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翎王府。

    正值仲夏,枝头蝉鸣依旧。

    院外突然传来几个侍女的惊叫声。

    雷颜汐眉头微皱:“青桃,去看看外面因何吵闹。”

    “侧王妃吐血了,王爷已经差人去请王大夫了。”

    雷颜汐杏眸一转,大致猜到了女子吐血的动机,顺手戴起面纱,让青桃去拿药箱。

    “王妃,这是要做甚?”

    “自然是去侧王妃那里。”

    青桃拦在雷颜汐身前:“王大夫自会去给侧王妃瞧病。何况……”

    “何况王爷根本不喜我,我何必自讨没趣?”雷颜汐接过青桃的话,“丫头,我若不去凑凑热闹,怎好让王爷与我和离?”

    雷颜汐拉着青桃,向着院外走去。

    *

    三个月前,雷颜汐从现代畲族人穿越成了命不久矣的将军府嫡女。

    刚穿越来的几天,雷颜汐完全不能适应原主的生活。

    日日咳血,呼吸阻滞,面容憔悴,一双眼虽大但无神,眼下发青,嘴唇苍白,身形瘦弱,双颊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已经凹陷,颧骨显得格外突出,应是得了肺痨。

    加之咳嗽怕见风,常年不见阳光,湿热久蕴,脸上也产生了湿疮。长期得不到有效的治疗,皮肤非常粗糙,甚至有些地方溃烂流脓,变得有些恐怖。

    雷颜汐作为新时代女性,从小就对畲药十分感兴趣。

    成年后,便考取了医师执业证书,励志将畲药和现代医学相结合,治病救人。

    可惜明天和意外,先来的却是意外。在一次随父亲上山采药的途中,不慎脚底打滑……

    穿越后她拥有畲药+现代药的双医疗空间,从空间中获得了现代专门治疗肺结核的药,同时辅以参草、芥菜等治疗咳喘的药草水煎服之,常年祸害原主的肺痨终得以缓解。

    脸上的湿疮涂抹了药膏,也已经不再流脓,慢慢开始结痂。

    只是空间使用有时间限制,并且会大量耗费自己的精神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

    雷颜汐原准备等自己身体完全康复,就带着青桃走遍江湖,行医救世。

    但为了遵守圣上为原主和翎王定下的婚约,半月前,她不得不与翎王段承羽成婚。

    段承羽,当今圣上的第六个儿子,世人口中的纨绔,生性风流,酷爱美人,不学无术。

    这么些年,翎王到处拈花惹草,甚至都没看过雷颜汐一眼。

    同时嫁进王府的,还有畅欢居的花魁,窦韵欣。

    段承羽跟窦韵欣的的风流韵事世人皆知。

    想不到如今这个纨绔子弟竟跟圣上提出了纳窦韵欣为侧妃的荒唐要求,把花魁名正言顺的接回府。

    接亲当天,段承羽用八抬花轿迎娶花魁进门,声势甚至盖过了雷颜汐。

    世人虽嗤之以鼻,但无人敢指责。

    *

    兰馨苑院内围满了人,段承羽背对着众人正坐在床边,握着窦韵欣的手。

    “王妃来了,大家让让。”青桃在前面为雷颜汐开路。

    听闻雷颜汐来了,段承羽头都懒得抬,表情有些许不悦,额角青筋暴起。

    窦韵欣身边的侍女见王爷如此反应,随即大胆挡在青桃身前,质问王妃,“王妃来这做甚?”

    “王妃当然是来给侧王妃看病。”青桃也挺起胸脯,不依不饶。

    “哦?爱妃还会看病?”段承羽终于抬头,语气中带着质疑和不屑。

    雷颜汐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见段承羽,新婚当夜,段承羽也只是匆匆喝了交杯酒,连雷颜汐的盖头都没掀就离开了。

    眼前的男人身着酒红色金丝长衣衫,腰间系着一条玉制虎头花纹带,一头乌黑长发,确实生的极好,浓密的眉毛,高耸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特别是眉下那双桃花眼,似是能勾女子魂魄。

    但此时段承羽的脸色不太好,嘴唇也有些发白,尽管他有意隐藏,也逃不过雷颜汐的眼睛。

    “看够了么?”段承羽语气中夹杂着厌烦。

    雷颜汐回过神,找了个借口,答道:“看够了。医术妾身略懂一二,年幼时曾看过几本医书。”

    “那爱妃过来瞧瞧。倘若……”段承羽将尾音拉的很长,“若欣儿有什么不测,本王就要爱妃你给她陪葬。”

    段承羽温柔拂着床前人,说着最阴毒的话。

    在场人听闻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炙热的暑气都消散了几分。

    青桃更是身形一滞,不知该不该让雷颜汐进屋。

    雷颜汐将青桃拉至身后,不卑不亢道:“王爷对侧王妃的偏爱,今日算是得见了,我又怎会对她动手,触了王爷逆鳞?”

    何况,穿越过来的她又不是原主,对眼前的登徒子更是没有半分感情。

    段承羽侧身,让出视线,雷颜汐刚好能看见躺在床上的窦韵欣。

    早就听闻花魁姿色动人,鸭蛋脸,柳叶细眉,冰肌玉骨。更是听说她为了翎王一直守身如玉。

    雷颜汐此时所见与传闻相差实在太大,颇为震撼。

    只见窦韵欣长发随意散在脑后,细眉紧锁,双目紧闭,眼角也不断滑出血泪,泪水流过的地方出现腐烂的痕迹,嘴角不断溢出血气。

    “侧王妃应是中毒了,她脸上的是毒疮,边缘已经开始变黑了。不过……”

    话还未说完,就见窦韵欣被血染红的双眼蓦地的睁开,直直盯着雷颜汐。

    “王爷,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要害我!咳咳……”

    语毕,窦韵欣口中又泛出污血,刚想用手指着雷颜汐,又无力的倒下。

    段承羽双眼猩红,轻咳一声,屋外顿时出现了几名侍卫。

    “爱妃,当真是你给欣儿下药?”

