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说呢,这一家子当初昧着良心冤枉殊驰偷钱,用这么伤人的方式赶他出门,又怎么会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端午节,就忽然记起这个侄子了?

    说是要给他父亲遗物。

    可如他们所说,遗物在清明节就拿到了,这期间不见他们联系晏殊驰,反倒高考完就联系上了。这让钟意不得不怀疑,那块表,是这两口子故意带回来,好伺机拿捏晏殊驰的。

    15块钱一小时的补课老师,他们真敢想。

    哪怕晏殊驰才高中毕业,可他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辅导初中生绰绰有余。

    而且作为老师,要想给学生补习,就得先了解学生基础,还得花时间备课。

    这还是单科补习的情况,听那蒲燕的口气,似乎还想让晏殊驰同时给他儿子补习好几门课。

    就15块钱一小时就想把人给打发了,实在有点不像话。

    不过钟意也大概能想到他们为什么敢打这个主意。

    他们毕竟是晏殊驰的大伯和大伯母,血缘之亲不可磨灭,夫妻俩要想以此拿捏晏殊驰的话,他还真不好拒绝。

    钟意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才会主动跟他过来。

    此时她放下筷子,用纸优雅地擦了擦嘴巴。

    “这个价格不合理吧?西城的补习行情还是不错的,哪怕是学生兼职,最低也有个六七十块一小时。至于你说的奶茶店,那不一样。一个是体力劳动,有手都能干,但补习是脑力劳动,不是人人都能干,比如您二位,不就是辅导不了孩子功课,才会想让殊驰过来替孩子补习么?”

    听见这话,蒲燕脸色一僵,随即开始道德绑架。

    “那这博艺又不是外人,他可是殊驰的堂兄弟。这兄弟之间,有必要算的那么清吗?”

    “哦,您也知道殊驰跟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当初污蔑他偷钱赶他出门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们血脉相连?收我那两万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你们血脉相连的亲人呢?更何况,殊驰在你们家的开销到底有没有两万三,不用我明说,二位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这话把蒲燕说得面红耳赤,急了,随即又把气发到了晏永长身上。

    她指桑骂槐地说道:“我不是说让你叫殊驰一个人回来吃饭吗?你非得把这女人也迎进来,这下好了。咱们晏家的家务事,都叫她一个外人逼逼赖赖说完了。”

    “伯母,你嘴巴放尊重一点。”

    晏殊驰早在蒲燕让她给晏博艺补课时就想开口了,但钟意在桌下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开口。

    他知道姐姐是为他好,便听话地坐在一旁,任姐姐发挥。

    自从父亲死后,除了钟意,很久没有人这么维护过他了。

    所以他贪念这份被人重视保护的感觉。

    但若大伯母对姐姐出言不逊,他自然不会再躲在钟意身后。

    晏殊驰冷冷地看着蒲燕。

    “如果大伯母觉得15块钱一小时的补课费合理,那我就打开门问问邻居们,如果他们也觉得合理,那我就给博艺补习,如何?”

    对此,蒲燕心知肚明。

    两厢没讨到好,她气地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晏永长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

    他叹了口气对晏殊驰说道:“殊驰啊,不是大伯和伯母小气,实在是我下岗后,家里条件紧张,外面的补课老师实在太贵了,一节一对一的课就要两三百,一个暑假下来的费用,我们实在负担不起。你就当看在大伯的面子上,吃点儿亏成不?不管怎么样,你爸走的时候,也只有大伯肯收留你是不?”

    听见这话,钟意笑了。

    “所以你们夫妻俩,收了我给的生活费,还要把这个恩情算到自己头上是吧?那行啊。这世上对殊驰有恩的可不止你们。他在我家住了四个月,吃的穿的用的,我从没亏待过他,高考完我还给他转了几千块钱让他去旅游,照这么说的话他也该报答我咯?那我需要殊驰每天在家给我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所以没空来你家补课。”

    说到这里,钟意耐心告罄,不想再听这两人多说一个字。

    她站起身,将沙发上的包拿上,冲晏殊驰抛了个眼神。

    “走了,殊驰。回家给我包粽子去。”

    晏殊驰笑着起身,然后主动过去给钟意拎包。

    “好的,姐姐。”

    -

    两人下了楼,钟意越想越气。

    直到车子发动,钟意问晏殊驰,“要是今天我没跟你一起来,你会怎么办?”

    晏殊驰毫不犹豫,“那我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

    晏殊驰无奈地笑了笑,“姐姐,我看起来那么像冤大头吗?”

    “你不像,但那两口子软硬兼施,你确定你能抵挡得了?”

