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寒风吹东宫,红灯高挂满殿阁,金银财宝数不清,御医惹眼抓补药,宫女太监排排跪,金童玉女台上舞,许多闹狮为庆生,大红珊瑚添福气……

    不知道是谁在没有宋路忆的同意下,走漏了风声,孔皇后得知孔韵兰怀孕,特地下了懿旨在东宫摆了庆功宴。

    霎时孔韵兰是瞩目,多子多福高照吉祥仙人阁内放、艳红如意结串珍珠挂床沿,雕花青瓷器、洁玉宝瓶、木雅草原黄石大炉子搬阁中、宫庭时新的布料绢花、金簪银饰都有。

    就连宴会上,也是坐在太子的身侧。

    吉祥服,多子锁,福气簪,孔韵兰一脸的得意和盎然,迎合着所有人的恭迎。

    尽管知道面前的人表里不一,但是如何呢,自己的肚子争气,这到底是太子登东宫的第一个孩子,瞧着正座上是自己的表姑母孔皇后,有她撑腰,孔韵兰别提有多高兴,似乎荣华富贵、权利地位,触手可得。

    ……

    众人万态,万态众人。

    孔皇后笑着说道

    “韵兰啊,你可真有福气,你可要好好的养胎,争取为太子诞下麟儿。”

    太子的东宫里,只有尚宫梅蓝宁孕有一女,可见孔韵兰肚子里的孩子有多么金贵,要倘若能真的诞下男孩,那可是太子的长子!

    孔韵兰连忙道谢,想起身谢安,孔皇后以她身子不便为借口免了孔韵兰的行礼。

    皇后如此的做法,摆明是为了给孔韵兰撑腰,告诉东宫的众人,如今孔韵兰的身份地位是非凡的。

    孔韵兰一脸的骄傲和春风,就连太子妃宋路忆见着如今的情形,也不免表面上对孔韵兰多加关爱。

    穆云盈也备了礼物,在庆功宴上送给孔韵兰。

    一脸的戏虐和瞧不上,不过孔韵兰见着皇后和太子都在场上,也不好意思闹开,只得虚情假意的收下这份礼物。

    而至于那一些尚宫娘娘们,吕湘婉、梅蓝宁、王江洁、白臻,孔韵兰更是没脸色的给她们瞧。

    ……

    宴会散后,孔皇后让太子、太子妃和孔韵兰单独留下来,其余人便各自退宫。

    穆云盈偷偷的拉着吕湘婉,小走了一段路程,估摸走到一个偏僻的院亭,让贴身宫女朱樱在一旁守着。

    “姐姐,见如今孔韵兰如此嚣张跋扈,我们和她的那些账,她怕是如今借着肚中的孩子,会找我们的难处。”吕湘婉抽噎着。

    穆云盈拍了拍吕湘婉的后背,

    “如今皇后给她撑腰,她肚子里又有孩子,我们只能退让。但是如果她太过分,我也不愿意平白让她欺负了我们去。”

    吕湘婉和穆云盈在小院子里坐了很久,吹了些寒风,在贴身婢女朱樱的提醒下,两人准备回宫。

    人总是这样,最不盼望的东西它偏来。穆云盈对吕湘婉说着,以后看见了孔韵兰,尽量避开走,不要和她发生冲突。

    可当经过了云香路时,孔韵兰披着狐皮大衫,被六抬大轿抬着走,前头四个绿衣的拿灯宫女,轿子两侧有两名伺候宫女,还有皇后吩咐的许嬷嬷也在一旁随行,后头还跟着一些婆子。

    那样的气派和威风,阵仗比太子妃还大。

    孔韵兰端坐在高高的轿子上头,当然一眼便瞥见了穆云盈和吕湘婉。

    孔韵兰高昂着脑袋,一脸不屑地吩咐轿夫们继续走。

    穆云盈和吕湘婉纳闷孔韵兰居然没有找她们麻烦。

    原来是孔皇后特地对孔韵兰交代,当下之急便是顺利生产,只要生下了孩子,荣华富贵、权势滔天不什么都有了吗。

    孔韵兰觉得是这个道理,她要好好的养胎,如若诞下的是男孩,那自己在整个东宫,甚至整个天下,自己都可以母凭子贵,至于对付那几个小贱人,那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到底孔韵兰是个沉不气的人,孔家之所以没让自己家中的直系女儿入主东宫,而选了表亲孔韵兰,是因为在算命的观眼和大夫的把脉下,发现孔韵兰易孕。

    这不是,和太子合房没几次,不就怀上了。

    天气愈发的冷了,渐渐的空中也飘起了雪。

    白臻见自己月事推迟了好久,吃东西也泛起了恶心,自己给自个儿把脉,像是喜脉!

    但是瞧着眼下的情况,孔皇后盼望着自家的表侄女孔韵兰能够诞下麟儿,白臻觉得自己此刻怀孕,不是一个好时候。

    所以白臻决定暂时隐瞒自己怀孕的消息。

    白臻想吃酸酸的东西,可这大冬天的,御膳房供应的只有酸性仁,白臻吩咐自己的宫女阿陆去拿些。

    可是不巧,孔韵兰相信酸儿辣女的传统,明明自己对酸的东西不感兴趣,可是为了显示自己,硬是把御膳房供应的酸的东西全部都拿到自己的阁中。

    在房间内憋了很久的孔韵兰,这天突然很想去走一走,想顺带去御膳房拿酸的东西。

    阿陆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所以拿了东西便匆匆的往外走。

    这一不小心便撞到了孔韵兰。

    “下贱胚子,你敢撞我!”

