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鱼拓就此完成，那我就将你的名字、钓鱼地点和鱼的相关信息记录在上面了？”
待沈德音用毛笔勾勒完鱼眼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还会写字？”
周益清惊讶道。
“怎么？你看不起女子？”
沈德音不满地回问道。
“没有没有，”周益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否认，“只是比较佩服你，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1】。”
“又不是一直这么穷的。”
沈德音郁闷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周益清耳朵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本还想接着问问，但碍于姑娘家颜面，还是将疑惑咽进肚子里，转而将注意力挪回到鱼拓上面。
“那鱼的种类，重量是否也是要记录在案？”
周益清看着看着，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发问。
“记录在案？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沈德音微微一蹙眉。
“哦，说错了，我的意思就是，记录下来。毕竟你做的这鱼拓我前所未见，很像记录的案例。”
一不小心将自己平日的台词说顺了嘴，周益清心都凉了。
他暗中观察着沈德音的神色。
还好她没起疑，只继续提笔写字。
周益清这才安下心来。
“剩下的我来写吧！这鱼的重量，我一掂就知。”
正当沈德音顿笔，准备开口询问，周益清便迫不及待地将笔要来。
他左手举着鱼，只掂量了一下，右手就刷刷写下几个字。
沈德音眼睛都瞪大了。
乖乖，人体称重器嘛！
不愧是钓鱼佬，这相关业务能力杠杠的。
“所以，这鱼拓就算完成了？可以给我了吗？”
周益清满心满眼都是对鱼拓的期待。
“那还需我加些水草吗？”
沈德音试探道。
“加，加，你听我说完再画。这片水域的水草是这样的……”
周益清兴致勃勃地指点起沈德音作画，完全没料到自己已落入了她的圈套。
“好的，润笔费总计三两白银，多谢公子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沈德音笑眯眯的，一副奸商模样。
“三两？！”
周益清“蹭”地一下跳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你这还不叫抢钱？！不是说帮我画一张的——”
话到此处，他猛地哑了口。
周益清也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沈德音的文字游戏。
可恶，他精明一世，向来只有他耍别人，给人玩文字游戏的份，未想今日却被一个小姑娘给耍了。
这要说出去，他脸面何在……
“是啊，只是帮你画一张。你若要这整张画，还是得买回去啊。”
见到周益清吃瘪的模样，沈德音心情大好。
今日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那，那你的笔墨纸砚，不全都是我买给你的嘛，连鱼都是我钓的……”
周益清的话越说声音越小，直至最后，长吁一口气，彻底没声了。
看来，他也是知道自己是被人给救了的啊。
“算了算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钱给你就是。”
周益清点了点碎银，无奈地递给沈德音。
“不过，我有个要求——”
正当沈德音眉开眼笑地接过时，赶紧收入怀中，生怕他反悔时，周益清又紧接着加了一句话。
“你既然多收了我这么多钱，那日后可要一直帮我做鱼拓图鉴，听到没？”
“什么？三两银子你就想让我帮你一直做鱼拓图鉴，我现在把银子还你总行了吧。”
听闻这一句，沈德音如遭雷劈。
她本以为周益清听到她狮子大开口时就会愤然离去，没想到他不仅乖乖给了钱，反而还赖上她？
“晚了，拿了钱就替我好好办事。”
周益清轻哼一声，瞥了眼沈德音。
“你也知道三两银子买一张鱼拓，挺亏的哈。”
“……”
沈德音彻底闭嘴了。
“不说话默认你答应了，”周益清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心情莫名好上许多，“快点画，我这边还有好几条鱼没拓印。时辰不早了，我若再跟你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就太不合规矩了，我还得回客栈。”
“你才想起来这件事啊。”
沈德音翻了个白眼。
她理了理剩下的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不行，这一时半会儿我做不完，而且我明日一早还要赶到集市上，支个摊儿卖鱼拓。要不你先回客栈，我明早送过去。”