    说起这个,晏殊驰面色沉静道:“其实他们之前赶我出门,我没怪他们。大伯下岗后,家里条件确实困难。他们多养我一个并不轻松。但当时我不服,是因为他们冤枉我偷钱。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如果当时伯母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让我搬出去,我今天会答应给博艺补课的。哪怕他们不开工资,我也会答应。可他们当初用了那样的方式逼我离开,又收了姐姐的生活费。我足以看清大伯对我这个侄子的感情。既然如此,我也会坚持自己的底线。”

    这个答案,总算让钟意放心了。

    “你能想明白最好。”

    钟意踩下油门,一路往绿景花城的方向回去。

    经过菜市场时,晏殊驰让钟意靠边停车,打算买点晚上的菜回去。

    但今日过节,钟意便道:“过节你就别做饭了。咱们出去吃吧。”

    晏殊驰笑得愉悦,“姐姐刚才不是说了吗,让我以后在家给你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我不敢不从。”

    -

    端午过后,钟意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一如既往地忙碌。

    倒是晏殊驰,高考结束后就彻底闲了下来。

    在家休息了几天后,他有点待不住,便开始琢磨暑期兼职的事。

    毕竟九月已经不远,到时候大学开学,学费和生活费,都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纵然大伯母的许多话都有强词夺理的成分,但她有一句话却没说错。

    那就是他已经满18了,哪怕在法律上,父母也只有养他到18岁的义务。

    所以他绝不能因为姐姐愿意替他承担那些开支,就心安理得地躲在她身后享受。

    如今高三已过,是时候开始想赚钱的事了。

    之前晏殊驰考虑过家教的兼职,但在招聘APP上看了一圈后,他就暂时打消了念头。

    因为招聘软件上的职位,大部分都会学历有要求,他刚高考结束,就连高考成绩都未出,很难符合培训机构的招聘条件。

    那么他便只能再继续找其他兼职。

    但在这方面,他并没有太多头绪,于是他决定,晚上等姐姐回来,可以问问她的意见。

    正这么想着,他就收到了钟意的信息。

    晏殊驰满眼笑意的解锁手机,但收到的消息,却很快让他笑不出来。

    钟意:【殊驰,今晚我约了戚梁,晚饭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看见戚梁这个名字时,晏殊驰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随即他想起,这就是姐姐之前的相亲对象,也是戚朗的哥哥。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被晏殊驰装病给破坏了,后来晏殊驰以会担心钟意,影响学习为由,暂时阻挠了二人见面。

    后来他申请在家自习后,钟意为了督促他,也把那段时间的邀约都推了。

    晏殊驰本以为,过了这么久,姐姐应当不会再和戚梁搅和到一起才对。

    可他刚高考完没几天,两人就又要见面。

    即便是晏殊驰也不得不承认,戚梁看起来和钟意挺般配的,两人都长得好看,各有各的事业,年龄也适配,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撮合。

    可他呢?

    他一个18岁,刚高考完的,一穷二白,甚至还要靠姐姐养的人,真能妄想有一日站到姐姐身边吗?

    这个问题,在误认郑离亭是钟意的约会对象时,晏殊驰就曾浅薄的考虑过。

    但那时他绷在紧张的高考之中,除了姐姐和学习之外,他没有精力再去揣摩其他事情。

    所以在他认清自己对姐姐的感情后,便遵从本能的放任自己深陷其中,还在得知姐姐要跟戚梁相亲时,直接以装病的手段破坏了那次相亲。

    现在高考结束,晏殊驰的状态松懈下来,终于能回过头去思考,当初他做得究竟对不对。

    如今,他又该以何种心态去对待这份感情。

    平心而论,他自然想不顾年龄差距,不顾旁人的看法留在姐姐身边。

    他想要姐姐不仅把他当弟弟,更在有朝一日把他当成男人,甚至爱人。

    可迎来那一日,定会以岁月蹉跎为代价。

    纵然他真能等到和姐姐相爱的那一天,他又真的,要把姐姐拉入这种境地吗?

    或许现在趁他还未酿成大错,悄悄放下那个不可言说的念头,就将钟意当成姐姐,他做她的娘家人,与她互相依靠,将来独立了替她撑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个念头仅闪过一瞬,晏殊驰就无法接受。

    因为他无法想象钟意和别人恋爱结婚的画面。

    他想要......姐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甚至永远停留在他身上。

    良久,在晏殊驰经历了心中的天人交战后,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向自己投了降。

    他想,就给自己一次打破姐弟界限的机会。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就放弃,晏殊驰无法甘心。

    如果尝试过后被拒,那么他会真诚地祝姐姐幸福。

    所以戚朗他哥,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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