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夜深人静，整座城市都在睡梦中，一声凄惨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铃铃铃铃铃铃，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
周钰猛地从梦中惊醒，接起电话。
“值班室，xx路乐苑小区有警情，5栋501住户报警称室友自杀，请快速派人出警。”
半夜自杀？“需要通知法医部门吗？”
电话里的女声冷冰冰的，“不用，报警人已拨打120。”
周钰立即套上警服外套，叫醒一同值班的小王出警。
大冬天的，车里暖气开了半天了也没什么温度，小王搓着手打着呵欠说：“咱刚刚就不应该吃那芒果。”
那芒果是群众为了表达感谢送的，因为某些寓意的原因，放了些天了，一直没人吃，杨嘉轩和小王觉得有些可惜，就拿着吃了，没想到一下子触发了机制，芒果这劲还真大，大半夜就碰到了自杀的。
派出所离事发小区只隔了两条街，周钰把车停在楼下，和小王迅速上楼。
门是虚掩着的，留了一道缝隙，在瓷砖上映着一条微亮的光线。尽管他们内心有准备，但进门后还是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一名女子穿着白色的裙子仰面躺在血水中，嘴唇乌黑，脸上和裙子上沾满了红色的血迹，周围散落着玻璃碎片，生死不明。周钰和小王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服毒还是割腕。
周钰看清楚情况后，迅速赶到伤者身边，半跪着检查伤者情况，也不在乎周围的血迹沾湿警服，救人要紧。
“警察叔叔，你们可算来了。”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女生从毛毯里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声音怯怯的，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还有气，无明显外伤，根据中心说的自杀，周钰判断应该是服毒一类。这么干等着救护车肯定是不行，当机立断，他果断脱下厚厚的外套盖在伤者身上，托起她的背，胳膊从膝弯穿过，抱着人起来，示意小王安抚报警人处理后续，上了警车就往最近的医院赶。
夜晚车少，畅通无阻，周钰一路上连闯了两个红灯，警车直直开至医院急诊楼下。将病人放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周钰才慢慢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喘气，背后一片冰凉，大冬天，汗水渗透了蓝色的衬衣，晕出一大片痕迹。
他工作以来从未如此紧张过，即使单独面对歹徒，他也能镇定自若地追上去拿下，唯独这次有些后怕，害怕错过一秒就让一个生命就此结束。等接过护士递来的热水，他才微微找回了理智，拿起手机询问小王后续和家属信息。
伤者叫宋言熙，报警人是她的合租室友任婕。两人是租房时才认识的，互相了解也不多，甚至有些矛盾。倒是宋言熙的母亲偶尔来给两个女生做些好吃的，但是具体叫什么，家住哪里不太清楚。
任婕大半夜推门出来，直接就看见客厅阳台上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当即被吓得尖叫出声，心脏都快跳出来，等反应过来立马报警和叫救护车。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去探气，虽然呼吸微弱，但人毕竟还活着，任婕也慢慢镇定下来，陪一个活人坐着可比陪一个死人要安心的多。
“没事，你拿好宋言熙的身份证件回去查，我在医院等她醒。”周钰对小王安排道。
病房内医生在竭力抢救，间或一两个护士进进出出，周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刚进门时看到的画面。她散着头发倒在血水中，裙子被染得血红，脸色惨白惨白，仿佛随时就要断气。
急救室一个护士出来喊道：“病人家属，病人家属？”
周钰瞬间回过神来，站起身说：“我就是。”
“你就是？和她什么关系？”护士冰冷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
什么关系？民警和人民群众的关系。周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回答错了，可万一抢救时有些药物要家属签字才能用呢？宋言熙的父母暂时又赶不过来。
“算是她哥。”
护士小姐的声音有些焦急：“什么叫算是？病危通知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需要家属才能签。”
一听到病危通知书，周钰抛下所有考量，毫不犹豫地说：“我是她家属，我能签。”
护士小姐犹豫了两下，还是将通知书递给了周钰。让周钰在通知书背面额外加上自己的身份证号、电话号码和居住地址。
周钰一边填单子，一边询问宋言熙的情况。