“啧，你怎么还要把我的鱼再拓了卖给别人。”
“如你所见，我现在穷困潦倒，实在是有了这顿没下顿——”
“好吧好吧，那你先拓要卖的，我明早再去集市找你拿好了。”
周益清是真怕了沈德音这张利嘴。
再任由她说下去，还不知要说到何时，连鱼也不拿了，干脆先行离去。
没有麻烦鬼的打扰，沈德音这才如释负重，专心致志地继续做着鱼拓。
翌日清晨，她便起了个大早，带着鱼拓上了街。
她的摊子甫一支起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原因无它，着实是沈德音的鱼拓太栩栩如生。
她用浓淡适宜的墨迹表现出鱼儿身上层层分明的鳞片，虚虚实实，变化多端。
鱼纹波光粼粼，鱼鳍强劲有力，就仿佛如活着的一般，下一刻就要从纸上跃出来。
更难得的是，她还能接定制。
只要有人愿意将鱼送来，她就能现场拓印，再根据顾客的喜好，绘制些水草山水，或挥墨书法。
没多久，她的摊前就人满为患。
沈德音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她不光将昨日制作的大部分鱼拓都卖了出去，甚至还接了几张定制单。
中途，她看见周益清也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但人太多，没能挤到她的摊位前。
好不容易待人群散开些，他才艰难地挤至沈德音的旁边，一脸不满道：“喂，你不会把昨日给我画的那张也卖出去了吧。”
“当然没，你的这张我可好好留着呢。”
碍于还有顾客在场，沈德音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这还差不多。”
周益清阴沉着的脸总算没那么黑了。
左右无事，他开始摆弄起沈德音没卖完的鱼拓。
“你站一边去好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见周益清又开始手痒，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的，沈德音的脾气就又要上来了。
“你摸坏了，别人不要怎么办？你用钱赔吗？”
“这张不错，以后我的鱼拓图鉴也要做个这样的。”
周益清手是规矩了，但口中说出的话又扎了沈德音的心。
可恶啊，她坑人不成，反被这钓鱼佬跟个水鬼似的缠上了，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沈德音还没来得及在心中多骂几句周益清，眼见的她便在不远处瞧见了一个讨人嫌的身影。
……是她的叔母，李氏。
沈德音可没人忘了李氏是怎么跟沈博一同狼狈为奸，诱骗原主家产的。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二人付出代价！
不过现如今，她还是不宜与他们硬碰硬。
看见她，沈德音连做生意的心情也没有了。
反正剩下的鱼拓也没几张了，今天赚的钱也够她生活一段时日了。待她明日寻个新地儿，再出来做买卖。
“周公子，帮我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准备走人了。”
她用胳膊捣了下正无聊盯鱼拓的周益清，低声吩咐道。
然而周益清恍若无觉，就跟没听见似的，仿佛已然沉浸在了鱼儿的世界中。
“走了，跟我回去拿你昨日的鱼拓！”
沈德音特意加重了下半句。
果不其然，这句话十分奏效。
周益清霍然起身，十分迅疾地收拾起摊子。
然而正当他把最后一支笔放入囊中时，李氏还是来了。
“呦，是我来得不巧了，不然音儿怎么一见到我，就开始收摊了？”
李氏瞧了眼不愿见她的沈德音，阴阳怪气道。
“哪里哪里，”沈德音不想在这大街上跟她正面吵，于是敷衍道，“就是买卖做得差不多了，这才准备收摊走了。”
“哦？可我方才明明见这公子手边还有几张鱼拓，为何就说不卖了？莫不是音儿现在傍上了男人，有了新去处，就敢跟叔母撒谎了吧……”
李氏双眼微眯，正欲如往常一般摆出教训沈德音的架势，却骤然被一男声所打断。
“夫人，请您慎言，我不过是这位小姐聘请来的帮手，您却无缘无故就污蔑我俩清白。若我去衙门里把你告上一状，待定了案，情况被证实，你这个诬告者不仅要被反坐，甚至还要试情况，罪加一等！”
不知何时，周益清站在了沈德音的面前，义正言辞地警告起了李氏。
他这举措，连沈德音都懵了一下。
嗯？这人现在威风凛凛的气势，怎么跟昨日吵着要她赔偿鱼的模样大相径庭？
看不出嘛，他脑子还挺灵光的。
律法信手拈来，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沈德音稍微对他改观了一些，但不多。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对他打心底里的讨厌！
但不管怎么说，周益清方才的话语，实实在在把李氏给吓到了。
“呵呵，公子何必较真，我也就是和我侄女开个玩笑而已，切莫误会……”
