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说笑谈论声在鹿旗风见到何徐行那一刻仿佛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的思绪似乎也随着空气凝固。

    “你俩干啥呢?一天没见,你俩至于么?”韩目霖见他们两个站在包厢门口深情凝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是七夕隔着银河相望的牛郎和织女。

    在她推开包厢门的那一瞬间,鹿旗风觉得自己不是在京城,而是在何徐行家的烧烤店。

    “你去。”他和周远镜互相推搡。

    周远镜提议:“老规矩,石头剪刀布。”

    而另一边的杨双晨和项卿在旁边看戏。

    “石头剪刀布——”

    “我赢了!”韩目霖比着剪刀手对周远镜挑了下眉。

    周远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鼓起勇气挪到门边,轻轻挤进两人中间:“我报警了啊,给我们单身狗一条活路,也给我的晚饭留一条活路好不好?二位?”

    这时鹿旗风才回过神,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完全堵在包厢门口,而服务员正端着菜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好意思。”

    鹿旗风被何徐行拉着回到座位上,鹿旗风瞥了他一眼:“某些人不是工作忙吗?”

    “忙完了。”何徐行轻飘飘吐出几个字,说完后他很轻的咳了一声,然后举起杯子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

    就这很轻的三个字,鹿旗风听出了他在努力压抑什么,鹿旗风蹙眉,用手贴近他的侧颈,“你生病了?”

    “没……”

    “我来跟你说吧嫂子。”经历了刚才的事周远镜的胆量似乎达到满格,他打断何徐行的话,就像给老师打小报告的学生。

    而他要告状的人就在一旁盯着他,周远镜故意不和何徐行对视,一直望着鹿旗风的方向,“这些天我们为了这个项目连夜加班,尤其是行哥,每晚就睡不到两个小时,昨天通宵完成,今天简单收了尾就来了京城。”

    “行哥不生病才是不正常。”

    鹿旗风实在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拼?这个项目不是不赶时间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何徐行淡淡地说。

    不说她也能猜到一部分,能因为什么,只能是因为她。

    鹿旗风身边不稳定因素太多了,郑崇明是一个,跟踪她的又是一方面。

    她平时表现的心大,对这些无所谓,但如果仔细想想,也会感到一阵后怕。

    郑崇明毕竟是她的父亲,凭借鹿旗风对他的了解只要有了钱应该就不会做别的事,但另一边不好说。

    现在他们还不清楚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万一是和风科技或鹿玲的竞争对手,处在她们这个阶级,绑架子女为了夺权或夺钱的事情发生不是少数。

    鹿旗风捏了下何徐行的手,弯起眼睛轻声说:“谢谢。”

    虽然这些日子杨双晨和项卿在京城,但关于鹿旗风身边发生的事也略有耳闻。

    “鹿旗风同学,”杨双晨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杯子轻轻晃动,语气充满幽怨,“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你是来见谁的?”

    “怎么会?”鹿旗风一把抱住杨双晨,“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们杨大美女。”

    难得抓到一个肯听她唠叨的人,杨双晨把这些天攒的话和遇见的奇葩恨不得全倾诉出来。

    鹿旗风在听她讲到有个同事排挤新员工,结果被杨双晨反教育的事情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顺着消息点进去。

    [潮汐锁定:从今天起,我永远会在你一步之内。]

    鹿旗风弯起嘴角,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

    这晚除了鹿旗风和何徐行,其他人喝得乱醉,杨双晨还算清醒,叫了代驾带着项卿回了家,鹿旗风无奈地扶着额头,把和风随行的司机喊来,连带着剩下那两个醉鬼回了她在的酒店。

    车上,鹿旗风发现何徐行闭着眼仰靠着椅背。

    这些天连轴转太过疲惫,确认鹿旗风现在安全后彻底放松下来,这时感觉到一阵困意。

    鹿旗风轻轻托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声对司机说:“李叔,麻烦您把车内温度调高点。”

    周远镜和韩目霖喝醉后不吵不闹,李叔调高温度同时把车内广播关闭,瞬间一片安静,安静到鹿旗风感觉到几个人的呼吸掺杂在一起。

    她也轻轻闭上眼,学着何徐行的呼吸频率一起呼吸。

    到达酒店,鹿旗风轻声叫醒何徐行,带着他回了自己房间。

    从上车后,或者往更早了说,在餐厅见到何徐行时,鹿旗风就注意到了他神态懒洋洋的,晚饭也没吃多少。

    他的手依旧冰凉,而且表现的和平时别无二致,鹿旗风也不知道他生病的程度如何。

    何徐行坐在房间沙发椅中,手不断揉着太阳穴,生病的何徐行罕见地话少了起来,她探了探他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

    在餐厅时还没有这样。

    鹿旗风在知道何徐行的心脏病后上网搜索过,心脏病患者如果发高烧没有及时治疗可能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遇到这种情况,她一时有些慌。

    这时何徐行带来的行李箱被助理送了过来,他打开箱子翻找衣服。

    “鹿旗风,别这么紧张,”何徐行看出了她的不安,“我睡一觉就好了。”

    鹿旗风完全没理他的话,想起来陈语荣似乎带了药,她拿起手机自顾自地打开门,“我找语荣姐取药,等我回来。”

    圆月当空,冬日的月色更加轻柔,冷风呜呜吹动枯枝。

    陈语荣的房间就在对面,她正在和四岁女儿通视频,忽然听到敲门声。

    “旗风,出什么事了?”她打开门见到鹿旗风满脸急切。

    “语荣姐,你这里是不是有退烧药?”