“患者是敏性休克，血压下降导致患者的脑供血不全，才会突然晕厥，已经打过肾上腺素了。”
笔下一顿，油笔泄出一团墨迹。“能抢救过来吗？”
“我们会尽力的。”护士小姐收走那张轻飘飘的纸，转身回到急救室，空荡荡的走廊又只剩周钰一个人。
周钰知道医院的规则，即使再小的疾病也没有哪个人能保证百分百救活。 “尽力”这两个字，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熏得他头脑发胀，周钰起身在急诊门口来回踱步，手机解锁又暗灭，来来回回不知道多久，急诊室的红灯才终于灭了。
周钰连忙上去搭把手，跟着护士将病床推至皮肤科，再去办理住院。听到大夫亲口说出“人没多大问题”，周钰的心才落了地，坐在宋言熙的病床前等她醒。
熬夜对警察来说是家常便饭，值夜班的时候，甚至一晚上会接到三四个报警电话，跑一晚上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会儿心里安定下来，才觉得有些困，但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提着水壶去开水房打了一壶热水，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沾着热水，一点点擦去宋言熙脸上的血迹。
这是他第一次照顾病人，手上的力气收了不少，可宋言熙的脸和他的手比起来又白又嫩，在他最轻的力气下，还是生出一块红印，他只得换个方法，用湿巾轻轻蹭。
周钰将自己的手张开，虚虚地盖到宋言熙脸上。一张脸，竟然还没他手大，怪不得刚才抱着的时候轻飘飘的，医生说有喉头水肿，暂时只能吃些流食，也不知道这一病又要瘦多少。
天蒙蒙亮的时候，宋父宋母才赶到，宋父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心急如焚。宋言熙是独生女，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工作后宋父宋母更是经常来给她送吃的，生怕宋言熙照顾不好自己。没想到好端端的在家还能过敏，甚至到了抢救的地步。
宋父接到警局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骗子，直到对方准确地说出宋言熙的住址和详细信息，也没有要汇款，他们才反应过来是真的，套上衣服就往城东赶。
一进门，宋母径直扑到床边。周钰迅速起身，给二老让位置。宋父则稳重一些，手搭在宋母的肩上安抚因担忧过度而哭泣的妻子。宋母坐在床边颤抖着手，轻轻抚摸女儿有些苍白的脸庞。
宋父沉稳一些，意识到旁边还有警察，在看过女儿没有什么大碍后，急忙上前紧紧握着周钰的手感谢：“警察同志，十分感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家言言还不知道得受多大的罪。”
“没事，人没事就好。”周钰客气了两句。家属来了，情况交代完，他也没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二老知道这一晚全靠周警官，让人家辛苦守了一晚上，于是也没强留，记下周钰警号和单位后，表示改日再登门感谢。
周钰冲二老客气地笑笑说：“等人醒过来吧，其他的不着急。”
和二老告别，周钰从医院缓缓地从病房里走出来。
凌晨六点多，天还没亮，医院走廊已经不复之前的空荡，人群三三两两，打水的，去食堂的，还有出来遛弯的大爷大妈，每个人的脸上都裹着一层麻木和忧愁，周钰的步伐在其中显得格外轻快有力。
小王一觉醒来就看见了放在他桌子上的包子和豆浆，忍不住调侃周钰道：“呦呦，怎么想着给我带早餐了？看着我忙前忙后，良心发现了？”
周钰对着电脑打字，头也没抬地说：“嗯，熬了一整夜，内分泌失调，良心长出来了。”
“嘿嘿，周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小王咬了一口余温尚存的包子，含糊地说：“年后调动的事情怎么样了？哥，咱俩老一起搭班，还有点舍不得你。”
大半年前，因为市里集中处理陈年旧案，人手不够，周钰被借调到了市里刑侦队，没想到因为出色的推理分析能力被上级注意到，前两个月又记了次功，被调到市里刑侦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本来年前就该调走，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拖到了现在。
小王还挺羡慕他，年纪轻，能力又强，长得还帅，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选择当了片警。不过当片警也挺好，能积攒不少耐心，小王觉得他上班一年多以来，锻炼的心态都能当和尚了。
“估计得年后三月份。”
周钰其实也说不清他到底为什么顶着压力拖到了现在。当时选择当片警的时候，老师和周围的朋友吓了一跳。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怎么就去了个大材小用的职位。还好父母一直在支持他，希望他在基层能先锻炼锻炼，历练了一年多，好像也到时间了。?