李氏尴尬地打着马虎，目光一转，落到沈德音身上，精光一闪。
“叔母也是见音儿这几张鱼拓稀奇，想瞧瞧而已。正好，你这边也收摊了，想必剩下的也是没人要了的，不如就便宜点卖给叔母吧？”
“何必这么麻烦，你要，全送你了。”
沈德音懒得和李氏废话，巴不得她赶紧走，连钱也不要了。
更主要的是，若是今日她不让着李氏，回去后，李氏定要寻个理由来搓磨自己。
毕竟她们现在还在一个镇上，总归是能见着面的。
眼下，沈德音除了这间破宅子，还真没有办法，也没有钱去另寻一个可以落身的地方，是以只能先忍气吞声。
沈德音都要把鱼拓再拿出来了，一只手却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不行，她能接受你便宜买，我不能接受便宜卖。这鱼拓里也有我的劳动成果，鱼全是我钓的，所以她说了不算。要买，三两银子一张！”
周益清此话一出，沈德音眼睛都瞪大了。
乖乖，她怎么从来都没发现，这钓鱼佬还有如此靠谱的一面！
“这，这抢钱啊！”
李氏和周益清昨日的反应一样，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爱买不买，不买就滚。”
周益清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他这一眼，也不知为何将李氏吓得战栗不已，浑身哆嗦。
沈德音在他身后，是没能看到他方才的表情，只能瞧见李氏不甘地剜了自己一眼刀子，而后狼狈而逃。
“多谢你解围，有劳了。”
沈德音欣慰地拍了拍周益清肩膀，随即叹了口气，“就是可怜我，回去又要跟这女人斗智斗勇了。”
“你叔叔一家都敢夺你家产，将你扫地出门，你怎就不报官？”
未想周益清却未领情，反倒冷飕飕地问出这么一句。
“我蠢，被他们骗了，行了吧。”
沈德音被问得一噎。
她总不能说，那是原主的事儿，她只是穿越过来，接替其身体的吧？
不过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眼睛复又睁得滚圆。
“不对啊，我都从未跟你说过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靠脑子想出来的，不像你，蠢。”
周益清斜睥了她一眼，满脸嫌弃。
“要不这样，我刚刚思索了一下。三两银子让你给我做个足有百来张的鱼拓图鉴，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不如再加个条件，我助状告你叔叔一家，帮你夺回家产，如何？”
待沈德音用毛笔勾勒完鱼眼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还会写字？”
周益清惊讶道。
“怎么？你看不起女子？”
沈德音不满地回问道。
“没有没有，”周益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否认，“只是比较佩服你，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1】。”
“又不是一直这么穷的。”
沈德音郁闷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周益清耳朵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本还想接着问问，但碍于姑娘家颜面，还是将疑惑咽进肚子里，转而将注意力挪回到鱼拓上面。
“那鱼的种类，重量是否也是要记录在案？”
周益清看着看着，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发问。
“记录在案？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沈德音微微一蹙眉。
“哦，说错了，我的意思就是，记录下来。毕竟你做的这鱼拓我前所未见，很像记录的案例。”
一不小心将自己平日的台词说顺了嘴，周益清心都凉了。
他暗中观察着沈德音的神色。
还好她没起疑，只继续提笔写字。
周益清这才安下心来。
“剩下的我来写吧！这鱼的重量，我一掂就知。”
正当沈德音顿笔，准备开口询问，周益清便迫不及待地将笔要来。
他左手举着鱼，只掂量了一下，右手就刷刷写下几个字。
沈德音眼睛都瞪大了。
乖乖，人体称重器嘛！
不愧是钓鱼佬，这相关业务能力杠杠的。
“所以，这鱼拓就算完成了？可以给我了吗？”
周益清满心满眼都是对鱼拓的期待。
“那还需我加些水草吗？”
沈德音试探道。
“加，加，你听我说完再画。这片水域的水草是这样的……”
周益清兴致勃勃地指点起沈德音作画，完全没料到自己已落入了她的圈套。
“好的，润笔费总计三两白银，多谢公子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沈德音笑眯眯的，一副奸商模样。
“三两？！”
