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马拉松开始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星期,在短短十几天里招揽大量游客是不可能或者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鹿旗风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社交账号在网站宣传,虽然只有星空视频一个网站,但它给出的流量已经算同类型的网站里数一数二的了,鹿旗风回去后第一件事是申请了微博账号,然后在视频网站上提前宣传自己将进行直播,提前预热。

    她的粉丝没有很多,但也不是很差。

    返回的路上,何徐行问她有什么办法,鹿旗风对他眨了下眼说:“等着,到时候就知道了。”

    如今,鹿旗风的脚踝依旧戴着护具,走路借助双拐,每天准时进行康复训练。

    准备完直播计划,太阳西沉即将落山,保姆出门买菜准备做完饭,她确认一遍家里没人,在卧室撑着双拐站起来,试着用受伤的脚后跟点了下地,一阵刺痛。

    还是不行。

    她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心急。

    一条腿的生活着实艰难和不习惯,她开始想念踩着长板自由前行的日子。

    “叮咚——”

    门铃响了,这么晚了不知道谁会来?

    何徐行吗?

    鹿旗风慢慢走到门口,触碰到门把手前,门从外面打开了。

    保姆拎着两大包的菜,后面跟着同样拎着大包小包的杨双晨和楚钿,鹿旗风有些惊讶:“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杨双晨主动帮张阿姨把买的东西放进厨房,然后两人偷偷摸摸的带着一大袋零食到鹿旗风的卧室:“我来找你聊聊天,一个人在家憋疯了吧?”

    鹿旗风帮她们打开袋子,一眼看到占据一大半空间的甜果酒,拿起一瓶,有些激动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很久没喝过酒了?”

    “这些是我们的,”杨双晨从她手里抢过来,然后从袋子里一罐接一罐的拿出旺仔牛奶,说:“这些才是你的。”

    鹿旗风:“……”

    呵呵。

    杨双晨不愧是画月镇第一交际花,在这里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人,听说她是有一次去榆溪医学院找老同学叙旧,老同学刚好和楚钿同一个寝室,两人因此相识。

    从高三来到榆溪后,这是第一次有朋友来家里留下吃饭,以前鹿旗风不是在外婆家,就是鹿涧西偶尔来这里住几天,大部分时间这个家是阒无一人、空空荡荡的。

    鹿旗风从小就是这么生活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今晚,看见张阿姨脸上带笑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嘴里念叨好多遍希望她们常来。

    饭桌上,鹿旗风顿时觉得,热闹和快乐才应该是常态。

    即使是孤独的石头也渴望夜晚星星的陪伴,这种体验灿烂又美好。

    最近几天的天气十分晴朗,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星星,或许在京大生活的时候也有,只是那三年里她从来没有好好抬头看过天空。

    饭后,鹿旗风让张阿姨早点去休息,她们三个并排窝在客厅沙发,桌上摆放撕开包装的零食,有楚钿和杨双晨带来的,也有韩目霖给她寄过来的。

    鹿旗风握着旺仔牛奶夹在喝酒的两人中间一脸苦大仇深。

    “宣传片还没有制作完成,怎么招揽游客?”杨双晨说,“奇奇,你能有什么办法?”

    鹿旗风简单跟她们说了下自己的想法,这是她们现在唯一的办法了,实施操作性简单,可行性不大,但她已经冲动的揽下瓷器活,没有金刚钻也要自己造出来。

    杨双晨带来的甜果酒度数较高,是酸甜微苦的柚子酒,她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心情和身体完全放松又惬意,此时已经有些醉了。

    “说真的,鹿旗风,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杨双晨说。

    “哪里对不起我?”鹿旗风问。

    “就上一次嘛,张海是我请来的,你也是我请来的,结果……结果他竟然对你有那样的想法,他儿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鹿旗风没想到她竟然会把这件事憋在心里,杨双晨给人的感觉永远是自信大方、高贵不可侵犯,此时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竟然有些泛红。

    她安慰道:“我都没放心上,小哭包。”

    回忆起小时候,鹿涧西年龄小,最喜欢捉弄杨双晨,没事拽一下她的两个马尾辫,杨双晨小时候有点内向,不爱说话只能用哭代替。

    这么多年过去,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想来应该是初中出国后慢慢改变了性格。

    “嗯?”只顾着安慰杨双晨,忽略了另一边,鹿旗风发现楚钿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喝酒,她转头一看,发现楚钿在无声地哭。

    “怎么了钿钿?”

    “太累了!”楚钿崩溃大喊,“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习,除了睡觉的几个小时,没有一点私人时间,就连吃饭脑子里想的都是生物化学知识点。华鲲在医院实习,我们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

    “今天……今天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给他送饭,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我看见他在和一个女医生拉拉扯扯!”

    杨双晨苦笑一声,隔着鹿旗风伸手碰了下楚钿的酒瓶,“我懂你。”

    “你们应该不知道我和项卿的故事。”

    杨双晨十六岁出了国,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既忐忑又对一切充满好奇,所以很快她就认识了一个国外的男生,那个男生对她十分温柔,时不时给她准备惊喜。

    第一次遇见这种男生,她很快就喜欢上了他,两个人在一起四年,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那人给了她一份惊喜大礼包。

    那天杨双晨上完课,回到她们住的地方,那是她租的房子,自从在一起后,男生搬了过来,结果那天,她发现那人带了个男生回家,在她的卧室,烟雾缭绕刺鼻,翻云覆雨。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们在一起的四年里,他有三年半的时间在出轨,男女通吃。被发现的时候,那人没一点愧疚,反而说这是很平常的事。

