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把桑禾送去了最近的医院,做完检查后,医生提到了惊吓过度。

    江叙不禁深思,想不出缘由,总不能是因为桑禾看到他吓到了吧,他又不会对她怎么样。

    桑禾在外面受冻几个小时,体温持续升高,打针过后两个小时体温才慢慢回归正常。

    江叙坐在病床边看了会儿手机,微信消息一大堆都是些口水话,他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实在是没忍住,目光不由地转向了桑禾。

    漫天雪白的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她蜷缩在被子下只露出俏丽的脸蛋,脸颊上挂着红晕,大概是体温升高造成的,没有像他刚赶到时脸白得像张纸那么恐怖。

    一个星期没见,桑禾明显瘦了很多,江叙伸出手指比了下,没觉得那么不对,但就是觉得瘦了。

    才多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如果今晚这通电话不是打给他的话,她怕是要冻死街头了。

    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想到她找了他。

    江叙心里顿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讨厌他吗?看起来不像。喜欢他吗?更不像。

    又是利用他?这个理由看起来更合适一点。

    江叙看了眼窗外乌黑的天色,望眼不见半分星光,他趴在床边候着,车舟劳顿,这一闭眼,没想到会睡过去。

    桑禾次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里脑袋浑浊搅拌着,看到床头贴着她的名字更加确信她这是住院了。

    住院,要花好大一笔钱。

    桑禾掀开被子坐起身,望了眼床边没发现有她的鞋子。

    昨晚跑出来的时候,她穿鞋了的。

    “啪嗒。”病房的门从外往里推开,这时候桑禾才注意到,她住的是单人病房。

    门口出现了道黑色身影,江叙端了碗白粥进来,小餐板立起来,白粥放在桑禾面前,配套的还有一个白色塑料勺。

    “医院里只有这个,凑合着喝点。”

    江叙拉开病床旁的椅子坐下,视线落在桑禾身上,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身前有些可疑的凸起,他目光如炬,不假思索地撇开。

    桑禾喝了两口粥就有点吃不下,她为什么胃口,粥也很清淡,有些难以下咽。

    桑禾看向江叙,有些话到了嘴边,扭捏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有一句客气地“谢谢你”。

    江叙看着她逐渐红润的脸颊,窗外日光照射进来,衬得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他眼里突然染起一丝丝匪意的笑,“你想怎么谢我?”

    说完,江叙才觉得这话这时候说像是落井下石。

    桑禾犹豫了下,反问,“你想怎么样?”

    江叙低声地说:“先欠着。”

    没多久,桑禾闭目休憩。

    医生说,她需要休息。

    江叙没有问桑禾为什么会大晚上的出现在街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偏偏那通电话打给了他。

    睡梦里,桑禾紧皱着眉,面露恐惧地抱着被子一角。

    江叙站在床边轻轻拍了下她,“桑禾?”

    “不,不要,不可以……”桑禾无意识地在嘴边念叨着。

    桑禾住院的第二天,桑禾那部已经充满电的手机忽然响起。

    桑禾在睡觉,江叙调了静音模式。

    那通没有备注的电话震动了不知道第几次,江叙蹙眉接了。

    一个男人自责地说了很长一段话。

    “阿禾对不起,爸爸那天晚上喝多了把你当成了我女朋友,爸爸给你转了点钱你收下买点好吃的,这件事啊是爸爸对不起你。”

    “阿禾你不要多想,你快回家吧,爸爸很担心你。如果那天爸爸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不要怪爸爸,爸爸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江叙沉着脸挂断了电话,手机也直接关机了。

    什么爸不爸的?

    人渣还差不多。

    他捏着手腕,指尖骨头被蹂躏得咕咯响。

    桑禾在梦里哭泣,无助地抱紧了被子,远远地看到了奶奶在向她招手。

    她走过去伸出手臂,抱了个虚空。

    桑禾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铺天盖地的白,好似回到了葬礼那日。

    桑禾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滚落。

    “好了,别哭了。”江叙给桑禾递了两张纸巾,弯着腰轻轻地拍着她肩膀以作安抚。

    他不会哄人,特别是针对这么敏感的事情,摊上这么个爹,谁又愿意呢?

