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日
“时家大小姐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可怜啊，听说这时幼自小便被鬼缠身，如今病入膏肓。啧啧，这样的美人儿，终究命薄如纸，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长安城的茶楼里，茶客们低声议论着。时家嫡女时幼，自小命带煞气，时家视她为耻，只待她油尽灯枯。
寒风凛冽，街上行人稀疏，纷纷缩在厚重的斗篷里避寒。而在时府深处，时幼面如纸色，卧于床榻，原本娇艳的容颜失了血色，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
一抹鲜红如火的身影静静伴在她的身边，显得与这萧条寒冷的屋子格格不入。
那红衣男子斜倚在窗边，腰间悬着一只雕花铃铛，铃声清脆，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寒意。他的目光不曾离开她一瞬，懒散地拨动着铃铛。
“你若再不答应，怕是撑不过今夜了。”男子语气平淡如常，仿佛生死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时幼双眼紧闭，额角浮现薄汗：“白璟，我宁愿死，也不愿做那不人不鬼的怪物。”
“不是怪物，是半鬼。”白璟目光落在她瘦骨嶙峋的手上，轻声纠正，“成了半鬼，你便可不再受这凡躯之苦。待寻得天铃，你便可重回阳世。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何必执着——”
“何必？”时幼蓦然睁眼，满含恨意的目光对上他，“若非你缠着我，我又怎会病弱至此？你的鬼气耗尽我生机，现在竟还要我苟活于阴阳之间，同去寻那从未现世的天铃？荒谬。”
白璟看着她，声音依旧淡然：“有我陪你，何须担心。”
“我只想离你远些！“时幼猛然厉声，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发颤。
白璟的笑容逐渐敛去，片刻后，他轻叹一声：“罢了，还有些时间。你慢慢想。我不逼你。”
“但你需知道，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救你。”
屋内静得可怕，两人无言地共处一室，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时幼闭上双眼，似在对抗空气中的压抑，却抵挡不住脑中翻涌的旧事。
*
她自出生起，便能看见白璟。白璟常常伴于她侧，无声无息，唯她一人得见。
两岁那年，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叫不是爹娘，而是白璟的名字。
起初，时家只当她年幼胡言，但随着白璟之名频频从她口中出现，家中氛围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时老爷最重家族声誉。凡是与怪力乱神有关之事，皆被视作不祥之兆。于是，白璟之名成了禁忌，年幼的她，也成了被冷落的那一个。
她被迫懂得，家人对她的冷漠和疏远，皆因“白璟”二字。她几次三番想将白璟赶走，无论是冷言相逼，还是刻意疏远，但他从未离去。
年岁渐长，时幼逐渐发现，白璟并非只存于虚无，偶尔竟能凝结成实体。她几次质问：“你到底是何物？”
可白璟总是淡笑不语。渐渐的，她也懒得深究了。既然赶不走，还能化作实体，何不索性将他当个帮手？
“白璟，给我把这书搬回去。”
“白璟，我这茶凉了，去给我换一杯。”
“白璟，明天街上新开的铺子，我要去看看，你带我去。”
她的命令愈加频繁，而白璟每次不仅执行得妥帖，还总能让她心中的不快消散。她曾心怀戒备，偏生这红衣男子如影随形，令她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倚赖悄然生根。
偶有身体稍好时，时幼也会出府走动。一日，恰逢她气色不错，随意挑了件淡粉色罗裙，外出透透气。
白璟立刻化出实体，吊儿郎当地跟在她身后，眼角含笑，步伐懒散，完全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如此引人注目的男子，自然吸引了街上无数双眼睛。
“这位公子……真是俊美得不像凡人。”有姑娘低声议论，眼神灼灼。
时幼却对这样的目光习以为常，径直走到路边的摊位前，低头挑选一串玉珠时，一阵嗡嗡声从耳边传来。她皱了皱眉，抬手一看，一只蚊子正停在她的手背上。
“白璟！”她喊道。
“何事？”
“有蚊子！”时幼指了指手背。
“……灭了。”
白璟手指一抬，鬼气微动，蚊子瞬间化作虚无。
街边的女子们瞧见这一幕，更是满脸惊奇：“那公子真是了得，竟能能以黑气除去蚊虫。”
时幼目光淡淡，对旁人的惊叹毫不在意。她抬头看天，只见天上云层渐厚，阳光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原本热闹的街道顿时变得有些昏暗。她不由皱了皱眉，再次开口：“白璟！”
“何事？”
“这天阴沉得让人厌烦，快些去散了这云。”
“……这就让它散。”
白璟手掌轻扬，随手一挥，云层竟应声散开，阳光如织，再度洒满街市。
旁边的行人看得目瞪口呆，纷纷低声议论：“这公子莫不是神仙？连天上的云都能驱散！”