    陈语荣带她进来,从她带来的背包中找出一个小包,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各种药:“你发烧了?”

    “这里面有退烧药,”陈语荣点了下小包,“在内兜有体温计。”

    鹿旗风伸出手突然顿住,她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心脏病患者可不可以吃普通的退烧药。

    连忙打开手机搜索,同时给陈语荣解释:“发烧的不是我,是何徐行,但是……”

    陈语荣耐心等待她后面的话,鹿旗风轻轻皱起眉,搜索结果显示:心脏病患者在发烧时选择退烧药需要特别小心,因为某些药物可能会与他们正在使用的其他心脏病药物产生相互作用。

    她简单和陈语荣说了下情况,陈语荣点了点头,“我建议你们还是去医院,需要我帮你吗?”

    鹿旗风知道何徐行很讨厌医院那种地方,更何况如今他们在外地,鹿旗风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她立马给楚钿发起视频通话,对方很快接通,视频对面是楚钿和华鲲在吃晚饭。

    “怎么了奇奇,终于想起我们了?”

    “钿钿,你有周逸医生的联系方式吗?”

    华鲲第一个反应过来:“行哥心脏病复发了?”

    “没有没有,”鹿旗风急忙解释,“他发烧了,但不知道可以吃哪种退烧药。”

    对面两人同时送了口气,华鲲安慰:“没事就好,发烧可以吃布洛芬缓释胶囊或者口服液之类的,对心脏影响小。”

    楚钿和华鲲同样是医学生,鹿旗风认真听他们讲,华鲲继续道:“我把师兄联系方式发过去了,不放心的话给他打电话就好。”

    陈语荣轻轻安抚着鹿旗风,“放轻松,你现在太紧张了,不会有事的。”

    鹿旗风逐渐冷静下来,她也意识到了此刻的她好像变得不像她,刚才她就像完全失去理智。

    在陈语荣这里缓了缓神,调整好心态和情绪回到她的房间。

    她急匆匆地出来,这时才想起来多要的一张房卡没有带出来,鹿旗风敲了敲门,何徐行似乎没有听到。

    然后给何徐行发去消息,大概过了几分钟,何徐行打开了门。

    他似乎刚洗过澡,衣服换成了宽松的家居服,用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

    进房间的瞬间两人离得很近,鹿旗风撩起眼皮,看着他锁骨上滚落的水珠,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味道,一时怔在原地。

    何徐行挑了下眉,洗过澡后头晕缓解了一些,但依旧疼痛,像在被鼓槌不断敲击,他思绪混沌,下意识解释道:“我用的是你带来的沐浴露。”

    “随……随便用。”鹿旗风感到一阵脸热,就像自己也发烧了。

    她拿出体温计递给他:“快去躺好,先量体温。”

    强硬地把他按到床上,然后从行李箱找出便携水壶烧上热水。

    她有些庆幸,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每次住酒店她都和鹿玲一样,能自带物品就绝不会用酒店的东西。

    “37.5。”听见何徐行说话,鹿旗风端来烧开的热水,自己拿过体温计又确认一遍。

    鹿旗风说:“低烧。”

    她又问了周逸医生,准备好何徐行可以吃的药,看着他乖乖吃掉,终于松下一口气。

    “快睡觉,”何徐行说,“明天你还有工作。”

    鹿旗风洗完澡后带着热气躺在另一边,整个房间似乎都环绕着沐浴露的桂花香。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床共枕,以及何徐行生着病,鹿旗风迟迟不能入眠。

    她不放心地伸出手探到何徐行的额头,何徐行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腕移到被子里,“十分钟试了五次温度,退烧没有这么快。”

    “行了,快睡觉。”何徐行握着她手腕的手慢慢换成握住手。

    鹿旗风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时间明明只过了几分钟却好像过了很久。

    加湿器嗡嗡发出声响,鹿旗风像终于鼓起勇气翻了个身,两人倏然靠近。

    何徐行侧过身子,把她抱在怀里,“再乱动,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传染。”

    黑暗中,鹿旗风感受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身体和滚烫的温度,渐渐涌上困意。

    前半夜,她断断续续醒来好多次,直到某次醒来,她试了下何徐行的额头,确认温度降了下去,她微微弯起嘴角。

    同时,何徐行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两人都感觉到无尽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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