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月色铺满了整个窗台,哪怕是深夜蝉鸣声也不绝于耳,同样柔柔的风不似白天那样剧烈,吹起窗帘时都是浅浅的弧度。

    室内温度不知不觉地升高,慢慢两人紧贴着的唇分开。

    秦砚川喉间动了动,嚼碎嘴里那颗糖,轻轻擦掉她唇上残留的水渍:“赶紧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回B市。”

    “这么快!”江岁还没从脸红心跳的氛围里跳脱出来,小脸瞬间就垮了下去,“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

    明明两个人才把话说开,她都觉得还没有好好相处又要回到B市那个满地都是熟人的地方了。

    “差不多半个月后你就要开学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回去处理。”秦砚川揉揉她的小脑瓜,“你爸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来催了,我回B市的时候见过他,所以他知道我也在这里。”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江岁也明白。

    不外乎就是像他拒绝自己时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招来闲言碎语,多难听的话或许都有。

    她噘着嘴,脸上的温度逐渐褪去,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小姑娘心情急转直下的变差了,想到要在那样的环境里和秦砚川重新回到从前的样子,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叹口气,问:“怎么了小祖宗?”

    “小叔,”她抬头,一双黑黑的眼镜看着他,“你是怕别人说你的闲话吗?”

    秦砚川沉默几许,缓缓开口:“江岁,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江岁摇头,“但……我们都是人,都会怕的,不是吗?”

    “没错,只要是人都会怕。”他眉目间刺骨的冷意不再,反而是难得的温柔,嗓音也放轻了许多,“可是江岁,我是个男人,别人再嚼舌根大不了说我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你不一样,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已经够大了,更何况你还是小姑娘,也许会承受不住,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明白吗?”

    哪怕他再想说有他在没人敢欺负她,可事实有是有就是这么残酷。

    同样一件事情,对面自己时或许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甚至可能会有同性夸赞他,可到了江岁这边,他相信那些人多难听的话都能够说得出来。

    毕竟伤害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所花费的成本,要比去招惹他少得太多太多了。

    江岁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熟悉的脸,一时有点想哭:“我不怕的小叔,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怕别人说我的。”

    要说她最不怕什么就是别人说的闲话,从小到大她听过的难听话也不算少了,和能跟他在一起相比,这些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难听又怎么样,她又少不了一根汗毛。

    “我知道,”他笑,“你是最勇敢的。”

    紧接着他又说:“我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就算今后处理的再好,我们的各种悬殊差距注定了这条路就会很难,但是不论如何我也不想因为我而让你遭受这些,所以在你还没有毕业之前还是得收敛着。”

    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江岁怎么都不想放弃和他的独处,回到那个没办法喘息的B市。

    见她还是不开心,他笑着问:“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全都一口气说出来。”

    纠结片刻,江岁鼓了鼓腮帮子,她眨眨眼:“那……那回去之后,小叔你会不会变得和以前一样,都不理我也不愿意对我笑一下,有时候看到你我都吓死了。”

    秦砚川眉梢微微挑起:“积怨已久?”

    她没有犹豫脑瓜子摇得像拨浪鼓:“绝对没有。”

    “不会的。”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嘴角却还是上扬的弧度,“我向你保证。”

    “耶!小叔万岁!小叔晚安!”

    刚刚脸上那点儿阴霾顷刻间不见了踪影,江岁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等他回过神来就一溜烟钻回了卧室,徒留秦砚川一个人愣在客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还残留着柔软触感的侧脸,摇摇头无声地笑了笑。

    台风天过去后,是时候雨过天晴了。

    -

    回B市的路好像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长,因为江岁几乎是一路睡到了家。

    头一天太兴奋,导致她一直失眠到清晨,可又怕秦砚川会担心,只好强忍着困意收拾东西,上了车晃晃悠悠起来才实在忍不住闭上眼睛,谁知道再睁眼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周家院子外。

    “醒了?”

    他低低的嗓音极为好听,江岁还昏沉着的头一下子就清醒了。

    “到了?”她瞪大眼,“怎么这么快?”

