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替补出来异种的是两个护士,可以说毫无战力。

    第八小队的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待电梯门彻底合上,大家对视一眼,各自默契点头。

    行动。

    他们自打进这家医院后有力无处使的憋屈都在这一刻通通被释放,具体表现为胡子男破门而入的架势活像个悍匪,法医小哥砍异种的动作活像在厨房剁鸡。不等休息室里的异种走完惊叫流程,小队成员就已经人手一个按住了它们,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不出所料的是,洗手间里果然藏着两个类似于孵化巢的存在,它们通体呈浅绿色,微微晃动着,像蜘蛛结的茧。接下来该出现的两个职工已经各自露出了脚,看鞋的样式是两个护工。

    长手臂青年用刀扎上去,得到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晓得强攻无效,他从包里摸出打火机,试探性地点了把火。

    没想到,孵化巢的可燃性出乎意料地好,几乎在眨眼的工夫里,它连带着尚未出世的“护工”都化作黑灰。

    处理掉这两处职工生产流水线后,众人又多待了一会儿,来确定屋子里不会重新长出新的孵化物体。

    这期间,没有其他异种从电梯里出来打扰他们,整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唯有电视机的声音一直不停。

    来到救护车旁时,已经有三个病患在地上等候多时。它们闭着眼,手指时不时微微动弹,似乎很快就要苏醒。

    异种的身上粘连着一层薄薄的膜,是跟着它们一道诞生的物质,扯着展开后,刚好成了大家先前看到的“担架”。

    火焰又一次出现。

    就算装得再像人,本质上还是个怪物。病患们烧着时飘出来的味道是刺鼻、腥臭的,产生的烟是黑的,烧完也没有骨头残渣。

    尽管眼前这一幕的画风多少有点残忍,衬托得大家像极了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反社会恶棍,因为知道对方不是人,成员们毫无心理负担,甚至还笑意盈盈地欣赏着仇敌的覆灭过程。

    一直紧绷的弦一旦松了下来,肾上腺素的作用逐渐褪去,疼痛和疲惫感就愈发强烈清晰了。

    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在叫嚣着喊痛,手脚也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小队成员意识到,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接下来得争分夺秒。

    大家围在一块儿,等这些火彻底熄灭。

    长手臂青年小声哀叹:“怎么就中招了呢,连中的什么招、什么时候中的都不知道……唉。”

    假装面前这个燃烧着的东西是超大号生日蜡烛,胡子男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希望‘巢’也这么不堪一击,容易对付,而不是像个成了精的千年王八壳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闻言,法医小哥嘴角抽抽:“你是笨蛋吗?愿望要在心里默默许,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承认是笨蛋的胡子男佯怒:“呸呸呸,毒奶闭嘴。”

    ……

    队长微笑着看这两人日常拌嘴,他转过头去,想问问褚知白身体如何,还能不能吃得消接下来的行动,却发现身侧空荡荡的。

    男人心里“咯噔”一下。

    他环视周围,在四五米开外的杂物堆捕捉到了女生的踪影。后者隐在暗处,背对着他们,靠着杂物坐在地上。

    “小褚,”队长站在原地试探着叫了对方一声,凭直觉开始紧张,“怎么了?”

    这一声让说闲话的众人顿时噤声。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投向那个角落。

    出事了,这是可以肯定的。

    但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过去。

    听到队长的呼唤,“小褚”动了动。

    “不要过来,”回答时人听着十分清醒,这令同伴们稍稍松了口气,不等众人来得及询问,对方的下一句话令在场的所有人血压瞬间飙升,“我的手开始融化了,暂时不清楚会不会传染。”

    褚知白盯着自己先是断掉、如今又呈现出液体姿态像蜡油那样以一点一滴的方式掉落至地面的手臂,无声苦笑。

    此刻,她的双腿已经绵软到不足以支撑站立的地步,舌头也开始不听使唤,与此同时视线也逐渐模糊,想来要不了多久整个人就会彻底被溶解。

    女生勉强辨认了下时间,此时距离进入医院的那一刻不足两小时。

    ——这是一个人能持续呆在医院里的极限时刻,灭世倒计时是个幌子。

    褚知白如是迟钝地想着,有点遗憾不能探索更多。

    浑身各处传来的剧痛一直在分散她的注意力,令她无法思考。她试图调动情绪,让自己愤怒起来以减轻痛觉,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女生阻止了慌乱之下试图过来施行救援的同伴,建议他们折返到一楼大厅守着,看能不能在团灭之前将所有情报传递给下一支到达这里的作战小队。