    语毕,几名侍卫旋即冲进屋中,雷颜汐觉得脖颈间触碰到一丝凉意。

    “怎会是我?若我是下毒之人,为何还要过来救治?让侧王妃毒发身亡岂不更好。

    而此时雷颜汐的内心比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剑更加冰冷。

    “若再不快些医治,王爷可就要成了害死自己心上人儿的帮凶了。”

    段承羽意味深长的看着雷颜汐,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雷颜汐缓缓舒了口气,额头沁出一些薄汗,定了定神后,有条不紊的转身去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

    段承羽下意识抬手将小瓶挡在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这当是解毒用的药,或能暂时缓解。”雷颜汐正色道。

    此毒凶险异常,雷颜汐猜测这应是将两种致毒之药按某种比例重新混合制成,她拥有空间药物加持,并非十分棘手。

    “不劳爱妃动手。”

    段承羽抬手,雷颜汐顺势将药瓶递给他,心中暗道无语,无意再与段承羽起争执。

    段承羽将药放置鼻尖闻了闻,随后将信将疑的把药液送至窦韵欣口中。

    窦韵欣的神色略微缓和,眉头舒展,呼吸逐渐平缓。

    王大夫也在侍从的带领下匆匆向此处赶来,应声进屋,隔着薄纱为窦韵欣把了脉,得出和雷颜汐一样的结论,并且肯定了解药的精致和无毒。

    “想不到爱妃竟真会看病。”

    段承羽狭长的眸子瞥向雷颜汐,语气中仍带着讥讽。

    “王爷刚才的话还应犹在耳,我断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雷颜汐自然是知道这个男人依旧不相信她,窦韵欣昏迷前可是亲手指认了她。不过雷颜汐并不在意,误会越大她越有机会离开王府。

    可是作为一名医者,她又从自己的药箱中又拿出虎耳草,白马骨,血水草放在桌上。

    “这些药草都有解毒的功效,若王爷信得过,吩咐下人每次取三钱用水煎服,给侧王妃服用即可。”雷颜汐是故意说给段承羽听的。

    未等段承羽回应,此时丁一回来,“属下经过核查,侧王妃今日没有出门,没有接见其他人。唯独……”他顿了顿,看了眼雷颜汐。

    “唯独清晨去给王妃请安,听说发生了口角,回来后没多久侧王妃就中毒了。”

    “哦?”段承羽听闻,脸色一黑。

    雷颜汐心生又一种不祥的预感。

    “爱妃,此事你还要如何解释?”

    “我没有给侧王妃下毒。”雷颜汐对上段承羽阴郁的眸子。

    “可愿让人去你院中搜查?”段承羽表情冷漠,言语戏谑。

    雷颜汐知道,他根本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命令,是强迫。

    “无凭无据,王爷就要搜查我的寝房?”

    “无凭无据?那日你诬陷欣儿给你下药,今日欣儿指证你毒害她,这还不算证据吗?”

    “如此小人行为非我处事,王爷想查便查,何须往我头上扣帽子?请便!”

    段承羽额角青筋暴起,摆手示意让侍卫过去搜查,自己往书房走去。

    “王妃……”青桃害怕极了,躲在雷颜汐身后,拽着她的衣角。

    雷颜汐安慰道,“别怕,我们未做亏心事,又何惧搜查!”

    一行人随后来到书房,段承羽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绛紫色衣袍,半躺在文榻上,眼眸微闭。

    “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丁一有些纠结。

    “说。”段承羽有些不耐烦。

    “我去请王大夫时,在药坊看见了王妃那日宴席穿的衣裳……”丁一说罢,不敢正视雷颜汐。

    “哦?竟还有此事?”段承羽再次哦了一声,桃花眼微睁,眸子里闪过锋芒,看向雷颜汐,随后又看向王大夫。

    “我之前的确去找过王大夫,就是询问宴席所穿衣物上的媚毒之事。”

    衣裳是宴会前几日窦韵欣送与她的,时间紧迫,雷颜汐也没有时间再差人重新做一套新衣。

    雷颜汐总觉有异便多留了个心眼,穿上前特地喝了些解毒的药液,万幸当日没出差错。

    宴会之前,雷颜汐本想同段承羽说此事,却被丁一以段承羽公务繁忙为由打发了。

    “本王本不想再追究此事,没想到你竟如此执着。”段承羽言语更加露骨,“你执意说欣儿给你下毒,本王那日也未见你出什么差错。”

    “倒是现在,欣儿中毒了,莫非……”段承羽言语中讥讽之意更甚。

    “王爷当真如此看我?”雷颜汐冷笑。

    她明白,段承羽根本不是想要一个答案,他也不在乎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想羞辱她!

    雷颜汐咬牙,用力攥紧拳头,指尖掐的失去血色。

    “既如此,本王今日就将话说明了,本王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与你成婚,只是为了给我母妃和大将军一个交代。你长相丑陋,命不久矣,本该安分守己,却还有这些下作心思,莫怪本王休了你!”段承羽起身,霸道的气息充盈在雷颜汐耳畔。

    “王爷对我无意,不用等下次,也不必三番四次辱我,今日休了我便是!”雷颜汐同样言语激烈,眼神中充斥着怒意。

    若段承羽休了她,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只要能离开王府,是和离还是被休,她并不在乎。

    他们本就是两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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