铃铃铃铃铃铃，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
周钰猛地从梦中惊醒，接起电话。
“值班室，xx路乐苑小区有警情，5栋501住户报警称室友自杀，请快速派人出警。”
半夜自杀？“需要通知法医部门吗？”
电话里的女声冷冰冰的，“不用，报警人已拨打120。”
周钰立即套上警服外套，叫醒一同值班的小王出警。
大冬天的，车里暖气开了半天了也没什么温度，小王搓着手打着呵欠说：“咱刚刚就不应该吃那芒果。”
那芒果是群众为了表达感谢送的，因为某些寓意的原因，放了些天了，一直没人吃，杨嘉轩和小王觉得有些可惜，就拿着吃了，没想到一下子触发了机制，芒果这劲还真大，大半夜就碰到了自杀的。
派出所离事发小区只隔了两条街，周钰把车停在楼下，和小王迅速上楼。
门是虚掩着的，留了一道缝隙，在瓷砖上映着一条微亮的光线。尽管他们内心有准备，但进门后还是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一名女子穿着白色的裙子仰面躺在血水中，嘴唇乌黑，脸上和裙子上沾满了红色的血迹，周围散落着玻璃碎片，生死不明。周钰和小王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服毒还是割腕。
周钰看清楚情况后，迅速赶到伤者身边，半跪着检查伤者情况，也不在乎周围的血迹沾湿警服，救人要紧。
“警察叔叔，你们可算来了。”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女生从毛毯里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声音怯怯的，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还有气，无明显外伤，根据中心说的自杀，周钰判断应该是服毒一类。这么干等着救护车肯定是不行，当机立断，他果断脱下厚厚的外套盖在伤者身上，托起她的背，胳膊从膝弯穿过，抱着人起来，示意小王安抚报警人处理后续，上了警车就往最近的医院赶。
夜晚车少，畅通无阻，周钰一路上连闯了两个红灯，警车直直开至医院急诊楼下。将病人放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周钰才慢慢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喘气，背后一片冰凉，大冬天，汗水渗透了蓝色的衬衣，晕出一大片痕迹。
他工作以来从未如此紧张过，即使单独面对歹徒，他也能镇定自若地追上去拿下，唯独这次有些后怕，害怕错过一秒就让一个生命就此结束。等接过护士递来的热水，他才微微找回了理智，拿起手机询问小王后续和家属信息。
伤者叫宋言熙，报警人是她的合租室友任婕。两人是租房时才认识的，互相了解也不多，甚至有些矛盾。倒是宋言熙的母亲偶尔来给两个女生做些好吃的，但是具体叫什么，家住哪里不太清楚。
任婕大半夜推门出来，直接就看见客厅阳台上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当即被吓得尖叫出声，心脏都快跳出来，等反应过来立马报警和叫救护车。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去探气，虽然呼吸微弱，但人毕竟还活着，任婕也慢慢镇定下来，陪一个活人坐着可比陪一个死人要安心的多。
“没事，你拿好宋言熙的身份证件回去查，我在医院等她醒。”周钰对小王安排道。
病房内医生在竭力抢救，间或一两个护士进进出出，周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刚进门时看到的画面。她散着头发倒在血水中，裙子被染得血红，脸色惨白惨白，仿佛随时就要断气。
急救室一个护士出来喊道：“病人家属，病人家属？”
周钰瞬间回过神来，站起身说：“我就是。”
“你就是？和她什么关系？”护士冰冷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
什么关系？民警和人民群众的关系。周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回答错了，可万一抢救时有些药物要家属签字才能用呢？宋言熙的父母暂时又赶不过来。
“算是她哥。”
护士小姐的声音有些焦急：“什么叫算是？病危通知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需要家属才能签。”
一听到病危通知书，周钰抛下所有考量，毫不犹豫地说：“我是她家属，我能签。”
护士小姐犹豫了两下，还是将通知书递给了周钰。让周钰在通知书背面额外加上自己的身份证号、电话号码和居住地址。
周钰一边填单子，一边询问宋言熙的情况。
“患者是敏性休克，血压下降导致患者的脑供血不全，才会突然晕厥，已经打过肾上腺素了。”
笔下一顿，油笔泄出一团墨迹。“能抢救过来吗？”