    “最好能……能活着亲口,转,转达,其他痕迹……可能会,会被,抹除篡改,咳咳咳。”黑发姑娘口齿不清地缓慢说着,这一咳让她觉得五脏六腑和五官都一并位移了。

    褚知白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了,由于丧失一种感官,听力被迫变得稍微敏锐了一点。

    她捕捉到一声短促的、压抑着的哽咽,随后是胡子男使劲吸鼻子的动静。

    交代完想说的,女青年和同伴道别。

    “快去吧……下,下一轮再见。”

    她安慰道。

    第八小队的其他人含泪等了一会儿,见那个角落再也没传出任何动静,这才红着眼咬着牙进入电梯。

    尽管一路走来,他们陆续在告别同伴,理应习惯,失去“王牌”带来的打击还是过于沉重了点,让他们如坠冰窟。

    在褚知白彻底死透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喜爱她的宇宙玩家同样万分难过。

    亲眼看着自己真情实意粉的纸片人逐渐化成一滩血水,这种酷刑无异于在心口扎了一刀。

    解说狂“锡红柿”沉默了,嘴一直在叭叭叭的锌知意本人没声音了,弹幕也是清一色的“呜呜呜”。

    就算知道小人不是真的死掉,下周目她又会活蹦乱跳地复活,这实打实的残酷死亡场景和目睹心爱之物毁灭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也足以叫人不由自主地落泪。

    “阴间”里,第三次目睹女儿死亡,褚父和褚母的心痛得快穿孔了。

    得知亲人死亡的消息和看着亲人死去的场景完全就是两个天差地别的概念。因此,二人旁边的几位观众也面露不忍。

    他们死出局都比较早,在这台屏幕前站定后就一直没走开,和褚父褚母的相处时间也算不短,彼此之间都有了简单的了解。知道画面里的女生是两人的孩子,一位老奶奶问他们要不要换个人看。

    “不,不换,”褚父拭去眼角的泪星子,“她向来坚强,又聪明,一定可以,我要看着她通关。”

    接下来团队成员再聚首复盘的时间里,不知是为了说服旁人还是为了说服自己,向来话少的褚父一直在碎碎念着褚知白过往的点点滴滴作为依据,语气哽咽却也不乏骄傲。

    “她从小打针从来不哭的,治疗的时候再痛都只是攥紧拳头,一声不吭地忍着,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大喊大闹……十岁那会儿喝又黑又苦的中药,一天两大碗,吃了一年都很乖。”

    “刻苦又努力,初中那会儿每天学习到凌晨一两点,冬天早上五点多起来自己准备早饭,吃完上学,三年里一直是年级第一。”

    ……

    旁边几位试图安慰这位父亲,便附和着他的话。

    “什么病要喝一年中药啊?小小年纪真不容易。”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感慨。

    褚父在原地愣了一秒,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妻子。

    “是,是我的不好。”女人抽抽噎噎地说。

    以往面对女儿的诘问时向来梗着脖子死撑着嘴硬道“我哪里知道会变成这样,一开始也是为了你好”的褚母,在褚知白看不见的地方,终于低下了头颅,面对了哪怕心里知道也不愿意承认的错误。

    “她那时开始长胸部了,我觉得不正常,就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要喝药压一压……”

    褚母从小营养不良,成长速度比同龄人慢了一大截,因此当时由衷地觉得小褚知白的正常发育是得了什么疾病。

    等喝完所有药时已经是一年以后,她带小褚知白去复查。原医生已经不在职了,病历被转到了一位资历颇深的老医生手中,却以对方的一声惊斥“胡闹,赶紧停了”收场。

    听完前因后果,穿旗袍的阿姨毫不掩饰震惊,就差把“你怎么这么蠢”几个字刻在脸上了:“药哪能乱喝呢,你当时怎么不再换个医生诊断确定一下,没影响什么吧?”

    褚母犹豫了。

    最显著的影响当然是褚知白长得不高,这倒不要紧。她想说“没有”,脑子里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一些之前从未注意到的细节。

    女儿幼儿园那会儿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后来记忆力依旧很好,似乎却没小时候那种惊艳程度了。

    女儿对自己慢半拍的反射弧很无奈,总说“跑步的时候发令枪响,看到别人跑出去了才知道要跑”。可褚母隐约记得,褚知白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幼儿园老师不止和自己提过一次“小褚知白永远是做游戏的时候反应最快的那一个”。

    ……

    更多的,她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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