    桑禾从来都不是幸运的那个。

    桑禾来不及擦掉眼泪,倏然说道:“办理出院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江叙顿了下,低头拿起她攥在手里的纸巾,耐着性子擦拭干净她脸上的泪痕,“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休息,再待两天,养好再走也不迟。”

    桑禾甩开了江叙的手,“你不走我自己走。”

    江叙强行把桑禾给拉回来,见她执意要离开,猜到她心里有别样的想法。

    他思忖了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安排。”

    说完,桑禾情绪明显镇定了下来。

    她坐在床上,脸上挂着两行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掉得很凶猛。

    偏偏她又特别能忍,没有哭出声。

    江叙默了下,往前走了一步,虚虚地将她搂进怀里。

    “别哭了,会好的。”

    桑禾抹了把泪,掌心一片湿润,她依旧是那副坚定自信的模样,“你去吧,我没事。”

    桑禾已经完全退烧了,出院的时候医生给开了点药。

    江叙在酒店订了一间套房,里面是两个房间。

    桑禾短暂地和江叙待一起,她泡在酒店浴缸里,水波涟漪,热气蒸得脸颊上都带着几分健康的红润。

    门外响起敲门声,她身体蓦然一僵。

    听到是江叙的声音,桑禾才放松警惕。

    “衣服给你放门口了,不合适你再跟我说。”

    “好。”

    桑禾出来的时候就一套睡衣,如今被丢进了脏衣篓里,泡完澡她裹着浴巾出去拿起门口的换洗衣物,有三袋,睡衣和外衣,还有穿在里面的内衣裤。

    江叙在窗外吹风,目光所及,这座繁华的都城到了夜里都是灯火通明的,远处天边还有无人机表演,像是在搞什么活动。

    直到看到无人机摆成“我爱你,嫁给我吧“才认出,这是在求婚。

    方洛里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镜头里还出现了余安的脸。

    “听说你走私人通道去找桑禾了?”

    江叙顿了下,烦躁地说了句,“谁说我找她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他真来做舔狗了,但事实上看到她在无助的时候想到他,这感觉也还不错。

    “桑禾可不就那边吗?”余安挤到屏幕前,“接到人了?”

    江叙视线落在阳台的玻璃围栏上,上面映射着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桑禾裹着睡衣,扶着头顶上用毛巾缠的湿发,像是在吹风筒。

    “嗯,接到了。”江叙又说:“挂了。”

    这视频也是说挂就挂。

    桑禾出现在江叙身后,“吹风筒在哪?”

    “浴室洗手台底下的柜子。”

    桑禾去吹头发了。

    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在没有多少感情基础的情况下,过度别扭。

    吃过饭桑禾和江叙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不自在的坐姿完全可以说是紧绷无比。

    桑禾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剧,跟江叙坐一块看,她特意选了个法制节目,由真实故事改编的内容传递法律知识。

    开头一切都正常,短片里男主角和女主角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后续相处得很甜蜜,桑禾为此很疑惑要从哪方面判刑的时候,男主角把女主角给杀了。

    桑禾:“……”

    江叙无语凝噎,瞥了眼神色怪异的桑禾,见她眉头轻佻着像是在为剧情感到惊讶,又或者是可悲。

    她不会代入感太强,觉得他也是个杀人狂魔吧?

    江叙换了个剧看,是武侠排行第一。

    刚出场的就是女主角,手持双刃一出场就是踩着片血淋淋的尸体,那狂妄清冷的眼神,莫名有点像桑禾。

    他突然脊背一凉,再次切台。

    第三部开头就是一对夫妻被杀死。

    杀来杀去的,搞什么?

    江叙恨不得把电视给拆了,他果断拿起遥控器直接关机黑屏。

    再看向桑禾的时候,她歪着头靠在沙发扶手上,半蜷着身体靠着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全然睡了过去。

    江叙起身走过去,正要弯腰把她抱回房间,无意瞥见她嫣红的唇,像等待采撷的红梅充满了诱惑力。

    想亲……

    他弯下腰一点点地凑近,温热的呼吸落在女孩肉眼几乎瞧不见的毛孔上。

    他闭上眼睛,没注意到少女颤动的睫毛。

    点到为止。

    江叙陡然睁开眼睛,迅速撤离。

    理智觉得桑禾知道的话打死他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江叙将外套盖在桑禾身上,眼睛看不见就不会惦记着了,他甩了下手臂,弯腰一口气把人抱回房间盖好被子,然后灰溜溜地关上门。

    完事了。

    看着紧闭的门,江叙愣了下,偷偷地好像也不影响吧?

    刚迈出一步,他转头回去喝水。

    还是得冷静。

    被迫塞回被窝里的桑禾默默地探出头来,伸手摸了下脸颊上停留的热气。

    她感受到了江叙的凑近,她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等他靠近一巴掌呼上去让他冷静,没想到,他会先一步冷静。

    至少,他尊重她了。

    也只有他尊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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