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在修真界横着走且本身性格就横的男人,赶她走的原因不可能是因为怕麻烦,他要是怕就不会硬刚顾岳。

    也应当不是棒打鸳鸯,否则他就应该提着一袋灵石丢给她,说“这是五百万灵石,请你离开我弟弟”了。

    如果不是这两个原因,那究竟是什么呢?

    是看出她是妖了?

    馆宁在房间踱步,但是这不可能,九阁大能不少,若乌簌雪能一眼窥破,那她早就被发现了。

    她停下脚步,越过窗户看向楼下浮台水涧的男人,乌发如瀑,白衣若雪,极雅极疏,仅一个背影便绝世无双。

    馆宁想不出理由,但她清楚,自己一定不能被赶走,乌簌雪改变主意她可不指望,如今只能依靠她那个便宜夫君了。

    乌簌雪在浮台上站了有一柱香时间,水汽氤氲透湿了他的衣衫时他才离开。

    等到了夜幕,乌宿星踏进了小楼。

    刚一进去,就看见馆宁在收拾东西,不是往房间里放,而是往箱子里收。

    乌宿星凑上前帮她:“阿宁,是这一处有什么不好吗?”

    他想着这里近水,一时好看,住久了肯定会有些潮湿,不过无妨,落雪峰住处多,除了主殿外随便阿宁挑。

    馆宁绕过乌宿星准备过来接她手中布匹的手,垂眸说:“这里很好。”

    乌宿星就更不明白了。

    馆宁将布匹放在箱子里,始终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总不能常住,我准备等顾公子的事儿了了,就回凡间去。”

    眼神的回避,不佳的情绪,乌宿星哪里看不出来,从前她从不提去人间。

    乌宿星:“是不是我大哥…”

    “不是。”这着急的反驳更像是确认。

    乌宿星转头就朝房门外走,脚步快的惊人,馆宁追了两步就追不上了,于是她索性不追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乌簌雪淡定的给来人倒了一杯茶,茶香浓郁,并不清苦。

    “哥,你对阿宁说了什么?”乌宿星来到白衣男子眼前,态度有些激动但不至于恶劣。

    他始终记得,这是他的兄长。

    乌簌雪将茶壶放在莲花垫片上,不答反问:“你同那女子是如何相识的。”

    理直气壮的乌宿星,突然神色飘忽的眨了眨眼。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我同她…三年前在云坊相识,那时她无父无母晕倒在野外,我看她可怜就救了她,然后就情投意合…”

    然后发生什么不用说也该知晓。

    乌簌雪:“当真。”

    “自然是真的。”乌宿星声音提了起来:“哥,你问这么多,是不喜欢阿宁吗?她已经嫁我为妻了,在人间又无亲无故,若她要离开九阁,那我岂非负她。”

    有担当,是好事儿。

    乌簌雪却夸不起来他,他同乌宿星虽是兄弟,但二人之间隔了很多岁,乌宿星出生后他们的父母被妖杀死,他迟了一日,只在井中找到了给年幼的乌宿星。

    他葬了父母,带着乌宿星回九阁,多年后替父母报了仇,他性格冷淡,乌宿星活泼,处不来,但不妨碍他们相依为命。

    “你可听说过宗内的传言。”

    仅他出关一日,便听说了不少关于馆宁的传言,诚然传言不可轻信,但他想知道乌宿星的看法。

    乌宿星垂首,他也很苦恼,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在乎。

    乌簌雪了然:“若流言是真,你当如何。”

    “既结发,不相疑。”乌宿星抬眸,眼睛很亮,寥寥几字已将信任与偏爱描绘到至高之境。

    乌簌雪的指尖不由紧绷:“你…心悦她?”

    话已至此,他还有在问的必要吗?

    乌宿星看着乌簌雪:“哥…我可以…”心悦她吗?

    修长的指尖轻点在桌面上打断了乌宿星,也下了结论:“你可以不疑,但九阁不能,她不能留在这里。”

    “可她要是离开九阁,顾岳不会放过她,哥。”

    乌簌雪:“我会解决顾岳。”

    乌宿星:“可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

    乌簌雪打断他:“若她真是一个弱女子,你今夜不会到这里来质问我的决断。”

    她弱不弱姑且不谈。

    心有城府和不在乎乌宿星,败露无疑。

    乌宿星脸色一白,嘴硬辩解:“哥你是同妖交手太多,多心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是你同妖交手太少,轻信了,她就是这样的人。”乌簌雪丢出一块玉牌,叮咚一声落在茶水旁,惊起一圈水晕。

    乌宿星看着弟子规,目光一缩,哪里还顾得上馆宁的事儿,他死定了。

    “你今年的历练册还是空的,去年的是花钱代作,前年…这三年很是荒废,难怪修为不曾长进。”九阁弟子每年需要下山历练,捉妖降鬼,扶危济困,秘境夺宝…都算作一项落在历练册上成星,年底之时评分入榜,年关揭榜,名为弟子榜。

    弟子榜首是九阁佼佼者。

    乌宿星是榜上“中流砥柱”。

    如今这中流,乌簌雪觉得他也快离开了。

    至少有变动,虽然是往下的。

    乌宿星声若蚊蝇:“哥,我这不是有家室了吗?”

