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的冬夜总是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晚上八点钟,漆黑的夜空飘洒着洁白的雪花,更显得清寂。

    寥寥路灯映照着街道,间或掠过的车辆呼啸而过,寒风凄厉地席卷着街头巷尾。

    “他妈的,真冷啊,想冻死谁啊!”

    沈朝野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22℃,嘴里骂骂咧咧,紧紧地裹着棉袄,呼出的热气瞬间化作一片白雾。

    摸了摸兜里,他摸出了两块花生牛轧糖,也不知道是哪年塞进来的。这棉袄去年只穿过一次,就收进了衣柜,今年头一次拿出来。

    管它是哪年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沈朝野扒开糖纸,把糖丢进了嘴里。

    他和宋沉从会所那嘎达出来时,天还没下雪,牛尾巴赶苍蝇,赶巧遇上了尹白忆。

    大半夜滴,一小姑娘搁外头谁放心啊,宋沉就说要送人家回家。

    沈朝野也挺识趣,给他们制造机会,自己往回溜达,谁成想,走到半路就开始下雪了。

    街的另一端,徐涧遍寻无果,一无所获。

    木人石心藏匿得极为巧妙,失灵的探测仪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踪迹。

    此刻,她只能感受到他们并未离开连城。

    无法与国际管理局取得联系,挫败感油然而生,她漫无目的地漫步在雪地里,思索着为何会陷入如此境地。

    或许,之前每次任务都以SSS的优异成绩完美收官,让她滋生了自满情绪。而这一次,上天正用这种方式提醒她,学会谦逊。

    徐涧扶了一下眼镜,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装束有多么奇特。

    那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和厅里厅气的官步,显得她格格不入,怪异至极。

    她没有住处,也没有食物,这里的人们并不使用她所熟知信用点和能量币,暂时没地方去的她找到一个躲雪的角落暂作休息。

    沈朝野走在路上被吓个半死,他那条回家必经的桥下,居然躺着一个人。

    不是,啥好人会躺在桥洞里啊。

    而且这雪都没扫,眼看着就要积到脚脖子那么厚了,这人难道想冻死吗?

    不是他吹,连城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去年就有个醉汉大雪天儿倒在道边儿,活活冻死了,还有好些人都让这大冷天儿给冻僵了。

    那人的衣着破旧,土里土气,头上裹着一条花里胡哨的头巾,不是白天那个疯女人,还能是谁?

    “我也是服了。”沈朝野咽下糖块。

    这女人白天害他撞垃圾桶上,还拿垃圾桶扣他脑袋上,连句道歉和赔偿都没就跑了,现在他还觉得身上还有臭味儿呢。

    他是有病才多管闲事,干脆就当没看见得了。

    想着,他直接从桥底下溜达过去了,心里头默念着瞅不着,瞅不着,瞅不着……

    徐涧警觉地感应到有人正在附近徘徊,那家伙走三步退两步,走走停停,形迹可疑。

    她不动声色地将右手背到身后,暗中凝聚起光能。

    沈朝野磨磨蹭蹭地走到桥对面,回头朝桥洞方向望去,见那女人依然躺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折返回来,毕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冻死。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喂!你还活着吗?”沈朝野走到徐涧身边,试探性地问道。

    徐涧没有回答,依然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右手藏在身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喂,说话啊!”沈朝野蹲下身子,伸手去探女人的鼻息。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女人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以精湛的擒拿技巧将他按在了地上。

    女子眼中寒芒一闪而过,紧盯着沈朝野,冷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沈朝野的脸结结实实地砸在雪里,扭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瞠目结舌,这女人还真有劲儿,刚才还一动不动,现在就把他制服了。

    不过想想她白天毫不费力就把那么大的垃圾桶搬起来扣在他脑袋上,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我没干啥啊,我看你躺在雪地里,好心提醒你一下,别给冻死了。”

    真是好心没好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你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徐涧加了一分力道,神情冷清。

    “哎哟妈呀,嘶,胳膊都要折了,我叫沈朝野,就一过路的,没啥目的啊,白天你把垃圾桶扣我身上就跑了,现在还来打我,快点把我撒开!”沈朝野嗷嗷地叫唤着。

    他咋这么倒霉,这娘们儿百分之一万是精神病,谁沾上谁倒霉。

    徐涧松开沈朝野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算是想起来白天的事,冷冷道:“徐涧。”

    沈朝野揉着被扭疼的手腕,从地上爬起来,“徐贱?呵,你叫徐贱啊?”