    孔韵兰大叫起来,一旁的宫女嬷嬷们赶紧起来护着孔韵兰。

    阿陆被吓到了,直打哆嗦,站在寒风中不知所措。

    孔韵兰被搀扶着,上前,对阿陆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一巴掌打的阿陆脸上红肿,两巴掌打的阿陆嘴角裂开,三巴掌打的阿陆眼前一黑似要昏死过去……

    孔韵兰手腕带着各种金镯玉环,孔韵兰故意使坏将这些硬的东西的尖尖角,直对阿陆的脸打去。

    打到自己爽了,孔韵兰便吩咐一旁的太监,将阿陆料理了。

    无名无姓,无人过问,寒风日下,屈打冤死。

    御膳房的人透着门缝看到了这一惨状,终是有人不忍心,偷偷的给白臻递消息——自家的婢女阿陆,被孔韵兰活活的弄死!

    听完这个雷天霹雳的消息,白臻心中恨意燃燃升起,手中的指甲直挠楠木桌……

    景枫宫

    红火的碳烧的暖和着,两杯菊花茶端放在桌上,暖烟升起,太子和宋路忆正在商讨东宫过年的事宜。

    白臻一时之间忍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孔韵兰如此的目中无人,竟也不问是谁的婢女,就这样处置了!

    自己也是官家女子,阿陆是自己的贴身婢女,从小相伴自己长大,竟然被孔韵兰就这样弄死了!

    白臻跑到孔韵兰的宫阁,

    “孔韵兰,孔韵兰,给我出来!”

    一老嬷嬷出门查看,

    “别瞎嚷嚷,别瞎嚷嚷,要是吵到了我家主子养胎,担待的起吗”

    老嬷嬷一脸的不屑和不满。

    白臻觉得真是贱人一朝得意、鸡犬升天呐,一个腌臜老婆子、蠢货,居然敢蹬鼻子上脸,孔韵兰跟自己身份不过是一样,同为东宫尚宫娘娘,有什么好得意的!

    说着,白臻上前去狠狠给了老嬷嬷一巴掌,把老嬷嬷的脸都打破了,老嬷嬷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大声叫道“杀人啦……杀人了……”

    这时候院阁中的门帘被掀开,孔韵兰被众人服侍着出来。

    看着生气的白臻,就像是在看低贱的人,那样的不屑。

    “什么事啊,跑到我这儿来闹。”

    孔韵兰缓缓的、不温不火、不急不忙地说道。

    白臻发疯了问:

    “你如今可是威风了,竟不管不问的将我婢女打死。”

    孔韵兰一脸的单纯,

    “有这回事吗?”

    然后一旁的太监便说了阿陆的事。

    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孔韵兰,微微一笑:

    “不就一个婢女吗,妹妹,天这样的冷,进来喝口茶吧。至于婢女,你瞧瞧我这,你有喜欢,便挑了去。”

    见到孔韵兰的态度,白臻不免的恼火,对着孔韵兰就是大骂

    “给你点瓜子你还真磕上了,不过是和孔家的表亲,你主家是什么东西,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吗。我父亲至少是太医副领,你父亲不过就是一个六品小官,想在这儿逞威风,你到底不配。你敢打死我的婢女,我难道不敢打死你身边的腌臜婆子吗?”

    孔韵兰见到白臻如此的泼辣,句句挖苦自己,可谓是生气无处发泄,便吩咐了一旁的太监,让白珍跪下 。

    “你和我同为尚宫,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下跪!”

    听到了白臻的质疑,孔韵兰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微微凸起,转眼一想:

    “就凭我的表姑母是皇后,而我如今怀着太子的骨肉。”

    一旁的太监们得到了命令,上前便摁住了白臻,硬是让白臻跪在院里。

    几个太监的力气到底是大的,白臻无力反驳,而且自己着急出来,身边一个奴才都没带,进了孔韵兰的虎狼窝,如今自己一脸的卑微态、狼狈样……

    白臻刚想回说“我也怀有太子的孩子”

    但是想到孔皇后和孔韵兰不会放任自己生下孩子,会对自己的肚子下手,于是便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白臻想挣扎的站起来,可几个五大三粗的太监硬是把自己按的死死的,孔韵兰又一脸不放过自己。

    白臻就这样不知道在风雪中跪了多久。

    不知道在风雪中跪了多久,只觉得大雪冰封,是那样很冷……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臻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一旁坐着太子妃宋路忆。

    “你醒啦”

    听着太子妃的关心,白臻把自己的委屈和无奈都倾泻出来。

    “是云盈和湘婉,路过孔韵兰的宫阁,看到了你如此的状况,便来禀告我,我去的时候,你晕了。太医来过了,你……”

    白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太子妃……你知道了……那我的孩子……”

    宋路忆安慰的说道“孩子没了”

    白臻已经哭成泪人,想着一天之内,自己因为孔韵兰接连失去自己的贴身婢女和孩子,心中燃起了愤恨的火。

    可没想到接下来宋路忆的话,更让她崩溃。

    “你知道的,孔皇后对我们东宫下了这样的一个棋子,太子他无能为力。你怀孕小产的事,太子并不知情,我也不希望他知道。白臻,我希望你把你怀孕小产的事埋进心里。”

    什么!

    难道因为太子不是孔皇后亲生的,他们要斗权,自己的孩子就要成为他们斗权的牺牲品?

    白臻不服气,可是面对这样的现实也没有办法。

    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自己怀孕的事。

    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和孔韵兰发生争执,失去自己的孩子。

    又因为太子和皇后的关系,自己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言说出来。

    白臻只觉得心灰意冷。

    接下来宋路忆说了许多话,白臻沉迷在悲伤当中,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心中默默地对着面前滔滔不绝的女人——东宫太子妃宋路忆愈发的陌生。

    白臻心里暗藏着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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