周益清“蹭”地一下跳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你这还不叫抢钱？！不是说帮我画一张的——”
话到此处，他猛地哑了口。
周益清也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沈德音的文字游戏。
可恶，他精明一世，向来只有他耍别人，给人玩文字游戏的份，未想今日却被一个小姑娘给耍了。
这要说出去，他脸面何在……
“是啊，只是帮你画一张。你若要这整张画，还是得买回去啊。”
见到周益清吃瘪的模样，沈德音心情大好。
今日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那，那你的笔墨纸砚，不全都是我买给你的嘛，连鱼都是我钓的……”
周益清的话越说声音越小，直至最后，长吁一口气，彻底没声了。
看来，他也是知道自己是被人给救了的啊。
“算了算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钱给你就是。”
周益清点了点碎银，无奈地递给沈德音。
“不过，我有个要求——”
正当沈德音眉开眼笑地接过时，赶紧收入怀中，生怕他反悔时，周益清又紧接着加了一句话。
“你既然多收了我这么多钱，那日后可要一直帮我做鱼拓图鉴，听到没？”
“什么？三两银子你就想让我帮你一直做鱼拓图鉴，我现在把银子还你总行了吧。”
听闻这一句，沈德音如遭雷劈。
她本以为周益清听到她狮子大开口时就会愤然离去，没想到他不仅乖乖给了钱，反而还赖上她？
“晚了，拿了钱就替我好好办事。”
周益清轻哼一声，瞥了眼沈德音。
“你也知道三两银子买一张鱼拓，挺亏的哈。”
“……”
沈德音彻底闭嘴了。
“不说话默认你答应了，”周益清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心情莫名好上许多，“快点画，我这边还有好几条鱼没拓印。时辰不早了，我若再跟你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就太不合规矩了，我还得回客栈。”
“你才想起来这件事啊。”
沈德音翻了个白眼。
她理了理剩下的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不行，这一时半会儿我做不完，而且我明日一早还要赶到集市上，支个摊儿卖鱼拓。要不你先回客栈，我明早送过去。”
“啧，你怎么还要把我的鱼再拓了卖给别人。”
“如你所见，我现在穷困潦倒，实在是有了这顿没下顿——”
“好吧好吧，那你先拓要卖的，我明早再去集市找你拿好了。”
周益清是真怕了沈德音这张利嘴。
再任由她说下去，还不知要说到何时，连鱼也不拿了，干脆先行离去。
没有麻烦鬼的打扰，沈德音这才如释负重，专心致志地继续做着鱼拓。
翌日清晨，她便起了个大早，带着鱼拓上了街。
她的摊子甫一支起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原因无它，着实是沈德音的鱼拓太栩栩如生。
她用浓淡适宜的墨迹表现出鱼儿身上层层分明的鳞片，虚虚实实，变化多端。
鱼纹波光粼粼，鱼鳍强劲有力，就仿佛如活着的一般，下一刻就要从纸上跃出来。
更难得的是，她还能接定制。
只要有人愿意将鱼送来，她就能现场拓印，再根据顾客的喜好，绘制些水草山水，或挥墨书法。
没多久，她的摊前就人满为患。
沈德音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她不光将昨日制作的大部分鱼拓都卖了出去，甚至还接了几张定制单。
中途，她看见周益清也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但人太多，没能挤到她的摊位前。
好不容易待人群散开些，他才艰难地挤至沈德音的旁边，一脸不满道：“喂，你不会把昨日给我画的那张也卖出去了吧。”
“当然没，你的这张我可好好留着呢。”
碍于还有顾客在场，沈德音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这还差不多。”
周益清阴沉着的脸总算没那么黑了。
左右无事，他开始摆弄起沈德音没卖完的鱼拓。
“你站一边去好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见周益清又开始手痒，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的，沈德音的脾气就又要上来了。
“你摸坏了，别人不要怎么办？你用钱赔吗？”
“这张不错，以后我的鱼拓图鉴也要做个这样的。”
周益清手是规矩了，但口中说出的话又扎了沈德音的心。
可恶啊，她坑人不成，反被这钓鱼佬跟个水鬼似的缠上了，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沈德音还没来得及在心中多骂几句周益清，眼见的她便在不远处瞧见了一个讨人嫌的身影。
……是她的叔母，李氏。