“我们会尽力的。”护士小姐收走那张轻飘飘的纸，转身回到急救室，空荡荡的走廊又只剩周钰一个人。
周钰知道医院的规则，即使再小的疾病也没有哪个人能保证百分百救活。 “尽力”这两个字，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熏得他头脑发胀，周钰起身在急诊门口来回踱步，手机解锁又暗灭，来来回回不知道多久，急诊室的红灯才终于灭了。
周钰连忙上去搭把手，跟着护士将病床推至皮肤科，再去办理住院。听到大夫亲口说出“人没多大问题”，周钰的心才落了地，坐在宋言熙的病床前等她醒。
熬夜对警察来说是家常便饭，值夜班的时候，甚至一晚上会接到三四个报警电话，跑一晚上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会儿心里安定下来，才觉得有些困，但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提着水壶去开水房打了一壶热水，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沾着热水，一点点擦去宋言熙脸上的血迹。
这是他第一次照顾病人，手上的力气收了不少，可宋言熙的脸和他的手比起来又白又嫩，在他最轻的力气下，还是生出一块红印，他只得换个方法，用湿巾轻轻蹭。
周钰将自己的手张开，虚虚地盖到宋言熙脸上。一张脸，竟然还没他手大，怪不得刚才抱着的时候轻飘飘的，医生说有喉头水肿，暂时只能吃些流食，也不知道这一病又要瘦多少。
天蒙蒙亮的时候，宋父宋母才赶到，宋父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心急如焚。宋言熙是独生女，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工作后宋父宋母更是经常来给她送吃的，生怕宋言熙照顾不好自己。没想到好端端的在家还能过敏，甚至到了抢救的地步。
宋父接到警局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骗子，直到对方准确地说出宋言熙的住址和详细信息，也没有要汇款，他们才反应过来是真的，套上衣服就往城东赶。
一进门，宋母径直扑到床边。周钰迅速起身，给二老让位置。宋父则稳重一些，手搭在宋母的肩上安抚因担忧过度而哭泣的妻子。宋母坐在床边颤抖着手，轻轻抚摸女儿有些苍白的脸庞。
宋父沉稳一些，意识到旁边还有警察，在看过女儿没有什么大碍后，急忙上前紧紧握着周钰的手感谢：“警察同志，十分感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家言言还不知道得受多大的罪。”
“没事，人没事就好。”周钰客气了两句。家属来了，情况交代完，他也没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二老知道这一晚全靠周警官，让人家辛苦守了一晚上，于是也没强留，记下周钰警号和单位后，表示改日再登门感谢。
周钰冲二老客气地笑笑说：“等人醒过来吧，其他的不着急。”
和二老告别，周钰从医院缓缓地从病房里走出来。
凌晨六点多，天还没亮，医院走廊已经不复之前的空荡，人群三三两两，打水的，去食堂的，还有出来遛弯的大爷大妈，每个人的脸上都裹着一层麻木和忧愁，周钰的步伐在其中显得格外轻快有力。
小王一觉醒来就看见了放在他桌子上的包子和豆浆，忍不住调侃周钰道：“呦呦，怎么想着给我带早餐了？看着我忙前忙后，良心发现了？”
周钰对着电脑打字，头也没抬地说：“嗯，熬了一整夜，内分泌失调，良心长出来了。”
“嘿嘿，周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小王咬了一口余温尚存的包子，含糊地说：“年后调动的事情怎么样了？哥，咱俩老一起搭班，还有点舍不得你。”
大半年前，因为市里集中处理陈年旧案，人手不够，周钰被借调到了市里刑侦队，没想到因为出色的推理分析能力被上级注意到，前两个月又记了次功，被调到市里刑侦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本来年前就该调走，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拖到了现在。
小王还挺羡慕他，年纪轻，能力又强，长得还帅，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选择当了片警。不过当片警也挺好，能积攒不少耐心，小王觉得他上班一年多以来，锻炼的心态都能当和尚了。
“估计得年后三月份。”
周钰其实也说不清他到底为什么顶着压力拖到了现在。当时选择当片警的时候，老师和周围的朋友吓了一跳。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怎么就去了个大材小用的职位。还好父母一直在支持他，希望他在基层能先锻炼锻炼，历练了一年多，好像也到时间了。?