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禁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不应该先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面色凝重,“人被大理寺抓走,没有圣上的旨意,谁敢放人。”

    “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吧?”

    向嵘脾气暴躁,又没耐心,气势汹汹道:“大不了老子就去劫狱,跟他们拼了!”

    “你能别这么冲动吗?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随后,说话之人看向裴浔,“将军,你有什么法子吗?”

    裴浔并未回答,只是扫了眼众人,“今后训练不可落下,若想救人,就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有人小声问:“这……这和救人有什么关系啊?”

    裴浔的视线穿过人群,紧盯着他,“照做就是,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

    这一夜,他歇在军营里。

    城外的风尤其冷,将帘帐吹的呼呼响,他辗转反侧多次,直到丑时初,才逐渐入睡。

    卯时不到,他便起了,穿戴整齐后走到外头一看,士兵们皆已列队站好,个个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他怔了一刻,走上前俯望底下众人,没等他开口,便有人道:“将军,人已到齐!”

    没想到昨日一语竟能让他们一改往日懒散,这倒真是出人意料。

    原以为这裴家军还需多加驯化,可阿辞一事倒让他看清了,无论平日里如何争斗,在某些事上还挺团结的。

    他带着兵卫们操练到午时,连衣衫都没换,便匆匆出了军营。

    本打算回公主府瞧瞧,昨日之事可有眉目,谁曾想未到府外便见一人从里出来。

    是锦翎卫的将领——江以游。

    这个时辰,他怎会出现在此?

    眼看着人就要走远,他不再犹豫,默默跟了上去。

    -

    午时三刻,公主府内。

    方梨回府复命。

    “裴浔呢?”赵槿朝她身后看了看,“不是让你把他叫来?”

    方梨支支吾吾,“裴公子他……不在军营。”

    赵槿本没多想,也不打算多问,反正等他回来再告诉他也不迟,她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后准备离开,无意扫过方梨,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疑惑,“怎么了?还有事?”

    “殿下……”方梨深吸口气,一鼓作气说道:“奴婢方才瞧见裴公子……往解语楼方向去了。”

    她一说完就闭上眼,没敢看赵槿的神色。

    心中胆颤,等了会儿才小心翼翼睁眼,只见赵槿眉眼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双眸微沉,唇角挂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再一眨眼,那些风雨欲来的神色都化作泡影,似乎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她听到赵槿平静地问:“确定是他?”

    “回殿下,奴婢亲眼所见。”

    “好。”赵槿扯开嘴角,碾碎了字句,缓缓道:“很好。”

    方梨浑身一抖,这语气她太熟悉了,忍不住为裴公子默哀,殿下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一日还是殿下的人,就不能去寻别的女子。

    这下,算的把殿下惹毛了。

    方梨心中叹气,却见赵槿越过她往外走,忙跟上,问道:“殿下这是去哪?”

    赵槿冷笑一声,“只要他一日还是本宫的人,哪怕是死了,也决不许任何人染指!”

    “那、那奴婢这就备车……”方梨忙不迭道。

    “不用,本宫自己去。”

    “可殿下这样直接去把裴公子带回来,会不会……”

    赵槿已走到府外,“谁说本宫要将他带回了,不过是想看个热闹罢了。”

    方梨语噎,干脆装作不知道她的心思。

    眼看着赵槿就要走远,她突然想到什么,忙喊道:“殿下!”方梨见她止步,便速速上前,提醒道:“那也要换身行头,您这样,岂不落人口实,若是传到圣上耳中,又该怪责于您了。”

    赵槿低头看了眼,思忖一瞬,“也好。”

    她又回寝殿换了身轻便衣裙,戴了顶幂篱,徒步往解语楼方向去。

    街上人潮汹涌,不知是谁家搭起了戏台,那唱腔婉转高昂,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传入她的耳中。

    一旁的茶肆里坐着几人,对时下广为流传之事津津乐道,她路过时,那群人瞬间就将目光黏在她身上,让人颇感厌恶。

    赵槿走动地更快了,似乎急着将那些恶心的目光抛于身后,可她步子始终稳当,头钗并未肆意摇晃,姿态端庄,身形极好。

    风一吹,裙摆微扬,幂篱被吹起一角,露出她紧抿的唇和微抬的下颌,却只是一晃而过,便被遮挡住了。

    茶肆里,有人兴致缺缺,还想再看。

    同伴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别看了,你也不看看人身上的料子,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价呢。”