    起的什么鬼名字,啧,人如其名。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说过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冻死了。”沈朝野翻了个白眼,“你这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哦。”徐涧冷漠地回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哎哎哎,你别走啊,雪这么大,你往哪儿去啊?”

    沈朝野一把拉住徐涧的胳膊,想劝她回家。

    徐涧皱起眉头,斜眼看向沈朝野拉着她的手。

    沈朝野感受到她的目光,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嘴,他多什么嘴啊,这嘴怎么老是跟不上脑子。

    他硬着头皮说道:“那什么,我、我兜里有块糖,你要不要?”

    徐涧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但却默认了沈朝野的提议。

    智脑提示她一天没有摄入能量,需要补充食物,在这里糖是食物的一种,可以适当摄入。

    沈朝野愣了愣,从兜里拿出那块不知道过没过期的花生牛轧糖递过去。

    没想到她真要,看来她至少一天没吃东西了,八成是没地方去。

    “谢谢。”徐涧接过那颗糖,没有剥去糖纸,而是整个放进了嘴里。

    新历后,人们习惯了仅靠营养液来维持生命,这种不含杂质的饮食方式能够让他们活到二百岁。所以,她从没吃过其他的食物。

    沈朝野正想出声提醒,蓦然看到了她吃糖时扯下包头巾的脸,那一瞬间,他后悔自己书读得太少,以至于此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词——“卧槽”。

    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可徐涧不是一般的带劲,她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带劲,贼拉漂亮。

    前脚还跟宋沉扯犊子说自己不想找对象,后脚就相中徐涧这张脸了,的确有点打脸。

    【检测到对方情绪波动剧烈,请小心应对。】

    徐涧根本不知道沈朝野在激动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是自己的外貌。

    毕竟在未来的世界里,任何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通过重塑仓进行容貌重塑,然后将数据录入系统,从而获得美观体面的皮囊。

    她的脸是在青春期时随机选择生成的,长成了这般,在未来的世界里着实算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等沈朝野回过神,徐涧已经把糖吃完了,“哎哎,外面那层纸可不能吃啊,你怎么把纸也吃了?”

    这年头,就算是精神病人也该知道糖纸不能吃,况且,她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哪有这么好看的精神病。

    她一定是从哪个偏远山区来城里打工的孤苦伶仃小女孩吧,真是太可怜了。

    说不定在来的路上钱包被偷了,已经饿了三天三夜,饿得不行只能从垃圾桶里找吃的,自己居然把垃圾桶撞翻了,真是该死!

    沈朝野狠狠脑补了一出悲情故事,连说话的语气都变轻了。

    徐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沈朝野,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沈朝野见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看前面有个卖大米糕的,要不你跟我过去,我给你买两个,好不好?”

    话音未落,徐涧的目光便锁定在沈朝野的身上,她冷漠的眼神让沈朝野有了一丝紧张。

    “你为什么要给我买吃的?”徐涧问道。

    “就想帮帮你。”沈朝野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瞧你饿的够呛,而且天儿老冷了。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外头晃悠不安全,我请你吃饭,再给你整个地儿住。”

    “不需要。”徐涧淡淡地拒绝他的好意,说道:“我自己能解决。”

    沈朝野生来就是话多嘴皮子溜,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你就别跟我客套了,我跟你说啊,在我们老家那嘎达,要有啥困难了,谁都能拉你一把。

    我老家在东北,就是搁东北,要饭都能吃得饱饱的,出门在外的,能帮衬就帮衬一把,吃那玩意儿才值几个钱啊。”

    他说得热血澎湃,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人,不自觉地就想为她做点什么,虽然刚才还被她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一双眼睛如清泉般纯净,毫无杂质,好像只是热心肠地想要帮助别人。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纯粹的目光,让人恍惚间觉得他穿的是白棉袄,而非黑色的。

    徐涧始终认为,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善良,沈朝野必定是别有用心。

    她揣测着沈朝野的动机,却未发现任何危险,既然智脑没有给出提示,不如跟着他,看看他究竟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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