时幼神情依旧淡漠，仿佛这些事本应如此。她继续走向不远处的一间铺子，里头摆满了珠宝玉器，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袖中，却发现袖中并无银钱。
她正欲开口，只见一袋沉甸甸的银钱被随意地丢到她手中。
“随意买些，不够还有。”白璟道。
“这姑娘好福气，身边竟有这般人物相伴……”耳边时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白璟像是听到了，嘴角微微上扬，凑到时幼耳边低声道：“瞧瞧，多少人羡慕你呢。”
时幼瞥了他一眼：“我不稀罕这样的羡慕。不如你从今日起，离我远点，免得让我更显眼。”
她语气淡淡，仿佛对他惹来的注目毫不在意，甚至有几分嫌弃。
可她刚一回头，却正对上白璟那双含笑的眼睛。
白璟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慵懒道：“我倒是想走，可惜天意如此，与你有缘，不走也罢。”
时光流转，时幼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可惜，伴随着她外貌的日渐出众，她的身体愈发虚弱，病痛缠身，时常无法下床，而这一切在她成年之日达到了顶点。
那一日，病情突如其来地加剧，恰逢府中一片冷清，竟无人问津。
时幼蜷缩在床榻上，感觉每一处骨骼都被病痛折磨得几乎粉碎。就在她几度昏迷之际，房门被推开，时老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请了郎中，给你瞧瞧。”时老爷语气平淡，似是在履行一个父亲的应有的职责。而这是她病倒以来，他第一次来看她。
郎中入内，拿起一根银针，试图施针疏通气脉，但无论如何施针，时幼的脉象依旧紊乱，气息若有若无。
“这……”郎中难掩震惊，几乎是喃喃自语：“大小姐这是中了极阴之症，何等凶险、何等凶险！”
时老爷冷声问道：“何为极阴之症？”
郎中答：“所谓极阴之症，乃是鬼物长期伴身，鬼气入体之兆。”
“此鬼道行极深。大小姐年岁已长，气血转旺，鬼气与她身体相融，若不及时将那鬼驱除，只怕小姐……命不久矣。”
时老爷闻言，猛然一拍床边，怒斥道：“荒唐至极！时家堂堂名门，岂会被鬼气所扰？再胡言乱语，滚出我府！”
郎中眼中尽是为难之色：“老爷，小姐的病症极不寻常，纵然家门声望再高，但性命攸关之时，还请老爷三思。这极阴之症，非药石所能救治，唯有解了那鬼的心愿，将其送走，小姐方可痊愈。”
时老爷怒目圆瞪：“什么鬼魂心愿？无稽之谈！若这等谣言传出，我时家的颜面何存？你这郎中如此荒唐，今日起不必再来了！”
郎中深深拱手行礼：“老爷，言尽于此。若有悔意，或许为时已晚啊。”
时幼半昏半醒地躺在榻上，听着郎中的话，心中渐渐被一股莫名的怒火烧灼——
白璟若在乎我，怎会任由他的鬼气蚕食我的生命？他若真是那般护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
*
时幼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屋内烛火跳跃，二人隔着烛火，依旧无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哦？着火了。”白璟突然漫不经心地开口。
时幼勉强抬头，目光移向窗外，火光透过窗棂隐隐映入，焦灼的气味渐渐浓重。她心中一紧，试图挣扎着起身，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怎么回事？”
白璟不答，随手推开一扇窗。橘红的光影瞬间映得半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时幼艰难地呼吸，每一口气都像在喉咙里烧着火。她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按在床上，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几道低沉的对话声，伴随着火光的摇曳，逐渐渗入屋内。
“快救火，别让火势蔓延到别处！”
“大小姐还在房里呢！”
时幼心想正好，刚想开口喊人，却听到了另一道冰冷的声音。
“救什么救？老爷方才吩咐过，不用管她。这火来得巧，正好解决了这累赘。”有人压低声音道。
时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艰难地侧头，呼吸急促起来。
另一个声音随即传来：“这可是大小姐啊，老爷当真如此狠心？”
“你懂什么，老爷说了，这火来的正好。大小姐命中带煞，天生晦气，活着除了拖累时家，还有什么用？”
"但要真让她这么死了，实在是……"
"那就卖了吧！能值几两银子也好过白烧了。"
“你还别说，京郊有个地方，专门收这种病弱的女人。大小姐这副病体，不如送到那里正好。”
时幼只觉得天旋地转。家人不仅对她的死毫无怜悯之情，甚至连最下等的仆人都敢对她的生死随意操控！
忽地，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幼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道门。
突然——
木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两张苍白如纸的脸，静静地悬在门缝中，欣赏她的恐惧。