    这些话赵槿自然没听到,不知不觉,她已走到解语楼外,她抬头看去,阁楼的牌匾是金字红底,站在此处也并未听到任何欢闹声,仿佛这只是一处再寻常不过的酒楼。

    赵槿也没急着进去,不知在等着什么,忽地,她看到一男子从正门进去,当即便有人出来相迎。

    那男子衣冠楚楚,模样不算俊,却也勉强看得过去,光是看表面,实在想不到他会是来此地寻花问柳之人。

    果然啊,男人都一样。

    赵槿歇了从此处进入的心思,将目光放在旁边的暗巷上。

    巷子狭窄,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个拐角,她仅犹豫一瞬,便穿巷而过。

    巷子两侧皆是泥墙,隐约可见深浅不一的划痕,还有几处落有暗色污渍,暂且看不清是什么,就像一人的指尖在上面用力划过,留下道道血痕。

    她心口有些堵得慌,一踏入这里,便觉得呼吸不顺畅,眼见着到了拐角处,她快步绕过去,前方无路可走,她一眼便注意到旁边低矮的墙面,墙下边还有块石头。

    想了想,她提起裙摆站上去,双手攀着墙头,动作利落地翻过去。

    距上一次干这事,似乎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她稳稳落地,毫不在意地拍了拍满是土灰的双手,得意一笑。

    如今牵动回忆,倒真有股久违的快意。

    她往前走了几步,分明做的是偷偷摸摸之事,她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心虚的神色,依旧从容镇定,四下环顾后,这才注意到眼前是一片树丛,偶尔从外头传来几道人声。

    透过稀疏树丛,她看到几个姑娘经过,口中谈论的尽是‘哪个郎君温柔体贴,哪个姐妹又被赎了身’云云,赵槿静静等着她们走远,这才扒开树丛,往反方向而去。

    越走越偏僻,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正踟躇着,冷不防听到一丝轻微的动静,仔细听来又像风吹过树叶而发出的响动。

    赵槿摇摇头,正欲转身,又听到一声细细的低吟,登时引她注意,她顺着声源处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越靠近便越清晰,这次她明显的听到是男子的哀呼。

    离姑娘们的住所愈发远了,四下无人经过,赵槿贴着墙走,直至拐角她猛地站定,那几声动静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拧眉朝前迈步,转身望去,瞬间被眼前场景所震惊到——

    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前方不远,在他面前横七竖八倒着三个男人,一个动也不动看不出死活,一个捂着血琳琳的伤口哀嚎,声音愈见低落,也是一副要死的模样,还有一个气息奄奄,只出气不进气,已是半死不活了。

    赵槿愣在原地,视线缓慢地从三人身上落到裴浔脸上。

    隔着幂篱,看得不太清楚,她缓缓抬手将幂篱撩起,正巧撞进那双幽黑阴鸷的双眸,染血的脸庞令他整个人显得桀骜肃杀。

    血渍未干,像是刚溅上去的,有一滴落在他的眼角下方,如一颗朱砂红痣,衬得这张脸更为妖冶,有种惊心动魄的神秘之色。

    他淡漠地望过来,似乎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更未因此产生丝毫的情绪起伏。

    赵槿的目光往下滑,他手中握着的那柄剑还在往下淌血。

    ‘滴答滴答’——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冷漠、刚毅,指骨上似乎多了几道淤青,随着他转动腕骨,淤青被他藏起。

    赵槿再次看着他,脚步微动,只听一声平淡的语气道:“殿下且慢。”

    还未容她反应过来,就见裴浔举起长剑,寒光一闪,他又对着两个将死之人补了两下,哀嚎声止,终是再也听不到一丝动静。

    赵槿这才走过去,看也不看地上尸首,在裴浔面前站定,她神色如常,平静问:“报完仇,心里痛快了?”

    裴浔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痕,轻笑道:“有点。”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散漫,垂落眼睑避开赵槿的目光。

    “看着本宫。”赵槿声色陡转,面上如同覆了层寒霜,连嗓音都是冷的。

    冷的刺骨,比那年的冬夜还要冷。

    裴浔抬眼。

    “你利用本宫。”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心头蹿起无数的怒火,被她刻意压制,看似平静的话语下暗藏着波涛汹涌。

    “回殿下,是。”裴浔并未反驳。

    四目相对,气氛一度凝重。

    赵槿眸光发狠,唇齿生寒,“你太放肆了!”

    裴浔退后两步,撩起衣摆,直挺挺跪下,低眉顺眼道:“请殿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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