    杨双晨那天晚上随便找了间酒吧,也就是那时候她认识了创业失败的项卿,两人一拍即合。

    那一刻,她觉得灵魂上的契合比肉//体更加珍贵,柏拉图是正确的。

    两个相似的灵魂在这一刻偶然相遇,碰撞出强烈的火花。

    他们都喜欢读莎士比亚,喜欢浪漫、幻想、热烈、痛苦的《仲夏夜之梦》,他们都喜欢梵高,喜欢他的作品色彩强烈而实际的内心悲痛又渴望,他们都想为自己而活却不得不臣服于家庭世俗,他们都想要追求自由,渴望为自己活一次。

    所以那晚之后,他们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抛下一切,自由地飞行。

    他们在十二使徒岩眺望,在阿波罗湾冲浪,在巨人谷树顶漫步。

    他们在艾尔利海滩跳伞,在Skypark双人拥抱蹦极,在白沙滩接吻,情到深处在附近找一家酒店疯狂又肆意的暧昧和发泄欲望。

    他们没有进行正式的表白,没有一个人说过“爱”,却没有哪一刻不在说“爱”。

    他们在一起三年,这三年里足够且完全覆盖杨双晨过往四年的痛苦回忆。

    那段时间是杨双晨最自由开心的日子。

    但是他们太过相似,相似到可怕。

    他们的人生观都是自身利益高于一切,爱情在它面前也要往后靠。

    这就导致他们在未来面前出现严重裂缝。

    杨双晨的父亲生病急于回国,而项卿想不断拓展海外市场,两人被迫进行异地恋。

    后来联系越来越少,没有一个人说分手,就这么分开了。

    他们莫名其妙在一起,又莫名其妙分手。但这段感情给她带来的后遗症远远超过上一次。

    分开后她再也没有过那种如山崩地裂、暴雨侵袭的心动。

    杨双晨和楚钿已经喝醉,这里只有鹿旗风还清醒着。

    情绪被勾引倾泻只是一瞬间,鹿旗风想到何徐行,想到自己的暗恋早已被察觉对方却无动于衷甚至远离,想到她总是不能跃过无形丝线看见他封锁的内心。

    三人抱在一起痛哭大喊,瓶壁触碰,杨双晨先开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鹿旗风和楚钿一起重复。

    鹿涧西刚经过楼道站到门前就听到了这句话。

    打开门,三个喝得烂醉的女人同时红着眼像猛兽般盯着他。

    鹿涧西:“……”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他在学校听说了马拉松可能延期的消失,听华鲲说了鹿旗风“单挑”画月镇长的光荣事迹,所以排练结束,准备过来帮忙出出主意。

    看现在这架势……出主意是不可能了。

    他轻轻关上门,把书包和带来的零食放在玄关上,给华鲲发了消息。

    鹿涧西走过来确定鹿旗风没喝酒,然后试着喊了声,“姐?楚钿姐?”

    见她们没理他,改了方向,单膝跪在杨双晨身边,轻声说:“晨晨。”

    “你干嘛!”杨双晨拍掉他的爪子,“说!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卧底!”

    他们是谁?

    “你亲姐在这儿!”鹿旗风学着杨双晨的语气。

    “为什么我们是姐,她就是晨晨?”楚钿语气同样。

    鹿涧西说:“你们都是姑奶奶行了吧。”

    杨双晨:“你说我们老!?”

    鹿涧西:“……”

    什么叫不要惹女人,尤其是喝醉的女人,这就是了。

    鹿旗风发现了什么,盯着他看,鹿涧西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把坐在地上的杨双晨扶到沙发坐好,先送鹿旗风回卧室。

    准备出去扶两个醉鬼时,鹿旗风说:“客房都收拾出来了。”

    鹿涧西回应一声,把三人都安顿好后,华鲲敲响了门。他叹了口气,今天想和楚钿解释的,但回家后没有看见楚钿的影子,急得满世界寻找,接到鹿涧西消息时才松下口气。

    留她们几个在实在不放心,两人决定在鹿涧西平时睡的房间凑合一晚。

    次日,太阳当空,临近中午,几个人才陆陆续续醒来。鹿旗风没有喝酒,醒得最早,看见了正在厨房和张阿姨一起做饭的华鲲和何徐行。

    她知道华鲲昨晚在,那何徐行什么时候来的她家?

    依次从客房看了看,楚钿和杨双晨听见声音也醒了过来。

    但在鹿涧西房间门前,她竟然听到了呼噜声。

    ??

    这人确定是来照顾他们的吗?

    年轻真好。

    华鲲看见楚钿出来,急忙端着蜂蜜水上前解释:“钿钿,头还疼吗,我错了。”

    “昨天那个是我的带教老师,昨天有个病人问药物作用,我没回答上来,她把我喊到门外批评,我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发誓!”

    “鹿旗风同学,你也喝酒了?”何徐行过来打断看戏的鹿旗风。

    “没有。”

    “这么冷漠?”

    “行了,我找你是为了正事,”何徐行说,“你下午直播的事,准备怎么做?”

    鹿旗风毫不犹豫,神秘地说:“下午你就知道了。”

    所有人包括何徐行,都以为她的直播和以前一样不露脸,只是单纯的带着大家参观景区。

    没想到,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一个轮椅,应该是楚钿帮的忙,然后找来小淼帮忙,找到角度,摄像头正正好好拍到她的脸。

    户外刚开播没十分钟,直播间人数远远超过了她的粉丝数。

    “本来以为风七宝宝只是声音好听,没想到人也好漂亮!”

    “不懂就问,这是谁家的校花吗?”

    “回楼上,京南大学网新专业学霸鹿旗风了解一下。”

    除了网站私信,连微信都千年难遇地收到这么多消息,不止有高三和大学的同学,就连过去在椿江市的同学都来给她发消息询问情况。

    何徐行和杨双晨等人跟在后面,他的嘴抽搐了一下,幽幽道:“好一个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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