“可怜啊，听说这时幼自小便被鬼缠身，如今病入膏肓。啧啧，这样的美人儿，终究命薄如纸，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长安城的茶楼里，茶客们低声议论着。时家嫡女时幼，自小命带煞气，时家视她为耻，只待她油尽灯枯。
寒风凛冽，街上行人稀疏，纷纷缩在厚重的斗篷里避寒。而在时府深处，时幼面如纸色，卧于床榻，原本娇艳的容颜失了血色，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
一抹鲜红如火的身影静静伴在她的身边，显得与这萧条寒冷的屋子格格不入。
那红衣男子斜倚在窗边，腰间悬着一只雕花铃铛，铃声清脆，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寒意。他的目光不曾离开她一瞬，懒散地拨动着铃铛。
“你若再不答应，怕是撑不过今夜了。”男子语气平淡如常，仿佛生死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时幼双眼紧闭，额角浮现薄汗：“白璟，我宁愿死，也不愿做那不人不鬼的怪物。”
“不是怪物，是半鬼。”白璟目光落在她瘦骨嶙峋的手上，轻声纠正，“成了半鬼，你便可不再受这凡躯之苦。待寻得天铃，你便可重回阳世。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何必执着——”
“何必？”时幼蓦然睁眼，满含恨意的目光对上他，“若非你缠着我，我又怎会病弱至此？你的鬼气耗尽我生机，现在竟还要我苟活于阴阳之间，同去寻那从未现世的天铃？荒谬。”
白璟看着她，声音依旧淡然：“有我陪你，何须担心。”
“我只想离你远些！“时幼猛然厉声，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发颤。
白璟的笑容逐渐敛去，片刻后，他轻叹一声：“罢了，还有些时间。你慢慢想。我不逼你。”
“但你需知道，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救你。”
屋内静得可怕，两人无言地共处一室，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时幼闭上双眼，似在对抗空气中的压抑，却抵挡不住脑中翻涌的旧事。
*
她自出生起，便能看见白璟。白璟常常伴于她侧，无声无息，唯她一人得见。
两岁那年，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叫不是爹娘，而是白璟的名字。
起初，时家只当她年幼胡言，但随着白璟之名频频从她口中出现，家中氛围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时老爷最重家族声誉。凡是与怪力乱神有关之事，皆被视作不祥之兆。于是，白璟之名成了禁忌，年幼的她，也成了被冷落的那一个。
她被迫懂得，家人对她的冷漠和疏远，皆因“白璟”二字。她几次三番想将白璟赶走，无论是冷言相逼，还是刻意疏远，但他从未离去。
年岁渐长，时幼逐渐发现，白璟并非只存于虚无，偶尔竟能凝结成实体。她几次质问：“你到底是何物？”
可白璟总是淡笑不语。渐渐的，她也懒得深究了。既然赶不走，还能化作实体，何不索性将他当个帮手？
“白璟，给我把这书搬回去。”
“白璟，我这茶凉了，去给我换一杯。”
“白璟，明天街上新开的铺子，我要去看看，你带我去。”
她的命令愈加频繁，而白璟每次不仅执行得妥帖，还总能让她心中的不快消散。她曾心怀戒备，偏生这红衣男子如影随形，令她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倚赖悄然生根。
偶有身体稍好时，时幼也会出府走动。一日，恰逢她气色不错，随意挑了件淡粉色罗裙，外出透透气。
白璟立刻化出实体，吊儿郎当地跟在她身后，眼角含笑，步伐懒散，完全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如此引人注目的男子，自然吸引了街上无数双眼睛。
“这位公子……真是俊美得不像凡人。”有姑娘低声议论，眼神灼灼。
时幼却对这样的目光习以为常，径直走到路边的摊位前，低头挑选一串玉珠时，一阵嗡嗡声从耳边传来。她皱了皱眉，抬手一看，一只蚊子正停在她的手背上。
“白璟！”她喊道。
“何事？”
“有蚊子！”时幼指了指手背。
“……灭了。”
白璟手指一抬，鬼气微动，蚊子瞬间化作虚无。
街边的女子们瞧见这一幕，更是满脸惊奇：“那公子真是了得，竟能能以黑气除去蚊虫。”
时幼目光淡淡，对旁人的惊叹毫不在意。她抬头看天，只见天上云层渐厚，阳光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原本热闹的街道顿时变得有些昏暗。她不由皱了皱眉，再次开口：“白璟！”
“何事？”
“这天阴沉得让人厌烦，快些去散了这云。”
“……这就让它散。”
白璟手掌轻扬，随手一挥，云层竟应声散开，阳光如织，再度洒满街市。
旁边的行人看得目瞪口呆，纷纷低声议论：“这公子莫不是神仙？连天上的云都能驱散！”
时幼神情依旧淡漠，仿佛这些事本应如此。她继续走向不远处的一间铺子，里头摆满了珠宝玉器，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袖中，却发现袖中并无银钱。