    “我令人将你作假得来的星清了,当然,不止你一人,你若是掉去了外门,三人一屋之时,或许不需要我做恶人,你们就会离开九阁。”不查乌宿星,他还不知道如今这弟子榜居然开始弄虚作假了,弟子榜在背地里被称之为金榜。

    好一个金榜。

    见乌簌雪面若寒霜,乌宿星是真不敢在多嘴了,他伸手拿回历练册:“哥,你放心,我明日就下山历练,但是…至少在我回来之前,让阿宁留下。”

    乌簌雪有些不耐烦的看他。

    乌宿星硬着头皮哀求:“我求你了哥!”

    “一月不归,我会将她们扔下山。”

    “……”

    乌宿星拖着满身挫败来到馆宁房门口,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呲着大白牙敲响了房门。

    屋里的人刚哄睡乌随,发髻都未拆。

    房门打开,乌宿星看着馆宁期待的目光,突然更愧疚了。

    “阿宁,我明日要下山历练了。“

    馆宁:“那…”

    “一个月后我便回来,送你和小随下山,不过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努力修炼…我…”看着馆宁明显失望的目光,乌宿星垂首,像只做错事的小狗:“抱歉啊,是我太没用了。”

    如果他能在强一些就好了。

    馆宁没想到亲情这一招居然失败了,听说乌簌雪是修无情道的,果然是六亲不认,连自己的亲侄儿都要赶出去。

    “没关系,人间也很好的。”

    不好,乌宿星知道她不想离开。

    乌宿星看着昏黄灯火下的馆宁,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淡淡说:“阿宁,我要走了。”

    馆宁:“要见一见阿随吗?”

    “好。“乌宿星收起有些发烫的指尖,踏进房门走向床榻,乌随穿着鲜红绣桃花的肚兜,短胖的手脚四躺八叉的躺在床上流口水。

    乌宿星坐在床边,伸手扯过被子替他遮羞:“小随,明天爹爹就要下山了。”

    “但是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非常快…”

    室内灯火明灭,人影交叠映于窗上,远处一抹白影于黑暗中窥视。

    乌宿星在说谎。

    可是她呢?

    是他错认,还是…

    他耳畔似又响起了那句:你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馆宁。

    她是馆宁吗?

    本是一线,如今却乱作一团,剪不开,理…或许更乱。

    乌簌雪转身,脚步沉重。

    今夜注定无人欢喜。

    这会儿九阁半数灯光大亮,乌簌雪动作太快,作假的弟子来不及反应,历练册上的星光一颗一颗的消失,紧接着就是刑戒堂的罚令。

    接的太紧,都来不及喘息。

    一直以来众弟子们或多或少都会用这种方法作假,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今日突然被告知这是违反宗门规矩的,哪里能接受。

    一个个都闹到了刑戒堂前。

    “凭什么扣我们的星,连前几年的都扣!”

    “弟子规上也没说不能买啊!”

    “这么多年都能够买,今年怎么就不能了,该死!到底是谁告的秘。”

    “完了,我要掉的外门了。”

    刑戒堂的值夜弟子面对铺天盖地的讨伐,先没说话,等到众人都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是照泽剑君的令,今日起弟子规在加一条,历练册上不得弄虚作假,金钱买卖。”

    照泽剑君!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后,刑戒堂前一片寂静,过了会儿作鸟兽散。

    乌簌雪是出了名的铁血无情,雷厉风行,众人都是顶着法不责众闹起来的,但那人可不管你众不众的。

    人越多他罚的就越重。

    谁敢在闹,待会儿怕是会迎来第二道罚令。

    “有这位在,我们想要给小师弟报仇,恐怕难了。”顾岳旁边的弟子语气凝重,他们本就未眠,被这动静惊醒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这一打听才知道是那照泽剑君夜里大显神通。

    今天,他们也算是认识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剑君的秉性了。

    怪不得这宗门内传言如此厉害,都没人敢问罪馆宁。

    “难!”顾岳徒手捏碎了景廊的石柱。石柱上裂开几条纹:“在难我也要为我儿报仇,若九阁不公,那我便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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