沈德音可没人忘了李氏是怎么跟沈博一同狼狈为奸，诱骗原主家产的。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二人付出代价！
不过现如今，她还是不宜与他们硬碰硬。
看见她，沈德音连做生意的心情也没有了。
反正剩下的鱼拓也没几张了，今天赚的钱也够她生活一段时日了。待她明日寻个新地儿，再出来做买卖。
“周公子，帮我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准备走人了。”
她用胳膊捣了下正无聊盯鱼拓的周益清，低声吩咐道。
然而周益清恍若无觉，就跟没听见似的，仿佛已然沉浸在了鱼儿的世界中。
“走了，跟我回去拿你昨日的鱼拓！”
沈德音特意加重了下半句。
果不其然，这句话十分奏效。
周益清霍然起身，十分迅疾地收拾起摊子。
然而正当他把最后一支笔放入囊中时，李氏还是来了。
“呦，是我来得不巧了，不然音儿怎么一见到我，就开始收摊了？”
李氏瞧了眼不愿见她的沈德音，阴阳怪气道。
“哪里哪里，”沈德音不想在这大街上跟她正面吵，于是敷衍道，“就是买卖做得差不多了，这才准备收摊走了。”
“哦？可我方才明明见这公子手边还有几张鱼拓，为何就说不卖了？莫不是音儿现在傍上了男人，有了新去处，就敢跟叔母撒谎了吧……”
李氏双眼微眯，正欲如往常一般摆出教训沈德音的架势，却骤然被一男声所打断。
“夫人，请您慎言，我不过是这位小姐聘请来的帮手，您却无缘无故就污蔑我俩清白。若我去衙门里把你告上一状，待定了案，情况被证实，你这个诬告者不仅要被反坐，甚至还要试情况，罪加一等！”
不知何时，周益清站在了沈德音的面前，义正言辞地警告起了李氏。
他这举措，连沈德音都懵了一下。
嗯？这人现在威风凛凛的气势，怎么跟昨日吵着要她赔偿鱼的模样大相径庭？
看不出嘛，他脑子还挺灵光的。
律法信手拈来，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沈德音稍微对他改观了一些，但不多。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对他打心底里的讨厌！
但不管怎么说，周益清方才的话语，实实在在把李氏给吓到了。
“呵呵，公子何必较真，我也就是和我侄女开个玩笑而已，切莫误会……”
李氏尴尬地打着马虎，目光一转，落到沈德音身上，精光一闪。
“叔母也是见音儿这几张鱼拓稀奇，想瞧瞧而已。正好，你这边也收摊了，想必剩下的也是没人要了的，不如就便宜点卖给叔母吧？”
“何必这么麻烦，你要，全送你了。”
沈德音懒得和李氏废话，巴不得她赶紧走，连钱也不要了。
更主要的是，若是今日她不让着李氏，回去后，李氏定要寻个理由来搓磨自己。
毕竟她们现在还在一个镇上，总归是能见着面的。
眼下，沈德音除了这间破宅子，还真没有办法，也没有钱去另寻一个可以落身的地方，是以只能先忍气吞声。
沈德音都要把鱼拓再拿出来了，一只手却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不行，她能接受你便宜买，我不能接受便宜卖。这鱼拓里也有我的劳动成果，鱼全是我钓的，所以她说了不算。要买，三两银子一张！”
周益清此话一出，沈德音眼睛都瞪大了。
乖乖，她怎么从来都没发现，这钓鱼佬还有如此靠谱的一面！
“这，这抢钱啊！”
李氏和周益清昨日的反应一样，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爱买不买，不买就滚。”
周益清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他这一眼，也不知为何将李氏吓得战栗不已，浑身哆嗦。
沈德音在他身后，是没能看到他方才的表情，只能瞧见李氏不甘地剜了自己一眼刀子，而后狼狈而逃。
“多谢你解围，有劳了。”
沈德音欣慰地拍了拍周益清肩膀，随即叹了口气，“就是可怜我，回去又要跟这女人斗智斗勇了。”
“你叔叔一家都敢夺你家产，将你扫地出门，你怎就不报官？”
未想周益清却未领情，反倒冷飕飕地问出这么一句。
“我蠢，被他们骗了，行了吧。”
沈德音被问得一噎。
她总不能说，那是原主的事儿，她只是穿越过来，接替其身体的吧？
不过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眼睛复又睁得滚圆。
“不对啊，我都从未跟你说过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靠脑子想出来的，不像你，蠢。”
周益清斜睥了她一眼，满脸嫌弃。
“要不这样，我刚刚思索了一下。三两银子让你给我做个足有百来张的鱼拓图鉴，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不如再加个条件，我助状告你叔叔一家，帮你夺回家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