她正欲开口，只见一袋沉甸甸的银钱被随意地丢到她手中。
“随意买些，不够还有。”白璟道。
“这姑娘好福气，身边竟有这般人物相伴……”耳边时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白璟像是听到了，嘴角微微上扬，凑到时幼耳边低声道：“瞧瞧，多少人羡慕你呢。”
时幼瞥了他一眼：“我不稀罕这样的羡慕。不如你从今日起，离我远点，免得让我更显眼。”
她语气淡淡，仿佛对他惹来的注目毫不在意，甚至有几分嫌弃。
可她刚一回头，却正对上白璟那双含笑的眼睛。
白璟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慵懒道：“我倒是想走，可惜天意如此，与你有缘，不走也罢。”
时光流转，时幼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可惜，伴随着她外貌的日渐出众，她的身体愈发虚弱，病痛缠身，时常无法下床，而这一切在她成年之日达到了顶点。
那一日，病情突如其来地加剧，恰逢府中一片冷清，竟无人问津。
时幼蜷缩在床榻上，感觉每一处骨骼都被病痛折磨得几乎粉碎。就在她几度昏迷之际，房门被推开，时老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请了郎中，给你瞧瞧。”时老爷语气平淡，似是在履行一个父亲的应有的职责。而这是她病倒以来，他第一次来看她。
郎中入内，拿起一根银针，试图施针疏通气脉，但无论如何施针，时幼的脉象依旧紊乱，气息若有若无。
“这……”郎中难掩震惊，几乎是喃喃自语：“大小姐这是中了极阴之症，何等凶险、何等凶险！”
时老爷冷声问道：“何为极阴之症？”
郎中答：“所谓极阴之症，乃是鬼物长期伴身，鬼气入体之兆。”
“此鬼道行极深。大小姐年岁已长，气血转旺，鬼气与她身体相融，若不及时将那鬼驱除，只怕小姐……命不久矣。”
时老爷闻言，猛然一拍床边，怒斥道：“荒唐至极！时家堂堂名门，岂会被鬼气所扰？再胡言乱语，滚出我府！”
郎中眼中尽是为难之色：“老爷，小姐的病症极不寻常，纵然家门声望再高，但性命攸关之时，还请老爷三思。这极阴之症，非药石所能救治，唯有解了那鬼的心愿，将其送走，小姐方可痊愈。”
时老爷怒目圆瞪：“什么鬼魂心愿？无稽之谈！若这等谣言传出，我时家的颜面何存？你这郎中如此荒唐，今日起不必再来了！”
郎中深深拱手行礼：“老爷，言尽于此。若有悔意，或许为时已晚啊。”
时幼半昏半醒地躺在榻上，听着郎中的话，心中渐渐被一股莫名的怒火烧灼——
白璟若在乎我，怎会任由他的鬼气蚕食我的生命？他若真是那般护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
*
时幼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屋内烛火跳跃，二人隔着烛火，依旧无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哦？着火了。”白璟突然漫不经心地开口。
时幼勉强抬头，目光移向窗外，火光透过窗棂隐隐映入，焦灼的气味渐渐浓重。她心中一紧，试图挣扎着起身，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怎么回事？”
白璟不答，随手推开一扇窗。橘红的光影瞬间映得半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时幼艰难地呼吸，每一口气都像在喉咙里烧着火。她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按在床上，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几道低沉的对话声，伴随着火光的摇曳，逐渐渗入屋内。
“快救火，别让火势蔓延到别处！”
“大小姐还在房里呢！”
时幼心想正好，刚想开口喊人，却听到了另一道冰冷的声音。
“救什么救？老爷方才吩咐过，不用管她。这火来得巧，正好解决了这累赘。”有人压低声音道。
时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艰难地侧头，呼吸急促起来。
另一个声音随即传来：“这可是大小姐啊，老爷当真如此狠心？”
“你懂什么，老爷说了，这火来的正好。大小姐命中带煞，天生晦气，活着除了拖累时家，还有什么用？”
"但要真让她这么死了，实在是……"
"那就卖了吧！能值几两银子也好过白烧了。"
“你还别说，京郊有个地方，专门收这种病弱的女人。大小姐这副病体，不如送到那里正好。”
时幼只觉得天旋地转。家人不仅对她的死毫无怜悯之情，甚至连最下等的仆人都敢对她的生死随意操控！
忽地，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幼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道门。
突然——
木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两张苍白如纸的脸，静静地悬在门缝中，欣赏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