    “昨晚做贼去了,在车上能一觉睡五个小时?”

    江岁不好意思地笑笑,正想朝他撒撒娇,一转眸就看见周嘉音站在院子里和一个她眼熟的男生说话,纳闷道:“怎么是他?”

    秦砚川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十八九岁的少年朝气蓬勃,俊朗的五官相当出色穿着汗湿的T恤也半分不显狼狈,笑起来也是青春洋溢的样子。

    身上湿透怀里又抱着一颗脏兮兮的足球,竟然也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再加上周嘉音泛红的侧脸和扭捏的动作,他又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地皱起眉:“你们小女生都喜欢这样的?”

    没注意到他话里另一层意思,江岁点点头:“这个男生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女生都喜欢他的呢,情书巧克力都不知道收了多少。”

    他本来就皱着的眉头拧地更紧了:“你也是?”

    她愣了几秒,立刻摇头:“我不是!不过……大多数女生应该是喜欢的,毕竟他是我们学校足球队的前锋,人气高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秦砚川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本以为和江岁之间的距离是他伸伸手就能够触碰到的,可如今只觉得自己对她来说好像确实太过于成熟,又或者说老了。

    在她身边的异性都是少年,和步入社会已久的自己大相径庭,追逐梦想人生充满着活力。

    而他……

    虽然才三十岁,可许多次,他都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腐朽了,当初的年轻时想做的事情早就被抛诸脑后,每天忙到凌晨的工作仿佛除了赚钱,再没有什么其它的目的了。

    与年轻的他们相比,他就像一块年久失修的门闩,表面涂满了清漆看似光鲜亮丽,实则里面早就被蛀空了。

    他没出声,江岁大抵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眨巴了几下眼睛想去哄哄他,车窗倏然被周嘉音敲响。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周嘉音以手做扇给脸降温,“江岁你不是回C市了吗?”

    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听见秦砚川开了口。

    “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周嘉音一时语塞,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小叔……”

    “谈恋爱了?”他目不斜视推开车门,冷冷问道,“你爸妈知道吗?”

    随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周嘉音怔在车前,瞪大眼睛:“小叔他心情不好吗,怎么一回来就挤兑我呢?”

    江岁无辜地轻咳几声:“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吧,不多。”

    周嘉音心大,倒是没有再纠结,叽叽喳喳地江岁聊着刚刚的事情,到兴奋的点儿还忍不住红着脸尖叫两声。

    一路进屋,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漆黑难看的脸色。

    -

    到了晚饭时间,一家人倒是都聚齐了。

    周明德因为画展顺利进行的缘故心情不错喝了点酒,在饭桌上唯一能和他喝酒的人无非就是秦砚川,自然也被拉着喝了几杯。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谢谢你啊砚川。”他满脸涨红,醉的有些不清醒,“大哥得感谢你的不计前嫌!”

    娄佩玲不知想到了什么,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推了他几下:“喝点酒就成了这幅胡言乱语的样子。”

    “不客气,一家人。”秦砚川没有在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明德和秦砚川互相不对付周老爷子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从来都不清楚缘由,问过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开口说过,不过现在见到秦砚川说这样的话,他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好好好!看见你们冰释前嫌我老头子就放心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除了江岁。

    她知道秦砚川不喜欢周明德,甚至是厌恶,也猜得到现在的改变是为什么,可她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周明德在她这里从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她当然也不希望那么喜欢那么在意的人,为了她去勉强自己。

    随意吃了几口,她坐在那里也舍不得走,毕竟回了家不比在C市,她和秦砚川都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互相维持表面的关系,多看他两眼都不敢。

    秦砚川放下杯子,抿起唇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下面按了几下。

    随后江岁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她心里一慌,赶紧拿到跟前解锁。

    【吃饱了?】

    【嗯,你别喝了,不然明天早上会不舒服的。】她严肃地打了一行字,发送过去后,有意无意地朝他的方向看了几眼。

    没过几秒,她的手机再度亮起来。

    周嘉音扭过头来,本能地看她的手机屏幕:“你在跟谁发信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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