那这人会是军营里的人,还是……

    若是外人潜入军营,只怕是要出大事!

    裴浔见阿辞已经睡过去了,便将他放在一旁,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走到合适的地方,朝某处一抛,石子划空之声可见速度之快,他静待了片刻,没听见砸中的声音,正狐疑着,就听到一阵窸窣动静,从树上跳下来一人。

    高高瘦瘦的……

    穿着白衣……

    腰间佩坠轻晃……

    他怔了下,惊喜地跑过去,那人的模样也越发清晰,直到在他跟前站定,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父……”

    “阿浔。”这一声温柔的语调里夹杂着无奈与妥协,好似夏日徐徐清风拂过心尖,教人不住的鼻头泛酸。

    男人已过而立之龄,从他的脸上能清楚的感受到岁月已逝的痕迹,可他这一开口,仿佛又把他拉回十一年前,破庙里的小男孩只能仰头看着比他高出半个身子的青年,而今的少年却已能同男人平视。

    “你长高了。”温和的话语中藏着浅淡的笑意,似是觉得欣慰。

    裴浔平复了下心情,“师父,你这几年去哪儿了?”

    “去了很多地方。”谢如舟的声音悠远,恍如从远方传来,“见到了很多人,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某个小徒弟还答应了我一件事,我总得回来看看他有没有食言。”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看来,你过的挺好。”

    裴浔张了张嘴,想说‘不好,一点都不好’,却还是没说出来。

    “我前两次看到的是你吗?”

    “是。”谢如舟似乎很无奈,“我见你执着于此,这不就主动出来见你了。”

    “可这里是军营,你是怎么……”

    谢如舟深长一笑,只道:“这事等明日你就知道了。”

    -

    戌时才过,赵槿三人从宫里出来,马车就停在宫门外,方梨扶着赵槿上车,还未掀开车帘,便听到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赵槿敏锐的朝声源处望去,示意叶婵去看看。

    叶婵领命,随着越发靠近,那声音便越发清晰,语调幽幽,尽是悲切。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处拐角,看见一人披着斗篷,缩在角落里,哭的肩膀一颤一颤,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应是紧要之物。

    这大晚上的,碰到有人在哭,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叶婵叫了声,“你是谁?”

    眼前人哭声微滞,缓慢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叶婵惊愕道:“兰夫人,怎么是您?”

    地上的妇人泪眼婆娑,手指不断摩挲着怀中的东西,像是对待珍视之物。

    她也呆滞半晌,终于想起,不确定道:“你是……叶姑娘?”

    “夫人还记得我?”叶婵笑了笑,又赶紧将她扶起,“殿下在前方不远处,不若您随我一同过去,有何委屈再慢慢说。”

    “殿下?”兰夫人喃喃道。

    叶婵扶着她走到马车前,“殿下,是兰夫人。”

    兰夫人怔了怔,随即慌忙下跪,“民妇不知殿下在此,冒犯了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赵槿虽满心疑问,却还是道:“夫人请起,不知夫人为何深夜在此哭泣?”

    提起这事,兰夫人又抑制不住情绪,紧抱着怀中东西暗自垂泪,她哽咽道:“我的孩子几年前去参军,之后便音讯全无,如今、如今……”她一闭眼,又是两行清泪落下,“如今竟找回了他的旧物和一封遗书。”

    叶婵也是愕然,“兰公子去世了?”

    “仅凭几样旧物和遗书如何能断定令郎一定没了?尸首呢?连尸首都没找到吗?”

    兰夫人摇头,“若是死在战场,便只能任由黄沙侵蚀。”

    “那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赵槿反问,“不知令郎名讳,本宫可替夫人查探一番。”

    兰夫人又惊又喜,忙擦干泪水,跪下磕头,“谢殿下,殿下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

    “犬子兰辞,三年前入裴家军,今岁十九。”

    赵槿错愕万分,脱口而出道:“裴家军——???”

    为何又是裴家军?

    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

    破晓时分,太阳从水上冒头,远处霞光入水,二者交相辉映,半江瑟瑟半江红,曙光自天边倾洒,水面波澜可见光晕掩映。

    武场之上,几个教头站成一排,在他们身前还站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少年,几人观他侧脸面色冷峻,似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暴。

    他们早知今日是由裴浔同他们一起训练这群兵卫,原本说的是裴浔协助他们,可不知为何,见到他时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底下兵卫并未到齐,有的还面带困意,甚至连腰带都没绑好。

    他们见裴浔站在台上,惊讶一瞬后突然噤声,似乎猜到了什么,登时站的笔直,整片武场听不到一丝动静。

    又过了一刻钟,远处跑来几道慌里慌张的身影,裴浔负手而立,抬眼看去,淡漠开口,“擂鼓已敲,号声已响,卯时未至者,全部出列!”

    那几人犹豫一瞬,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其中还包括了阿辞和向嵘。

    他们见裴浔在台上亦是无比震惊,到底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这时一句话都不能说。

    裴浔看也不看,冷道:“还有两人。”

    无人肯站出来。

    “包庇者,视为同谋。”

    队伍里一阵骚动,众人四下张望,而后有两人被推了出来,他们面色难看,都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当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是谁了!”裴浔神情肃冷,嘲道:“若是此刻敌军来袭,你们也就这种状态去打战?没有全军覆没就是敌人对你们最大的仁慈!”

    “都说裴家军骁勇善战。”裴浔冷笑一声,“今日一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这话无疑是戳他们的心窝子,立马有人不服气道:“我们只是昨夜喝多了。”

    裴浔淡淡瞥了眼说话之人,“在战场上,就算你只剩下一口气也得给我爬起来战到底!”

    “接下来,所有人背上沙包,山上山下来回跑,二十个来回,一个都不许少,迟到者,多加十个。”

    他的语调凉嗖嗖的往人心里钻,众人瞬间觉得心底拔凉拔凉的,望了眼那陡峭无比的山坡,他们的腿已经开始发抖了。

    令裴浔意想不到的是,向嵘是第一个一言不发就过去扛起沙包的人,他的沉默像是对他的认同,连带着陆陆续续有人跟上。

    阿辞将沙包扛上肩的那一刻,表情瞬间僵裂,整个身子都像是被压低了不少,但他依旧没说话,默不作声地开始跑起来。

    裴浔和几位教头一起走到山脚下,见他站的笔直,宛如松柏,实在难以将他和前几日的少年联系起来,似乎每一日都能打破前一日的印象。

    这个年纪的少年能有这份沉稳的耐性,便已着实不易。

    此刻天气算不上炎热,但大多人都已汗水涔涔,豆大汗珠顺着眉头落下,却无力伸手拂去。

    有好几人在半道上已经累瘫了,等众人跑了一半,才趁机溜进大部队里。

    裴浔看的直皱眉,他实在不知这群人有多久没这么训练过了,光有技巧没有耐力,如何战斗?

    他深深长叹一口气,忽觉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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